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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冤昭雪之后(古代架空)——一丛音

时间:2021-02-12 16:56:36  作者:一丛音
  满秋狭孤身一人坐在无尽楼顶,百无聊赖地去画远处的风景。
  无尽楼花了半日建好,满秋狭住进来后便一直在画画打发时间,身边一沓的美人图草稿,全都是未画脸的。
  满秋狭漫不经心地看着风景,隐约听到有人唤他。
  他垂眸一瞧,宋有秋不知何时到了,正戴着面纱在下方冲他蹦着招手。
  满秋狭排斥整个三界所有相貌丑陋的人,
  虽然宋有秋长得平平无奇,但奈何他实在是很有眼色,无论何时来见满秋狭全都会带着面纱挡住那张脸。
  满秋狭朝他一招手:“上来。”
  宋有秋忙颠颠爬了上去。
  满秋狭道:“何事?”
  “大事!”宋有秋一屁股坐在满秋狭身边,从怀里拿出来一个干巴巴的饼啃了一口,看起来累得不轻,他吃了两口,才道,“曲危弦失踪了。”
  满秋狭蹙眉:“失踪?”
  宋有秋点头。
  满秋狭道:“关我何事?”
  宋有秋:“……”
  宋有秋又道:“宿蚕声……也下落不明。”
  满秋狭这才大吃一惊:“我还以为他前几日就被重镜打死了。”
  “没有。”宋有秋道,“听上遥峰说他的本命灯还亮着,就是不知人去了哪里。”
  满秋狭对这个并不感兴趣,爱死不死。
  宋有秋啃完了饼,拿出来一个小纸条,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满秋狭随意瞥了一眼,发现那上面全是整个九州修为数一数二的人物。
  他难得来了兴致:“这些人怎么了?”
  宋有秋道:“全都在一夕之间失踪了。”
  满秋狭有些诧异。
  没有太大的事宋有秋不会来寻满秋狭,他抹了抹额角的汗,道:“还有一件事……”
  满秋狭:“嗯?”
  “三毒秘境……”宋有秋说完这四个字,本能打了个寒颤,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他眼里竟然有些恐惧。
  “昨日子时,突然打开了。”
  满秋狭悚然一惊。
  三毒秘境一般是六十年一开,千年来从来如此。
  上一次三毒秘境打开也才几个月的事,现在怎么……
  就在两人面面相觑时,天边隐约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满秋狭猛地抬头看去。
  相重镜没等画舫落地便御风从落川之路上跃了下来,笑着在半空打招呼。
  满秋狭一喜,立刻将什么三毒秘境抛诸脑后,扬声道:“重镜——”
  相重镜也扬声说:“可以拆楼了!”
  满秋狭:“……”
  宋有秋:“……”
 
 
第87章 烈火焚身
  哪怕是建在落川旁的无尽楼,宋有秋也尽心尽力建得精致无比。
  相重镜走进来瞧了瞧,啧啧称奇。
  一旁的满秋狭恨不得直接趴到他脸上去数他的睫毛,整个人像是服用了多年寒石散的瘾君子乍一断了药,痛苦渴求许久才终于得到了药似的,整个人都处于一种痴狂的状态。
  云砚里下了九州后,带着小凤凰继续溜达着去买吃的去了。
  顾从絮双手环臂跟在身后,瞧见满秋狭恨不得整个人都贴相重镜身上去,彻底忍不住上前,手指化为龙爪,悄无声息贴到满秋狭脖子上。
  满秋狭被那杀意和寒气逼得浑身一僵,立刻往旁边一撤。
  相重镜正在打量无尽楼,没注意到两人的交锋,一回头发现满秋狭离他老远,疑惑道:“怎么了?”
  顾从絮已经将龙爪收了回去,正咬着指尖上的生死契,冲相重镜一笑,好像拿利爪抹别人脖子的不是他一样。
  满秋狭:“……”
  满秋狭摇头。
  没怎么,就是差点变成恶龙下酒菜。
  宋有秋颠颠跟在相重镜身后,因为满秋狭的前车之鉴他不敢靠太近,笑嘻嘻的:“剑尊,云中州如何?我们还以为你要在云中州待着一直不回来呢。”
  相重镜笑了笑:“还好——我离开这几日,九州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吗?”
  溯一其中之一的分身被他重伤,必定会需要庞大的三毒来疗伤、重塑肉身。
  宋有秋一肃,忙将这几日的消息一一和相重镜说了。
  相重镜脚步一顿,诧异道:“危弦……三毒秘境也开了?”
  宋有秋点头:“只是秘境已经重现,但灵树天梯还未生长出,无法进入秘境中。”
  相重镜眉头轻蹙,当即决定:“我们去三毒秘境。”
  从相重镜说“拆楼”,满秋狭大概就知道相重镜肯定又闲不住四处乱跑,早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他财大气粗惯了,当即毫不犹豫舍了这刚建好没两天的无尽楼。
  宋有秋乐得合不拢嘴。
  相重镜担心曲危弦,不想耽误时间,立刻动身前往三毒秘境。
  有玲珑塔,几人根本用不到
  一个时辰便到了灵树天梯。
  三毒秘境六十年一开,打开时看着就是一座悬在空中的孤岛,关闭的时候仿佛一片黑云漂浮在半空,而灵树天梯就像是一把钥匙,每六十年生长成高耸入云的参天巨树,将秘境缓缓打开。
  六十年还没到,现在的灵树天梯就是一颗寻常不过十丈的参天大树。
  天正下着滂沱大雨,那灵树却落下无数漫天白絮,在雨中飘荡。
  相重镜从龙背上跃下去,宽袖无意中扫到一片白絮,那如雪似的白絮像是被戳破了泡泡似的,发出轻微的声音,消散在半空。
  相重镜长身玉立,呆怔看着漫天飞絮,他伸出手似乎想要去接住一片飞絮,雪白的絮落在掌心后悉数散去。
  那只是他当年在灵树上施下阵法残留下来的执念罢了。
  顾从絮看到他呆呆望着灵树的神情,莫名有些慌张。
  千年前,还被困在三毒秘境的相重镜便是用一模一样的神色去看世间万物。
  看一盏盏接连熄灭的灯。
  看三毒秘境所有的恶兽。
  看他。
  以前的顾从絮误以为那样温其如玉恍如仙人的相重镜才是真正的他,现在才惊觉当年的自己有多可笑。
  顾从絮犹豫片刻,上前掐了个决帮相重镜挡住漫天大雨,绞尽脑汁想要安慰相重镜,但一张嘴却不知要如何开口。
  他甚至连相重镜因什么难过都不知道。
  好在相重镜很快就恢复原状,他将脸上的雨水胡乱抹了抹,道:“三毒秘境现在无人能进去,危弦不在这里——有秋。”
  正在打算找个地方给满秋狭盖楼的宋有秋忙跑过来:“剑尊。”
  相重镜道:“还能用追踪香找到宿蚕声在何处吗?”
  宋有秋有些为难:“追踪香只能用一回,再用可能就不太能准确寻到地方。”
  见相重镜眉头一皱,宋有秋又忙补了一句:“不过大致的方向是可以的。”
  相重镜一点头,道:“大致方向也行。”
  宋有秋忙将追踪香再次拿了出来,完全没有闲聊胡扯——反正只要把账单往双衔城寄就对了,不必和相重镜多费口舌。
  追踪香再次扑扇着翅膀飞往天空,和一只
  喜鹊擦肩而过。
  余烟袅袅,火焰烈烈,不知过了多久,喜鹊扑扇着翅膀穿过烈火,轻巧地落在一个人的手指上。
  喜鹊啾啾叫了两声,似乎在说什么,面前的人突然闷声笑了,手指轻轻一抖,喜鹊顿时化为一缕黑雾,缓缓流入他的身体。
  宿蚕声坐在一片漆黑中,背后是隐约露出的长河似的波光,面前是一堆篝火,将他那张俊美的脸照得半面暖光半年阴沉。
  在一片只有烈火烧灼声中,隐约能听到一声细微无闻的啜泣。
  宿蚕声正漫不经心抛着一颗小石子玩,听到声音微微俯下身,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乐子一样,眸子一弯,笑道:“你醒了?”
  在他脚下,曲危弦蜷缩着身体躺在冰冷的地方,双手死死捂着耳朵,似乎极其害怕。
  因为宿蚕声突然出声,曲危弦吓得浑身发抖,完全不敢睁眼。
  “怕什么呢?”宿蚕声眯着眼睛,笑着道,“我不会伤你。”
  曲危弦似乎喃喃了一句什么,宿蚕声走下椅子,蹲下身掰着曲危弦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
  “你说什么?”
  曲危弦瞳孔虚无,呆呆看了宿蚕声半晌,不知有没有认出,好一会才喃喃道:“火。”
  宿蚕声:“嗯?”
  曲危弦狠狠闭上眼睛,强撑着抖声道:“把火……熄了。”
  宿蚕声“哦?”了一声,这才意识到曲危弦六十年前被那把幽火烧过后,便一直惧怕火焰灼烧的声音。
  宿蚕声笑起来,眸瞳仿佛有一簇三瓣花的纹路,只是那纹路却早已黯淡了两瓣,只剩下一半横着的瞳孔,看着异常渗人。
  就在这时,他的瞳孔倏地变成猩红魔瞳,好像有人将这句身体抢夺了回来。
  宿蚕声猛地将曲危弦甩开,面露痛苦地捂住一只眼睛,咬着牙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
  “走……”
  曲危弦整个人被烈火灼烧声吓得神志不清,根本不知他在说什么。
  宿蚕声用尽所有抑制力将身体夺回,见曲危弦不动,只能抖着手想要将面前篝火熄灭,只是很快,只剩下一缕神魂的溯一转瞬又将身体主动权夺回。
  他非但没有将篝火熄灭,反而饶有兴致地添了一
  把灵力,原本小簇的篝火瞬间冒起两人来高的火焰,呼的一声差点将旁边离得极近的曲危弦吞噬。
  曲危弦猛地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
  溯一满意地看着大火灼烧,淡淡道:“你不是喜欢他吗?现在他已经是你的了,一具愚钝的傀儡,你想对他做什么都可以。”
  宿蚕声的神魂被黑雾死死困在识海中,眼睁睁看着曲危弦失声惨叫的样子,厉声道:“我不要他,你让他走!”
  “那可不行。”溯一淡淡道,“我占了你的身体,怎么能不为你做些什么。”
  宿蚕声气得浑身发抖,却被无数黑雾形成的锁链死死困在原地,再也动弹不得。
  “真是可怜啊蚕声。”溯一悲悯地叹了一口气,“明明和我一样以贪婪入魔,却对自己想要的东西不敢主动去取,怪不得我从你身上得不到丝毫三毒。”
  宿蚕声双眸赤红,冷冷道:“那你最初想要的东西可得到了?”
  溯一支着下颌,似乎被问住了:“我要的东西?”
  溯一想要的东西太多,一时间竟然忘记了自己最当初因贪婪入魔的欲望到底是什么了。
  是什么呢?
  时间太久,他已记不起来了。
  溯一若有所思,不过很快他就不愿去想了,随意一张手,懒懒道:“我只知道现在想要的就够了。”
  “我要三毒,我要地脉,我还要……”
  他说着,脸上陡然露出一个阴森至极的神情,冷冷道:“要相重镜死。”
  宿蚕声一愣。
  面前篝火倏地跃了一下,溯一的神情转瞬变成方才平淡温润的模样,他淡淡道:“既然相重镜这么快就从云中州下来,说明他已见到了真身的我并且恢复了记忆。”
  宿蚕声艰难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溯一笑着道:“不做什么,只是想要借相重镜的手打开一个封印罢了。”
  宿蚕声愣了愣,正要开口,地上的曲危弦不知何时正死死拽住溯一的衣摆,奋力抬起头,恨恨看着他。
  溯一笑了笑,道:“怎么,不怕火了?”
  曲危弦浑身发抖,嘶声道:“你不许……对重镜……”
  溯一被他这个眼神看得一愣,继而屈指一弹,一旁的篝火
  倏地如游龙般钻出,直接将曲危弦包围在中央。
  曲危弦瞳孔剧缩,眼前的火焰烈烈声似乎和六十年前的幽火焚烧身体的痛苦缓缓重合,他似乎想要嘶声尖叫,张开唇却只能发出无声的气音。
  宿蚕声被困在识海中几乎疯了:“危弦!”
  “愚钝之人。”溯一冷冷道,“就算是入了魔,经脉中也没多少三毒能用,还不如那个易郡庭。”
  曲危弦拽着溯一衣摆的手轻轻一垂,重重砸在冰冷的地上。
  他瞳子涣散,似乎彻底失去了意识。
  宿蚕声呆呆看着,怒火席卷上脑海,将他烧得整个人浑身颤抖。
  他赤红的眸子死死盯着地上生死不知的人,视线从曲危弦惨白的脸到垂在地上毫无血色的五指上,不知怎么,心中突然陷入一片诡异的平静。
  宿蚕声心想:“你还在妄想什么?”
  他生来就是一场笑话,被人操控一生。
  失去挚友挚爱,现在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曲危弦受折磨,却什么都做不到。
  贪婪?
  他渴望得到世间一切,可到最后付出了所有他能付得起和付不起的代价……
  为什么什么都没有得到?
  不知何时,宿蚕声已经夺回了这具身体的控制权,他面无表情地掐诀将篝火熄灭,俯下身将昏昏沉沉的曲危弦抱了起来。
  曲危弦哪怕昏睡过去,浑身也在细细密密地发抖。
  在一片黑暗中,宿蚕声看了他许久,才轻轻抱着他往前走去。
  这个空旷至极的地方似乎是地下宫室,宿蚕声抱着曲危弦缓步走向往上的石阶,一扇门缓缓在前方打开。
  外面瓢泼大雨,一股湿润之气扑面而来。
  宿蚕声神色虚无地将曲危弦带出地下宫室,溯一在识海中冷眼旁观,想要夺回这具身体不知为何却丝毫不能撼动识海,甚至还隐约察觉到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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