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道侣契,心头血交融需要耗费许久,他们两个怎么……”满秋狭没说下去,因为接下来的流程比这儿更快。
交融后的血分开,在阵法催动下钻入两人的丹田,一刹那阵法一闪,密密麻麻如同锁链似的符文从灵脉处泛起,顺着两人的经脉一点点锁住。
满秋狭更加诧异了。
人和龙本就不是同一类,他本来以为这两人结个道侣契需要耗费一整日,没想到这才几息时间,竟然已经开始结了。
就在这时,原本万里无云的天幕突然雷鸣震震,熟悉的雷霆声响彻当空。
云砚里吓了一跳:“是父尊的天雷!”
云尊主察觉到了他的大儿子正在同一条三毒龙结契,当即都不顾天道制约,愤怒以天雷预警。
相重镜淡淡道:“别管他。”
云砚里心有余悸,蹲下来躲在满秋狭身边不敢吭声了。
道侣契正在缓慢结着,那天雷反而越来越响,仿佛随时都能劈下来,却因顾忌着相重镜而不敢轻举妄动。
顾从絮被那雷声烦得不得了,不耐烦地睁开眼睛,金色龙瞳闪现一抹冷厉,他看了一眼天幕,突然伸出手勾住相重镜的腰身,低下头覆唇吻了上去。
相重镜倏地张大双眼。
因为巨龙的心动,那道侣契结的速度更快,云尊主的天雷甚至还没酝酿好,只瞧见阵法发出一声清脆的破裂声,相重镜的后颈浮现一串锁链似的密密麻麻的艳红符文,瞬间不见了。
道侣契已成。
天雷轰的一声在天边炸开,随后再也没了动静,不知道云尊主是不是气懵过去了。
相重镜被松开口,怔然看着他,有点回不过神来。
顾从絮抚摸着相重镜的后颈,眯着眼睛道:“这样快。”
语调和之前去云中州时,两人因为天雷结生死契时一模一样。
相重镜被摸着后颈,又酥又麻,差点倒在顾从絮肩上。
顾从絮的道侣契正在心口逆鳞处,缓缓往上蔓延了一点,隐约从散乱的衣襟瞧见一点。
相重镜勉强站稳后,因那道侣契浑身皆是恶龙身上的味道,他一转身看向云砚里,那真龙威压将云砚里看得寒毛直竖,差点控制不了本能将剑拔出来。
相重镜犹豫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无意识地将身上的气势扫出去了,他适应了一下才将威压收回,隐约察觉到现在的顾从絮似乎比之前修为更强悍了。
连之前能和他打个平手的云砚里都能被威压给震住,或许到了云中州,不用自己护也能和那怪脾气的老丈人一战。
相重镜莫名有些期待。
他笑吟吟地朝云砚里勾了勾手指,道:“走,去云中州。”
云砚里诧异道:“刚结好契就去?”
刚才父尊那么生气,这对狗男男就真的不怕到了云中州被一道天雷给劈着吗?
“怎么?”相重镜微微挑眉,开玩笑道,“难道还要等我们双个修再去?”
云砚里:“……”
顾从絮在一旁兴奋得龙角都粉了,强按住冲动,故作彬彬有礼地说:“我是不介意的。”
相重镜:“……”
相重镜拽着云砚里就跑,完全不想管这条开了荤之后脑子全都是荤的色龙。
三人再次顺着落川之路回去云中州。
云中州果不其然一片大雨滂沱,大殿当空的乌云都黑得要滴墨汁了。
相重镜早就做足了准备,握着顾从絮的手前去大殿寻云尊主。
偌大大殿之上,云尊主千年如一日雪袍雪发端坐云椅之上,只是这一回,知雪重正在一旁捧着一卷书温柔念着,听到脚步声一抬头,就瞧见相重镜和顾从絮并肩而来。
云砚里唯恐被云尊主揍,早就跑得没影了。
知雪重瞧见相重镜,眼睛微微一亮,忙起身朝他走来。
“玉舟。”
相重镜冲她温柔一笑,乖顺行礼:“娘亲。”
知雪重有些讶然看着相重镜身上那温暖如火焰的光辉,锁链似的符文和龙形的黑影将他和身边的高大男人围绕着交缠,不分你我。
只是一眼,知雪重就看出了两人的关系,也终于明白为何云尊主会生这么大的气了。
她不像云尊主那样看不惯三毒龙,因为她知道正是因为身边的男人,她受了太多苦的玉舟才会像现在这样彻底没有了之前那冰冷如刺的警惕。
知雪重温柔地朝着顾从絮笑了起来。
顾从絮本来以为那么疼爱相重镜的知雪重会对自己冷眼相待,乍一对上她温柔的笑容,愣了一下,有些受宠若惊。
他也生涩地学着相重镜的模样,干巴巴地叫:“娘亲。”
知雪重柔声道:“好。”
顾从絮莫名害羞,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之前相重镜一对上知雪重,神色就这么温柔了。
如春风暖阳的温暖,谁能招架得住?
知雪重和两人打完招呼,笑着对云尊主道:“真是个好孩子,你不来瞧瞧吗?”
云尊主眼睛冷得如腊月寒霜,视线如刀狠狠瞪着顾从絮,看起来似乎想将龙给丢下云中州。
相重镜懒散地行礼:“父尊。”
云尊主看了他一眼,又将杀龙的视线落在顾从絮身上死死瞪着,还是一言不发。
相重镜觉得有些诧异,他不是该勃然大怒,呵斥顾从絮会害死自己吗?
怎么到了之后,他却一个字都没说?
这并不符合云尊主的脾气。
相重镜正在疑惑着,就见知雪重轻轻凑近他耳畔,忍着笑柔声道:“他擅自降威慑天雷入九州下界,被天道责罚,噤声七日。”
相重镜:“……”
顾从絮:“……”
噗嗤。
第109章 三毒恶龙
云尊主脸色前所未有地难看,他冷冷看了顾从絮一眼,天边骤然降下一道天雷。
知雪重闷笑一声,道:“生那么大气做什么?孩子都回来了。”
云尊主眼神还是很冷。
相重镜本来还担心云尊主那张毒得要命的嘴会对顾从絮毫不客气,他都做好了应对的准备,没想到天道竟然直接送了他这样一份大礼。
想到这里,相重镜垂眸笑了一下。
又是一道惊雷声。
知雪重诧异地道:“没有,他哪里笑了?”
云尊主瞪了相重镜一眼,满眼写着“就笑了,我瞧见了”。
相重镜:“……”
相重镜非但没有收敛,反而还弯眸笑了笑,道:“我回云中州瞧见娘亲高兴了笑一笑,父尊也不准吗?”
云尊主:“……”
知雪重被相重镜这句话哄得心花怒放,瞥了云尊主一眼,云尊主有些别扭地将视线收回去,不再打雷了。
相重镜回云中州,知雪重极其高兴,拉着他的手往雪重苑走,云尊主也难得从那云椅上下来,拢着袖子面无表情跟在后面。
顾从絮余光冷淡地扫了一下云尊主,他还在记恨在结道侣契时云尊主的威慑天雷,连正眼都不瞧他。
云尊主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未被人这般无视,加上相重镜身上还浓烈的龙息,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让他彻底忍不住,伸手悄无声息地挥出一道灵力。
顾从絮看也不看,五指微微一蜷,指尖瞬间化为龙爪,像是拂去一片柳絮似的轻轻一拍,如云似的灵力立刻消散。
云尊主本是打算用一道轻飘飘的灵力给这条三毒龙一个小教训,没想到他竟然这么轻而易举将自己的灵力击碎了。
这条龙……和上次来云中州时完全不一样了。
云尊主的眸子更加冷漠了。
恶龙神魂稳固,龙骨已全,竟然直接和相重镜结了道侣契,若是两人神魂相交,只是一次就能将相重镜带入魔。
他的亲生儿子天生仙骨,位主云中州少尊,怎么能因一条龙入魔?
这样想着,云尊主又是一道灵力挥了过去,只是这次的灵力裹挟着寒霜,没有像第一次那样手下留情了。
顾从絮早就料到这个冷面冷心的云尊主会为难自己,也没觉得多诧异,漆黑鳞片布满整条手臂,见招拆招,毫不吃力地将云尊主的招式一一化解。
隐约听到一股奇怪的声音,相重镜疑惑地转过头去。
顾从絮和云尊主正走在后面,满脸漠然,没有丝毫异样。
见相重镜看过来,顾从絮甚至还冲相重镜一笑,十分乖巧。
相重镜发现两人没打起来,这才转过头去,继续和知雪重说话。
在相重镜看不到的地方,顾从絮和云尊主不约而同再次伸出手互甩灵力,三毒最污浊的灵力和云中州最纯净的灵力相互碰撞,灵力翻飞后直接簌簌落下淅淅沥沥的雨滴,上方还带着个小彩虹。
顾从絮体内的三毒太过庞大,全都汇入内丹化为可操控的灵力后,连云尊主的灵力都能轻易地接住。
相重镜和知雪重慢吞吞地走到了雪重苑,云尊主和顾从絮的衣摆上已经全是雨滴了。
见知雪重有些疲倦,相重镜轻声哄着让她回去休息,从雪重苑出来后,就发现顾从絮和云尊主双双面无表情,身上的气势和不满甚至比方才还要浓重。
相重镜挑眉:“这是怎么了?”
顾从絮迎上前去,握住相重镜的手晃了晃,道:“没怎么。”
云尊主似乎无声地冷哼了一声。
顾从絮仗着云尊主现在无法说话,添油加醋地道:“只是云尊主想试试我的修为深浅,同我切磋了几招。”
相重镜吓了一跳,忙拽着他上看下看:“那你有没有事?”
顾从絮一捂胸口,眉头一皱,道:“我哪里比得过云尊主,现在心口可疼了。”
相重镜连忙给他捂胸口。
一旁的云尊主:“……”
云尊主勃然大怒,天雷噼里啪啦半天都没劈下去,他有心想要呵斥这条颠倒黑白的恶龙,却因那天道桎梏无法开口,只能用如刀锋利般的眼神看着顾从絮。
顾从絮“呜”的一声,一下抱住相重镜,将脸埋在相重镜颈窝里,像是被吓到了。
这招顾从絮从话本里学来的,据说百试百灵。
果不其然,相重镜忙不迭地柔声哄他,看向云尊主的眼神全是谴责。
云尊主:“……”
云尊主终于忍不住,气得快步进了雪重苑,不理他们了。
顾从絮在心里笑得直打跌。
相重镜拉着顾从絮的手到了隔壁的住处,云砚里正在院子里修剪花草,瞧见他们这么快就回来,诧异道:“父尊没生气?”
相重镜笑着道:“生了好大的气……”
顾从絮接口道:“可是没办法发出来呢。”
云砚里满脸疑惑:“怎么回事?”
相重镜将云尊主被噤声的事给说了,云砚里差点笑得一头栽到花丛里,手中剪刀差点将一朵盛开的玉舟花给剪断了。
“我一直以为除了娘亲没有人能管得了父尊呢。”云砚里笑得咯咯叫,“没想到啊,天道就是天道,满秋狭那些祭天礼没白给。”
两人正聊着天,忽然外面有人道:“玉舟少尊。”
相重镜愣了好一会,才意识到是在叫他,微微挑眉:“进来。”
不一会,云尊主座下的几个白衣人每人都捧着数十本书陆陆续续地进来,恭敬行了一礼后,道:“这是云尊主吩咐给您送来的。”
相重镜奇怪地看着那些装订精致的书籍:“给我的?”
“是。”
相重镜不太懂,但也不好拒绝,道:“嗯,劳烦放在房里就好。”
云砚里在云中州指使人惯了,乍一听到这个“劳烦”白衣人有些受宠若惊,脸上的神色温和了些,将所有书都放进了外室,还特意置放了个书架,整齐排列好。
众人鱼贯而出,相重镜懒散地趴在一旁的椅子栏杆上看云砚里剪花,淡淡道:“你说他送我书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嫌弃我在九州那种‘穷乡僻壤’长大,没读过什么书吗?”
云砚里剪了一朵花随手插到他鬓发间,想了想:“那些书许是有关于真龙的事迹,前些日子听说他让人搜罗了许多,大概是想要让你意识到三毒龙的危险性吧。”
相重镜突然来了兴致,起身走进了房中。
顾从絮对书有种莫名的执念,他还以为那些书都像是相重镜给他念过的话本,正在微微仰着头奋力地去辨认。
相重镜走上前和他站在一起,一一扫过那些书皮上的名字,眼睛轻轻一眯。
这些果然都是关于真龙的记载书籍。
相重镜随手取下来一本,顾从絮眼睛微亮地看着他,期待地道:“读话本?”
相重镜轻笑着摇头:“这些都是自古以来真龙的记载书籍,我看看能不能寻到你的来历。”
顾从絮有些失望地皱眉,他自小到大根本没有去想过自己的来历,这对真龙来说并不重要。
但相重镜对他体内的三毒还是有些许不安,捧着书坐在一旁的软榻上一页一页地看。
顾从絮简直爱惨了他这副模样,只是相重镜看得太过认真,好大一会眼里只有那繁琐的书,根本看都不看自己。
恶龙有些不高兴了,他坐在一旁,伸手去戳相重镜后颈的道侣契,相重镜被戳得有些酥痒,头也不抬地偏了偏头,含糊道:“三更别闹。”
顾从絮将力道又用重了些。
相重镜猝不及防,差点一口气呛出来,终于从书中回过神来,没好气地瞥了顾从絮一眼:“怎么了?”
“别看书了。”顾从絮道,“看我吧。”
相重镜:“……”
相重镜啼笑皆非,无奈道:“你就不想知道自己的来历?”
顾从絮不假思索:“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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