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斯夫人端着红酒杯, 正含笑望着不远处,闻言一愣,下意识地回答:“我不忍看呢,但恍惚间倒是听过一点儿,说是一名学生发疯,拿刀砍死好多人。”
这时候,一名雕塑家在旁边笑了起来,还插嘴说:“我知道你为什么要提这桩过时的案子了。”
刚刚“说不忍看”的琼斯夫人不由心生好奇,疑惑地道:“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莫非你俩串通好了,一起来逗我玩的?”
雕塑家和诗人便相视一笑。
他们平素其实也不是很熟,此时,却仿佛有了一种共同的默契一般。
诗人说:“我们是在说《短小说》杂志的新作品。”
琼斯夫人挑了挑眉:“哦?我还没来得及买新刊,是有什么出奇之处吗?”
雕塑家就说:“起止是出奇,非常令人惊诧了,我看后久久回不来神,越想越是后怕。”
诗人立刻也跟着感叹:“实在没想到,人性之恶、人性之黑暗,竟能到如此地步。”
接着,两人居然还表演一般,你半句我半句地说了起来:
“乍一看觉得荒诞离奇……”
“但细想却是合情合理。”
然后,二人又不约而同地齐声说:“令人毛骨悚然啊!”
琼斯夫人被他们这样的表演给逗笑了。
她忍不住兴致勃勃地问:“我还真没听说这个,是什么新故事、新作者吗?”
旁边立刻有人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接着,又有人过来热心地卖关子科普。
“虽然是新人作者,但对咱们来说,可也算是熟人了。”
“这话说得矛盾。”
“不矛盾,不矛盾,你们还记得那篇《我的新朋友威尔》吗?”
“哈哈哈,当然记得!等等……你既然提了那篇,莫非作者是同一人?”
“没错,正是!”
“哎呀,那定是要看一看了,上次的那篇,真是将人讽刺得淋漓尽致,某个人为此好些天不敢出门,实在是笑死我。”
这么一来,不止琼斯夫人,好些人都来了兴趣。
当即有人兴致勃勃地提议:“你们谁带着杂志,快拿来看看。”
杂志是有。
可宴会人多,一个一个地传着看太慢了。
于是,有朗诵特长的一个人就主动自荐,说可以在宴会上念给大家听。
这也没什么!
一开始的时候,他读得真是绘声绘色……
大家还齐齐给他鼓掌喝彩呢!
只是读着读着,这声音就越来越低,还颤巍巍起来。
等到了最后……
整场宴会的氛围都不对劲儿了。
阴风阵阵,大家仿佛参加的不是什么社交宴会,而是什么灵异故事大赛,一个个惨白着脸,再怎么努力去说笑聊天,仿佛也是强颜欢笑。
等琼斯夫人挨个儿地送别客人时,快要气死了,一双美目愤愤地瞪着诗人和雕塑家。
她很恼火地嚷嚷着:“天杀的!都怪你们提这么一茬!这一晚,这一晚也太让人难受了吧。”
“但确实是好故事啊,我们只是想推荐好作品。”诗人极力辩解着。
雕塑家也尴尬地从旁附和:“没错,只看大家被真吓到的样子,就足以证明作品的优秀,您不能否认这事呀。”
琼斯夫人耐着性子想了想,才勉强通情达理起来:“好吧,看在你们推荐好作品的份上,我不生气了。”
但下一刻,她还是忍不住地做出气恼的样子:“写出这么吓人东西的作家,实在可恨!等下回宴会,我倒应该给他寄个邀请函了。到时候,定要亲自看看,这家伙到底是生了怎样一番丑恶、吓人的狰狞样貌,才写出这么恶劣、可怕的故事来。”
阿尔还不知道自己的两篇故事居然能引来了业内无数人的关注。
他按部就班地上课、写作业,去校剧团坚持排练那出剧,偶尔闲暇,依然按照柯蒂斯先生要求的那样积极练笔,直到周五那一天。
西尔维夫人这次难得地还挺负责。
她一大早就专门提醒长子:“你今天下午可千万记得还要去学校啊,约翰的老师让家长去谈话呢,你应该没忘记吧?”
“没忘!”
阿尔一边回答,一边忍不住又瞪起了坐在餐桌旁喝牛奶麦片的约翰。
被自家大哥这么穷凶极恶地怒瞪……
约翰恨不得学鸵鸟,一头扎进麦片碗里!
但他知道,逃避是没用的,只好苦着脸,又一次为自己伸冤:“阿尔,我敢对着上帝发誓!我真没逃学,没逃课,作业也按时按点地交了呀!我实在不知道老师找家长做什么……”
阿尔没理他。
在他看来,“有了上学机会,却不知道珍惜的混蛋小子”就应该再被狠狠打一顿。
但下午的时候,他还是操心地准时赶到约翰的学校。
由于来过一次的缘故,这次很容易就找到了办公室。
门是敞开的。
所以,阿尔一走到门口,刚好看到几个女老师正凑在一起低声聊天。
他隐隐能听到:“太吓人”“怎么想的……”“夸张,一点儿都不现实……”“可恐怖啊”。
阿尔也没想太多地敲了敲门。
听到敲门声,那几名正说话的女老师同时停下交谈,询问地看了过来。
因为在约翰逃学时,曾见过一次的缘故……
约翰的老师很快就认出了阿尔:“啊,我想起来了。你是,你是约翰的那个大哥?”
这时候,其他几名刚刚在一起聊天的老师立刻意识到同事有工作要处理了。
她们友好地朝阿尔一笑,就各自散去,将办公室的空间让了出来。
“对,我是约翰的大哥。”
阿尔上前礼貌地说:“是收到通知才过来的,请问,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其实也没什么,约翰最近还算老实,只是……唉!”
约翰的老师一边说,一边随手收拾了一下凌乱的桌子,但因为这番动作的缘故……
阿尔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过去,结果,目光便不由自主地顿住了。
因为,他刚好看到桌面上,正放着一本自己无比熟悉的杂志——《短小说》。
而且,这本杂志还是打开的,显然刚刚还被阅读过……
它停留的页面是《由超能力引发的……》那篇小说的最后一页。
“呃,这杂志挺好、水平很高,我们办公室很多人订阅。”
也许是注意到阿尔的目光久久停留在那,约翰的老师便不由得解释了一句:“这一期有两篇故事都挺……唔,都挺不可思议的!但写得真是好。”
被当面夸了!
被当面夸了!
阿尔心里实在得意。
但他并不想炫耀,就努力强忍着不表露出来,又极力装出平常的样子说:“哦,这样啊。”
那位老师看了他一眼,似乎对这个(装过头的)冷淡答复不是很满意:“唔,我知道有些人对这方面可能不太感兴趣……”
她的言外之意就是:[你一看就是对这个不太感兴趣的那一类人啊。]
阿尔只好笑笑。
他也不好意思和老师争辩什么,只能继续假装听不懂。
好在那位老师也只是随口感叹,很快把话题转了回来。
而且,一转到正题上,她就很莽地来了个开门见山:“我觉得,你弟弟约翰不适合上学。”
作者有话要说:
【注】琼斯夫人出场48章,她挺有钱,时不时办宴会,当时给她老公起名,起的是加里琼斯(家里穷死),居然没人注意,唉,我很少对英文名用心(并不是像某些读者怀疑的那样,只知道几个,之所以只用那几个,全是为了让你们好记)。
PS.我之前写小故事,你们喊着吓人,留言可积极了。
再PS.明天我假如出门了,更新就晚一点儿、少一点儿。
第72章 阿尔:您发现什么隐藏信息了吗?
“约翰闯了什么祸吗?”
面对老师的评价, 阿尔的反应和普通家长没什么区别,第一反应就是弟弟闯祸了。
但老师却摇了摇头:“你误会啦,他没闯祸。”
阿尔不禁十分困惑:“抱歉, 那您的意思是?”
“他没闯祸,可也没学习啊。”老师说。
阿尔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能保持着既疑惑且还带着点儿茫然的无辜表情。
“自从你那次……呃, 教育过他后,最近他倒是不逃学、也不逃课了。但每天上课, 他都跟不存在一样。”
“不存在?”
“对, 老实是老实, 可就像个木偶人一样,虽然不会吵别人,但也从来不听讲, 平时看他,要不就是趴在桌子上睡觉,要不就是神游物外, 一天到晚根本不知道在想什么。还有,他交上来的那些作业……”
“呃……”
出于维护弟弟的缘故, 阿尔还是没能忍住地又插了一句嘴:“约翰和我说他是有写作业的。”
“对, 我也说是交上来的作业,没说他不写作业。只是他的那个作业啊……唉, 反正不是抄别人的,就是乱写的。”
“啊, 那该死的小崽子!”
“他这样一直浑浑噩噩地在学校里待着, 我真不知道还有什么意义。”
“该死,该死!”
“其实,你也不用想太多, 也不是每个人都适合学习的。比如,你弟弟约翰,可能就属于那类不适合的。”
“……”
“当然,我并不是说现在找你,是要立刻劝他退学什么的。只是,我认为,以他目前的情况,你们家里最好要做好一个心理准备,别说什么未来的考学发展了,连每一年的期末考试恐怕都难以应付,所以,上学对他的意义可能真的不大。”
“……见鬼了!”
“我以前也教过一些类似的学生,他们的家境和你们一样也不太好。对不起,我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也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我。只是,既然学习上没出路,反而给家里增加负担,其实,尽早考虑一些别的方面,也未尝不是个好办法……”
“老师,约翰还不到十岁呢。”
“啊,对不起……”
老师露出了烦恼和愧疚的表情:“上帝啊,你当我没说,但我真没恶意。”
没恶意!
可这话说得也实在是太不中听了!
要知道,但凡家人将孩子交托在老师的手上,总还是寄希望于老师能呕心沥血、不辞辛苦、认真仔细地将每一个学生都教导成才的,类似一些小说中写的那样,某某坏学生顽皮捣蛋,老师不怕苦不怕累地追着他讲道理、关心他理解他,最后用实际行动将他感化。
但阿尔理智上却清楚地知道,这种想法根本不现实。
一个老师每天最少也要面对二十多个孩子,她根本没那个时间和精力去搞什么狗屎的因材施教那一套,更没空一天到晚追着一个普通学生跑,研究他为什么不好好学习,为什么怎么学都还是学不会,然后,再想尽一切办法将他教导成才……那是做梦呢。
事实上,站在老师的角度而言,能说出以上这样一番(不太中听的)话,大概已经是非常负责任和好心肠的表现了。
否则,她其实大可不必多管闲事地自找麻烦,反正约翰那小崽子既不打扰别的学生,也不会妨碍她的教学,只要压根不提醒,这么放任下去,再等上几年……结果很明显,乖乖退学将是这孩子唯一的出路。
可尽管如此!
在阿尔的内心深处,对弟弟的护短还是控制不住地战胜了理智上的那点儿理解。
“恕我直言,您这样的判定有些太草率了。”
阿尔用尽一切自制力,不让自己说的话太有攻击性:“不错,我们家的条件一开始不太好,但既然您知道这一点儿,就应该知道我们对约翰这孩子寄予的希望,绝不会比那些家境好孩子的家里要少。”
“是的,我懂,但约翰可能不适合……”
“那您认为什么是适合的?”
“先生,我和您说刚才的那些话,并不是想要吵架的。我也是为孩子好,我是真诚地希望你们能重新考虑约翰未来前途的。”
“在一个孩子不到十岁的时候,考虑未来前途?这样对一个还不到十岁的孩子下判定,您是不是有点儿言之太早了呢?”
“……”
“而且,我也不认为您的判定就一定是正确的。”
“先生,并非吹牛。”这位老师终于又找到了话可以说。
她颇为自信地说了这么一番话:“我毕竟是年纪比你大一些,见过的人也更多,不敢说见识,但在很多方面应该还是都能比你多看出一些东西的。”
“哦,能比我多看出一些东西吗?”阿尔一边重复着这句话,一边试图找个什么来反驳对方。
刚好,他又看到了刚才还打开,现在已经合上的《短小说》杂志,立刻灵机一动:“既然您这么说的话,那您在看那篇《由超能力引发的……》小说时,有没有发现其中的隐藏信息?”
“啊?这怎么还扯到小说上了?”
“因为您自己这么说了啊,您说您能比我多看出一些东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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