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要看吗?”祁僮转头问道身边的人。
“为什么不看?”
祁僮挑眉,“万一他在做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
“我成年很久了!”赫榛一脸崩溃地打断道。
“好好好。”祁僮笑着给人顺毛,刚才还那么乖,这会儿怎么又炸毛了?
小木偶悄无声息地在卫生间门框边探出了头,只见梁渊正站在洗手台的镜子前,小心地从上衣兜里掏出一个瓶子,那瓶子似玉做的,却里外近乎透明。
隔着屏幕他们都能看清瓶子里面,鲜红的血液像是获得了生命一般在瓶身里流转。
梁渊伸手拉开了洗手台上一个放置杂物的抽屉,神色虔诚地将那瓶血液倒了进去,好像他做的是什么超度亡灵的庄严法事。
最后一滴血液落入,梁渊将抽屉关了回去,近乎同时地,他面前的镜面上腾起翻涌的血雾。
不知是不是错觉,祁僮看着整个镜面仿佛变成了有弹性的膜,一会儿向外曲张,一会儿又恢复原状,就像……就像一颗跳动的心脏。
“他这是在做什……卧槽!”
浴室里发生的一幕让两人坐在原地惊成了两具雕塑——屏幕里的梁渊居然就在他们眼前分裂成了两半,准确地说,是他的皮肉像被人用刀均匀地割成了两部分,软趴趴地跌落在两边的地面上。
祁僮想起那些汤水菜肴里,有些肉食熬久了,只需要轻轻一撕,就能够将骨和肉轻松完整地分离,眼前的梁渊就是这副模样,皮肉干净利落地剥离在地上,只留下中间一具完整的骨架。
面色惨白地将手机推远了些,赫榛瞥了一眼脸上除了惊讶没有其他内容的祁僮,又瞥了一眼那两团肉泥,肉泥上还黏着两颗眼珠子,他突然想起刚才在餐厅这人还淡定地拿汤勺搅了搅那锅汤,心里叹服不愧是冥界少主,这种挑战视觉极限的东西在冥界的刑罚里估计只能算个“开胃菜”。
“哥你们在看什么呢?”唐成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揉着眼睛凑到了他们跟前,“卧槽!你们在干啥?练胆子?这里还不够刺激吗你们居然还看恐怖片?”
见他一副恨不得再晕回去的模样,祁僮下巴往房门方向一抬,“这恐怖片现在正发生在这扇门外,要不要去沉浸式体验一下?”
小少年将脑袋要成了个拨浪鼓,扯过被子将自己裹成了一团。
“唐成。”赫榛指了指屏幕,“这个梁渊,你见过吗?”
“其实我还真见过。”唐成顿了顿,也从兜里掏出完全没有信号的手机,点开相册找到了一张照片,“给,你们看,像不像这个人?”
他翻出的是一张聚会的照片,几十个男男女女摆着各种手势挤在镜头里,照片有些老旧,但那些脸上洋溢的是那段年华里特有的青春活力。
“这是我爸妈大学毕业的时候,他们班聚餐拍的照片。”唐成指着角落里一个男生说道:“你们看这个人,像不像他?”
手机里这张,是唐成用手机对着老照片拍的,让本就老旧的照片又模糊了一层。祁僮将唐成指着的那抹身影放大,虽然画面已经不再清晰,照片里的人现在也不再年轻,但从棱角眉眼还是能分辨出这人就是年轻时的梁渊。
照片里的人并没有看镜头,眼神越过几个举杯相碰的同学,落在了离镜头最近的一个女生身上。女生笑起来温婉大方,她的手正挽着身旁的另一个男生,两人依偎在一起,是一种信任又暧昧的姿势。
“这俩是你爸妈?”祁僮问道。
唐成点了点头,“他们是大学同学,别人毕业即分手,他们大三开始谈,毕业两年后还结了婚有了我。”
另一边的赫榛将自己的手机放在了一旁,端过唐成的手机对着照片仔细研究起来。见他研究了半天没说话,祁僮忍不住问道:“看出什么了?”
赫榛:“梁渊喜欢你妈妈。”
唐成:“???”
祁僮:“......”
“你怎么知道?”唐成干巴巴地问道。
赫榛又把梁渊的脸部放大了些,说道:“眼神骗不了人。”
顺着他的话,祁僮又朝照片里的梁渊看去,那的确不是看普通同学的眼神,哪怕再模糊的镜头,当将他的视线与他的目标连成一线时,很快就能察觉到那奔涌在安静眼眸下的情愫。
“果然有实战经验的就是眼尖。”祁僮不由夸道。
“别说得你没有似的。”赫榛闷声道。
祁僮:“我看我之前的对象的时候,难道还拿个镜子研究自己的眼神吗?”
赫榛:“你之前的对象没这么看过你?”
祁僮:“......”
仔细一想,妈的好像还真没有,果然分手是对的。
唐成夸张地叹了一口气,拍了拍祁僮的肩膀,“没事,哥,人生在世,谁都会遇见几个错的人,说不定对的那个已经在路上了。”
因为感情问题突然被一个未成年人安慰,祁僮心情十分复杂。
“我早先问你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不等祁僮在刚才的话题里回过味来,赫榛又开口说道。
祁僮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自己能不能让这些枯骨入轮回的问题,他站起身看向赫榛放在一旁的手机屏幕里那具站在两团肉泥之间的骨架,“可以是可以,不过得先搞定牵制住他们魂魄的东西。”
屏幕里的画面在他们说话间又发生了变化,那镜子里翻腾着的血雾变成了一根根细线,如同编织绳一样从镜子里伸了出来,一圈一圈地绕在梁渊的骨架上,就像是要帮他编织一副□□。
盯着这副画面好一会儿,赫榛抬起头轻声说:“我在二十楼也放了个小东西,它可以帮你。”
“和它一样?”祁僮眼睛亮了起来,指了指屏幕道:“我可以操控二十楼那个吗?”
赫榛转了转眼珠子,思考了片刻才答道:“和这个差不多,你拍一下它的脑袋就可以了。”
“行!”
唐成莫名其妙地看着祁僮,不知道这人为什么突然心情这么好。
还不等他想出个所以然,赫榛突然轻拍了下他的肩膀,只听他对祁僮说道:“孩子归你。”
唐成:“?”
某种奇怪的即视感就要喷涌而出,唐成没敢深入细想,就被祁僮拉着胳膊穿出了墙。他们三个一同出来的,另外两位出来后却把他留在了客厅,双双又穿进了另一间卧室。
唐成:说好的孩子归祁僮呢???
好在两位帅哥没有忘记外边还有一个拖油瓶,没让唐成在黑暗里独自崩溃,不到两分钟,祁僮又独自穿了出来,一言不发地拉着唐成又穿出了客厅。唐成已经被这一波操作整麻木了,甚至怀疑自己回到现实之后会忘记怎么走门。
他们出来的地方是一条走廊的尽头处,唐成觉得这里有些眼熟,视线往旁边一瞥,就看到了最里面的那扇门上有几道不大明显的划痕,是蒋文新的手笔。再抬头,果然门牌上明晃晃写着2005室。但是哪里不对,2005室已经在最角落了,那他们是从哪里穿出来的?
他往后看了看身后那堵墙,问道:“僮哥,梁渊的屋子怎么不存在啊?”
“不是不存在,只是你看不到。”祁僮视线朝地面似乎在找什么东西,一边又解释道:“它不在某处,却又在每处。”
“......什么意思?”
似乎是不大好科普,祁僮手掌一摊,一个剔透的球体出现在他的掌心上方,球体的正中央镶嵌着一个泛着荧光的方块,一个红色小圆点正沿着球体的表面爬行,“举个例子,这个红点就是我们,中间那个方块就是梁渊的屋子。红点在不断爬行,但看到的永远都是球体表面的景物,完全察觉不到这里还有一个隐藏的空间。”
唐成点点头,“我好像明白了。”
见已经达到了教学目的,祁僮五指一收,球体瞬间消失在他的掌心里。
“所以你们到底是哪路神仙?”唐成倒没害怕,眼里反而是满满的好奇,估计是知道身边两位都是好人的缘故,他又指了指祁僮的手,“别忽悠我是什么驱邪先生,驱邪先生可不会这个吧?”
虽然唐成的猜测也没多少偏差,祁僮却也不慌,“先活着出去再思考这种问题,小同学。”
说着,祁僮突然看着前方的地面笑了起来,唐成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前面的走廊地板上,一个小不倒翁正背对着他们悠闲地晃着圆滚滚的身子。
作者有话要说:
你的大可爱——小赫榛突然出现
第12章 锣声
梁渊所在的主人卧空间很大,所有物品的摆放都是标准的强迫症模式,每一个角、每一条边都对得整整齐齐,就连挂在床头墙上的几个相框都是同等大小,按照一、二、三、四的数量从上到下排成了一个三角形。
那些相片里有毕业照,有生活照,还有两张风景照,其中还有一张是梁渊和唐成妈妈的合照,看背景里的人群,应该是大学集体活动时拍的。
赫榛扫了一眼卧室,气定神闲地迈开步子踱到了浴室门口,见那红色的血线已经缠绕至梁渊的脚踝,新的躯壳自然不会有衣服的遮盖,赫榛没兴趣看他的裸体,瞥了一旁挂钩上已经被摊开的浴袍,确认这人不会光着出来后,才放心地收起脚下的不倒翁,搬了张椅子在那照片墙旁边坐了下来。
没过几分钟,就见梁渊系着一身浴袍懒洋洋地走了出来,见到突然出现在房间里的赫榛居然没有丝毫的惊讶。
“乱闯别人房间可是一件很不礼貌的行为。”梁渊慢悠悠地说着,也拖了把椅子坐到了赫榛对面。
赫榛毫不愧疚地哦了一声,道:“想不到擅自剥夺他人肉身、骗取心尖血的梁先生,居然还记得敲门这种礼仪?”
梁渊哼笑了一声,说道:“那你突然前来是为了什么?”
“不是有人告诉你,我会来送菜吗?”
“知道的还挺多。”梁渊道:“看来那位说得没错,你的命可比整个小区加起来的还管用。”
“我今天听了一箩筐故事。”赫榛敲了敲椅子把手,“要不你也讲讲自己的?凑个全套,不然连载没追完就死了,想想还挺憋屈。”
******
“你要干嘛?”见祁僮一看见那个不倒翁就勾着嘴角走了过去,唐成一惊,连忙想将人拽住,“那东西突然出现,万一有问题怎么办?”
“没事,是赫榛留下的。”祁僮走上前蹲了下来,拍了不倒翁的脑袋一下。
一听是赫榛的东西,唐成也放心地跟着蹲了下来,“它有什么用啊?”
“用处可大了。”祁僮用食指推着不倒翁想让它转个身,谁知小不倒翁像是知道他要做什么,无论祁僮怎么动作,它都飞快地转过一圈背对着那两人,“嘿,这怎么还不让看了?”
祁僮不信邪,起身迈开腿又蹲到了不倒翁的面前,哪知道他刚走过来,小不倒翁突然身体向前倾做了个趴地的动作,就是不让祁僮看到它的脸。
“......”祁僮面无表情地看向唐成,“我长得很可怕吗?”
“哪能呢!你都不知道有多少姑娘因为看你长得帅,每个星期去你火锅店打卡。”唐成摸了摸下巴,道:“估计这小东西是看你太帅,害羞了。”
祁僮又用手指戳了戳趴在地上装死的小东西,纹丝不动。他终于决定放弃了,指尖在不倒翁的后脑勺点了一下,一道红光没入,“去吧。”
不倒翁接到了指令,为了不露出正脸,它保持着趴地的姿势开始缓缓平移向前,从祁僮脚边蹭了过去。
“噗......”场面实在有点滑稽,唐成一下没忍住笑出了声。
直到蹭到了两人都只能看到背影的地方,不倒翁终于立了起来,连续往前蹦了两下后兀地消失在走廊里。
唐成:“哈哈哈哈哈哈这小东西做得也太逗了,赫榛哥这么可爱的吗?”
“......”祁僮瞥了他一眼,站起身理了理衣服,“笑够了就走吧。”
“去哪啊?”唐成笑着问道。
“去2005室。”
少年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那笑声停得突兀居然音调一转差点打了个鸣,“现在去?他们不得弄死我们?”
“求之不得。”说话间祁僮已经站到了2005室门口。
唐成看着走廊微弱灯光下那道修长笔直的身影心里一阵崩溃,多好一帅哥,怎么就那么热衷于找死呢?
******
梁渊的故事听起来并不复杂,大学毕业后,先后经历了供职公司倒闭和创业失败,一天夜里,他因为连日找工作,睡得特别沉,出租屋的某户人家突然着火,因为是深夜,没来得及及时扑灭,火势越来越猛,等到梁渊发现时,已经来不及逃离现场,他就在那呛人的烟雾中离开了人世。
“魂魄离体时,一位白袍人把我拉到了身后,我眼睁睁看着楼里因为火灾而死的租客被无常一个个带走,才终于意识到,我已经彻底死了。那人跟我做了一个交易,把我放到了这个幻境里,让我拉更多人进来制成枯骨,还要取到足够多的心尖血。”
赫榛神色淡淡地看着他,“‘足够多’是多少?”
“没有具体的数字,这两个指标分别有一个长条,用现在的话来说,就相当于是进度条,只要我闭上眼睛,就能看见他们。当这两个进度条都满了的时候,白袍人就能让我重新得到自己原本的肉身,起死回生。”
“十多年了,外面那么多枯骨,你的进度条还没满?”
“每年都是有上限的,到了那个上限,我拉再多人,取再多血,进度条也不会往前滑动。”
“呵,你居然还相信他了?”
赫榛轻蔑地笑了一声,心里却在思索着那个白袍人到底是谁,刚开始他怀疑是那个人,毕竟手段太过相似。但现在想想,倒是不大可能,首先那个人现在还被关在北海的天牢里,而且那个人但凡要折磨人,最长也就半个月,便会将目标斩草除根,不可能留了十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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