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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宿敌奉旨搅基(古代架空)——唐不弃

时间:2021-02-19 08:17:41  作者:唐不弃
  郝春又响亮地打了个酒嗝。
  “废、废话!”郝春龇牙咧嘴地笑,染了三分酒醉,他原本就秾夭的脸眼下更是明艳不可方物。“什么小倌儿、暖.床的,那都不在话下!你丫睁开眼睛瞅瞅,小爷我是那种惧内的人吗?嗯?”
  ……这都认了御史台那位冷面阎王是内人?
  李从贵心冒出一丝凉气儿,整个人都不好了。“那位陈御史出京时可没知会您?侯爷,您到底瞧上他哪点来着?”
  李从贵有意无意地把话题带偏了。
  郝春顺着李从贵的话,倒真想了陈景明那么一丢丢的瞬间。他想啊,陈景明那家伙当真没什么好,从第一次见面起就诓他,后来又与他置气,好容易回了长安还拦着他的道儿。
  “这家伙,大概天生就是与小爷我犯冲!”郝春呲牙笑了一声,语气凉薄至极。“瞧,小爷是瞧不上他的。打死也瞧不上!”
  暗香楼天字一号房的格栅门半开,平乐侯爷仆僮跪坐于门边,郝春这嗓子吼的极大声,门内门外的人都怔了怔。
  偏李从贵又补了句。“侯爷说的是……?”
  “就那个姓陈的!”郝春嗓音嘹亮,打着酒嗝气愤愤地一甩袖,步履歪斜。“别提他!谁都不许提那个御史台姓陈的!谁提,小爷我跟谁急!”
  天字二号房内,一众学官都瑟缩了下。刚围拢到陈景明面前举着酒杯还没能劝下一杯酒的小倌儿们尴尬到不知道眼神该往拿放,上前敬酒不是,退下更不是。陈景明脸色铁青,俊美的眉目莫名森寒,看着倒真像个阎王。
  “……陈大人?”一个学官咳嗽着试图岔开话题。“今儿个酒菜是不是不合意?要不让他们上几道南阳菜?”
  “不必了。”陈景明冷冰冰地接了句,掀唇,笑了一声。“各位如此费心劳力,陈某愧不敢当。”
  “不是……”
  “但如此费心安排,特地与平乐侯邻座,到底是何意?”
  陈景明径直打断那人的话,眉峰高聚,视线扫过来,双目厉如岩电。
  二号房席间众学官都不自觉打了个寒噤,忙不迭地撇清干系,都叫起屈来。
  “天地良心,今儿个真的是误会。”
  “嗐,谁晓得会撞上那位!”
  “陈大人……”
  陈景明似乎都听见了,又似乎压根不在意众人解释的是什么,蹭地一下站起身,冷笑道:“诸位若是要看陈某的笑话,今夜,大概也看够了吧?”
  两人尚未成婚,郝春就敢明目张胆地逛小倌楼。不仅逛,还公然吐槽他陈景明不是个东西,又说看不上他!
  呵,看不上……他。
  陈景明捏紧双拳,气的浑身发抖。从永安十年起,他足足忍了这厮五年,这厮如今从西域回来反倒变本加厉了。不就是仗着帝君宠他吗?帝君为什么宠他?还不是为着……为着那桩不能提起的帝王家秘辛!
  刹那间,如同有个千万只蚂蚁啃噬陈景明心头,又疼又痒,哪里都挠不得。
  陈景明忍得辛苦,实在没办法再忍了,怫然作色道:“陈某身有旧疾,加上沿途舟车劳顿,就不与诸位大人共饮了。”
  顿了顿,又凉凉地补了句。“当然,诸位若是嫌今夜乐子仍未看够,大可回去写份折子,就弹劾陈某身在御史台却以身试法,公然嫖至暗香楼!”
  啪.啪,陈景明愤然转身,临走时他浆洗挺括的衣袖硬生生在这六月盛夏夜里甩出道凛冽寒风。
  众学官冻的脸皮子生疼。
  陈景明话语意思已经很清楚了,今夜这场酒宴不但没能买到这位陈御史半点欢心,反倒将人给惹恼了。指不定明天陈御史一张状纸,就将在座的全都给告了。
  ……这叫怎么个事儿!
  御史台一众学官互相看了眼,都摸不着头脑,搞不清到底是怎样将人给得罪了。
  另一头,来暗香楼偷.欢的平乐侯郝春已经酒醉饭饱,大声吆喝着出了门。在楼前明晃晃的灯笼前,角门依稀有个人影晃了晃。
  身形颀长,快如惊鸿一瞥。
  “咦?”郝春揉了揉眼睛,停下脚步嘟囔了句。“那、那人谁?也是楼里的?”
  平乐侯府仆僮们闻声望去,却只见到个匆匆离开的背影。虽然不知道那人长得如何,但能引起自家侯爷注意,约莫是个美人。
  “爷,可要把那人叫来,带回府去?”
  郝春挑眉笑了一声,带着点酒醉后的意兴阑珊。“叫他做什么?左不过是些花钱买乐子的玩意儿,还带回府?爷这爵位还要不要了!”
  郝春歪歪斜斜地抬脚跨上玉华骢马背,靴底搭在马镫,右手轻扬马鞭,冲台阶上送出来的李从贵等人高声笑嚷道:“今日承情了。小爷我明日回请,诸位都来捧场啊!都得来,不来我不依!”
  李从贵走下台阶,略带忧虑地劝道:“侯爷今夜喝的不少,真不留宿?”
  郝春头摇的跟拨浪鼓相似。“小爷我认、认床,得回去。不回我睡不着,明儿个耽搁事儿。”
  李从贵欲言又止,顿了顿,沉着脸转而吩咐平乐侯府众仆僮。“都好生伺候着你们家侯爷,玉华骢性子烈,仔细摔了。”
  “啰、啰嗦!”郝春大笑着挥动马鞭,双腿夹紧马腹,掉头就离了暗香楼。
  常人醉了也就醉了,可平乐侯郝春不同,他醉酒后一不要人扶、二不肯坐车,非得骑马回府。只苦了那帮仆僮,都小跑着跟在后头,骑马的两个贴身仆僮别说替郝春清道了,追都追不上。
  玉华骢是万里挑一的名骏。跑起来,一路绝尘。
  但郝春到底也吃了苦头。
  经夜于花楼宿醉,又加上暗自与自个儿怄气,郝春回府后就吐的一塌糊涂。醉的迷糊时,郝春突然喊了句口渴,旁边仆僮递过酸梅子汤,他含了一口,依然觉得哪哪儿都不得劲。
  夜半烛火不甚明亮,凉风从四角冰桶逸出。一阵风过,雪白鲛绡轻动,摇曳的郝春秾丽眉目越发妖娆。
  他含着那口酸梅子汤,突然没来由地委屈。
  “小爷我,嗝,我也是个有家室的人了吧?”郝春转脸看着旁边陌生的仆僮,笑了声,眉眼却满是凄凉。“陛下亲口赐的婚,你们说说,我是不是个有家的人了?”
  仆僮跪坐于床脚,头都不敢抬,怯怯地顺着他话说。“是,爷有家。”
  郝春响亮地咽下那口酸梅汤,双目直勾勾地望着前方,怔怔了半晌,却又自家摇头否认了。“不,我没家。没人要我。没人肯要我。”
  “爷,”仆僮大着胆子哆嗦了一句。“有人要您。陛下刚赐给侯爷一位夫人,是御史台的陈大人。”
  “……夫人?”
  郝春皱起两道聚翠笼烟的眉毛,想了想,痴痴地拍手笑起来。“是了,我有个夫人。”
  “是!爷,您有家了。”
  郝春不知为什么却又恼了,拧眉瞪着那个接话的仆僮。“瞎说!”
  “爷?”
  “要是小爷真有了夫人,为何不在这里?为何不在,嗯?难不成,小爷我去吃了场花酒,他就不肯见我了?”
  颠来倒去,倒是记得去吃过花酒。
  仆僮搜肠刮肚正在思量怎样接他这句抱怨,冷不丁又听见郝春道:“不成,须把他叫来。”
  仆僮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抬头,抖着嗓子问道:“爷要把谁叫来?”
  郝春把眼睛一瞪,怒道:“还能有谁?小爷我都有夫人了,为何酒醉却不见夫人在床边?不成,你去把他叫来,让他来伺候小爷!”
  “啊,……啊?”
  “快去!”郝春越发怒不可遏,一脚将仆僮踹出去半尺远,颇有些驰骋沙场的气势。“爷不要你们,让夫人来!”
  仆僮连滚带爬地出了寝房,随后人语声依稀,郝春靠坐在床头,心里一时清醒一时迷糊,吃吃地笑,笑了会儿又觉得凄凉。酒醉后,盛夏的夜风像极了幼年时郝府的气味。
  奢华,但是有血腥味。
  郝春眼底渐渐泛起猩红,喉咙口刚吞下的酸水又嗝上来,呕了大块不知什么,浑身撕扯着疼。他自幼在育婴堂吃过太多苦头,伤了根子骨,饮酒过度后会引起肺经伤损,但他总也戒不掉酒。
  “呸!”
  郝春抬手抹掉唇边残留的血腥味,自嘲地笑了一声。戒酒作甚?左不过是个畸零人,便是今日死了,也没个亲人替他烧纸。他惟有活着!活的轰轰烈烈,越鲜活越好,越热闹越值得。
  至于旁的,管他呢!
  郝春倚在床头,半歪着等那仆僮带他的“夫人”来。等着等着,居然不知觉就睡着了,床脚呕出来的一块鲈鱼肉上仍沾着些许血丝。
  **
  第二日辰时的阳光打在郝春眼皮时,他还在沉沉地睡。
  “滚开,让小爷我再睡会儿……”
  郝春翻了个身,下意识把这里又当成了西域王帐。
  但不知哪来的聒噪喜鹊,绕着他耳际叽喳不休。着实可恨!郝春唔了一声,皱着眉吼了句。“再闹,再闹爷就把你们都阉了!”
  “……侯爷,夫、夫人到了。”
  郝春闭着眼睛冷笑。“夫人?小爷我一没娶妻二未纳妾,哪来的夫人?莫不是从昨夜暗香楼找来侯府讹诈的小倌儿?来人,给爷打出去!”
  耳边人语声静默了一瞬。
  郝春现在清醒了,只记得昨夜去暗香楼吃酒醉了,当时曾有五六个小倌儿齐齐缠着他,闹着要与他回府。怕不是个来白讹的!
  “侯爷,真的是夫人到了。您不是昨儿个夜里,叫夫人来伺候您的嘛?”仆僮都快急哭了。
  “放屁!爷没有夫人。”
  郝春也恼了,想补个回笼觉,咋就这么难呢!对于酒后曾经强令“侯夫人”陈景明连夜赶来伺候他的荒唐之举,郝春压根就不记得了。他就想睡觉,眼皮儿都不想睁。不晓得是不是吼了几句,他现在觉得嘴唇皮儿还有点干,疼的慌。
  “小爷我口渴,去,给爷倒点水来。”
  忽然有衣衫窸窣声响起,靴底落地声铎铎,有仆僮焦灼地碎步跟来。那个穿靴子的人停在雕花床栏外,也不掀起帐钩,只静静地立在床前。
  谁啊这是?这到底是西域王帐还是他的平乐侯府,居然有敌人杀进来了?难道应天的兵士都死绝了吗?贼首杀进来,居然敢站在床头偷窥他?
  郝春怒不可遏,愤然睁开眼。
  隔着柔软的鲛绡帐,床前一个清冷冷的声音响起。“泼!”
  “……夫、夫人?”
  “泼!”
  哗啦啦,一大盆冰凉的水从鲛绡帐内倾盆而下,饶是郝春身手敏捷,仍漏了几滴泼到脸上。他倏地打了个激灵,猛然坐起身,手指下意识去摸索枕头下常年放着的红缨枪。
  “侯爷,您醒了?”一个放大的声音响在耳畔。
  郝春扭头,就见那位面如冷玉的陈御史俯身立在床栏前,手指撩开纱帐,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怪不得那盆凉水能泼到他脸上。合着是陈御史掀开了帐子,特地盯着两个仆僮端着水往里头浇。
  ……等等,陈御史?
  酒醉时干的糊涂事突然间都涌入脑海,郝春唔了一声,假装宿醉头疼,连忙摔倒在雕花大床软枕绣襦内。这会儿他也顾不得被褥湿了!他晓得这家伙小心眼,最爱记仇,怕“夫人”这茬儿揭不过去,故意又嘟囔了几句。
  “哎哟喂,这谁啊这是,小爷我怕不是还在发梦?”
  陈景明却不吃这套。郝春方才分明眼珠子转了转,秋水般的眼睛美则美矣,就是一丁点的事儿都藏不住。
  这位平乐侯爷,分明已经醒了。
  “侯爷,”陈景明似笑非笑,凉凉地俯身凑近枕畔。“是您下令让下官连夜搬来侯府的。贵府那位老大人还说了,咱俩赐婚是圣上的旨意,若是下官敢不从,是要抄家灭族的重罪。”
  老大人?郝春一把拉过被子蒙住脸,心里头念头快如闪电。他府里头哪来的老大人?除非是永安帝赐给他的那位宫中老内侍。
  果然,陈景明又凉凉地补了一刀。“那位老大人原来可是宫里头出来的,下官不傻,更不敢拿全族性命与侯爷您挣命!如今下官已经带着家伙什搬过来了,侯爷,您打算如何处置下官?”
  郝春被他逼问到脸上,逃是逃不过了,该怎么回?就说是吃醉了不记得?不成,这家伙铁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万一究竟到他昨夜是去小倌楼吃酒,一封参他的折子必然免不了。
  朝廷不明令禁止嫖,但是官员聚众去小倌楼嫖……永安帝必定暴怒。
  永安帝那样宠爱程大司空,君臣二人好的蜜里调油,永安帝就从没逛过小倌楼!不仅没逛过,对容貌俊美的朝臣都敬而远之,每次召见都得有程大司空同在,就连郝春,永安帝都从不单独与他私谈。
  不成,不能直招。
  郝春眼珠子骨碌碌转个不停,借着被子挡脸,瓮声瓮气地道:“咳咳,陈大御史,咱俩这事儿回头再议成不?咳咳咳,小爷我、我这肺病儿犯了,昨夜还咯血来着,实在没精神。”
  昨夜虽然醉的厉害,但郝春确实记得他吐了块东西,那上头依稀有血丝。再说了,唇边有血腥味总骗不了人。
  郝春这招借病挡客,用的格外心安。
  不料他眼前刷拉一下,被子让陈景明给揭开了。陈景明俯身凑近,修长手指轻捻,居然抹上了郝春的唇。
  “你、你做什么!”郝春惊得一下子睁开眼,毛发倒竖。
  陈景明似笑非笑地低头,手指仍留在他唇边,凉凉地道:“咯血?侯爷莫不是忘了昨夜在暗香楼内是何等激烈?瞧,侯爷这唇皮儿……都不知叫谁咬破了。”
  郝春目光随着陈景明那根带着证据的手指走,视线所及,那支修长的食指指腹确有脂膏残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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