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更绵长的亲吻声中倏然湮灭。
作者有话要说:
陈景明:他老是不听话、和别人纠缠不清、到处乱跑怎么办?
(画外音,众人):按住,亲!!
第43章 一起睡
郝春承认是被陈景明蛊惑了。
暴雨黑天里,偶尔划过天际的白电照出陈景明俊美无俦的脸,眉目深邃,竟似难描难画。这样一个美的少年,拥着他,以颤抖声调说着心悦于他,是他活了二十岁从来也没想过的事儿。
何况在银丝牵连的喘. 息间,陈景明潮湿的轻抚与永安十年仲夏午后那个短暂的梦不谋而合。
陈景明踏着五年前那一场蝉噪,自柳树荫下拾步而来,仿佛仍坐在众妖鬼所抬的竹轿内,倾身望向他。点漆眸内意味不明,冷玉般的指尖轻点,薄唇微张,说,啊你来了。
“……是啊,我来了。”郝春下意识喃喃地回应,任由陈景明拥抱着他,将他压倒在水声弥漫的泥地里。
他们抱在一起翻滚,从官道流入田野,又到了处荒坡。陈景明反反复复地亲他吻他,亲吻是潮湿的,话语也是潮湿的。
陈景明嗓子哑的像是哭过。“侯爷,你心底里……到底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啊?
郝春茫茫然地掀开一双丹凤眼,眼尾微挑,唇边惯常衔着的那点子无赖笑意被这场雨冲刷的无影无踪,他近乎无措地答道:“陛下赐你我二人成婚,我总是当真的。”
“倘若没有这则婚约呢?”陈景明压在他胸口,鼻息不稳,偏执地盯着他眼睛又问了遍。“倘若不是因为有御赐的婚约,侯爷你打算娶谁?”
……反正不会娶陈景明。
郝春呲牙笑了笑,口是心非地道:“没想过。”
陈景明愤愤地咬他耳垂,话语哑的像是被刀割过。“侯爷欢喜什么样的人?”
“啊……”郝春怕这人当真会发疯,推搡了他几次,鬼使神差一般,总是舍不得对这家伙下重手。郝春无奈,只得嬉皮笑脸地继续哄他。“这个也没想过,真没……嘶,你丫属狗的?!”
陈景明再次咬破了他的唇皮。郝春终于怒了,猛地掀开覆在他身上的陈景明,气咻咻地站起身。
火折子没了,四下里黑漆漆一片,雨倒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
“这哪儿啊这是?”郝春喘了口粗气,拧着眉头怒道:“喂,你丫到底还要不要去江南?”
陈景明嗤笑出声,懒洋洋地平躺在荒坡野地,双臂平展,像极了一只从高空坠地的雄鹰。他目光锁在郝春的方向,半晌,薄唇微勾,轻轻吐出两个字。“不去。”
“……你脑袋还要不要了?”郝春信以为真,眉头深锁,诧异道:“陛下的命令你都敢不听?”
“左不过是一死。”陈景明答的越发凉薄,透着股讥诮意味。“我从小父母双亡,祖上是谁都不晓得,更没有亲眷。就算是当真抗旨不遵,也不过是掉我一人的脑袋,侯爷你急什么?”
“我?我能不急吗?”郝春手指着自家鼻尖,扬起下颌,高声怪叫道:“你丫现在是我平乐侯府的人,你若是抗旨,连同小爷和小爷府上那些人都得陪着你一起掉脑袋,你说小爷我能不急吗?啊?”
“又不曾完婚。”陈景明懒洋洋地瘫在地上笑了,眉眼微抬。“侯爷大可以再上书一道,就说,与下官不和,这桩婚事……就此作罢。”
“你当金殿是你家开的啊?”郝春来回踱步,焦躁地走回到陈景明身边,居高临下地俯视他。“说作罢就作罢,小爷可没那个胆子去得罪程大司空。”
……他到底还是说出来了。
陈景明一颗心蹭地沉下去,沿着胸腔内空荡荡地往下落,如明月坠山阴。但他唇边依然挂着笑,看似漫不经心地道:“你我之间的事,与老师无干。”
“怎么没关系,嗯?”郝春冷笑了几声,俯身逼近他,话语里带着他自己都没能觉察的恨。“程大司空是你恩师,亲自点了你做状元郎。应天立朝以来的第一位状元,多了不得的荣耀!他既对你青眼相看,陛下必定也得护着你,小爷我有几个胆子,敢去与你争不是?”
这次陈景明沉默许久。
郝春冷笑了一声,从鼻孔里冷哼出声。“得了吧,咱俩谁也别嫌弃谁,这桩婚约已是定了。小爷我只求你这家伙以后安分些,别动不动又是跪金殿、又是被赶出京城,小爷我忙得很,没法天天陪着你演戏。”
陈景明忽然翻身坐起,仰起头,在黑暗中静静地盯着郝春的眼睛。
有流萤飞舞着环绕在二人周围。
“你惧程大司空?”
“废话!”郝春冷哼了一声,掉开头,嘟囔了句。“这满朝文武,谁敢不怕他啊?”
“那,我去说。”陈景明也笑了,笑声寒凉。“我去求老师,就说这桩婚约作罢,从此后,侯爷可继续婚娶,想流连花丛也好,想去找裴元……也随你。”
“这又关裴元什么事儿?”郝春不耐烦地回头,提高嗓门怪叫道:“为啥老提起裴元?咱俩归咱俩,你丫别到处瞎掰扯别人!”
他就这样护着裴元。
陈景明心底凉的像是被钢刀扎过,呼吸里也透着杀伐血腥气。“那,学生就再求老师一条——婚约取消后,无论侯爷你要同谁成婚都可,只不许娶裴元!”
“……你!”郝春张嘴几次要说话,想说,你丫怎地就和裴元过不去了呢?裴元哪儿得罪你了?可他向来辩不过陈景明,忍了忍,实在不知道怎么跟这家伙掰扯。他最后嘶嘶地倒抽气,彻底颓了都。“行吧行吧,你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反正你和大司空是师徒,你俩感情好,但是小爷我可没欺负你啊!这一路勤勤恳恳,就差连驴子都办了,你丫骑在我头上作威作福了这么久,别到时候一入宫,见了程大司空就改口,专门告小爷我的黑状!”
“骑?”陈景明勾唇笑了笑,双腿箕踞而坐,忽然长笑出声。“侯爷你想让我告诉程大司空,我骑了你一路?”
郝春终于反应过来,目瞪口呆地望着他,结巴道:“你、你丫不是吧?”
怎地什么都能跟那事儿勾稽上?平常也没看出这家伙是个色胚啊!再说了,这家伙不是腰不好吗?
“嗯?怎么个不是法?”陈景明懒洋洋地摊开手,一只流萤恰好从他指缝间穿过,微弱的萤光映着他手指冷如白玉。“或者说,侯爷是懊恼?”
“我、小爷我懊恼啥?”
陈景明懒洋洋地屈指,弹开那只流萤,笑道:“懊恼下官不曾骑过你?”
“艹,看小爷我揍不死你丫的!”
郝春唇皮都被他咬破了,浑身上下哪哪儿都沾着这家伙口水,还得忍着屈辱被这家伙言语调戏。实在太憋屈了!郝春直到现在才彻底明白,新科状元郎陈景明压根就不是什么谦谦君子,满脑子就只有那事儿!
千仇万恨,一瞬间都涌上来了。郝春气急败坏地抬腿,一脚踹向陈景明。
陈景明不闪不避,就势双手抱住郝春穿着布鞋的脚,修长手指轻挑慢捻如奏名琴,口中轻轻地叹了一声。“我既对你有情,又怎能无欲?”
从脚踝处传来麻酥酥的触觉,像是被猛虎亲吻,又似有毒蛇缠绕。郝春没来由地抖了一下,上阵杀敌的时候他也没这么惧怕过。这家伙……怎地这么邪门?
“你、你先、先好好说话!”郝春单脚跳开,如同被蜜蜂蛰了一样,压根不敢去看陈景明,掉过头,顾左右而言其他。“咳咳,这地儿……咳咳咳!”
郝春本意是尴尬的咳嗽,可他接连受了雨水潮气,又连夜奔走,幼年受过伤的肺终于抗议起来。他一开口,咳嗽就怎样都止不住,呛的脖子以下都憋成了粉色。
“侯爷你……侯爷?”陈景明见势不对,也收起唇边漫不经心的笑,连忙站起来,抬手就要揽郝春肩头。“你怎样?”
“咳咳咳,”郝春咳的压根停不下来,没好气地甩掉陈景明的手,还待要骂他几句,突然间耳尖动了动,忙探手反倒主动搂住陈景明的身子。“嘘!”
雨停后的荒坡草叶声簌簌,有人脚步声凌乱地从不远处传来,伴随着下流的笑闹声。
“今儿个得亏雨停,不然就刚才阿山哥你在马背上捣鼓的那个凶狠劲,腰都得被你弄断咯。”
“雨中做才爽利!对了,你吊的胳膊酸不酸,要不要我替你揉揉?”
“要,你揉轻点……呸呸,你咋又来劲了?手往哪儿摸呢?哎哟喂……哎,哎……唔……再深些……”
那两个男人走着走着就弄上了,流萤飞舞处郝春神经放松了些,松开抵在唇边止咳的手,龇牙咧嘴,刚准备和陈景明调笑几句,一低头,恰好撞见陈景明深不见底的眼。
“他们俩好了。”
郝春一噎,结结巴巴地掉开眼。“啊,唔,可能……哎你丫做什么?”
陈景明将他扑倒在地,咻咻地啃他喉结。“侯爷,咱俩也好一次吧?就一次,一次,学生心愿便足了。”
嘭!
郝春猛地抬脚将他踹出去,擦过草皮滚出去足有一丈远。
“你丫吃x药了吧?”郝春拧紧眉头,咳嗽了几声,心里头又焦躁又有些隐隐不安。他回头看向传出声响的那对儿野鸳鸯,那两个男人显然仍在火热,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郝春松了口气,这次头也不回地就沿着荒坡下山。“你要留就留,大不了你被人杀了后,小爷我独自回长安。”
草叶萋萋,风声里郝春压抑的低咳声时不时传来。
陈景明一双点漆眸微动,垂下眼,攥紧双拳。片刻后,眼见着郝春身影越来越远,他忙刷地也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高声道:“同归!”
郝春分明听见了,却懒得回头,只快步往下坡处走。雨后山路越发泥泞不堪,脚步声踩在泥地里咔嚓咔嚓作响。陈景明没多久就追上了他,与他并肩而行,默了默,轻声笑道:“我今日算是信了,敢情侯爷居然是柳下惠再世,心定若磐石。”
郝春呲牙。“比你这种牲口总强些。”
“牲口与人一般,也分强弱。”陈景明不恼不怒,反倒轻松地长笑出声。“就今日这幕,你我共同见证了一场活x宫,那边厢如火如荼,你我二人死沉沉却毫无触动,此事若是传扬出去,这满朝文武口中……侯爷你猜,他们会说是谁的腰不好?”
郝春刚张嘴,陈景明却又懒洋洋地续了下去。“哦,这话原是下官说错了。”
这家伙居然主动认输。难得!
郝春洋洋得意,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陈景明却又道,“若只是腰不好,心跳促急、呼吸不稳、下. 体肿胀,这些症状还是该有的。似侯爷这种毫无所觉死丁丁,怕是连那处……都是痿的。”
“你!”郝春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骂死丁丁,气的脖子通红,扭头瞪着双丹凤眼骂道:“你丫读书读这么多年都读的什么书?”
陈景明勾唇,淡淡道:“就是与侯爷一般,日常怀里都揣着本春. 册。”
郝春怀里揣着的书皮确实不堪入目,但那也只是书皮,为了掩人耳目的,书皮掀开,里头写的可都是他老郝家的红缨枪法。五年前两人第一次在伏龙寺遇见时,陈景明还曾亲自替他捡过这本兵书,眼下这样说话,故意把话题往颜色上头引,分明还是想与他做那事儿。
郝春眼珠子转了转,怒极反笑。“你丫就这么耐不得?别急,等江南事了,回了长安,在府里头小爷叫你好好见识见识,什么叫稳如磐石。”
“磐石?你盘我的意思?”陈景明故意曲解他的意思,歪着脑袋笑着点了个头,依然斯斯文文的模样,笑了笑。“也成,春. 册里是有这个姿势。”
“……嘶,”郝春彻底语塞,居然不知如何应对。
说起来都嫌丢脸,他自幼习练枪法,武功在应天. 国内不敢说数一数二,至少也名列前茅,刨掉永安帝与绣衣卫首领,郝春自认国内就没什么人能同他争!建业侯也强,但建业侯爷与月氏国国主成了婚,只能算半个应天人。可他居然几次动手都打不赢陈景明,更可气的,是他如今连吵架都输这人一头。
可气,实在太可气了。
郝春气的再不想开口搭理陈景明。
陈景明却手指轻动,勾了勾他衣袖,脑袋凑近。松墨烟长发轻拂,鸟羽般拂过郝春冰凉的脸。
“你干什么?!”郝春警惕地提高嗓门,当即跳开到三步外。
陈景明站在原地叹了口气。“侯爷,有马。”
郝春把“马”听成了“嘛”,错以为陈景明变本加厉,这都跟他撒起娇来了,当场炸毛,全身汗毛孔直竖。“有什么嘛?小爷我看你是有病!”
陈景明脸色白了一瞬。
月光不知何时已经遍布山坡,云头后刚下过雨的夜空清明似无物,映衬得那半轮下弦月光华异常鲜亮,毫不留情地照出陈景明惨淡神色。
山谷明月光,流萤皆彷徨。
陈景明抿了抿唇,眼皮微抖,成排蝶翼般的长睫颤了又颤。这五年来他似假还真地与这厮演戏,演多了,这两片天生凉薄的唇便只会笑了。哪怕这厮拿刀剜他的心,这样子毫不掩饰地嫌恶他,他也只会笑了。
片刻后,陈景明扬眉轻笑了一声。声音依然很稳,轻描淡写的,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我是说,那里有马鸣声。”
郝春定下心来,果然听见了马鸣嘶嘶,像是一匹落单的马,想起先前那两人说来时在马背也弄过一回,便猜是那两人的坐骑。他顿时拧起两道青翠浓眉,嫌恶道:“那也是匹脏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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