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他这样对我!
哼!
第32章
二审当天。
皇城根底下的老市民们头顶蓝天白云,脚踩共享单车。
雾霾了一个多月后,总算晴空万里。
为得这一美景,摄影师拍摄的照片还上了百度头条。
相比较外头的阳光明媚,庭审现场的□□味就浓郁了很多。
顾川彻夜不眠的搜集新物证,已经连续四天每天只睡三小时。
他向法官提交了的《等风来》的手稿、以及历年来的采访资料。力证《等风来》的行文风格和他刊登报道时的写作手法如出一辙。
顶不住顾川开外挂似的“刑讯逼供”,毛思特看似坚韧的堤坝,终于被破开一道小口子。
毛思特一不小心松口,承认这本书他不是原创。
但话锋一转,他又强调是通过正规渠道买来的灵感,然后再加以丰润。
总而言之,一口咬定:自己不是抄袭。
被告方律师:“就算你们能证明这个梗概是原告最先想到的,可这也构不成抄袭。唯一能说的只有灵感来源于他,但网文圈本就是一个梗概大家用,总不能把所有家庭伦理剧、重生复仇剧全都一锅端了吧。”
“还有,原告说自己是受害人,可是你与报社签订的劳动合同是:‘你的一切所得都与报社二八分账,报社八成,你二成。你的所有文字作品,注意:是所有文字作品,包括毕业论文,哪怕是朋友圈的一句话,只要这份稿件出自你之手,那它就是属于报社的。报社对作品有优先处理权,你接受并且服从一切规章制度和操作流程’。也就是说,赖亦宽不仅给你提供平台,还有权利处理你的作品。不管有没有通知你,他都有这个权利,这些都是在合同上写的明明白白的。”
顾川:“所以你的当事人承认,《等风来》是他买的,对吧。”
毛思特严肃起来,身子也坐直了,再也不是翘起二郎腿等着有人喂饭的作死样。
被告方律师:“是。这个问题刚才就已经说过了,我们给钱了,明码标价,不是抄袭。”
顾川:“那就好……”办了。
上座的三位法官做了记录。
原告方律师起身:“法官好,根据被告方的两点针对性总结,我方也有辫述。根据我的暗访和对赖亦宽报社其他员工的调查,赖亦宽在与员工签订合同期间曾多次单方面更改劳动合同,触犯员工利益。短短几年,先后制订了二十多条损人利己的霸王条款。”
律师从吴瀚霏手里接过一沓资料,攥在手里,尽可能举给在场的每一个人看:“我手上有六份合同,是我方原告入职期间所有被强加强改过的版本。被告方所说的二八分账、文稿归属问题,全部都是强制修订后的结果。这本身就不符合法律规定,因此除了原始合同,剩下的五份合同都是无效的。所以,赖亦宽和被告方建立的一切约上约都是不受法律保护的。况且,我也走访过很多大型网站和小型工作室,了解过他们的运营模式,也通过一些途径和基层记者打过交道,不论是大报社还是小工作室,即便他们对稿件有优先处理权,那也不是全权处理权。你们在没有告知当事人,也没有给其明确利益的情况下私下受取,中饱私囊,这不单是抄袭,更是偷窃。我的原告有权利追回他的作品!”
原告方律师将证据递交给三位法官,现场再次陷入议论声中。
毛思特给律师使了个眼色。
律师随后起身道:“法官大人,如果原告方提供的合同属实,就说明赖亦宽从中作梗,两头行骗。我的当事人所支付的购买款项并没有汇到原告的账户里,而原告也不知道自己的作品被赖亦宽私下卖出。这件事最大的利益获得者就是赖亦宽本人,我的当事人也是无辜受害者,并不应该承担责任。”
吴瀚霏倾身靠近顾川:“师傅,他们想把屎盆子扣在赖亦宽头上。”
老话说喝凉水都塞牙的人注定倒霉,顾川想要带赖亦宽来现场的主意算是废了,还白白搭进去一个历风城,到现在都还在病房里没出来。
说到底,没能把赖亦宽带到庭审现场,顾川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所以从开庭到现在,一共进行了半个小时,他一直在桌子底下用食指敲大腿。
两方律师僵持不下,现场唇枪舌弹,激烈的像选手打辩论一样。每一次发言都会相应递交给法官一份证据。
当现场时间过去45分钟的时候,原告方手里的最后一份证据已经递交完成,吴瀚霏的文件包里现在空无一物。他有些焦虑的看着顾川,别无他法。
顾川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波澜不惊的眼。
那双充满故事的浅棕色瞳孔静静的看着前方,像是要通过法院的围墙穿越回到记忆最深处的地方。
他又开始短暂耳鸣……
接收不到吴瀚霏的耳语,也接收不到法官的催促,听不到现场的议论声,屏蔽了毛思特的嘲笑。唯一能通过固体传递的声音,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
眼前的景物开始变的模糊,陆战北说过的话回荡在耳畔:
“小川你知道吗,有时候,血浓于水的亲情,比不上萍水相逢的友情。”
“成年人的苦涩往往难以言喻,我没有办法把家当作避风港,更知道自己已经过了摔一跤还要向爸妈诉苦的年纪——所以我不希望你和我一样,你摔倒了可以叫我。”
“你会观察,心思细腻,我相信你未来会是一位出色的作家。”
“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再保护我吧。”
“等你长大了再保护我吧……”
“等你长大了再保护我吧……”
“等你长大了再保护我吧……”
……
“师傅,师傅。”
“师傅你怎么了,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没事。” 顾川闭上眼睛,揉了揉山根,再睁开眼,整个人的气场都变得柔和了一些。他看着三位法官,“抱歉,刚才在思考问题,耽误了时间,如果可以的话,接下来我想自己发言。”
三位法官商议后,由中间那位回答:“可以。”
“非常感谢。”
顾川将目光转向毛思特和他的律师:“如果你的当事人是被骗的,那么你们可以在这场官司结束后搜集证据,重新起诉。这里现在是我的主场,请你们分清主次,分清谁是主动谁是被动,不要说这些和本案不相关的东西,谢谢。”
那律师被噎的哑口无言,和毛思特对视一眼,然后剃鱼刺似的啧了啧嘴,不太服气的点了两下头。
“那接下来,言归正传。”顾川将双手放在桌子上,“《等风来》不单是一本小说,也是一本人物传记。从大纲到初稿、完结到删改、最后发表,历时数年。书里的主角如果不是作者本人,那应该就是作者认识的人,或者说接触过的人。我想请问被告人毛思特先生,在您的笔下,少年是以什么样的情感和哥哥一起相伴八年呢。”
“当然是爱。”毛思特不假思索,侃侃而谈:“我笔下的少年对救了他的哥哥一见钟情,那是一种情窦初开的感觉。”
“不对。”顾川认真地说:“是救赎。”
“那是给了他第二次生命的人,也是第一个让他知道什么是成长、什么是悸动、什么是渴望的人。如果你在这几年的创作过程中,从没有在梦魇中惊醒、从没有在痛苦中挣扎、从来没有陷入被人贩子绑架的记忆里出不来、从来没有尝试过心理干预去挽回你的情绪,你根本塑造不出这样的人物。”
“作者在写这本书的时候是疯狂的 ,他的状态异于常人,每当他翻阅生活笔记的时候他都有种想去死的冲动,所以他觉得自己是吊着一口气的……可是却在想起哥哥的脸后,又控制住。如果不是哥哥,他可能会形成反社会人格。他的哥哥强大到即使人不在身边却还是能牵引住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而这种牵绊和纠葛到你嘴里却只变成一个简单的爱——你简直是俗不可耐。”
现场的议论声逐渐扩散,律师憋不住了,“你这个……”
“法官大人。”侧门走过来一名工作人员:“外面有一位先生说自己是原告的证人,希望出庭作证。”
“快让他进来。”
毛思特死死盯着顾川。
顾川却和吴瀚霏对视一眼,二人同时一愣。
侧门缓缓打开。
只见赖亦宽在一名工作人员的护送下缓缓走来。
看见赖亦宽的那一刻,两方首脑瞬间面色反转。
毛思特气的两个鼻孔放大,像个没穿铁圈的牛魔王。
顾川原本还握紧的双手现在松开了。
久违的见面,赖亦宽比从前狼狈了许多。除了骨子里的猥琐一成不变,许久没刮过的胡子茬和寸头一样粗,黑眼圈挂了半张脸,不仔细看还以为敷着两张眼贴膜。
他脸上有些新伤,青一块紫一块,精神恍惚,像是被人残暴的对待过。走路的时候大腿内侧有些别扭,左手手腕也有被折断后重新拼接的迹象。
整体来说:这人只比半身不遂好上一些。
他慢慢抬眼看了看顾川,然后有些害怕的把视线收回去,缩着脖子,跟着工作人员坐在了证人指定的位置上。
法官:“你是原告的证人?”
赖亦宽点了一下头:“是,我是他的前老板。”
法官:“原告称他在你报社工作的这几年,一直遭受你的压榨和剥削,还强改合同,他的《等风来》也是被你偷偷卖掉牟利,对吗?”
赖亦宽红着老脸,咬紧牙关点了点头:“是,但不是被偷偷卖掉。是他在给我发工作稿件的时候,不小心连同文档里的小说内容一起发过来,当时……当时毛思特就在。他看到了,说题材不错,写的也不错,想买下。”
法官:“那被告人花钱买书了吗?”
赖亦宽摇头:“没有。”
“你放屁!”毛思特“噌!”的起身,慌乱之中指着赖亦宽就开骂:“是你告诉我他年纪小好欺负,在你手底下任劳任怨,尽管拿去用没关系,还说出了问题你能担着!”
顾川见缝插针地问:“所以说你根本就没有支付给赖亦宽购买钱款。”
毛思特慌了神:“是,我是……”
顾川:“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说实话。”
被告方律师想要拽毛思特已经来不及:“我不说是因为我怕你们把责任推到我身上,我……”
“嗯。”顾川淡淡道:“我和你想的一样。”
毛思特:“哈???”
吴瀚霏愣了一秒,随后鼓掌:“卧槽,干的漂亮!!”
现场听众安静片刻,然后就是一片哗然。
法官推了推眼镜:“也就是说,这本书是被告在没有经过原告同意,且没有告知原告,并且没有支付给原告任何补偿的情况下,偷偷拿走的。”
毛思特转头看身边的律师,却见他一脸无奈,这才恍然大悟,自己刚才一心想要开脱,却被顾川两句话带进沟里。
在这个基础上,接下来的问题才涉及到利益纠纷。
想明白后,毛思特整个人都傻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颤颤巍巍地指着顾川:“你……臭小子你……”
顾川像是听不见似的,把袖子伸到吴瀚霏眼前。
吴瀚霏当即明白他的用意,握着他的手闻了闻,一脸陶醉地说:“香,真香。”
毛思特被告抄袭案二审最终判决:原告胜诉。
被告毛思特存在抄袭问题,应当归还《等风来》著作权,归还作者署名,并承担原告相应损失,由赖亦宽一同承担。
此事告一段落,但未必尘埃落定。
顾川临走前去看了眼坐在等候厅的赖亦宽。
赖亦宽见了他时一脸惊恐,仿佛对那天的事情记忆犹新,不自觉的自己把手往后扭。
他死也想不到顾川居然会近身格斗术,更想不到自己用笔划了他一条口子,差点把老命搭进去。
顾川下手是真的狠啊,打的他五脏六腑乱窜。
陆征南下手更狠啊,折磨的他想一头撞死在监狱里。
“陆征南叫你来的?”顾川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赖亦宽点了点头,祈求道:“顾川……我对不起你,我…我不是人,我该死。你能不能帮我跟陆征南说说,让他……”
“不能。”顾川冷冷道:“你应得的。”
“顾川……”赖亦宽满眼惊恐地滑跪在地上,“顾川,我求你了。”
“顾川……你别走……”
“求你了帮我跟他说句好话,他会弄死我的!顾川………”
“下山”的路轻松畅快。
顾川和吴瀚霏在法院工作人员的带领下从小门出去。
一到停车场,吴瀚霏就等不及扑到顾川身上,“师傅,我们终于打赢官司了!我就知道,你那么厉害,肯定不会输!你刚才好酷啊!我真想掏出手机给你拍下来!”
顾川笑了笑,“晚上想吃什么,师傅请客。”
吴瀚霏懵逼一秒,把顾川抱得更紧了,心里想着:他居然没有推开我?
卧槽!
卧槽卧槽卧槽!
我了个草!
难怪他谁都不带,就带我来,我是不是要转正了?!
这突如其来的幸福真是让臣妾受宠若惊啊~~
“说话啊,晚上想吃什么?”顾川用手支开吴瀚霏的小脑袋,“没发烧啊,怎么了这是。”
里面瘴气太重,可别把这孩子熏坏了。
吴瀚霏一把握住他的手:“师师师师师傅……我我我我我不是结巴……我我我我我有话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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