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长!你个孙子,就知道跑!”真是个熟读三十六计的主儿,把全国导演拢一起开运动会,这厮绝对能得十斤奖牌。
“不是我地图炮,你家那边就爱动手,不爱讲理。”
几十米后,楚天长被揪住耳朵,暗叹岳小川何时练成的轻功。
第59章 签个名吧
“咱们的半年之约,在你眼里一文不值吗?和我比起来,酒更重要,是吗?”岳小川鼻翼翕动,钻进鼻孔的酒气让怒气更甚,不禁怒吼,“喝喝喝,喝死吧!我他妈再也不管你了!”
说罢转身就走。
“不是说好坦白从宽吗,宽在哪呢?”楚天长紧跟其后,数次挽过其手臂,都被狠狠甩开,“小川,给我次机会,就一次。”
“我要搬走!”岳小川扭头恐吓道,言不由衷。
“不行!”楚天长高喊一声,引得小区内某底层住户家的狗狂吠,“我从头开始,好不好?半年,再给我半年时间,还你一个奇迹。”
岳小川一语不发,进门后打开厨房灯,将那张涂满小红花的手绘日历揭下,撕个粉碎。
楚天长望着干净整洁的冰箱门,竟微微松了口气。
接着,只见岳小川随手一扬,碎纸纷纷如雪,这口气又狠狠提了起来。
“楚老师,你还想当楚老公?你就是楚老狗!”说完,岳小川作势要收拾行李。
“哎哎小川,”楚天长拦腰将人抱住,任凭有力的拳头捶在手臂和肋骨,誓死不撒手,“咱们两个,线下基友线上c,你忍心离开我?”
“我不想跟言而无信、出尔反尔的人在一起。”
“川川宝贝儿,给我一个爱你的机会,再喝酒就直播剁吊。”楚天长换了一种全新称呼,发了一项全新毒誓。
岳小川心里暖、胃里酸,有那么点触动,却又差点被恶心死,感觉复杂极了。
“呕……楚天长你真他妈腻歪!”
“我真的,真的错了。”楚天长把脸紧紧贴在怀中人背上,“戒酒太难了,我每次都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可、可你睡得太死了……”
岳小川一怔,挣扎幅度减弱,“怪我睡觉太香?”
“如果你睡觉轻一点,早就能发现并制止我的堕落。可你,每天都睡得像一头小猪羔子……还哼哼着,那么的单纯、可爱,容易欺骗。”
“滚犊子,什么奇葩逻辑,你错你有理了?”岳小川差点真的觉得自己也有责任。
“没有!我没理,也没想狡辩。”楚天长俯在他耳边,继续腻歪之词,“你再画一张日历,好不好?画得好看点、对称点。你用水彩笔涂的小红花,每一朵都盛放在我心上。那是我生命之花……”
哎我去,什么玩意儿。
下辈子,说啥也不跟编剧、导演谈恋爱了,戏太多,岳小川腹诽。
“先放开我。”
“那你得保证不走。”
“保证不了。”
“我快过生日了,别这么残忍。”
岳小川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好。”
“那你发个誓,再离开我就直播剁吊。”
“再离开,你就直播剁吊。”
“断句有误。”
“再离开你,就直播剁吊……我是个自律守信的人,不需要这么放荡的誓言来约束!”岳小川终于挣开男人的双臂,回身与他对视,“你的小红花清零了。我只给你一次机会,就一次。”
几日后。
吃饭时,楚天长呆望着冰箱门上,那极度丑陋幼稚的最新手绘日历,和寥寥数朵小红花。
不对称就算了,还大小不一。
“我们剧团要演新剧了,我想炒作一下,让观众多点,该怎么弄呢?”
岳小川充满困惑的清朗声音,令强迫症的注意力成功转移。
“我教你啊,”他郑重其事,娓娓道来如舌尖上的中国,“热锅冷油,用葱姜蒜小米椒爆香,再把切成薄片的小川川,放入锅中翻炒至焦黄……”
岳小川轻轻丢个白眼过去,却不由自主咽了下口水。
听起来很好吃的样子……已经很久没有饱餐一顿了。
“其实很简单,你赤膊跳个舞,往身上洒点水珠、亮片。”楚天长色眯眯地盯着他,目光刺透布料,“虽说清瘦了点,但好歹也有六块腹肌人鱼线。”
“我不太想出卖色相……怕第二次就没有新鲜感了。”
最终,还是楚天长祭出妙招。
他们在街边自拍了一张合影,岳小川把楚天长的脸用狗头遮住,编辑微博:
“和地久老师成功面基,兑现了请客吃饭的诺言!地久真是超帅一男的,技术型气质男神!送了他一张演出票~后天晚上,我所在的剧团有新作上演哦,欢迎本市的朋友赏光。我的微博粉丝到现场出示手机,票价8折!”
发出前,岳小川想了想,又改成7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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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来了多少人?”
“首次突破一百!”
“啊,那场地费快够啦!”
团员在幕后做最后的道具安排和妆容检查,不时偷眼观察小剧场内的情况。
一阵忙碌,帷幕徐徐拉开。是加入了幽默元素的《羊脂球》,不过本质依然悲凉。剧本终稿由楚天长友情修改,排练过程亦有他友情指导。
他坐在小剧场靠后的位置,听前排两个女孩夸岳小川长得帅,有种古典的东方韵味,就是不太时尚,还讨论不知“地久”有没有在现场。
“虽然脸被狗挡着,但个子很高,衣品也好。应该是高富帅,肯定是看上人家小川了。”
“是哪位哲人说的来着,爱情的开始就是见色起意。
楚天长在她们背后点了个赞。
没错,他对岳小川,是100不掺水的见色起意。但那份色心,早在很久之前,就被熔炼为真心了。
近来,他总是幻想,若他们拥有一个标准化的开始,到如今也该是老夫老夫了。而非返老还童,像幼儿一样数着歪歪扭扭的小红花,度日如年。
这几日,每当酒瘾作祟,都会有一首歌萦绕在耳畔。
“是谁带来远古的呼唤,是谁留下千年的祈盼,难道说还有无言的歌,还是那久久不能忘怀的眷恋……”
是酒啊!
谢幕后,楚天长挤在这群熙攘的同城粉丝里(竟然还有几个男的),来到后台。岳小川妆还未卸,正和团员收拾道具,双颊熨帖着闪粉,眼尾微红上挑,有种奇妙的瑰丽。
忽然涌入这么一大群人,他显得无所适从。
大家倒是自发排起队来,打头的女孩递上纸笔,双眼亮晶晶地望着他,歪头微笑:“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啊,没问题。”岳小川手忙脚乱,在堆满杂物的桌上清理出一角。撅着屁股刚要签,却又腼腆一笑,“那个,我先练一下子啊。”
接着,找来废纸比划几下,才悻悻地落笔。
第60章 谁是小狗
楚天长也装模作样地排在队伍里,见他脸上半是兴奋半是苦恼,不禁偷偷笑了一下——他写字不好看。
不止签名,连个别粉丝的合影要求也通通满足。恐怕粉丝让他翻个跟头,他都会照做。
“哇,你太上相了吧,显得我脑袋大脖子粗,等一下我把美颜调高点……”一个腔调十分少女的汉子贴在岳小川身边,嘟着嘴连拍数张。
“后面还有人排队呢。”楚天长轻声提醒,言语间流露出几滴陈年老醋的浓烈酸味。
偏偏越是简单的字,越难写。
“岳”还好,“小”和“川”写起来,就像六条毛毛虫。
岳小川被自己的昆虫字迹臊得满脸通红,暗下决心,要跟写得一手漂亮行书的楚导练字。
正想着,又一张纸递到眼前,男人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签名之后,麻烦在旁边画个心。”
他抬起目光,只听楚天长又说:“你好帅啊,演得真好,我会一直支持你的。”
勉强在蚯蚓旁画个心,他面如西红柿,低声咕哝:“谢谢。”
拿到签名,楚天长去附近的停车场取车。候在路边半小时后,岳小川一路小跑而来。
首次享受被粉丝簇拥的感觉,即使在布满冷气的车里,他的脸依旧涨红着,没有洗净的闪粉在眼角若隐若现。
“唉,早知道就提前练一下了……失算,你该提醒我一下的。”岳小川有几分责怪的意思,楚天长那么聪明,肯定能想到会有人来索要签名。
“我哪知道你写字依旧那么丑。”
“要是有人把签名发到网上去,估计要被大家嘲笑我没文化了。有文化的人,写字都还过得去。”
楚天长瞟一眼仪表盘上的时间,快7点了。
“来不及吃晚饭了。”岳小川望着窗外的车流,轻声嘀咕。
“要不,吃完再去吧。”楚天长的语气中不知不觉流出逃避的意味。
“不行。”
这是一栋格局不正的老房子。
入夏后的几场大雨,让楼梯间弥漫起淡淡的潮湿霉味。
顶着闷热爬到六楼时,二人的后颈都沁出一层薄汗。居中的门上,赫然标着嗜酒者互诫协会的字样。
岳小川转动把手,按着身边不情愿的男人,押解似的把他推进去。
“您好,我前天打过电话。”岳小川对疑似负责人说。
那是个一团和气的矮胖中年男人,热情接待了他们,在前面引路,“时间刚好,今天的聚会就快开始了。我已经1030天没有喝酒了,你也一定可以的。”
“不是我,是他。”岳小川朝楚天长歪头。
房间布置得简洁而温馨,墙上挂着企业文化似的励志标语,若不是大量的戒酒知识,可能会被误以为是传销窝点。
客厅中,十来把折叠椅围成一圈,楚天长加入后刚好坐满。
岳小川则在角落小桌旁的布面椅落座,另一侧的中年女士频繁打量他。他看见桌上立着木框摆台,内容不是照片,而是一排花体字:家人的爱,是酒鬼最好的替代品。
原来,这是陪同戒酒人员前来聚会的家属等候区。
家属……
从法律上来讲,他和楚天长没有半分瓜葛,户口相隔千里。
“他是你朋友呀?”女人轻声问。
“唔。”
“那你是个好朋友,”她淡淡感慨,“你没陪他上酒桌,而是陪他戒酒。”
互诫协会采取全匿名制,活动经费靠会员捐赠。
大家只知彼此是酒鬼,社会关系、个人资料等一概模糊化。
互诫会的固定流程,是从自我介绍与感悟开始。
主持人是那位戒酒1030天的矮胖男人,“大家好,我是酒鬼潇洒走一回,今天是我保持清醒的第 1030天。我酗酒,是因为生意失败,妻离子散,还曾因酒驾被拘。开始戒酒后,我的人生迈上新台阶,目前在二次创业。”
“我是酒鬼醉红尘,今天是我保持清醒的第 77天……”
“我是酒鬼人生初见……”
酒鬼们顺时针进行自我介绍。十多个中年男人中,新加入的楚天长最年轻,发量也最茂盛。
同样,酗酒原因也最苍白。
在妻子病逝、孩子夭折、公司破产等惨痛的人间悲剧中,他的原由轻飘飘而矫情。
“今天是我保持清醒的第……”楚天长回忆着冰箱门上的小红花数量,“第 8天。我最初酗酒是因为,失恋。”
“说一下你的昵称。”负责人温和提醒。
“哦,大家好,我是……小狗。”言毕,楚天长深深地垂下狗头,突然厌世。
这是岳小川为他取的艺名,以此纪念他言而无信。
短暂的静默后,负责人率先鼓掌道:“今天是小苟第一次参加聚会,他还这么年轻,就下定决心要戒酒。让我们为小苟鼓掌,掌声热烈、持久一点!”
雷鸣般的掌声响起,有人赞道:“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岳小川猛地鼓起脸,硬是把笑意吞了回去。
负责人鼓励他多说点,楚天长想了想,抬头道:“我会酗酒,是因为上一段感情的结果不好。我开始戒酒,是想让现在这一段感情更好。”
闻言,岳小川的心被轻轻捏了一把。
他偏头,越过一个汉堡包似的三层后脑勺,望向楚天长。
目光相遇,后者的深眸之中似有花火。
“我不能随波浮沉,为了我挚爱的亲人;再苦再难也要坚强,只为那些期待眼神;心若在梦就在天地之间还有真爱……”
互诫会持续了一个半钟头,最后的活动内容是唱歌,中年人喜欢的歌。
散会后,负责人叫住楚天长,将一枚圆形的绿色徽章递给他。
“小苟,绿色,代表你处在戒酒的第一个月。互诫会是全球公认的是最有效的戒酒方式,希望下次还能看见你。这里没有人监督,全靠互相鼓励和支持。如果谁破了戒,就会自动换回绿色勋章。”
“谢谢,是我朋友最先了解到你们的。”楚天长摩挲着徽章,回忆起方才在座的男人,确实每人胸前都佩戴了不同颜色的徽章。
不过,为什么是绿色呢……楚天长不喜欢这个颜色。
男人望向岳小川,目露赞许,用力点头道:“你们,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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