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文光明知道是这样，其实他也算不上全然吃死这一套，可是他就是不忍心去戳穿，他就是想哄着何哲肆意妄为。
可谓是看着是个坑也要往下跳了。
“恩，”终文光拍了拍何哲的手，“我在这。”
构造部的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办公室，所以即便知道何哲和终文光就在电梯门口说话，也没人敢跑出来看八卦。
如果谁有上帝视角的话，就能看见一群平日里叱咤风云的构造师大佬们，正一个个扒在自己办公室门上试图偷听，画面一度相当滑稽。
“下个世界我也想带着记忆进去，可以吗？”
“可以。”终文光捏了捏何哲的脸，“什么都可以。”
“恩。”
两个人一起等回去的电梯。
“方便透露一下下个世界的主题么？”
终文光对于世界具体都是什么其实是不了解的。
“军队，哨兵向导。”
“唔……”终文光想了想，哨向很不错啊，自己可以安抚何哲情绪什么的，这种设定他还是很满意的。
何哲似乎知道终文光在想什么是的，“你哨兵，我向导。”
“恩……？”
何哲手指划过终文光的右耳，通过电梯的镜面看到对方的左耳瞬间变红。
右耳是个神圣不可侵犯的领地，也本就是终文光现实中的设定。
不知道什么时候，何哲站到了终文光身后，像是预感到对方会站不住一样，预先做好了足够的支撑。
“五感极其敏锐，却只能我来疏导，”何哲故意挨着右耳边说道，“你会喜欢的。”
第八世界第一章
“那帮生瓜蛋子小屁孩，正是青春萌动点火就着的时候，你确定要去带他们？”
李副司翻看着每个新生的介绍，尤其是看见右上角那一张张惨不忍睹的证件照的时候，颇为不满意地撇了撇嘴。到不是这帮刚十八岁出头的小哨兵长得不好看，而是这照片里的神情吧，总带着点那种不可一世的意思在。毛都还没长齐呢，就傲成这样，浮浮躁躁。只能说现在的学生啊，真的是一批不如一批了。正这么想着，他翻到了这个队里各项成绩最为突出的那个学生，云朗煦。
云朗煦的照片还算顺眼些，起码看着不卑不亢的，李副司这心里的气儿才痛快些，这看着才是哨兵应该有的感觉。
肖霁打着哈气，“趁着这把老骨头还能用，能祸害一批是一批。”
“唉……”李副司听到这话就糟心，又不敢说什么，只能把气往那帮无辜的学生上撒，“那些小兔崽子们前两年都被养坏了，正好你出手，教教他们什么是规矩，什么是体统！”
肖霁第四个哈气打到一半，听到这话生生地卡了一下。
上前，拍了拍李副司的肩，“少看点宫斗剧吧。”
哨兵和向导都是十六岁成年，然后会强制送到指定的学校学习两年。这两年也不是完全的训练，还是往着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方向培育的，也就是比普通高中多了些针对哨兵向导的课程而已，根本没上真家伙。之所以这样，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体现人文主义关怀。虽然强制压过来两年，但是也没真把孩子们怎么着不是么。另一部分原因是，两年之后哨兵和向导可以自行选择，是回归普通人的生活上个大学找工作，还是留下来继续训练为国效力。
所以前两年友善一点，主要是不想把小孩们吓跑了。等他们真的决定留下来了，再折腾他们也不晚。但是就是因为前两年接触的东西都挺美好的，所以每一批过了十八岁决定留下来继续训练的新生们，都天真地以为哨兵和向导的训练也不过如此。
这时候，就要有一个“优秀”的教官，来教导一下新生怎么做人了。
“听说咱们的教官是个向导诶。”
“向导当教官？开什么玩笑，指导咱们怎么‘服从’命令么？”
“哈哈哈，说到点子上了。”
“也不是我歧视啊，起码找个哨兵来训练哨兵吧，向导老老实实去训练向导的班不好吗？”
一群新生叽叽喳喳的，放出来的精神体在一边也不安分，嬉闹地打着架。
云朗煦的精神体是狼，看着也说不上来到底是哪个品种，但总之是狼是没错的。并且看着甚是有头狼的气势，从不跟别人精神体主动接触，只是自己淡漠地在那里待着。云朗煦本就成绩突出，精神体又这么高冷，新生们互相之间刚接触没多久，就已经或多或少的排挤他了。
“自恃清高。”有人小声地说了一句。
都是哨兵，云朗煦就算是闭着眼都能感知到是谁说的。然而不论是他，和他的精神体，都没有给出一点反应，甚至连视线的方向都没有移动分毫。
精神体只要放出来就会不加掩饰地表达出主人的态度，由此可见，云朗煦是真的没把说话的人当回事。
那人见此只得冷哼一声，便不再招惹了。
“都安静。”肖霁进班的时候声音不大不小地说了这么一句。
当然，就算他用气音说哨兵们也一样能听清。然而众人并没有理会肖霁，继续该聊什么聊什么。
肖霁还是挺欣赏小哨兵们现在的状态的，这么乱哄哄的也不觉得有什么。要知道再被敏锐的听觉感知摧残上个三四年，如果再遇上不合适的向导，就只能在放着白噪音的屋子里头痛了。
学生们又谈天侃地了五秒钟。
突然，所有人听到两声类似于鸟鸣的声音，那声音本不尖锐刺耳，但是却能让人瞬间大脑一片空白并伴随着耳内的刺痛。
只是一秒钟的功夫，所有人都闭上了嘴。
学生们这才把注意力放到肖霁这个教官的身上。
肖霁翘着二郎腿坐着，左肘撑着身侧的桌子，手指抵在太阳穴上，微微笑着，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仿佛刚刚用精神力攻击学生的另有他人。
“大家这么听话还真是难得，”肖霁的视线从学生的身上一个一个的扫过，“别的教官都抱怨现在的学生越来越不服管了，我看着这不挺好的么。”
学生们也只是暗憋暗气地看着肖霁，没有一个人敢当出头鸟。
在战斗力方面，哨兵肯定是碾压向导的存在，这没什么可质疑的。但一切的前提是，别沾精神攻击。要是向导强大到可以将精神力作为武器的话，一般的哨兵还没有近身，就能直接被撂爬下。本来哨兵的日常生活都要被自己敏锐的感官所折磨，谁会想不开上赶着被精神攻击。
肖霁的视线在云朗煦的身上多停留了一秒，接着看向别处，若有所思得像是在思考什么重要的事情。
“作为教官我也没什么的嘱咐的，”肖霁总算结束了思考，缓缓开口，“你们就先——好好活着？”
学生们：“……”
“明天开始正式训练，注意别迟到。”
肖霁起身离开。
学生很快就散了，云朗煦纠结了一会儿，决定迈步偷偷跟着肖霁。不是为别的，只是因为，刚刚的精神攻击，云朗煦没有感受到。
肖霁是针对一定范围内的全体哨兵进行的精神攻击，那么就不应该单他一个人不受影响，除非他和肖霁的契合度非常高。契合度高并不是什么坏事，但是如果是教官和学生的关系，就有些尴尬了，日常的训练或多或少会受到影响。
云朗煦想和肖霁确认一下，如果真的是两个人的契合度非常高的话，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可能需要他转一下班级了。
毕竟他是过来接受训练的，不是来寻找搭档的。契合度高又能怎样，他并不喜欢肖霁这种类型的向导。
第八世界第二章
“当当当。”
“请进。”房间内传来肖霁的声音。
云朗煦进门的时候，看见肖霁的肩膀上落着一只小鸟，肯定就是对方的精神体了。
结果等肖霁转身，云朗煦看到小鸟的正面的时候，整个哨兵都凝滞住了。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东西？
肖霁的精神体是一只银喉长尾山雀。这种雀本身的颜值就十分的能打，可谓说是三百六十五度无死角。而他的精神体又是这种雀里相当好看的那种，就算是再莫得感情的人，见到也得萌一个跟头。就是小东西长得太可爱了，所以显得非常没有攻击性容易被人小瞧，肖霁便也很少明晃晃地把精神体放出来。
不过因为来的是云朗煦，自家的攻略目标么，还矫情个什么劲。
就在云朗煦被萌得差点开启神游模式的时候，小山雀从肖霁的肩膀上蹿下来，开始往云朗煦的精神体哒哒哒地蹦跶。
肖霁心中暗道不好，精神体是可以暴露主人的想法的，攻略目标本来就是没有记忆的终文光，他对对方的好感度就不可能低的了，那精神体自然就会腻乎上去。
可是站在云朗煦的角度看，这跟突然冒出来一个看上学生的变态教官有什么区别。然而这时候把精神体收回去吧，又显得太欲盖弥彰了。
就在这纠结之间，云朗煦那向来对于所有亲近过来的精神体都带搭不理的精神体，突然一伸爪子，把蹦跶到眼前的啾啾一巴掌按在了地上。
肖霁：“……”
啾啾：“？？？”
灰狼：“~~~”
云朗煦：“！！！”
云朗煦吓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立马把精神体丢回精神海，对着鞠霁举了三个躬，一边鞠躬一边连连道歉。
道歉大概的内容类似于，自己的精神体之前从没有这样过，今天突然抽风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以后回去一定好好管教云云。
这倒不是云朗煦害怕肖霁还是怎么着，而是在云朗煦看来，刚才自己精神体的举动非常的没有礼貌，精神体这种略带压制的行为对于向导来说是极其不尊重的。
哨兵和向导的精神体基本上可以视作他们自己，所以回去管教精神体这种话，听着还是有点奇怪的。
肖霁怎么会在乎这种小事，但是也不阻止云朗煦，只是伸手指了指左边。
云朗煦看向肖霁指的方向，什么也没有，这是想干什么？
肖霁漫不经心地开口，“往左边站点，别挡着我晒太阳。”
云朗煦这才发现自己的确挡住了阳光，无奈地往左边挪了两大步。
泥菩萨还有三分火气，他是一个非常尊重向导的人，但是尊重是互相的。像是刚才那种情况，任谁都能看出来是无心的，自己一通道歉完了，肖霁给点表示总是可以的吧？
肖霁又冲着地面扬了扬下巴，意思是，我的精神体还在地上晾着呢。精神体本来就是隔着八百里也能一个意念叫回来的，哪还真的用人去捡，这明摆着就是在刁难。
云朗煦只得双手把精神体捧起来，毕恭毕敬送到肖霁跟前，“您的鸟。”
肖霁轻笑出声。
云朗煦说完也觉得这话怎么这么奇怪，还没来得及多想，云朗煦就嗅到了一丝淡淡的向导素的味道。
那是肖霁的向导素。
因为哨兵的嗅觉过于发达，所以不论向导怎么压制向导素，只要距离过近，都还是可以闻到的。
然而嗅到只是这么一点点向导素，云朗煦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放松。心跳减缓，瞳孔扩大，思维停滞，所有不适都消失了。总在耳畔嗡嗡作响的杂音，衣服某处烦人的摩擦感，空气中不那么好闻的味道……一切的一切，在那一瞬间都不复存在。
云朗煦并不知道，这就是百分之百契合的影响。
紧接着涌现上来的就是哨兵对于心仪向导的征服欲，占有欲，掌控欲……
种种欲望纠缠在一起，在肖霁从他手中接过精神体，两个人的肌肤有了那一点点接触的时候，以几何式的增长方式达到了巅峰。
等清醒过来的时候，云朗煦发觉他已经钳住了肖霁的手腕。
因为力道太大，已经影响的血液的流通，肖霁手上的血管都凸起了一些。
“小同学，仗着跟我的契合度高，就真的以为我没办法治你？”
向导是很难用精神力伤害到与自己契合度高的哨兵的，但是哨兵却可以不受限制地武力镇压向导。
云朗煦因为是第一次接触到和自己契合度这么高的向导的信息素，还没有办法完全控制自己，只能喘着粗气看着肖霁。
阳光打在肖霁的身上，云朗煦看到对方两个眸子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淡了一些，同时也敏锐的觉察到，肖霁两个眸子的颜色，不太一样。
紧接着他发现，当肖霁的左眼瞳孔微微收缩的时候，右眼的瞳孔是没有任何变化的。
肖霁的右眼不能视物，云朗煦得出结论。
向导对于情感的变化十分敏锐，云朗煦一个眼神肖霁就看出来对方发现了什么。
“右眼失明，右耳失聪，右手除了食指以外其他手指均无知觉，反正你早晚会发现，我干脆就都告诉你。”肖霁略微俯身拍了拍对方的脸，“听完这些，心里是不是已经被哨兵对于向导独有的保护欲侵蚀了，云朗煦小同学？”
肖霁是故意提醒云朗煦，这些只不过是哨兵的本能而已。
云朗煦却顾不得那么多。
他只想着，如果只是右眼失明的话，还可能是因为疾病，或者是小时候淘气而造成的意外。
但是肖霁描述的这些症状，肯定是右半侧受过很严重的伤，很有可能是爆炸带来的伤害。
肖霁之前的哨兵是谁？那个人怎么连自己的向导都保护不好？
而现在肖霁的向导素中没有任何其他哨兵的气息，也就是说不管肖霁之前的哨兵是谁，现如今也肯定是不在了。
云朗煦抓住肖霁拍在他脸上的手，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很疼吗？”
三个字却包含了太多的意思。
受伤的时候，失去哨兵的时候，灵魂硬生生地被撕去一部分的时候，很疼吗。
然而带着现实中何哲记忆的肖霁听到这个问句的时候，不觉联想对方在问自己，挂断电话的时候，心里的伤口，很疼吗。
“有一点吧，”肖霁愣了一下，随即拨开云朗煦的手，“不过都已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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