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什么!”
这时骆寒扮演的宁宇从门外冲进来,燕池动作一顿,被男人反扑。
“再来一条!”
第一个镜头拍完,窦乐喊了停,“燕池的情绪再找一找,有点平,隐忍多年的爆发,他的情绪是复杂的,太冷静了像个职业杀手。”
拍电影的过程其实很枯燥,总在重复一个场景,体验感一点也不爽,连续拍了四条之后,项寻就想出去抽烟了。
燕池那愤恨阴郁想毁灭全世界的眼神在脑海中挥之不去,项寻心里非常不舒服,烦躁。
拍到第五条的时候窦乐的眉头拧了起来,因为陈书意的情绪一条不如一条。有的演员是爆发型的,情绪酝酿到了那个点之后,最好是一条过,越拍越找不着感觉,陈书意显然就是这种类型。
加上他第一次拍电影紧张,越不过越受打击,越找不着感觉。
“下一条。”窦乐暂时放弃重复,他想看看陈书意后面的情绪找得怎么样。
宁先生长得比燕池高壮,一旦得了喘息的机会就是压倒性地反扑,他一巴掌重重地将燕池打翻在床上,然后一只手掐住了燕池的脖子。
摄像机后的项寻随着宁先生的动作条件反射地呼吸一紧,仿佛宁先生扼住的脖子不是燕池而是他的。
“咔。”
窦乐在监视屏前掐了掐眉头,这一部分要给燕池大特写,但陈书意的面部表情撑不住这个特写。
拍了一个多小时,光线有了轻微变化,这对每一个镜头都要精益求精的导演而言,已经算是不合格了。
好在窦导心态还不错,拍电影不求快,今天不行明天再拍,“先休息一下,大家辛苦了。”
“对,对不起啊骆老师,还有赵老师。”陈书意披着衣服跟对戏的两位演员道歉,“我好像没找好感觉,你们跟着我辛苦了。”
“别这样说。”骆寒尽量不给他压力,“创作的过程没有一帆风顺的,我有时候一个镜头要拍好几天,你这才哪到哪。”
陈书意心里舒服些,“我出去再找找感觉。”
骆寒又看向摄影机,一眨眼的功夫后面的人不知道去哪了,他从窗户里找人,看见项寻一个人在别墅院子里,点了根烟。
骆寒眉头一紧,他立刻跑离了片场,身后是小江大惊小怪地叫嚷。
“寒哥你不能跑啊,待会儿妆要花了!”
小江为这俩人简直操碎了心,暂停的时候她给项寻送水,结果对方一口没喝走了。给寒哥送水,对方也一口没喝跑了,这是要弄啥嘞!
骆寒跑到院子里,拦住了正要出门的项寻。
“哥。”骆寒拉住项寻的手腕,他跑得太急,喘得厉害,脸上渗出了薄汗。
“你跑出来干嘛?”项寻回头看他,诧异,“我又不会丢了。”
骆寒看着项寻的眼睛,两个亲密的人对彼此最为熟悉,眼睛里有点情绪都逃不过对方的眼睛。尽管项寻收敛得几乎让人看不出端倪,但骆寒依然能从他的眼睛里找到些许愤怒。
项寻一定是想起了季成风,方才宁先生打燕池的那一巴掌,骆寒就像有心灵感应一样,跟着咯噔了一下,他当时不知道为什么,看见项寻一个人跑出来时,他就明白了。
情节不一样,但情绪是相似的,当年小项寻闯进片场找季成风,胸中酝酿着的也是不可化解的仇恨,他想凭着幼小的身体给自己给死去的妈妈出一口气,却反被殴打,那一刻他心里一定是恐慌绝望的。
“我,就是想拉住你。”骆寒不知道从哪说起,就把心里的遗憾说了出来,“我陪你抽烟。”
项寻看着他,明知道对方什么也不知道,心里堵着的那口气却莫名散开了,他笑了笑,“你占有欲也太强了,我就是出去抽根烟。”
骆寒一愣,这才想起,他记得小项寻,但项寻并不记得小时候的他。
“哥,你看见我红孩儿扮相的时候,就没想起点什么?”
“想起什么?我就想着笑了。”项寻说。
“再好好想想?”四下没人,骆寒把人拉近了些。
项寻是觉得那个扮相有几分眼熟,但眼熟的是扮相不是人,他对小时候的骆寒没有半分印象。
蓦地,他灵光一闪,小时候的骆寒在剧组,他去过的剧组……
项寻审视地看着骆寒,似乎是想从他脸上看出些许似曾相识,“你在?”
没头没脑的问题,骆寒却秒懂,他点点头,“我当时本来想跟着你出去的,我总会想,如果我跟着你,也许会阻止一些悲剧,然后因为你可爱把你带回我家,我们俩兴许就是青梅竹马……”
项寻一把抱住了骆寒,他什么也没说,一切尽在不言中。
骆寒任由他抱着,“哥,现在我拉住你还来得及吗?”
“你早就拉住我了。”项寻说,“我被你带回了家,不是青梅竹马,只是被你单方面碾压。”
骆寒噗嗤笑了,“哥,你再拍这段的时候,多想想我的哪吒红孩儿造型,可能会好一点。”
项寻:“好主意,演员在演弑父大戏,摄影师笑场,我离进六院不远了。”
骆寒无奈了,“有那么好笑吗?”
项寻:“有,下半辈子指着你照片当笑话了。”
“那么哥,如果我把我所有的奇葩扮相照片都给你当笑料,明天开始能不能跟你一起走啊。”趁着项寻心情好,骆寒跟对方讲条件。
“没商量。”项寻断然拒绝。
“哥,商量一下呗。”骆寒的手开始不老实,挠项寻腰间的痒痒肉,“你不同意我可亲你了。”
“你敢亲,拍摄期间咱就分床。”项寻抓住作乱的手,狠狠掐了一把,骆寒却反将他的手握住,十指紧扣。
“哥,你同意了,我太高兴了。”
“跟我耍无赖是吧!”
“哥,我爱你。”
项寻:“……”
“嗯哼!”
就在两人腻腻歪歪的时候,门口忽然传来一声重重的哼气声。
骆寒正对大门,抬头一看,吓得当场撒了手。
*
作者有话要说:
骆寒寒:哥你给我呼呼心,我好怕怕~
感谢努力痛快淋漓, 阿嚏,阿董的营养液!
第42章 过瘾 我伤心了,哄不好那种。
依着骆寒脸皮的厚度以及心理承受力, 在什么地方跟男朋友腻歪他都不会有心里负担,哪怕此时外面来的是一群记者,他也照样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抱着人不撒手。
但面对他准老丈人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因为人家不认可他, 在不认可自己的人面前, 是个人都会下意识地注意言行, 大庭广众跟人儿子搂搂抱抱的,显得不稳重, 这可是要扣分的。
“叔?您怎么过来了?”骆寒礼貌而不失热情地扬起嘴角, 堪称影帝级的假笑。
“怎么,我来得不是时候?”项天问背着手,板着脸瞪俩人。
“不是, 您来得正好,我们正需要您。”骆寒心中由衷地感叹,老丈人实在是这世上最可怕的生物。
项寻在一边憋笑,骆寒这个吃瘪还得讨好的样子实在太逗了, 他顿时觉得腰不疼腿不疼浑身都舒坦了。
骆寒偷偷瞪他,别光看热闹啊!
等热闹看够了,项寻清清嗓子,开口救男朋友的场, “呦,爸,您肯定是遛弯儿路过这里对吧,那快进去喝口水吧,天怪热的, 肯定渴了。”
项寻最了解项天问的尿性,傲娇老头, 不会承认自己是专程过来的,这种时候就得递台阶,跟他客气没用,巴结也没用,他不吃这些套路。
项天问嗯了一声,背着手朝别墅走去。
项寻着实是没料到项天问会过来,他几次跟老头提摄影指导的事,老头都没吭声,他以为这部戏肯定是不能指望了,没想到开拍第一天他就来了。
这一来可是天大的惊喜,窦乐看见项天问时激动得想蹦高,他一改方才稳重的大导形象,脖子一缩,腰一弯,摇身一变成了小学生。
“老项叔,您来得可太及时了。”窦乐亲自迎接项天问进了拍摄的场地,别的工作人员都不认识他,皆不明所以地看着。
项天问一句话不说,只用鼻子哼气,像个高深莫测的世外高人。
窦乐把方才拍摄的片段给项天问看,一边说:“我觉得光线镜头都没有大问题,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差了点意思。”
项天问坐在椅子上反复观看,他没看过剧本,只是通过镜头反推导演要表达的东西,也就是导演想对观众说的话。电影语言就是一种沟通方式,就跟说话一样,怎么说怎么表达,全看个人,从别人的角度,只能是提点他哪句话,或者哪里表达出了问题。
“情绪断了。”众人屏息等了几分钟后,项天问才开口,“一镜到底试试看。”
窦乐恍然大悟,他最开始设计镜头,确实没想到陈书意的情绪会跟不上,他只考虑到陈书意的演技可能做不到一镜到底,为免给演员太多压力,这部片子设计的时候几乎没考虑用长镜头。
当然,他自己的原因也有,运用长镜头是门高深的技术活,窦乐觉得自己作为电影导演还不够成熟,没有把握拍好。
如果用长镜头,拍摄视角的设计就要改一改,既然老师来了,窦乐没有不请教的道理。
“叔,您看全程主观视角拍可以吗?”
项天问掀起眼皮子看了窦乐一眼,“这是你要考虑的事。”
窦乐顿时不敢再问。
老师提点一个关键点,其它的还得自己来,不可能让老师全程指导。
项天问提点完了就坐在片场喝茶,窦乐则利用休息时间,重新设计镜头。
项寻本来等着挨骂呢,结果老头一句也没说他,不知道是拍得还算合格还是懒得说。
下午的光线不合适,只能是先预演试试看,窦导重新设定好了镜头,决定以燕池为主观视角拍摄。这样观众更容易进入到燕池的世界,跟着他的情绪走,而背景光线乃至光里的尘埃,也都随着燕池的情绪来表达。
唯一要担心的就是陈书意能不能完成,一镜到底,他的演技将经受严格的考验。
陈书意的压力陡然大了起来,这一段戏里,他是绝对的主体,甚至骆寒的动作还有一系列反应,都成了他的衬托,为的就是让观众深切感受到他内心要爆发的情绪。
拍摄之前,项寻提点了陈书意两个字:“胆怯。”
杀一个比自己强的人,又被对方反扑,燕池内心一定会胆怯,只是愤怒跟决绝还不够丰富,胆怯中的爆发才更有绝望的意味。
这两个字让陈书意醍醐灌顶,方才因为挫败而快要淡掉的情绪一下子又重新凝聚起来。
陈书意找准了感觉,憋着一股属于燕池的劲儿,从开拍到结束,他就把自己当成燕池,他的脑海里没有开始结束,始终沉浸在燕池的世界里。
这段戏一共长达将近四分钟,演员工作人员全部集中精力沉浸在拍摄中,导演喊停的时候,大家一时间都没缓过神来。
一气呵成的感觉太爽了,过瘾。
骆寒带头给陈书意鼓掌,大家纷纷跟着鼓掌,为在场的所有人,也为自己。
结束后,项寻在片场里找项老头,却只看见老头一个独自离去的背影,他嘴角一扬,自言自语地笑骂了句:“老东西,有点意思。”
老头刀子嘴豆腐心,在家里骂儿子只是给他压力,并不是不认可,毕竟是自己手把手教出来的,技术上审美上他信得过。包括窦乐,包括骆寒,这些后生都是优秀的,作为前辈,关键时候提点一句就够了,他们自己可以做好。
做好了,也就没他什么事了,不走难道留着吃晚饭吗,剧组的饭那么难吃。
一个镜头拍了两天,反复拍了几次,第二天光线合适的时候,一条过,那感觉就好像已经杀青了一样圆满。
电影有条不紊地拍着,项天问隔三差五会过来喝喝茶,遇上关瑜在的时候,他一壶茶喝得格外慢。
“哥,你说电影拍摄完之前,你爸有可能跟我妈搭上话么?”休息的时候,骆寒跟项寻两位超级吃瓜群众,聚在一块吃爹妈的瓜。
项老头这人关键时候就成了锯嘴的葫芦,平常的威风一分钱都使不出来,这都蹲了小一个月了,遇上关瑜的次数没有十回也有八回,竟然一句话也没主动跟人说过。
说他没话说吧,那脸上就写着“我想跟你聊点啥”,眼不瞎的人都能看出来,可偏偏他就是不搭话,简直能急死一窝太监。
“也没准儿。”项寻说,“憋了这么长时间了,再憋就自爆了,我觉得他这两天就该行动了。”
“打赌吗?”骆寒忽然开了赌局,“谁输了遛狗一个月。”
“那赢了的呢?”项寻问。
骆寒:“赢了的人当然是陪输了的人遛狗啊。”
项寻:“呸!”
这天傍晚,项天问还真就开了尊口,没人的时候单独跟关瑜说了话。
但是,只有不到五秒就走了。
吃瓜群众傻眼,这也太快了吧!
等关瑜出来,项寻问道:“关老师,我爸跟您说什么了?”
关瑜噗嗤一笑,看了眼骆寒说:“他说我儿子不错。”
骆寒愣了一下,“他这是认可我了?”
项老头这人别扭到什么程度,跟关瑜道歉的话,对儿子他对象认可的话,千言万语就汇成一句“你儿子不错。”
也难怪他当年他没追到关瑜。
项寻笑,“他早认可你了,不然你以为你能进我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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