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微依靠我一点,行吗?”
第31章
“傅哥,还有多久到山顶?”
十四岁的穆泽乔停下步子,站在登山道的台阶上,他穿着一身运动装,脚下配的是一双白色的运动球鞋,转身回头询问着傅君迟。
傅君迟一路都走在少年的后面,他担心少年体力不止,或者不小心脚底打滑,在后面更方便护着少年一些。
这次爬山是傅君迟提出来的。
最近穆泽乔因为即将中考的事情总是焦虑紧张,好几次月考都发挥失常,傅君迟担心穆泽乔的压力太大,特意抽出了一天的时间带他出来外面逛逛风景,散散心。
穆泽乔之前有跟傅君迟提过想登上齐白山山顶,因为齐白山是纭城最高的一座山,平常人爬上去大概都需要三个小时至四个小时。穆泽乔平时对游乐园这一些没什么兴致,反倒是对爬山旅游一类的颇有想法,但是穆家管的严,而穆泽乔的年龄摆在那里,他也去不了哪里,只能偶尔偷跑出去找傅君迟,让傅君迟带着他到处玩。
“大概还得两个小时,需不需要休息下?”二十一岁的傅君迟身上已经有了职场男人的成熟稳重,再加上他那张年轻出众的脸,站在人群中总能第一时间吸引周围人的视线,即使现在他穿着宽松的运动装,也遮不住那双笔直修长的腿和矫健的身姿。
穆泽乔摇了摇头,褐色的眸子里带着星星点点的倔强。
“我还可以走。”
少年的后背已经被汗液濡湿,运动服贴在他的皮肤上,勾勒出因为纤瘦而微微凸起的肩胛骨。他们爬了这么久,海拔高度上升,四周的温度相比于在山脚下的低了些,偶尔还有阵阵山间的清风吹过,顺便带走登山旅客们的发梢的汗水。
他们差不多又走了十几分钟,步伐逐渐的慢了下来,少年的体力有些透支,傅君迟提议在一边休息会,少年擦了擦额角的汗,点了头。
大概休息了十多分钟,少年低头看向手里捏着的空瓶,忽然,一双骨节分明的手闯入少年的视线,那只手拿着还剩下大半瓶的水。
傅君迟揉了揉少年的头,拿过少年手里的空水瓶,将自己的水瓶塞入少年手中,“喝一点。”
穆泽乔接过傅君迟喝过的水瓶,拧开瓶盖,仰头咕噜了两口,他们坐在山林间的树荫下,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形成一个个光圈,落到山间的登山道上,落在穆泽乔白色的上衣布料上。他喝的有些急,水瓶里的水往外溢了些,沿着他的嘴角滑落到他上下滚动的喉结上,再一路下滑,留下一道透明的水痕。他拧紧瓶盖,随意的擦了下嘴角,将还剩下一半的水瓶还给傅君迟。
可能是因为体力透支了一次,穆泽乔更容易感觉到累了,走了一会儿就弯下腰撑着腿,一下下的喘着气。一直在后面的傅君迟突然走到了前面,他在离穆泽乔的那坎阶梯高两阶的位置停住,转身对着穆泽乔伸出了手。
穆泽乔犹豫了会,把手搭在了傅君迟的手掌上。
傅君迟牵着穆泽乔的手,一同往上走着。
“傅哥,你最近不忙吗?”十四岁的穆泽乔扭头去看傅君迟,“前几天听阚滕哥说你们接了一个大客户的单子。”
“不忙。”
“不信。”
穆泽乔微昂着下颚,天边太阳的光辉落入他的眸子里,“傅哥肯定很忙,而且傅哥还老勉强自己,这是不行的。”
今天穆泽乔本来不想来爬山,因为他担心傅君迟会忙不过来,后来又犹豫了下,像傅君迟这种一心在工作上的人,要是今天不出来爬山,肯定会一天的假期都不会给自己放,还不如出来一趟,就当给自己放个假,好好地玩一天。
十四岁少年的话让傅君迟忍不住勾起了唇角,他假装偏头去看别去,以免自己眼中的温柔被少年发现。
“嗯。”
林间的轻风携着傅君迟低缓又磁性的声音淌入穆泽乔的耳内。
三个小时后,穆泽乔扶着登山道旁边的扶手往下走,这个地方比较陡,上去很容易,但走下来的时候因为重心在前面,稍不注意就可能摔下去。这地方离山顶不远,所以相比于其他的登山道,更高一些,往下看的时候,心惊胆战的。
傅君迟走在前面,将步伐放慢了许多。
穆泽乔一步一步往下走的时候,脚踝处很轻微的扭了下,他瞥了眼前方的傅君迟,见他毫无察觉,便没有开口说这件事。他这不算是扭伤,疼痛感并不大,只要可以继续往下走就没事。
一开始穆泽乔的确没感觉到什么痛感,但脚踝处受力多了,那种剧烈的撕裂感就渐渐出现了,每走一步疼感就加重一分。
傅君迟回头看着身后少年紧皱的眉头,和少年低头看着脚踝的隐忍神情。
“怎么了?”
“没事。”
少年表现出十分正常的样子,特意用很轻松的步子往下走着,走了不到两步,强烈的针刺感从脚踝处传来,下一秒,少年没站住,往下方跌去。傅君迟迅速伸手拉住少年,按照平常,少年的重量他轻而易举的就可以拽住,但现在重心向下,他只能将少年往自己的怀里带。
傅君迟抓着旁边的扶手,将穆泽乔拽入自己的怀中,脚下一时不稳,跌坐在了台阶上。穆泽乔摔的并不疼,因为他的身后是傅君迟,而他被傅君迟护在了怀里。
“傅哥,你有没有磕倒哪里?”穆泽乔坐在傅君迟的怀里,着急的回头去询问傅君迟。
傅君迟不动声色的将肩膀往后缩了缩,“没有,就在这里先坐会,等会我扶着你把这段路走下去。”
这段比较陡的登山道,他们已经快了走完,但如果是刚刚跌了下去,估计还是可以在病床上躺个九十来天的。穆泽乔往下摔的时候,傅君迟脑子里好像只剩下了这个少年的背影了。若是刚刚没有拽住,那么傅君迟会跟着往下摔去,想方设法的护住穆泽乔。
傅君迟扶着穆泽乔走下去了这段很陡的台阶,他们在旁边一处的石凳上坐了会,傅君迟给穆泽乔揉了会脚踝,之后的一路,是傅君迟背着穆泽乔走下去的。
一路上走走停停,本来三个小时的下山路程,被他们足足拖成了五个小时。
等到了回家后,十四岁的穆泽乔才知道傅君迟的肩膀跟后背处,都因为摔的那一下而擦伤了很大一块。一直到现在穆泽乔都很记得当时从心里涌起的酸涩感,类似于心疼,但又好像不是。
储物室内,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又从穆泽乔的心口涌出,它们如同冰冷的潮水,将胸口那颗跳动的心脏紧紧包裹住,很让人难受,很让人悲伤。
穆泽乔忽然伸手抱住了傅君迟,把头埋进他的肩窝处,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又想说些什么。
最后,两个字不受控制的从他的喉咙眼跳出。
“傅哥......”
“乔乔。”傅君迟拥住穆泽乔的肩,五指穿入怀中人柔软的发间,他闭上了那双深邃的眸子,终于将曾经无数次欲言又止的话说出了口:“你不要怕。”
但他仍然藏了半句在心里。
你不要怕。
你还有我。
第32章
剧组距离穆泽乔和傅君迟住的酒店并不远,他们随便换了身衣服,就先回了酒店。
客厅里,傅君迟坐在沙发上,怀里趴着一只白色的猫,穆泽乔站在傅君迟的面前,弯着腰,拿着棉签给傅君迟脸上的伤口涂抹着药。
怀里的猫轻轻的“喵”了声,傅君迟微微垂眸,抚摸了下白猫的头。
他们出剧组的时候遇上了导演陈驹松,陈驹松看见了傅君迟脸上的擦伤,没问什么,就是很认真的和他们讲了好半天,一般的拍摄期间都不允许出现像这种类似的情况,因为一个演员的脸是最重要的。
幸好的是傅君迟脸上的擦伤不重,稍微用妆容遮掩一下还是可以继续拍摄的。
可能是因为近期的拍摄压的比较紧,工作量又大,剧组的工作人员以及演员都没什么自己的休息时间,陈驹松干脆趁着这个空隙,直接给大家放了半天的假,让他们好好休息半天,养好精神晚上再开工。
“傅哥,以后不要跟这种人争了, 直接叫保安把人扔出去就可以了,”穆泽乔一边给傅君迟上着药,一边同他说着。
今天突然发怒的傅君迟吓到穆泽乔了,他认识傅君迟这么多年,几乎没有见过傅君迟生气的样子,因为更多的时候,傅君迟一个眼神就可以解决事情。
像傅君迟这种淡然的性子,冷静的处事方式,一般不会得罪人,偶尔有人得罪他了,他也不生气,就皱着眉头,神情不悦的看着别人,通常这个时候别人都会意识到,要么是自己提的一些要求过分了,要么是自己做的一些举动过界了,然后立马跟傅君迟道歉。有一些不懂得看眼神的人,傅君迟一般不会与他们谈合作,也不会同他们有过多的交流。
像今天这样直接动手,是第一次。
傅君迟淡淡的“嗯”了声,也不知道是听进去了,还是没有听进去。
穆泽乔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起,他停顿下手上的动作,拿出手机看了眼,上面的备注显示的是宋思闵。
他按了下接听,左手拿着手机贴在耳边,“喂......”
“小乔,刚刚我查了你登记结婚证国家的婚姻法,若是对方不同意离婚,你可以先起诉分居,然后通过法律与对方慢慢断绝关系,你应该早点告诉我这件事情的,最近这段时间刚好没什么官司打,一直闲着。”
宋思闵的话让穆泽乔愣了愣,“我不用离婚......”
傅君迟忽然抬头,抓住了穆泽乔拿着棉签的手,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冷淡的语气里裹挟着浓烈的怒意,一字一句的道:“到现在你还不愿意离?”
前一段时间,尧彬动用他在邵州的人脉,将陆承以至于整个陆家查的清清楚楚,然后一一告诉了傅君迟。
也是在那段时间傅君迟才知道他一直藏在心里的少年的伴侣是一个怎样的人。
在外人面前斯文有礼,背地里来者不拒,即使是同穆泽乔结婚,外面的人也是一个接着一个,但是人家将自己包装的好,藏的深。
他不知道穆泽乔这些年知不知道陆承在外面有人,他只知道这些年他的少年过的并不好。
傅君迟不明白,为什么陆承做的如此的过分,穆泽乔还不想离婚。
傅君迟不甘心,为什么他的少年受尽了委屈,还不愿意起诉离婚。
棉签从穆泽乔的手中里掉落,他看着傅君迟的眼睛道:“我已经离了啊......”
电话另一头的宋思闵跟沙发上坐着的傅君迟皆是一楞。
这些天,傅君迟没问过穆泽乔这件事,穆泽乔也没有主动跟他说这件事,所以他一直以为穆泽乔还没有离婚。
上次,在轩榭阁,穆泽乔让他松了手,这次在剧组,穆泽乔站在门口,看着陆承后,眼中流露出来的担心,让他尤其的气愤。
傅君迟不想穆泽乔再次对陆承心软。
在回来的路上,傅君迟给宋思闵发了短信,问他有没有时间接一个离婚官司,傅君迟大概叙述了下情况,宋思闵给他的答案是完全没问题。
这次即使穆泽乔不需要他帮忙,他也会替他把这件事情解决的干干净净。
傅君迟松了手,将猫放在一边,站起身,“抱歉。”
每一次见到陆承,傅君迟都会忍不住的失控,假如傅君迟是草原里的一头野兽,那他会毫不犹豫撕了陆承。
但这需要个前提,就是穆泽乔能够允许。
傅君迟知道穆泽乔一直在想尽方法拖住陆承,但他就是担心,担心穆泽乔最后会原谅,会真的同意与陆承重新开始。
“怎么了?”穆泽乔弯腰捡起地上的棉签,扔进茶几边的垃圾桶里。
“没事。”傅君迟转身想暂时离开穆泽乔的身边,他担心自己的情绪会再次上来。
刚刚穆泽乔同他对视时说的那句话,让他一下子就感觉到自己握着的那只手变的炽热了,明明是肌肤贴着肌肤的距离,但他纂在手心的那只手的主人却丝毫不知他的想法。
穆泽乔拉住要走的傅君迟。
“傅哥。”穆泽乔看着他的后背,平静又缓慢的说着:“你......不能多跟我说一点你的事情吗?每次,我听着你说没事,没什么事,但我分明从你的表情里,从你的眼神里,看的出来你有事,而且有很大的事情,但是为什么你就是从来不告诉我呢?你有不开心的事情可以跟我说啊,你有不知道的事情可以问我啊,不要放在心里自己一个人想了。平时,你给我讲剧本,告诉我哪些地方需要注意,在剧组里时不时还指点我一些事情,你那样的帮我,可我什么也帮不了你,偶尔,就偶尔,告诉我一下,跟我说说,不要总是把事情一个人抗着,好不好?”
傅君迟这几年过的怎么样,发生过什么事情,又或者经历过什么,穆泽乔不知道,不了解,但每次傅君迟看着他的时候,他能感觉出来傅君迟藏了太多的事情。
傅君迟总是在帮他,他也想帮帮傅君迟啊。
从小穆泽乔就知道,傅君迟喜欢把事情全部往心里放,以前他会直接问阚滕,或者问宁仲他们,但他不可能一直问别人啊,他想傅君迟主动多告诉他一些。
他感觉,傅君迟有时候活的太累了。
人类的心脏那么小,哪能装的了这么多事情啊?
“傅哥,你说你要是失恋了,我可以陪你去喝酒呀,你要是遇上了难事,我可以替你想办法啊,你要是有工作上的压力,我也可以陪你去旅游啊,但你不可以把事情放在心里啊,这样谁都不知道,一个人很难熬过去的。”
一个人真的很难熬过去。
上辈子他跟陆承的最后几年,几乎都是他一个人咬牙挺过去的,那个时候他身边也没什么人能说说心里话,只能一直忍着憋着,睡眠状态差到不能再差,有几个月里,他都感觉自己快要精神分裂了。
但他现在很幸运啊,他离开了陆承,而且在演戏上有傅君迟时不时的帮帮他,他现在生活的比上辈子子轻松的太多,也快乐太多。
傅君迟转身,与穆泽乔面对着面。
“等这部电影拍完了,一起去旅游?”
“嗯,傅哥想去哪我都陪着。”穆泽乔的眸子荡起笑意,“那傅哥不能再把心事一个人藏着了。”
“嗯。”
你再等一等,等我把心事分你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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