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璟脚下打滑,和严崇一起摔在了地上,他仍然不死心的挣扎着,手背上的青筋因为愤怒暴起。
严崇扣着他的手腕,按住他的头,低下头低吼:“你闹什么?!我怎么知道她去了哪里?!你又什么时候把她让给我了?!我分明跟你说过我喜欢她!但你还不是跟她上了床!”
黑色的西装被雨水淋湿,严崇冷着一张脸,发丝贴在他的额头上,看起来略显狼狈。
穆璟的脑袋被严崇按在地上,半点都动弹不得,后背也让严崇用膝盖抵住,以防止他挣脱。
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脸颊抵着冰凉的地面,有几滴雨水砸进了他的眼眶里,再从眼角一路沿下滑落到地面。
严崇的呼吸声也很重,他从头到尾都压抑着自己的愤怒,穆璟出院后一次次质问,当年发生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都无从去问。
穆璟在雨夜里出了车祸,岺时毫无征兆的离开了这座城市,沈星光也渐渐的联系不上了。
……
“卡,第十二场,第二遍,过!”
工作人员关了水管,傅君迟站起身,准备要去拉穆泽乔,结果伸出手的时候穆泽乔就已经站了起来。
傅君迟不着痕迹地收回了手,“一起去把湿衣服换下来。”
这几场戏,他们拍了大半天,最后剪出来的可能就几分钟,而傅君迟和穆泽乔已经淋了将近五个小时的雨了。
穆泽乔把额头上湿透了的头发往后移了下,身上的衣服还往下滴着水。
陶袖拿着两条干的浴巾过来,傅君迟拿了一条披在穆泽乔的身上,又用另一条帮他擦着头发上的水珠。
穆泽乔正要说不用的时候傅君迟就收了手。
“自己擦一擦。”
“谢谢。”穆泽乔对着陶袖道了句谢,拿下披在身上的浴巾递给了傅君迟,“傅哥,把衣服上的水吸一下,不然穿着会不舒服的。”
傅君迟低头看了他一眼,伸出手攥住浴巾,大拇指不小心碰到了穆泽乔的小手指,冰凉凉的,在无人察觉时,大拇指很细微的颤抖了一下。
第14章
“你脸上有泥土。”
傅君迟伸出手想替穆泽乔擦掉脸上的泥土,在快要碰触到穆泽乔脸上的肌肤时,又停顿住了,他捏起浴巾的一角,动作很轻,神色淡淡,仿佛这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穆泽乔下意识的偏开了头,在他十七岁发现自己的性取向时,就开始对除陆承以外的人有种莫名的抗拒。
可能是因为他发现男人和男人之间也可以亲吻、**,而那个时候他和陆承刚确定恋人关系。他的恋人是同性,所以他对同性也需要保持一定的距离。
柔软的浴巾擦过他的脸颊,穆泽乔的眼神有些闪躲,他怕傅君迟误会,因为这种偏头躲避的小动作一般是对厌恶的人才会有。
穆泽乔想解释:“傅哥,我……”
傅君迟深邃的眸子沉了沉,转过身往换衣间的方向走去。
“去换衣服。”
穆泽乔看着他的背影,把要解释的话重新咽回了肚子里。
傅哥应该不会想那么多的吧。
穆泽乔推开换衣间的门时,傅君迟已经把西装外套脱下来了,白色的衬衫皱皱巴巴的贴在他的身上,衬出他有型的身材。
黑色的领带和西装外套搭在旁边的椅子上,颀长劲瘦的手指抵在领口附近的第二个扣子上,淡淡的目光移向站在门口的穆泽乔身上,继续坦然自若的解开了第二个扣子。
穆泽乔愣了一会,关上门,走到柜子前拿出自己的衣服。
换衣间只有他们两个人,安静极了,穆泽乔和傅君迟背对着双方,傅君迟脱下白衬衫,用浴巾擦干了上半身,换了件灰色的衬衫,接着是皮带扣解开的声音,清脆的“啪”的一声,傅君迟抽出皮带搭在椅子上,黑色的西裤褪了下来。
穆泽乔脱下上衣,白皙的肌肤袒露在外面,湿漉漉的衣服和裤子搁在一边的空桌子上,等都脱完了他才想起来自己没有带内裤。
他没有想到会把雨戏提前,自然就没有多配条内裤。穆泽乔穿上白色的短袖,正在犹豫等会要不要挂空档的时候,傅君迟不知道什么时候转过了身,走到他的面前把一条还没有拆封内裤放在了桌上。
“刚才阚滕去买的,还给你带了件外套,在我柜子里。”
穆泽乔的上衣虽然比较宽松,但无法遮住他胯下的部位,他垂下眸子盯着地面,克制着让自己不要转身。
他不知道自己该有何举动,或者说该用什么话表达感谢,这几天傅君迟太照顾他了。
他和傅君迟在以前就是很好的朋友,如果他总是表现的太客气或者太疏离,以傅君迟的性格肯定会不喜欢。
他们已经五年多没见了,傅君迟还是把他当成兄弟,他也应该放开自己的语言和行动,
以前的穆泽乔不是这样的,可能是上辈子在那十年里陆承将他的锐气一点点削去的原因,所以他现在跟傅君迟呆在一起就会有种很奇怪的情绪。
像是自卑。
傅君迟现在的地位太高了,他在他的面前可能就像是一只毫不起眼的蚂蚁,拼命的去爬、去跑,也赶不上傅君迟的一个脚印。
傅君迟对他的帮助或许是举手之劳,但他还是不敢去接受,他沦落到现在这个位置不敢奢求有任何一个人在他的身边。
或者说,他不想连累任何人。
邱封几天前在阳台上跟他说的话又浮现在脑海里,“傅哥,你不用这么照顾我的。”
“嗯?”
傅君迟倚靠在墙壁上,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烟衔在嘴角,但并未点燃,“等会一起去吃个饭,然后回酒店。”
穆泽乔看着他的姿势,忽然明白了自己吸烟的动作跟谁最像了,或者说跟着谁学的了。
年少的穆泽乔不喜欢烟味,但傅君迟喜欢抽烟,他们经常会碰面,然后一起出去找朋友聚一聚,傅君迟抽烟喜欢倚靠着墙角,不急不缓的叼着烟点燃。
他现在亦然如此。
他那个时候不喜欢烟味,也并没有刻意去观察傅君迟抽烟的动作,但他这些年在不知不觉中就重复了无数次。
可能因为曾经跟傅君迟呆在一起的时间比较多,像一些几乎不会被发现的举动,其实都已经潜移默化过来了,比如抽烟的姿势和轻微的洁癖。
傅君迟的目光定在前方的一面镜子上,穆泽乔的举动顿时没有那么忸怩了,他松了一口气,套上了内裤和休闲裤。
他们以前不是没有在一个房间里换过衣服,但当时穆泽乔不会有这种拘谨的感觉,也许是他这几年过的精神越发敏感了。
傅君迟从柜子里拿出外套,扔到穆泽乔的手里,“今天降温,等会出门记得穿上外套。”
穆泽乔点了点头,将外套披在自己的肩上,与傅君迟一同出了换衣室。
“我让阚滕跟陶袖先回去了。”
穆泽乔望向傅君迟,沉默了一会,停下了步子,“我等会自己回去。”
傅君迟停顿下来,眉头轻皱,淡淡的“嗯”了一声。
早上和傅君迟一起过来的时候,穆泽乔随口问了下阚滕,傅哥是住在哪个房间,结果阚滕告诉他,傅君迟住在纭城以北,临江的一套房子里,开车过来这边需要大半个小时。
穆泽乔一直以为傅君迟就住在剧组安排的酒店里,因为昨晚傅君迟陪他对戏对到了晚上十点,早上七点又准时出现在门口跟他一起去晨练。
穆泽乔看见傅君迟渐行渐远的背影,手足无措的低下头盯着脚尖。
失落的情绪在胸口翻涌,穆泽乔疲倦的闭了闭眼。
傅君迟跟他从来就不是一路人,也不可能成为一路人。
傅君迟现在身份在娱乐圈影响力稳居前三,而穆泽乔五年前就已经退出了娱乐圈,在大众的眼中,可能他就是陆承手里的金丝鸟,如果他和傅君迟在一起被狗仔拍到,传播出去,那对傅君迟的负面影响可能不止一点半点。
早上的纭城乌云密布,徬晚的纭城余晖耀目,穆泽乔走出去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恍惚,他又想起来了那场遍布火光的车祸,以及他认命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满足感。
下午的车流量比较大,穆泽乔站在公路旁边,挥手正要拦出租车。
一辆眼熟的黑色轿车开过来停在了他的前方。
是傅君迟。
周边人来人往,穆泽乔不得不低头拉开车门,迅速弯腰钻了进去。
主驾驶座上的傅君迟没有扭头看他,踩下油门发动车子,穆泽乔没有开口说他要去哪里,傅君迟也没有询问他。
他们就一路沉默,直到遇到第三个红绿灯,傅君迟率先开了口。
“人的一生中会遇见很多事,简单的、复杂的、幸运的、不幸的,而这些事通常都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例如,你为什么要来纭城?你为什么要重回演艺圈?为什么要接穆璟这个角色?”
“你跟全部的人拉开距离,同时拒绝那些对你伸出的手,为什么?”
“你不应该如此。”傅君迟看向穆泽乔,声音又沉又缓,“乔乔,你不能把自己的心困在了荒凉的沙漠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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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哥超温柔~
第15章 (上)
街边的绿灯变为红色,行人纷纷停下了脚步。
车子重新发动,穆泽乔垂着眸子,细长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良久,他小心翼翼抬眼,瞥了下正在开车的傅君迟,又迅速的移开了视线。
傅君迟说的对。
他再次把自己困在了一个死循环。
他的迷茫源于他现在的极度不自信,他的担忧源于他曾经经历过的种种事情,他害怕自己走错一步又会像上辈子那样过完余生,他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的前进着,却忘了自己在身边还有许多人。
穆泽乔的眸子渐渐清明透亮:“傅哥,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处理?”
“捋一捋身边可以利用的人和事,然后再确定下一步的方向。”
傅君迟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明显了,如果穆泽乔需要帮忙他可以帮,即使是单纯的利用他也丝毫不介意。
穆泽乔的人生不应该如此。
“傅哥……你可以帮我吗?”穆泽乔突然询问了一句。
傅君迟直视前方的道路,语速平缓,“宋思闵大学读的法学,这两年他开了一家律师事务所,凡是经他手的案子胜诉率百分之九十五,但需要你提供证……”
穆泽乔突然噗嗤的笑了声,打断了傅君迟的话,“傅哥啊……”
傅君迟不明所以的瞥向他。
徬晚的晚霞照进车内,落在穆泽乔干净的脸庞、高挺的鼻梁上,他的嘴角难得的向上勾起,脸上的自信仿佛一瞬间又回来了。
“宋思闵现在怎么样?”
穆泽乔没有继续上一个话题,不是他不想提陆承,而是他已经没必要去提陆承了。
无论如何,他必须快速跟陆承离婚。他不会再听信陆承那些乱七八糟的话,不会再像上辈子那样胡乱发泄愤怒,而毫无任何实际举动。
“跟以前差不多,听尧彬说他被一个被告人的律师缠上了。”傅君迟顿了顿,“什么时候一起出去聚一聚?”
“这周末就行,他们现在还在纭城?”
“尧彬前几年在邵州发展产业,最近来了纭城这边找人,宁仲三个月前留学回国,钟宇兴一个月前刚订婚,宋思闵十几天前解决了一个棘手的民事纠纷案,暂时没有接其他的案子。”
穆泽乔偏头看向傅君迟,胳膊肘抵在车窗上,左手背支住下颚,“钟宇兴都要订婚了啊,好久没见他们了。”
尧彬、钟宇兴、宁仲、宋思闵都是傅君迟的兄弟,穆泽乔是通过傅君迟结识的他们。
这些人里,穆泽乔是年纪最小的,是他们中最先追逐到自己梦想的人,如今却是他们中过的最不如意的一名。
上辈子的穆泽乔没有来纭城,没有参加《时光2》的选角,没有与傅君迟重逢。
人生轨迹慢慢地偏移,往穆泽乔未知的方向驶去。
“傅……阿嚏……”穆泽乔突然打了个喷嚏,他尴尬的揉了揉鼻子,继续道:“傅哥,要不直接回酒店?我来下厨,还有多余的时间,我们还可以对对戏。”
上辈子发现陆承出轨后,他就一个人生活惯了,家里的事情他自己在弄,偶尔陆承会回来,但他们之间没有什么多余的交流,因为每次陆承装的深情款款的时候,穆泽乔就会毫不留情的揭开他的面具,再反讽几句。
车驶进酒店的地下车库里,穆泽乔推开车门下车,傅君迟穿另一边下来,他扭头看了穆泽乔一眼,忍不住嘱咐道:“把外套拉链拉上。”
“好!”
穆泽乔“唰”的一下拉上衣服的拉链,跟在傅君迟的旁边,一同上了电梯。
剧组定的酒店是公寓式,里面配了各种家具。穆泽乔习惯了自己做饭,昨天下午他特意去超市买了可以够他吃好几天的菜。
晚饭是穆泽乔做的,傅君迟想帮他炒几个菜,但是被他果断的拒绝了。
傅君迟陪他练戏,送他回来酒店,他怎么说也要感谢下他,如果去外面吃饭,傅君迟找地方,然后又习惯性自己付账。
穆泽乔还是有些了解傅君迟的。
虽然傅君迟寡言少语,但他行动上总是格外的快。
傅君迟读的大学和穆泽乔读的中学在一条路上,那个时候傅君迟经常以“顺路”的名义去接送穆泽乔。
他记得那个时候自己还特别理所当然,性格骄纵叛逆,每次傅君迟去接他的时候,他都会让傅君迟先带他去外面逛逛,再从后门偷偷溜进穆家。
穆家家风虽然严谨,但对穆泽乔尤其宽松。儿童时期,穆父要求穆泽乔学跆拳道,但他偏偏看上了钢琴,后来又经常沉迷画画。有一次穆泽乔把自己关房间里三天不出来,结果只是为了画一副旭日东升的场景,可把穆父气的不行。
穆泽乔在厨房里做饭的时候想起了小时候的很多事情,一瞬间有些窘态,那个时候的傅君迟太由着他的性子了,简直比他亲哥都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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