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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以江山为聘(古代架空)——古城涟漪

时间:2021-02-27 16:12:28  作者:古城涟漪
蔺容宸点点头,想到严曦可能看不见,又道:“如此甚好。你若有需要,尽可去找嵇阳……”
“不用了。”他的声音微微发抖。睡的时候没觉着,这会儿醒了越发的冷,连牙关都不自觉地打颤,“我会照顾好兄长和这个家,不让祖父担心。”
“嗯。”
又是一阵沉默。
严曦寻了话,“皇上做了九五之尊,感觉如何?大权在握,号令天下,生杀予夺,无所不能……是不是更快活?”
蔺容宸淡淡道:“高处不胜寒。”
“高处不胜寒……”严曦跟着重复一遍,反问道,“如何高处不胜寒?”
蔺容宸的语气忽地有了一丝落寞,“没有人会陪你一起这样坐着……”
“那也是你自己选的,不是么?”严曦相信蔺容宸对皇位是有渴望的,他绝不是那种淡泊权利,清心寡欲之人。
蔺容宸没回答,两人在这黑暗中静坐。许久,蔺容宸打破沉默,“你日后有何打算?”
严曦没回答。他耐着性子又问了两遍,严曦还是没吭声。他简直要怀疑严曦是不是又睡着了。
“严曦,朕问你话呢!”没得到回应,他探手朝人摸去,发现严曦身上烫的吓人。立即派人去请了大夫,又将严曦送回房。不多时,梁砚文便来了,执意要守着严曦,最后被他的圣旨给恐吓回去。
安顿严曦喝了药,已过五更。蔺容宸伏案假寐了片刻,天刚放白,他便醒了,见严曦已呼吸平稳,将麒麟玉佩放于他枕边,匆匆赶回京城。
一切事宜处理妥当,梁砚文在李行之的墓旁盖了间草房,替他守墓。严曦也收了心,整日闷在房里读书、习字。
第二年秋天,严曦突然说要参加科考,梁砚文虽惊,但见他态度决心坚定,默默替他收拾好一切。
建宁三十九年八月,严曦高中解元。
梁砚文喜不自胜,从那以后,无论他何时寻问严曦的去处,回答总是一个——二公子在书房。
李行之的过世似乎给了严曦不小的打击,对于他的改变,梁砚文着实欢喜又隐隐觉着不安。他的要求很简单,只要严曦能平平淡淡的过日子,丰衣足食就够了。但严曦并不怎么想,他要撑起这个家,要护梁砚文周全,要遂了李行之的遗愿。
※※※※※※※※※※※※※※※※※※※※
严曦在灵堂说的那段话,后面会有详细交代。
 
第13章
别兄入京
梁砚文寻了个日子让李游芳在闻心厅备下酒菜,他亲自温了一壶酒,将亭中的帘子悉数放下,坐等严曦。
“‘绿蚁新焙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兄长好兴致。”严曦将帘子一一挑起,笑道,“看这天,估摸快下雪了,不如兄长与我一同赏雪,如何?”
梁砚文含笑点头,为他斟满酒。
“兄长有话要问?”
梁砚文比了手势:“你跟从前大不一样。”
严曦一怔,随即温和一笑,“这样不好么?”
梁砚文皱眉,“你不快活。”
“兄长多虑了。”严曦夹了他最爱吃的麻辣肚丝放在梁砚文的碟子里,“兄长素来不喜辛辣之物,殊不知这道菜最适合这种天气,一口下去,腹中犹如一团火在燃烧,与这温酒有异曲同工之妙,兄长尝尝。”
梁砚文摇摇头,“你不必如此。”
严曦装作看不见,抿了口酒,“还有一月就过年了。也不知道春试能不能中,兄长说呢?”
“云昕,你还小,不必如此着急。”梁砚文眼神纷杂地比划,只恨口不能言。“我只希望你能过的开心一些。”
严曦避开他的目光,“兄长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不说这些不高兴的了。你瞧,下雪了。”
细碎的雪花在呼啸的北风里凌乱飞舞。严曦伸手接了一朵,小小的雪花触到掌心的瞬间便融化成一滴水。他蹙了蹙眉,语气意外的低落,“人生在世都如这雪花一般,身不由己。”
梁砚文黯然,“不要怪祖父。”
“我怎么会怪他?是我对不起他……”严曦抬眸,眼里又是粲然的笑意。“我总不能一直这么胡闹下去,让兄长为我担心。”
两人喝到夜幕沉沉,酒意涌来,严曦昏然入睡。梁砚文望着他,长叹了一声。这条路才刚刚开始,让他入仕到底是对还是错?
转眼到了二月底。
沉寂了一个冬天,这春便仿佛攒足了精力,新绿喷薄而出,粉红开满枝头。
梁砚文早早为他收拾好包袱,将银票和一封信塞进他的怀里,用手语道:“出门在外,务必小心。这信上的人是祖父的一位故交,你到了京城,按信上的地址去寻他。不管考没考中,都要尽早回家!”
严曦点点头,对前来送别的谢松林反复叮嘱,让他多加照顾梁砚文,这才依依不舍地踏上由姑苏至京师的路。
三日后,他站在天子脚下。包袱里的信,在还未到京城时就被他顺手扔在路边的草丛里了。寄人篱下的日子过得够多了。他寻了间客栈,洗个热水澡,囫囵吞枣地吃过晚饭,倒床大睡。
三月上巳,祭祀宴饮,郊游踏春。相比起苏州,京城似乎更热闹。
天刚泛白,街上已熙熙攘攘,摩肩接踵。
严曦被喧闹吵醒,吃完早饭,坐在楼上望着繁华的街道怔怔出神。
“公子不去逛逛么?”添茶的小二见他似有心事,抱着水壶与之攀聊,“要说这京城的上巳节,你们读书人最喜爱的莫过于曲水流觞和郊游踏青了。一则饮酒咏诗,一则赏花赏美人……”
“还有哪里好玩?”饮酒咏诗这种文绉绉的事他才没兴趣。至于赏花赏美人,他就更没兴趣了。
小二道:“对了,皇上今日会在祭天台祈谷祭天,很多百姓都去围观,一睹龙颜。公子既然是来春试的,正好去瞻仰一番天子的龙威。”
“又不是没看过,有什么好看的?”严曦打了个哈欠,想起蔺容宸的黑脸,抖了一抖,还是去城外走走吧。
祭祀完毕,百官回朝,蔺容宸却没有要走的意思,他扫了一眼人群,负手道:“赵珣呢?叫他来。”
一听皇上要找赵珣将军,周公公忙遣人去传。来人却禀报说赵将军去处理一桩案子了。
蔺容宸拧眉:“何事需要御林军统领亲自去?巡城御史呢?”
周公公道:“老奴这就着人去查。”
半盏茶后,派去的人回来了。
周公公道:“如何?”
那人道:“仙河村一名孟姓女子踏青时被一个书生非礼,这书生的身份有些棘手,正好赵将军又在附近……”
“岂有此理!他堂堂一个御林军统领是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吗?”蔺容宸大怒,“为何不将人交给应天府?叫李秋韵好好审审!”
那人噤若寒蝉,一时忘了回话,周公公喝了声:“还不快去!”
“是!”那人领了圣意,一路小跑险些撞上迎面走来的赵珣。
“陪朕去一趟王府。”蔺容宸起身示意周公公更衣。
“皇上,方才城郊发生一件……”赵珣已经做好承接雷霆之怒的准备了,哪想蔺容宸打断他的话,“朕已命人将案子移交应天府。”
“移交应天府?”赵珣大惊,“使不得!那书生可是……”
“是什么?难不成又是朝中哪位位高权重之人的亲朋好友?”蔺容宸一掌拍在桌角上,震的周公公腿一软,跪了下去,“皇上息怒!”
“何时天子脚下竟也有了这等风气?若再不整治,只怕他们都忘了这天下是谁的了!”蔺容宸长袖一挥,下了口谕,“传令应天府,此事务必严查,不可姑息!若有人胆敢因公徇私,以律处置!”
赵珣一脸的一言难尽。
待人散了,他附在蔺容宸耳边小声道:“皇上,那书生叫严曦。”
“哪个严曦?”蔺容宸的脸抽了抽。
“姑苏李太傅的二公子。”
“……”果不其然,“为何不早说!”
赵珣也是绝望,他哪有机会说出口?
“他来京城作甚?可是家中出了变故?”莫不是在姑苏混不下去了,想到还有皇帝这个高枝可以攀,便觍着脸来了。
“据说是来参加春试的。”所以说不能交给应天府,否则这春试还怎么来得及参加?
蔺容宸的一口茶悉数喷在赵珣的脸上。
赵珣:“……”皇上的反应他能理解,毕竟科考对严曦来说委实过于勉强。
“你说春试?”蔺容宸不确定自己刚才是不是听错了,“如此说来,他过了去年的秋闱?”
“好像……是的。”考得怎么样都不是现在应该计较的吧?如何把人给捞出来才是重点。
“你之前说什么?他调戏村姑?”蔺容宸迷了眼,不温不火道。
一年不见,越发长进了。
很好——
通常这个表情,这个语调就表示蔺容宸非常生气,但在极力克制着!此时绝不能火上浇油,赵珣暗暗看了他一眼,试探地说了句,“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严曦看起来也不像那种人。”
“你觉得他像哪种人?”蔺容宸嗤笑一声,抬头看天,“赵珣,你说这话都不怕天打雷劈么?”
“……”人入不入狱,跟他没有半点关系,他何须操心?但赵珣忍了半响还是没忍住,再次问道:“皇上真要将人交给李大人?”他若不从中劝谏一二,万一哪日蔺容宸回想起来,怪他当初不阻拦,岂不又要百口莫辩?
“有何不可?”蔺容宸反问道,“他犯了法,朕还不能治他了?”
能治是能治,就怕你治了之后会后悔,觉得对不起太傅在天之灵!这一句赵珣无论如何也不敢说,只是点头,“皇上说的对。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罔论一介草民。”
“……”此话听着很是刺耳。
一直候在一旁的周公公忙上来打圆场,“皇上不是说想去一趟王府么?可还要去?”
“不去!回宫!”蔺容宸心里呕血,“赵珣,你去应天府瞧瞧审案可还顺利。”
“若李大人问起来,微臣该如何回答?”
“以律处置。”蔺容宸甩袖子,无论如何,他不能被打脸。
御史大人好不容易将烫手的山药甩了出去,别提有多开心,一路快马加鞭提前赶到应天府,见了李秋韵将事情原原本本讲了一遍:“老弟,这件事很是棘手,不好办。你千万得估摸着皇上的心思。”这年轻的帝王行事素来不按常理,他们是领教过的。办的不好,别说罚俸降级,丢了性命也是常有的事。
“按我云楚律例来办,怎会有棘手一说?”李秋韵的刚正不阿也是出了名的。
御史又是摆手又是摇头,“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我才先行一步来知会你。李老弟,你可知那书生是谁?”
“谁?”这般神秘兮兮,难道那书生大有来头?李秋韵不由自主地问了一句,随即补道,“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况一书生耳?”
“那可是前太傅李行之的义孙。”
“那……又如何?”李秋韵瞬间底气不足了。他的一身正气哪能抵得过天子的怒气?李行之过世,蔺容宸亲赴姑苏祭奠,别人不知道,他这个京城父母官可是一清二楚。
御史道:“皇上有多敬重前太傅,不用我多说你也知道。这个严曦,你轻不得,也重不得。”
 
身陷牢狱
李秋韵不发一言地上了堂,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好在此案涉及前太傅,审讯未做公开。就算丢人,也只丢在这公堂里。
堂上两人各执一词。仙河村的孟姓女子仍旧一口咬定是严曦邀约不成,恼羞成怒非礼她。严曦只说没有,其余不作过多解释。加之两人当日所处桃林,花枝繁茂,更是无人瞧见,案子一时陷入僵局。
李秋韵暂且退堂,吩咐张榜寻找目击之人。刚收了惊堂木,瞧见赵珣站在衙门外。这是……来提点他了?
“赵大人何故来此?”李秋韵明知故问。
“皇上叫我看看案子审的如何了?”赵珣不兜圈子,“严曦既是来参加春试的,那此事更是非同小可。李大人定要明察秋毫,莫断送了他的仕途。”
“案件尚未有进展。”李秋韵一筹莫展,将两人的供词一字不差地说于赵珣。
“没了?”赵珣倒是没想到严曦竟还如开始一般,惜字如金,不肯多言。“这就难办了。”他挠挠头,“严曦在苏州的名声本就不好,如今除了一句没有,再不肯透露一个字,此案对他甚是不利。”
“任谁都会想,哪有一个黄花大姑娘用自己的名节来诬陷他?”李秋韵跟着摇头,这般不配合审案的被告,他还是头一回见。“少年人血气方刚,一时糊涂也未可知……”
“事情未查明前,这话可万万不能在皇上面前说。”赵珣叮嘱道。他可不是想帮严曦,只是不想将来被蔺容宸怪罪。
听了赵珣的回禀,蔺容宸将书案拍的震天响,“他真当朕不会治他的罪!”
周公公在御书房外两股战战,这严曦到底是何许人?竟让皇上一天之内两次雷霆大怒。
“传旨下去,朕要亲自提审严曦!”蔺容宸也是气疯了,“他非要将太傅的脸丢光才算完吗!”
“此事不妥!”赵珣觉得蔺容宸平素贤明持重,纲纪严肃,不应该忽然昏了头,“这点小事便要御审,明日朝中文武百官还不炸了锅?”
蔺容宸沉默,在书案前来来回回走了半晌,又道:“跟朕去应天府。此事若走漏风声,唯你是问!”
严曦没想到他与蔺容宸的重遇是在地牢。他一直以为至少应该在皇宫里,在殿试上,在他风光无二的时候。
油灯如豆。火苗在泛黄的书卷上跳动,忽明忽灭。
灯下看书看得久了,眼睛便会酸痛。他正闭目养神,睁开眼见牢门口站着个黑影——从头到脚都是黑的,连一双手都隐藏在宽大的黑袍子里,生生被吓了一跳,这人走路如何没有声音?严曦壮了胆子,举着豆灯走到来人的面前,“你是何人?”难不成为了一桩案子要杀人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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