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越本能地回:“不是……”
“你补救失败了哦,池越同学。”林栖注意到他黯然的视线,还没来得及反思自己是不是有点过分,手臂就被池越攥住了。
虽然说男孩子之间打打闹闹有肢体接触很正常,但池越很少主动和他有什么接触,林栖垂眼,听到池越倔强地说:“我要再申请一次。”
“啊?”林栖瞬间把欺人太甚的愧疚感抛之脑后,被他提起了兴趣,“你要再用什么申请?”
池越目光转了转,落在贴在后黑板的课程表上,想起物理老师和体育老师换课的事情,灵机一动:“用体育。”
林栖默了默,于心不忍地说:“可以。”
学校有体育馆,还没到上课时间,学生们已经非常主动地钻进馆里,熟门熟路地从器材库里抢篮球和羽毛球拍。
枯燥的训练结束,好不容易熬到自由活动的时间,同学们呼啦一下、犹如飞鸟,向四面八方散开。
林栖随手从球箱里捞出一颗篮球,传给池越:“你是用篮球,还是准备用别的?”
池越接住:“你想看什么?”
“就用篮球吧,”林栖说,“打篮球看起来比较帅。”
池越几不可闻地笑了一声,运球往后退去:“没问题。”
他们俩没有遮掩,班里一多半无聊的学生都在看着他们,想看这对曾经的死对头又能玩出什么新花样。
“唉,”言双托着下巴,对沈夏感叹,“你看我们会长多厉害啊,都能和校霸握手言和了。”
“我总觉得,”她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校霸和会长的关系越来越近了,是不是错觉?”
沈夏心不在焉地回:“不是错觉,我们全班人都看见了。”
所有一班的学生都见证了一个奇迹,在学生们至今还没有明白会长和校霸为什么闹起来的时候,他们俩已经迅速化干戈为玉帛并且成为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的奇迹。
真是骇人听闻。
女生在看他们,男生也在看他们。
池越已经退到远远超过三分线的距离了,站在他的位置,篮球框基本可以当做一个点。
看他运球的架势,难不成他想站在那么远的地方投篮吗?
众人不明所以,猜测纷纷。
“校霸这是要干什么?”
“会长好像和他说了句话。”
“他们这是吵起来了,在用篮球约架?”
“谁知道哦!”
一时间,大家都被传染似的转过头,体育老师也好奇地看了过去,连其他班级的学生都被他们吸引住了目光。
池越全都看不见,只是远远望了林栖一眼,而后低下头,专注地运球,宽阔的体育馆里暂时只能听到篮球击打地板的声音。
砰、砰、砰。
篮球落至地面,回弹,非常短暂的片刻里,池越深深呼吸一下,仰头一跃而起,勾住回升到半空的篮球,手臂精准发力,将球投了出去。
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近乎曼妙的弧线,从远而至,稳稳地落进篮筐里——
哐!
一击即中!
“操!”围观的男生们情不自禁叫出了声,“校霸吊!”
“我草,真的帅啊,这他妈离得多远了!”
体育馆沸腾起来,气氛一下带动到火热的地步。
“啊啊啊我心动了!这哪个班的小哥哥,我要去勾引他!”
“你连咱们学校的著名校霸都不知道吗?哦你是新来的……”
许多人声涌进耳膜,林栖不觉得吵闹,而是偏了偏头,仔细分辨各路学生的说话内容。
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他唇角无声弯了弯。
过了一会,池越回到他面前。
体育课要做各种运动,池越早就脱下了校服外套,只穿着一件宽大的白T,露在外的手臂肌肉线条极其流畅,突起的青筋自他骨节分明的手掌一路蜿蜒到小臂,看起来似乎还有些青涩,但谁也没办法忽略藏在他皮肤下蓬勃的力量感。
林栖坐在运动器材上,池越就微微俯下身来,认真地看着他:“我这一次通过了吗?”
“通过了,”林栖看到他额前几滴细汗,微微笑了起来,“你好厉害啊,池越同学。”
“那……?”
林栖心领神会地说:“不换了,我只要你当我的同桌,好不好?”
池越转过眼,在林栖还以为他要再闹闹脾气的时候,低低回了一声:“……好。”
林栖现在是真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只小学生怎么这么乖的。
回到教室,池越终于把安静待在桌肚里一天的糖盒放到了林栖桌子上:“送你的。”
他漫不经心地看着书本一角:“我文科都没考好……你别生气。”
林栖恍然地拆开糖盒,看见里面装着一颗颗柠檬和橘瓣形状的糖。
他吃了一颗:“唔……”
池越顿时紧张起来:“不好吃吗?”
“不是,”林栖又拆了一颗,递到他嘴边,“张嘴。”
池越看着他近在咫尺的手指,大脑停止运转,呆呆地张开嘴,塑装糖纸轻轻响了一声,微凉的手指从他唇边一擦而过——
他还没反应过来那是什么样的触感,先感觉到了逸出的强烈酸味。
……这糖这么酸,凭什么叫糖?
林栖笑眯眯地问:“甜吗?”
池越咔嚓咬碎糖,冷着脸说:“甜。”
第18章
今天补习课讲的题目比较多,下课时,天已经黑得差不多了。
林栖看了眼天色,对池越说:“这么晚了,你快回家吧。”
池越微怔:“你不回去吗?”
“我住校了啊,以后就不和你一起走了。”
“这样啊……行。”
高二年级只有他俩参加竞赛,平时也是一起去补习课再一起离开,现在少了一个人,池越竟然有点不习惯。
他往外走了几步,想起什么,转头喊了一声:“林栖。”
“啊?”林栖也转过头来看他。
池越说:“那个糖太酸了,你不要吃了。”
“嗯,”林栖笑着对他挥了挥手,“其实还好,提神。”
提神是真的提神,除了苦涩的咖啡和茶以外,可以荣登林会长最不想吃的零食榜首。
林栖把糖带回宿舍,开灯。
宿舍里的灯很明亮,固定瓦数,没办法调整。灯光骤然盈满房间,他眯了眯眼,等到眼睛适应亮度后,他才打开上周就放在宿舍的行李箱。
他只是住校,唐女士还是收拾出了搬家的气势,三个行李箱全部装满,丝毫不考虑学校的宿舍到底能不能放得下。
他把衣服整理出来,箱子里还剩下形形色色的零食,还有唐女士出于私心装进箱子里的画具和颜料。
林栖伸出手,轻轻敲了敲颜料盒盖。高二的时间其实已经有点紧张了,美术课刚在不久前正式成为过去式,但他终究还是把它们拿出来,连着仙人掌一起摆在了书桌上。
收拾完,高二晚自习也刚好下课,学生们游鱼般从教室里游向四面八方,超市食堂宿舍,哪条路都能看到人,还有狂热的篮球爱好者在球场肆意挥洒一天最后的自由活动时间。
林栖觉得有点饿,又不想吃没有灵魂的膨化零食,干脆出门下楼。
宿舍到食堂的路上有一小片竹林,还有一段长长的花廊,平时这里的路灯都是亮着的,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不约而同罢了工。
黑暗的环境里,有一点光都明显,竹林里有猩红的点一闪一闪,显然是有人在这里抽烟。
林栖当作没看见,正想走过去,听到有人叫了他一声:“林栖。”
“啊,是会长啊。”竹林里钻出来两个人,徐翼没有抽烟,坦然地笑着打招呼,“会长要去食堂么,我们也去,一起啊。”
周绍后出来,指间还夹着烟,烟雾袅袅升上来,林栖皱眉,往后退了几步。
“徐翼,你先走。”周绍抬了抬下巴,对男生说。
“行,你们俩好好聊。”徐翼自认体贴地让出空间。
“免了,”林栖冷淡地说,“我和他没什么好聊的。”
但徐翼人如其名,已经马不停蹄地跑远了。
“……”林栖想不明白徐翼是怎么和周绍玩到一起的,但也没有什么好奇心。他想直接走人,又被周绍封住了去路:“我们不能再好好聊聊吗?”
周绍身上的烟味很重,凑过来更熏人,林栖屏住呼吸,眼皮也不抬地说:“滚。”
烟味让他烦躁,周绍这个人比烟味更让他烦,烦到连一个字都不想再多说,转身就走。
周绍抓住他的手臂,林栖皱眉,像是被什么恶心的东西沾上似的,立刻甩开了他的手。
周绍也沉不住气了,暴躁地问:“你和池越都能和解,为什么和我不能?”
“他到底哪里好,你对他那么特别?”周绍又绕到他面前,目光深沉,“我比不过他,是么?”
林栖觉得有点好笑,也真的笑出来了:“别误会,除了你,我对谁都挺好的。”
“而且,”他顿了顿,故意说,“池越哪里都好,你确实比不过他,起码他不会想着怎么去污蔑别人。”
周绍脸色一黑:“池越那种傻逼,值得你这么夸他?”
“值不值得我说了算。你这么骂池越……你以为你又是什么东西?”林栖嘲讽地挑眉,“周绍,你要是识相,就最好别再来烦我。”
“我要是不识相呢?”
林栖从他身旁走过,听到这句话,也只是波澜不惊地回:“那你就试试看。”
经过这么一闹,林栖也没心情去食堂了。他返回宿舍,在卫生间里洗了手,又从箱子里扒拉出小浇水壶,给仙人球浇水。
仙人球是沙漠植物,长时间缺水也能坚强苟活,经常浇水反而会要了它的植命,想起上一次给它浇水的时间,林栖理智及时回笼,赶在淹死前停了手。
没多久,到了熄灯时间,全校的灯光一齐灭了,校园和黑暗融为一体。
林栖在黑暗里静静坐了几分钟,拧开台灯。
他像是忽然注意到什么,目光落在立在桌角的糖盒上,铁质的圆盒,盒身涂满了柠檬的图案,光是看包装都能猜出来口味了。
但想到池越被酸到一脸麻木的神情,林栖不由自主弯起眼睛。
他的同桌……有时候是挺傻的。
但傻得很可爱。
池越做完作业,打开下单的网店,翻出糖的详情页面,面无表情地打满一百四十个字的差评,没注意滚了一下鼠标,详情页忽然跳转到最后,底下端端正正印着一行小字——
带给您初恋般的酸甜滋味。
这什么虚假广告,要是初恋都是这么酸,也怪不得初恋大多分道扬镳。
池越意兴阑珊地把字删除,关掉网页。
他出门倒水,客厅里池衡又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催人泪下的虐恋剧情,正枕着边女士的腿呜呜流泪,池越嘴角抽了一下,大脑没有任何思考,脱口而出:“妈妈,我想住校。”
边荨一边用笔记本电脑处理事务,一边回:“我是没什么意见,你爸可能有点意见。”
池家在城东,因为池越非要来明世上学,池衡放着城东的豪宅不住,举家搬到明世附近的小区,就是希望能让儿子度过充满关爱的三年高中。
听到他们提到自己,池衡耳朵动了动:“越崽,你为什么会突然想住校?”
池越被问住了,片刻后,他随便找了个理由,敷衍地说:“没为什么。”
池衡老怀大慰,这剧情我看过。
他想,没什么就是有什么,想住校一定是想谈恋爱。
“没事,你想住校就住校,”池衡说,“你想做什么,爸爸妈妈都支持你。”
这句话的语气怪怪的,池越分析不出来,又隐隐有种自己尚且未明的心事被洞悉的恼怒,哼了一声就想走,又被边荨叫住了:“越越,你这周末有没有空?”
“有啊,怎么了?”
“跟妈妈去见见我新认识的姐妹,她儿子跟你一个学校,也是高二的,成绩特别好,你也和人家认识一下。”
成绩特别好,再好也好不过他的同桌。
池越想都没想:“不去。”
“放心,不要你替我们拎包,她也会把她儿子带着的,你们同龄人在一起玩,不会无聊。”
池越还是说:“不去。”
边荨不急不慢地说:“不去的话,你的零花钱就别想要了。”
“卡也会被我冻结。”
被精准捏住弱点,池越极其不甘愿地说:“……我去。”
早上六点半,学校广播台准时响起了起床铃,先放三十秒梦中的婚礼作为柔和的铺垫,紧接着炸裂的电子舞曲,怎么醒神怎么来,非常随心所欲。
今天放的是极乐净土。
林栖痛苦地翻起身,在欢快的背景音乐声里凶残地想,如果这喇叭在三分钟之内还不关闭,那他要亲手送它去西方极乐净土。
喇叭若有所觉,嗨了一分钟,自动断电。
林栖缓了一会,慢吞吞起床,洗漱,去食堂吃早饭。
言双在食堂里看到他,惊讶又高兴地喊了他一声:“会长,你也住校了啊。”
“嗯。”林栖点点头,笑着说,“早上好啊,今天早上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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