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那就好。这事左右我们工部是逃不出去的责任,如果能借机把吏部也拉进这浑水,也算是不枉我们走这一遭。”工部尚书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淡,丝毫听不出这是一个针对某个官员的阴谋,就像是在问金陵月今天晚饭吃的好不好一样。然后他接着又说道:“况且我听说皇上让大理寺下了吏部尚书的大牢,他和老尚书的死也多少有些牵连,两边一起,他想摘干净自己,怕是也难。”
“为何要针对他呢?”金陵月故作不懂的模样问道。
“你才来不久,并不知晓其中的利害关系。这个吏部尚书,可谓是左丞相底下最为要命的疯狗。不出声则以,一出声我们的人就要脱一层皮。这么些年来,他上上下下动了我们多少人,估计他自己都数不清。虽然不能彻底将他拉下马,时不时让他难受几天,也是让人愉悦的。”
金陵月低眉顺首静静的听着,忽然开口:“其实右丞相大人如果真的看他不顺眼,完全可以找个机会,直接暗……”金陵月抬头,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工部尚书岂能不明白金陵月的意思,笑道:“呵呵,你怎么知道没有过呢?呵呵,开玩笑的,不要当真。”
金陵月被震惊了一下。
白玉辉好歹是吏部尚书。
吏部尚书!
他们这群人竟然动过这种念头?
不知怎么的,金陵月眼前浮现出了白玉辉背上的那些伤疤,一时间百感交集。
“金大人,这事我需要传书给右丞相大人,我们好好计划一下,看看能不能让吏部的那位,给我们一起陪葬。”
金陵月抿了抿嘴,最后道了一声:“好”。
他来朝廷,一个是为了看看那个久负盛名的白玉辉是不是就是自己要找的师兄。另一个就是为了帮助右丞相,这是他的使命。
所以即便现在心里很是不爽,还是没能宣之于口。
工部尚书看了一眼床上的小哭包,对金陵月道:“时候也不早了,金大人回房休息吧。”
金陵月道:“大人如何处置这个孩子呢?”
“先让他今晚睡在这里,明天看看能不能找到个合适的人家寄养,他一个人可活不下去。”工部尚书谈及小哭包,又立马变得温柔起来。
仿佛刚才和金陵月谈话的严厉狠辣之人并不是他本人。
金陵月告了礼,回房休息。
屋内静悄悄的,白玉辉趴在床榻上睡得很沉。
金陵月的开门声也没有将他吵醒,看来是真的累极了。
轻手轻脚的走到床边,金陵月弯腰给白玉辉将鞋子脱下来。
手刚碰到小腿,白玉辉立时醒了。
“你回来了。”
“嗯,上了药感觉怎么样了?”
白玉辉眨眨眼,“好多了,师弟你也上来休息吧,我往里面挪一挪。”
白玉辉现在大半个身子都行动不便,所以挪动起来就像是某种虫子一样……很搞笑。
金陵月也不客气,脱了鞋躺在床榻外侧。
两个人一个人看着床顶,一个人看着墙壁,不知道说点什么。
终于,金陵月没忍住,开了口:“你来这里,真的只是为了看我?”
白玉辉嗯了一声。
“你还念及我们之前的……情谊?”
白玉辉又嗯了一声。
“那你答应我一件事吧。”
“何事?”白玉辉来了精神。
“辞官吧。随便找个什么理由,辞官。找个好山好水的地方……”
白玉辉苦笑一声:“师弟,旁的事还有可能,这件事,是不可能的,起码现在我是做不到的。”
“为何?”
白玉辉叹气,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师弟,你不也是因此混入朝堂的吗?我们彼此彼此。”
金陵月侧过身,盯着白玉辉的后脑袋,乌黑的长发有些凌乱,毫无章法的散落在枕头上,金陵月笑道:“你还调查过我?师兄,你为了左丞相还真是尽心尽力。”
“哪里哪里,客气客气。师弟你也一样鞠躬尽瘁,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跨进了右丞相的队列。”
“我们的头儿是对立面,你觉得我们还能友好的相处下去?”金陵月继续说道。
“能啊,你看我们现在不就在一张床上吗?各为其主而已。师弟,官场黑暗,你要小心点。不如你来我们阵营吧,我还能护着你。”白玉辉突然兴奋起来,开心的说道。
“右丞相能给你的,我们都能给你。你何苦替他卖命。”
金陵月摇头,道:“你怎么不说你来右丞相这里,以你的聪明……”
“我今天投靠右丞相,明天就死无葬身之地。师弟,我只有一条单行道,没有回头路。”许是触动了心里某个柔软的地方,白玉辉继续说道:“我在京城装作不认识你,也是怕你们的人发现我和你关系匪浅,他们只要对你起了一丝的疑心,就会想方设法除掉你。”
“那你还千里辽远的跑来这里?”
“小瞧我了不是。京城是个牢笼,可是城外就是自由的天空。我自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才来看你的。师弟,你有你的难处,我有我的苦衷,我不过问你如何扶持右丞相,你不要干涉我兑现我的承诺,可好?你只要记住一点,我不会害你。”
“怎么可能,我现在是兵部的掌事,你是吏部的尚书,早晚会有交手。”
白玉辉坚定道:“我说可能就可能。相信师兄,我可以的。”
相信你?那我还不如相信外头的野猫会不偷鱼吃。
金陵月并没有反驳,只轻声回了个“知道了”。
“等朝堂的纷争完了,我们就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师兄把这几年欠你的,统统补给你。”
“朝堂纷争,还有完的时候?”金陵月苦笑。
“会有的,所有的事情,都会有个结果。”白玉辉强撑起半个身子,把脸凑到金陵月脸边,不怀好意道:“你那晚上亲了我一口还记得吧?”
金陵月上一秒还在想着朝堂纷争,没成想下一秒白玉辉就把话题拉到了不久前的那一个蜻蜓点水上。
这跳转,金陵月一时没有跟上思路,眼神空洞,就那么呆呆的看着白玉辉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脸庞。
更没想到,白玉辉说完后,不由分说,径直亲了上来。
很温热,很甜。
第19章
第二日的天气不错,太阳早早的就爬出来了。
金陵月醒来的时候,白玉辉已经不见了。
呵呵,看来是屁股不疼了。
收拾好自己,金陵月去找工部尚书。
由于小哭包晚上醒了两次要找婆婆,工部尚书没办法,就抱着小哭包睡的。
直到天快亮,工部尚书才将将睡下。
金陵月来敲门的时候,工部尚书带着乌漆嘛黑的眼圈给他开了门。
“大人,您这是?”
工部尚书一指床上的小人儿,“还不是被他闹得。”
“大人可要再睡一会儿?我先……”
“不必了,你稍坐片刻,我洗把脸,有些事需要同你说。”
金陵月乖巧的坐于一旁,等着工部尚书洗漱。
床上的孩子不时的在梦里傻笑几声,很是可爱。
“这小孩子啊,真是没法说。说哭就哭,说笑就笑。”
金陵月很想说一句,有的人性格如此,不单只有小孩子这样,白玉辉也是这样的。准确点,是以前的白玉辉就是这样子。
“关于这里的一切,我已经写信送给右丞相大人,相信等两天就能收到回音。这两日,我觉得我们先掌握点实证的好。”
“大人何意?”
“这两日不要管日月堤的事儿了,全力去找朱大人的仕途经历,看看他们是怎么上来的。大字不识的人,堂而皇之当了官,说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工部尚书整了整衣冠,继续说道:“他们想要扒我工部一层皮,我就要断他们一根骨,这才叫礼尚往来。你说是与不是?”
金陵月笑笑,没有说话。
任尚书只当他是有些内敛,笑道:“我一会儿请两个朱大人来此吃个便饭,摸摸底,金大人你可要作陪啊。”
“下官遵命。”
前去朱府邀人的小侍卫,出去没一会儿功夫,就急匆匆的回来复命。
你说巧不巧,一晚上的功夫,两位朱大人双双病倒了。
朱府的管家说两位朱大人昨夜一起饮酒,不知道怎么从石凳上掉了下去,摔断了胳膊。
大朱大人倒下去的时候,下意识的拉住了身旁的小朱大人当垫背。
小朱大人伤了两条胳膊不说,还被压断了两根肋骨,此时正在自己府上吱呀乱叫。
“这么巧?我们刚要找他就来不了了?你亲眼看到了?”
传话的小侍卫回道:“回大人,并没有。是朱府的管家告知的。还说稍后会派人携礼来赔不是。小的临走的时候,特意问了门口的几个小厮,他们也说朱大人却是昨夜受伤严重,今日出不了门。”
“好,出不了门,咱们去看望一下。”工部尚书眯起了眼睛,心下有了计较。
朱府的人真的没有说谎。
两个朱大人昨夜真的是喝多了酒,在自己院子里摔了个结实。
大朱大人因为有了人肉垫背还轻点,只是伤了胳膊。郎中给正了骨,又打了绑带吊着,防止错位。
任尚书和金陵月进来的时候,朱大人正坐在自家的八角亭里,让小婢女给自己夹菜。
伤的左胳膊,现在连菜都懒得自己夹了。
啧啧,金陵月低头咂嘴。
任尚书就淡定许多,对这种场景见怪不怪。
就领着金陵月站在门口,等着朱大人呼哧呼哧连走带跑的过来自己行礼。
“下官有失远迎,望二位大人恕罪。”朱大人半弓着身子,等了许久,也没听两位大人有让他免礼的意思,只得将身子弯的更低。
终于,过于肥胖的朱大人,抵不住肚子太大往下坠,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旁边立马有管家过来搀扶,被朱大人抬手制止了。
任尚书这才悠悠道:“朱大人免礼,快快请起。”
管家忠心,立马又过来,搀起地上的朱大人,小声道:“要不要小的去把准备好的东西现在拿出来?”
“快去。”
任尚书笑道:“听闻朱大人身体抱恙,我等前来探望一下。不知道朱大人现在感觉如何?我那还有一根不错的人参,用不用给大人你入药补补?”
“多谢大人关心。”
“呵呵,不知道现在这个档口,朱大人有什么可喜可贺的事情,值得两个朱大人痛饮至此,说出来也让我等舒心一下。”工部尚书边说边朝着方才的小亭子走去。
后面亦步亦趋的朱大人小心翼翼的回道:“下官知错。昨日只是和朱护河官小酌了几杯,被院子里没打扫干净的碎石子滑到,受了点伤。这档口,下官万万不敢开席娱乐。请大人明鉴。”
“严重否?”
“回大人,不严重。”
“呵呵,不严重我叫你去驿站回话你给我推脱?你当我是请你去喝逍遥酒的?”任尚书不怒自威道。
在场的人无不发觉事情的严重性,朱大人扑通一声又跪了下去。
不住声的道:“大人恕罪,小的糊涂,小的糊涂。”
小跑过来的管家及时的将手里的锦盒送上前:“大人恕罪,我家大人今早确实身体不舒服,郎中才来瞧过给开了新的药方。我们大人自知拒绝大人的邀请很不妥,派小的准备了心意向大人赔罪。”
任尚书笑道:“赔罪?金大人看看里面是什么?”
金陵月打开锦盒,里面是一整套做工精美的黄金碗筷。
价值不菲。
“值钱吗?”工部尚书问。
“值钱。”金陵月回道。
“好,收着。”
“是。”
朱大人嘴角浮起一丝笑意。
呵呵,朝廷里的大官都一样,哪有不见钱眼开的。
自觉没什么大事的朱大人将要从地上起身,工部尚书一声怒斥:“谁让你起来的?”
朱大人的膝盖不受控制的,再一次跪了下去。
“本官问你,护河官的任命,可是你一手促成?他可有通过基本的测试?虽说朝廷允许地方自己任命,但是最基本的测试谁也逃不掉,你去把他当年的测试卷宗给本官取来,本官要查验。”
朱大人心里咯噔一下,笑道:“回大人,日月堤决堤的时候,水流太大,将档案室毁得一塌糊涂,现在怕是找不来了。”
“呵呵,真巧,朱大人的府邸看上去丝毫未受影响,档案室却被冲毁的连个卷宗都找不出,朱大人,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给我去找,就是扒泥巴堆,你也给我找出来。我就坐在这里等着你。”
任尚书招呼金陵月一并坐下,准备打持久战。
“大人,现在所有人力都在帮助百姓重建家园,实在没有多余的人手……”
“我给你叫个帮手?”
朱大人一惊,抬头就看到院子里多了一个人,看着很是面熟。
“朱昭,帮着朱大人去找找档案,你可愿意。”
“小的领命,大人,我们走吧。”朱昭的大白牙在阳光下格外扎眼,笑起来也格外的好看。
朱大人认命一样的被管家从地上拉起来,领着朱昭去了档案室。
他们前脚才离开小院子,金陵月就问道:“大人为何执意要测试卷宗,其实小朱大人识不识字,叫来当场写几个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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