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明明是左丞相的人故意把林清白推出来试探金陵月的态度的。
整个圣金朝堂,没有一个不知道的。
自从五年前金陵月病恹恹的被邓运带回来后,圣金的朝堂,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先是皇上三日没有上朝,整个朝堂哗然。
皇上对外宣称是身体有恙,需要静养。
可是几个大臣纷纷私下打听了皇上专用的太医,近几日并没有皇上的召见。
众人虽然心中奇怪,但是并不敢多说什么。
皇上休完病假,再上朝的时候,直接钦点了金陵月做什么护国大人。
护国大人,圣金开国以来,从未有过如此官职,这是单独给金陵月设置的。可见皇上对金陵月的重视程度。
左右两丞相自然是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从祖宗立法说到朝堂派系,丝毫没有动摇皇上设置护国大人的决心。
良田豪宅金钱美玉,不要钱一样的抬进金陵月的府门。
据说那一日围观的百姓个个都伸长了脖子,看着御赐的宝贝流水一样的送进了金府的大门,羡慕不已。
朝中有几个被挑唆着出来表达不满的小官,被皇上当堂下了大狱。
自此之后,再没有明面上对护国大人不满的大臣。
金陵月自从当上了护国大人,那……简直疯狂。
也不知道他给皇上灌了什么迷魂汤,短短半年时间,他就撤下了当年白玉辉出使之前查的不合规矩升职的所有官员。
是所有官员!
那段时间的圣金朝堂,才是史无前例的人心惶惶。
左右丞相每日要做的事情,就是盯着站在大殿中央看金陵月义正言辞的宣读白玉辉查证的官员名单。
他也不一次性念完,一天念一两个,然后等皇上恩准。
就这么游戏般,他白白玉辉留下的名单官员,全部被撤了个干净。
虽然最后点头的是皇上,但是大家都明白,金陵月不提,这事儿就会随着白玉辉客死异乡烟消云散。
众人纷纷猜疑,这金陵月和白玉辉在出使秦威的时候,一定发生了不可告人的秘事。
金陵月这般,分明是在为白玉辉出气。
可是你要是说他在帮白玉辉出气,可是秦威国并没有因为擅自处置白玉辉致死而得到应有的惩罚。
按照金陵月当时的疯狂程度,蛊惑皇上发兵秦威,也不是不可能的。
可是金陵月没有。
他只是又出使了一次秦威国,那是他清理完白玉辉留下的名单之后,他再一次踏上了秦威国土。
他这次去没有躲躲藏藏,他身后有三千精兵,各个骁勇善战。
他们去秦威国溜达了一圈,和秦威的新国主“和谈”了一番,秦威赔了好些的牛羊马匹,还有绸缎玉石。
这还不是最厉害的。
金陵月不知道抓住了秦威国国主的什么软肋,逼着新国主在原来张贴通缉金陵月和白玉辉二人的所有告示栏上,贴了正名帖。
帖子上明说,白金两位使者之前的嫌疑,皆是误会。两位是促进两国友好发展的杰出代表,应该被秦威众人铭记,特在城外三里坡立碑纪念,并找了专门的人看守打扫,不得怠慢。
三里坡,就是白玉辉葬身火海的地方。
金陵月再那里建了一块碑,上面并没有刻什么不能直视的内容。
上面只写了一个字,“祭”。
碑和金陵月的脖颈一般高,一面只有一个硕大的祭字,另一面则有两个不算太扎眼的名字。
金陵月,白玉辉。
这六个字一看就是后来人加上去的,颜色和前面的祭相差很远。
据说立碑的那日,本来是风和日丽,秦威众多官员跟着金陵月在碑前正准备做礼。
突然狂风大作,碑旁边的一棵枯树,被这一股子大风直接连根拔起。
金陵月定在原地怔了很久,直到祭碑仪式结束才回过神来。
众人不知道在短短的时间里,金陵月到底想到了什么,只是金陵月转过身的时候,大家看到他的眼睛里,竟然泛起了泪光。
所以众人猜测,金大人一定和白大人有什么不可告知的秘事。
这消息长了翅膀飞回了圣金。
原来得罪过白玉辉的朝中大臣们,无一不觉得后背发凉。
但是他们突然就明白了金陵月回来后发狂的原因了。
可能是思念故人。
大家小心翼翼的等着金陵月这股子邪风刮过去。
等了好几年,这风就是吹吹停停,总也没有尽头。
后来大家渐渐悟了,只要和白玉辉沾边的人和事情,不要当着护国大人的面儿提起,绝对没错。
这事连左丞相和右丞相都心知肚明,底下的人自然都乖乖收敛。
可是吏部尚书的位子实在是空了太久了,太诱人了。
过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人按耐不住,准备投石问路。
所以,林清白被推了出来。
不出意外,护国大人向皇上提议派遣林清白去出使了。
当时还有不怕死的出来阻拦过,说什么一个掌事万万轮不到他去出使琳琅国。
护国大人斜眼望了那位大人一眼,那大人差点把自己的大拇指掰断。
“当年我和白尚书,也出使过秦威。大人若是觉得林大人一个人孤单,可以加你一个作伴,更显得我们圣金的诚意。”
林清白出发的那天,金陵月还站在宫门口略微送了送。
林清白对金陵月做礼,金陵月眼皮子一沉,笑道:“不自量力。”转身入宫,头也没回。
林清白很想解释,“我不想当尚书啊!我现在就想当个掌事混吃等死啊!”
可是没有人相信。
林清白无奈叹气,领着护国大人特意为他挑选的“精兵强将”踏上了出使之路。
第114章
白国主对林清白的解释半信半疑。
但是,他对林清白口中的护国大人很感兴趣。
如果传言没错,那么这个护国大人,还挺有情有义的。
自己的好兄弟死了,忍痛完成遗愿什么的,这怎么听都是戏本子上的段子吧?
白国主看着被松了绑正抱着两臂在树底下哆嗦的林清白,对他招招手:“你刚才说你有本法让我大赚一笔?真的假的?”
林清白擦了一把鼻涕,点头道:“真的。”
“说说?”
林清白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小安手里的空碗,不自觉的咽了口吐沫。
“小安,给他来一碗。”白国主吩咐道。
林清白咕咚咕咚几口喝下肚,满肚子的温暖。
方才煞白的小脸,也渐渐的恢复了红润的血色。
因为喝的太急,鼻尖都沁出了汗珠。
“他们对我不仁,我没必要对他们太义。”林清白端着空碗说的咬牙切齿。
小安侧头笑道:“为什么有种被负心汉抛弃后的怨妇感,小心他故意利用你去报私仇。”
白国主笑道:“管他呢,有钱赚,他爱咋的咋的。”
林清白看着嘀嘀咕咕的主仆二人,笑道:“我来了这么久,还没请教二位是何人?想要合作,总得知道姓名吧?”
白国主指了指身后高大的门槛,道:“我是龙岩国的国主白明月,这位是我的大管家小安。”
“国……国主?”林清白手里的碗应声掉到了地上,一摔为二。
“这碗挺值钱的,你这块玉佩就抵账吧,这就算合作的诚意。”白国主摸着下巴惋惜道。
……
“那块玉佩,白……白国主能否还给在下?”林清白有礼的拱了拱手。
“你要是能帮我挣到钱,也不是不可以。”
林清白将两人招到身边,低声轻言出自己的计划。
白国主和小安互相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撇了撇嘴,异口同声道:“难怪护国大人想要弄死你。”
“白国主何出此言?”
“你这阴谋诡计一点也不逊色于他,他看你肯定不顺眼。我要是他,我都不会给你走出我眼皮子底下的机会,反正都嚣张出名了,直接一不做二不休,把你在京城就做掉。”白国主说着在林清白脖颈上比划了一下,林清白下意识缩了缩脖子,白国主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怕什么?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你刚才和我说阴谋诡计的时候,可是眉头都没皱一下。”白国主不知道什么时候掏出了他那把宝贝的小匕首,在林清白面前刷刷的比划了两下。
林清白现在头重脚轻,见不得舞刀弄枪,整个人紧紧的闭着眼睛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那我还要庆幸我们的护国大人没有白国主这么英明果敢了?”
白国主得意道:“好说,像我这么英明的国主,世上应该不多,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看到那边圆形小门了吗,推开门,后院有个小客房,长时间没人住了,有些脏,你要是受得了就去住。受不了的话……就在这院子里凑合一晚上吧。看今晚这天儿,应该也不会再下雪了,想来也冻不死人。”
“白国主,我们现在是合作伙伴,你就这么对待伙伴?”林清白显然没料到这龙岩国对待伙伴和对待俘虏差距不大,有些不可思议。
“说的也对,都是伙伴了。小安,再给他一碗姜汤喝喝。林大人,早点休息,明天上路。”白国主对着林清白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逐客令三个字显而易见。
林清白看着小安快速端出来的一碗已经凉透了气不说,还带着锅底灰的姜汤,几欲开口,想了想,拱手道谢:“谢过白国主美意,在下并不觉得冷,这姜汤还是留给别人吧。在下先去休息了。”
林清白迈着优雅的步子,朝着圆门走去。
白国主看着那越来越长的背影,不住赞叹道:“真有勇气,后半夜冻死他。”白国主顺手抬了抬小安手里的碗底,将最后一碗姜汤灌进了小安的嘴里。
“嗝。”小安不情愿的打了个嗝。
“哈哈,你今天喝的多,今晚上你睡外面在那张床。仗义,知道我明天要出远门,特意让我睡得舒服点,兄弟我太感动了。”
小安翻了个白眼,“这次去几天?我最多给你顶七天的班儿。你又不是不知道,虽然龙岩国没什么大事,但是那些老臣们就喜欢没事来找你聊天谈心,聊聊什么未来以后的,上次我差点被李老给聊哭了。他都给聊到八十年后了,我和他说那时候我坟头草都得长得老高了,结果他接着和我说龙岩国的墓地应该改建……还叮嘱我一定要回头转告你。”
白国主已经手脚麻利的爬上了床榻,头也没回到:“那你为何没同我说呢?”
小安转身将大门关紧,无奈道:“李老没等到你回来,没了,我就把这事忘干净了。”
白国主将自己蜷缩在刚刚好盖住全身的被筒里,道:“嗯,这次有剩余的钱,给李老好好修个正儿八经的大碑,挺好的一个人。”
小安将屋子里最后的光亮也熄灭,屋子里陷入一片宁静。
不多会儿,小安小声问道:“国主,咱们什么时候才能称霸一方啊?”
白国主没有搭理。
黑暗中,两双星辰一样明亮的眼睛,各自盯着自己头顶的一亩三分地,陷入了沉思。
小安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想要同白国主聊聊天,结果听到了白国主的梦语,只得作罢。
“好热,好痛。”
小安识趣的翻了个身,得,又做梦了。
热什么热,明明要冻死人好吧?
结果睡着睡着,小安真的觉得周身火热,一团火苗从脚底板烧起来,很快就沿着腿部烧到了腰,再然后就是胸口,脖子,最后烧的自己都喘不过气来了。
一睁眼,好家伙,两床被子压在自己身上。
小安用力往上钻了钻露出脸来。
“你……发什么疯?”小安说完才发现,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自己一个人。
白国主已经走了,临走的时候贴心的把他那床被子也盖在了小安的身上。
小安盖着被子看着窗外暖洋洋的日光,心里默念,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林清白今儿起的非常早。
他这辈子除了考试的时候起的这么早过,今天是最早的。
与其说是起的早,不如说是没怎么睡。
龙岩国穷,他在圣金也有所了解。
但是了解和亲身体会还是有差别的。
所谓的客房,说的难听点,还不如他们家的柴房待遇好。
这里唯一的区别是,柴房里冷了还能烧把子柴火,昨晚的客房,连个柴火都没有,除非把屋子里结了蜘蛛网的唯一的床板拆了烧火。
他也不是没有想过。
但是林清白找了半天,满屋子连个火折子都没有……
林清白靠着一身正气,生生扛到了天亮。
他出门去找白国主的时候,笼子里的公鸡看到他的身影都吓得一哆嗦,忙仰起脖子打了个鸣,表示自己没有消极怠工。
林清白第一次连仪容都不想整理,就那么蓬头垢面的去敲一个不怎么熟悉的人的房门。
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果然外头都比那间破房子里面暖和,昨晚白国主让我在院子里睡,说不定是出于好意……
林清白的手刚刚抬起,白国主就拉开了房门。
两个人站在门口默契一笑。
“林大人好早。”
林清白嘴角抽了抽,保持微笑道:“激动的难以入睡,所以就来催促白国主早点上路了。”
“啊,这样啊,可是我还没有吃饭。你说你来到我的地界了,不管你早饭是不是有点……”
林清白忙拱手:“白国主客气。下官还没有好好的宴请白国主已经是大不敬,怎敢吃白国主的宴席。劳累白国主早点启程,我们可以赶到龙岩边境,下官请白国主尝一下那边的风味小吃可好?”
“那怎么好意思?”白国主嘴上说着不好意思,人已经飞快的回去穿好了最后的外衫,戴上了昨天抢来的棉帽,对林清白道:“不过你既然盛情邀请,我也不能太拒人于千里之外不是?咱们出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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