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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erlock就在其间。
那一脸的高傲与冷然，熟悉得几乎要了命。
他咬着嘴唇飞快浏览下面的毕业名单。
Mary·Hooper
David·Smith
Mike·Black
……
Sherlock·Holmes。
John脸上血色尽失，他的脑子空白一片。
抖着手翻开其他的册子，他全身的血液都快凝固。
Sherlock·Holmes。1929年。
Sherlock·Holmes。1943年。
……
Sherlock·Holmes。1998年。
整整十几本毕业纪念册和个人档案，看得John一阵晕眩，所有的力气都逃到了空气里。
卧室门被打开，Sherlock看着面如死灰的John，眼神平静如死水，“你都知道了。”
John跌跌撞撞地起来，他望着Sherlock年轻的脸，“这到底是怎么……”
“如你所见，我不会老。”Sherlock靠着门，垂下眼睛看不见情绪，“当然也不会死。”
他从一边拿过一把手术刀，在John的眼前，插进了自己的手里。闪着寒光的刀尖洞穿手掌，血液瞬间喷溅出来。
“你在干什么！”
John扑过去抓住他的手，颤抖着嘴唇看他满掌鲜血淋漓。可Sherlock只是摇了摇头，面无表情地把深深插进手心的刀拔出来，连眉头都没皱一下。John就亲眼看见那血窟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最后恢复光洁。
他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喉咙像是被石蜡封住，一句话也吐不出来。
Sherlock注视着他，眼里的光倏忽倾灭。他的嘴角勾起一个苍白的笑容，把John推出门。
“我累了。”
关上门他靠着墙坐下来，黑暗与他融合，眼睛里流露出透明的悲凉，与冰冷的月光纠缠在一起。
岁月予我永生劫难，我怎能因我一人，再累你一世。
John一直僵持在门前，眼神明明灭灭。他能够预见Sherlock面对满室的沉寂，神色有多么悲伤。
“Sherlock，听着，呃……这其实并没有那么糟糕。”他微红着脸，支支吾吾地说。片刻后，他唇边扬起一个笑，海蓝色的瞳眸泛着暖绒的波光。
“我会一直陪着你。”
面前的门被打开，Sherlock眼底的烟灰色交错着阴翳，他神情复杂。
“你会老，会死。”
“我知道。”
Sherlock低下头，低声说，“但我不会。”
我只是在难过，不能陪你一起老。
John凑上去，指尖触上他冰凉的脸颊。他唇边笑意不减，清澈的眼睛倒映着侦探的影子，把他的轮廓柔和。
“你可以寻我。只要你找到我，我便将我的一生都交付于你。”
你拥有无尽时光，而我许你一段温柔岁月，便已足矣。
第23章 Dying In The Sun【报社请注意 看完不许打脸】
John躺在手术台上，手脚都被束缚着。他眯着眼睛看着头顶的灯，神志模糊。
只不过是与Sherlock分开行动了一会儿，就被打晕抓到了这个地方。
他歪着头打量着室内，冷笑一声。
忽然有几个穿着白色防护服的人走进来，手里提着一个箱子。John挣扎起来，强撑着意识向他们喊：“你们想要干什么？”
那些人都没说话，只是把箱子打开，John看见里面一管管试剂和针筒。有一人走到他身边，挽高John的袖子，灌着妖蓝色液体的针管在灯光下闪着诡异的光。
John死死盯着那泛着寒光的针尖，使劲扭动想避开凑过来的寒冷，可那尖锐的针还是刺进了他的大动脉，源源不断的冰凉伴随着疼痛顺着他的血液流向四肢百骸。
眼前的画面又变得扭曲而模糊，他轻轻呻吟着，大脑一片空白。
在失去意识前他听见有杂乱的声音传来，伴随着打斗声和惨叫。接着万籁俱寂，John只听见有一个担忧急切的低沉嗓音在耳边一遍遍地呼唤他。
黑暗黏住了他的眼皮。
睫毛轻轻抖了抖，John醒过来。呼吸器让他觉得很不舒服，抬起手准备摘掉嘴上的氧气罩，却在眼前顿住。
眼前的手指白皙纤细，在战场上留下的伤疤与老茧全部都不见了，手掌泛着淡淡的粉红色，看起来年轻而富有朝气。
John凝神看着自己的手，他闭了闭眼睛，摘掉自己的呼吸器拔掉针管，踉跄着走向厕所。
镜子里的脸，熟悉又陌生。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五官，但是却少了沧桑感，满是青涩的童稚气息。脸上的皱纹荡然无存，皮肤光滑细嫩，那头金发也比自己柔软有光泽。
他伸出手，一点点地从额头抚摸下去。
他的，少年时代。
John怔愣地站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镜子，像是被定格。
“John？”
他回过头，Sherlock正站在门口，满眼忧愁。他从未见过侦探这副神情。
“我没事。”他转过头又看了一眼镜子，露出一个微笑，“我只是在缅怀我的青春岁月而已。”
John扯了扯自己身上明显大了一圈的病服，在原地转了一圈，灿然的笑容依旧挂在他的唇边，“看，我现在变得多年轻！”
忽然他被一股大力扯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他僵了僵，顺从地把头靠到Sherlock胸前，环住他的腰，金色的长睫颤动着。
“这是怎么回事？”他闭着眼睛，轻嗅着Sherlock身上淡淡的冷香。
“那些该死的试剂。”Sherlock又把John往自己怀里搂了搂，垂着眼睛低声说。
“我知道是那些东西搞的鬼。”John轻笑一声，他仰起头望着Sherlock烟灰蓝的眼眸，“我是想问，我除了会变‘年轻’，还会怎么样？”
Sherlock凝视着他眼底纯粹的海蓝，那就像块纯宝石一样耀眼而迷人。他沉默了很久才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他的，“你会慢慢变小，身体各项机能也会慢慢衰退，等你倒退到了幼儿时期，你就会……”
“我就会死。”
John把Sherlock的话接下去，蓝宝石似的眼睛闪着安静的光芒。
“你不会死的。”Sherlock眼中的烟灰色浓郁起来，他紧抿着嘴唇，笃定地说。他把John揽紧，在他的颈边呼吸。
“你不会死。”
John瞳孔中有光火摇曳，他温柔地笑着，抱紧Sherlock，重重点了点头。
做完了一系列的检查，John疲倦地缩在Sherlock怀里，小声嘟囔，“我想回家……”
“再等一会儿，John。我们再去抽个血样，就能回家了。”Sherlock认真看着手上的检查报告，他笑了笑，亲吻John的额头。
John眯着眼睛，蜷缩在Sherlock温暖的怀抱里。他的耳边传来一声声沉稳而有力的跳动，忍不住又向那里凑了凑。
他闭着眼睛听着生命的脉搏，睫毛下凝出一颗水滴，落进毛毯里被吸收殆尽。
我不想死。
我不想死，Sherlock。
“人抓到了。”
“嗯，解剂呢？”
Mycroft沉默了一会儿，“……人是抓到了，但是他们根本没有解剂。Sherlock，试剂没有解药。”
Sherlock拿着手机坐在黑暗里，一动不动。
“在这段时间里，好好陪着他吧。”
电话已经被挂断，可他还保持着动作，蜷在沙发里。手机的荧光把他的眼眸照亮，却点燃不了最深处的死寂。
他走进卧室，轻轻躺到睡着的John身边。他在细微均匀的呼吸声中注视着John的脸，他的轮廓被夜色模糊，好像就快与空气融为一体。
Sherlock把变得小小的John搂进自己怀里，轻轻吻着他的颈侧。
John在睡梦中嘀咕一声，伸手搂住他的脖子。
Sherlock像个脆弱的孩子，在无际的天地中紧拥自己的泰迪，他唯一拥有的温暖。
他紧咬着下唇，一遍遍呢喃怀中人的名字。过了一会儿，他被John的呼吸声催眠，合上眼睛，眼眶里沉甸甸的疼痛落进他的金发中。
求你。在这广袤无垠的天际中，千万不要弃我而去。
失去你，我就真的无家可归了。
John坐在沙发上，看着Sherlock沐浴在阳光下看报纸的样子。过了一会儿，他轻轻说：“Sherlock，我想出去。”
“不可以。”Sherlock立马拒绝，他抬起头看着John，“你现在的身体不能出去。”
John脸上挂着恳求，“就去特拉法尔加广场散散步，我想呼吸新鲜空气。”
沉默了一会儿，Sherlock放下报纸，最终妥协，“好吧。”他为John穿上外套，“不舒服要说。”
John扬着嘴角点头，在侦探转过头的时候，他的微笑依旧落在唇边，眼睛中却蒙上一层白雾。
他看着Sherlock的背影，抹掉眼角欲落的眼泪，压下肺中的躁动。他依旧竭尽全力地微笑。
我时间不多了，Sherlock。
我没有时间了。
让我多看看伦敦。
让我多看看你。
坐在喷泉边，阳光很好，人群喧闹。John吸了一口气，露出一个笑，“这真好。”
Sherlock挑了挑眉，没说话。
John手里拿着饼干，引诱着那些鸽子，可是它们却不近他的身。他有些奇怪，看向身边的侦探，“Sherlock，你连动物都能吓跑。”
侦探不置可否，他露出一个假笑，“这是天赋，我亲爱的John。”
John没理他，看见那边的喷泉沿上停着一只鸽子。他站起来，向那只鸽子走过去，“看，我总算找到一只可以喂的了。”
喷泉沿上有些湿滑，他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慢慢蹲下，把手伸过去。那只鸽子伸出红色的喙，似乎是对他手里的饼干屑产生了兴趣，John回过头，得意地朝Sherlock笑了笑。
但是那只鸽子突然飞起来，吓了John一跳，他脚下一滑，摔进了喷泉里。
“John！”
水虽然不深但是对一个五岁的孩子来说实在够呛，万幸的是他马上就被侦探从水里捞了上来。抹开黏在脸上的湿发，他努力露出一个笑容，“没事的……”可是头脑忽然一阵晕眩，他的脸色瞬间苍白下来。
Sherlock用外套裹住他，把他揽在怀里，神色非常忧急。
John看着他紧皱的眉，想说话，但是该死的虚弱和黑暗夹杂着向他猛烈轰击，他抵挡不住，闭上了眼睛。
侦探紧紧盯着沉睡着的John，执起他的手在颊边轻蹭。
他沉默不语，深邃的眸子里牵扯着浓稠的悲伤。
床上的小人缓缓睁开了眼睛，他转过头凝视着Sherlock的瞳眸，扬起了一个微笑，“Sherlock……”
Sherlock轻轻应了一声，在他的手背上轻吻。
“我会没事的。”John的手指轻轻抚摸着Sherlock的脸，他的声音很温柔。
Sherlock注视着他，眼底的浓雾慢慢退去，他勾起一个同样温柔的笑，俯身吻他的额头。
“你当然会没事。”
“阳光真好。”John转头看窗外，轻声说。
“你抱我晒一下太阳，好不好？”
Sherlock这次没有反对，他轻轻把John抱起来，坐到窗边。
阳光暖绒绒地晒在他苍白柔嫩的脸上，他的金发软软地落在Sherlock的肩膀上。眯着眼睛，他的手被包在Sherlock手中，背后是侦探的温度，鼻尖弥漫着侦探的味道。
“真好……”
他轻轻呢喃，把头往Sherlock颈窝里缩了缩，声音慢慢弱下来。
“我就睡一觉……你要叫醒我哦……”
Sherlock轻柔地吻着他的额头，在阳光的抚摸下，闭上眼睛。
梦里仍然是John温柔一世的笑靥。
他站立在日光下，海蓝色的瞳眸中落满灿烂的琉璃。
Will you hold on me.
We will never fail.
你紧紧拥抱我。
我们将铭记终生。
第24章 无泪【医生没有眼泪】
John天生不会流泪。
他并没有什么病，可是从小到大，他一滴眼泪都没有流过。
甚至是在父母的葬礼上。
他只是怔怔地看着那两座冰冷的黑色石碑，被满脸泪水的Harry揽进怀里，紧紧拥抱。
Harry胸前的黑色花朵蹭着自己的脸颊，划过他的眼睑。他抬起头，一滴滴透明的泪珠就掉到他的眼睛里。
温热而又真实。
长大后他去参军，去了战火纷飞的阿富汗。那些笑容明媚眼神灿烂如耀眼阳光的男子，都被这场浩荡的火焰吞噬，John甚至还能闻到他们被火舌舔舐而发出的刺鼻焦味。
他的瞳孔像是被火烫伤，一阵阵地发疼。可是眼底被灼烧地干燥滚烫，将承载悲痛的泪水统统蒸干。
John自己都在痛恨他的无情。
后来他回到伦敦，一个人生活，夜夜被噩梦烦扰。那些恶毒的记忆就像一条条滑腻的蛇，缠住他的脖子，让他无法呼吸。
就当是为了赎罪。
在被被噩梦惊醒时，他总是抱着双膝闭上眼睛想。
眼睛还是那么干燥。
再后来他就遇见了Sherlock。稀里糊涂地成为他的室友，稀里糊涂地把自己的命送到他面前。可他心甘情愿。
和Sherlock在一起的日子里，他没有再做噩梦。
“不会流泪？”Sherlock俯下身子凝视着他海蓝色的眼睛，歪了歪头。
“是的。”John被他突然的凑近惊了一下，他后退一小步，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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