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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有余音(近代现代)——林与珊

时间:2021-03-03 09:32:38  作者:林与珊
  林潮生总算满意地回给他两个字:“谢谢。”
  陆辰风点点头,无声半晌,他突然开口:“我还用说‘不客气’吗?”
  刚才这里明明灰暗无光,此刻,陆辰风却没再有过这种感觉,他与林潮生并排站立,竟然发现细雨中的洱海有着不同于晴空时的另一种意境。
  林潮生抿掉笑意,问:“是不是忘记带雨伞了?”
  陆辰风回道:“没事,反正这雨也不……”
  脖颈顺着脑顶的压力往下低了低,落地的视线发现一双微微踮起的脚,林潮生的嗓音隔着草帽响在耳畔:“不大也不能淋着,旅行中感冒了可是很麻烦的。”
  话虽如此,陆辰风却不可能因为自己的疏忽而让对方淋雨,顶高帽檐儿刚想拒绝,眼睑上抬,倏地愣住了。
  林潮生头上还有一顶。
  陆辰风:“……”
  “快到饭点了。”林潮生忽略掉陆辰风的忍俊不禁,两手适然地搭在腰间,“中午简伊打算做黄焖鸡,有肚子吃吗?”
  陆辰风摇头:“早餐太丰盛了,都还没消化呢。”
  林潮生:“陆先生这会儿有其他安排吗?”
  陆辰风:“没有,闲人一个。”
  “那我陪你消消食。”林潮生笑着说,“你陪我去买蘑菇吧。”
 
 
第5章 
  佳夕客栈配有一日三餐,一般会从厂家统一订购蔬菜,陆辰风疑惑:“专门去买一趟蘑菇吗?”
  下了码头,林潮生走在前面,两人一同往路边爬坡:“我要的几种菌菇供应商没有,它们又是云南的特色,只好自己动手了。”
  一人推车,一人跟随,两顶硕大的草帽,林潮生离陆辰风有些距离,因为帽檐儿总能碰到一起。
  七拐八拐地弯弯绕绕,开阔路面逐渐缩成窄径,两侧风景替换成低矮的瓦顶砖房。视线一折,人声霍然嘈杂,是条狭长的街子,放眼望去,每户门前都支了张简易摊位。
  “我猜,你应该没见过这种场面吧。”林潮生握着车把走得不疾不徐,甚至慢于常人的速度,“总结起来就一个字,乱,但优点是,东西很全。”
  陆辰风大致浏览一番,确实是五花八门一应俱全,吃喝日用、锅碗瓢盆、文具书本都以最原始的方式售卖,连塑封包装都没有。
  抬眼一略,右侧的摊位后面有家敞着门的小院儿,门口的三层架台上码着不少纯色的瓶瓶罐罐,是间制陶的小作坊。
  “陆先生,可能需要劳烦你一下。”林潮生停下脚步,左手撑住车座转过身,在拥挤的人群中向陆辰风表达请求,“帮我推会儿车,行吗?”
  陆辰风其实早有这个意愿,只是不知该以什么样的理由开口。尽管林潮生外表看上去毫无异样,肤色健康,流汗正常,但他发现对方做事时的动作幅度很小,还在刻意控制呼吸,避免让自己感到疲惫。
  陆辰风与他错身,两人换好位置:“没问题。”
  林潮生打趣道:“既然受了你的帮助,那我就不额外收取导游费了,这地方是双廊最质朴的一处景点,很少有游客能找到。”
  兴许是集市的热闹沾了身,又或者是林潮生松快的语气让陆辰风觉得适然,他也随意开起玩笑:“这难道不算vip待遇吗?”
  林潮生笑着拿眼角瞅人:“如意算盘打得挺响。”
  他们从富有生活气息的欢闹声中经过,周围的嘈杂渐渐归于静谧。下一个路口,一侧居民区里有扇住户的院门是大开的,雨停了,林潮生将两人的草帽挂上车把,倚靠墙根停稳车子,带着陆辰风步入院中。
  构造与北京的四合院类同,但房屋搭建得过于简陋,年代已久,更显破旧。右手边栽着棵金银木,树下坐着一位老妇人,腕间戴一只图案繁复的雪花银镯,正低头筛选竹筐里的蘑菇。
  林潮生是常客了,把密封袋子交给老人,对方就知道他要的是哪几种,每种抓取多少的量。林潮生弯腰捡起一株形状扁胖如伞的蘑菇,凑近闻闻,一切细小的动静都完整清晰地映在陆辰风眼底。
  “昨晚给你做的素炒野生菌,用的就是这一种。”林潮生拿给陆辰风瞧一眼,然后装进袋子里,沉声说,“之后的旅行一定要记住去正规的餐馆吃饭,云南每年因食毒蘑菇致死的大有人在,出事最多的一类叫‘见手青’。”
  陆辰风认真记下林潮生的提醒。
  “倒是有点小遗憾了。”林潮生继续弯腰面对满筐形状各异的菌菇,目不转睛,却状似无意道,“我的拿手好菜是菠萝饭。”
  接过老人家递来的一袋子新鲜蘑菇,托在掌心掂掂重量,林潮生说:“陆先生怕是吃不上了。”
  如果不是对方的这句话,陆辰风看眼手表,差点忘记马上就要到退房时间了。他注视着仍和老人耐心交谈的林潮生,缓慢放下抬起的手臂,许久没有言语。
  拎着两个满满当当的密封袋甫一踏出院门,倏地,迎面飞来一个速度极快的不明物体,林潮生反应敏捷,似乎早有预料,腾出右手精准一抓,表情毫不意外,是枚毽子。
  林潮生把鸡毛毽往空中一抛,又稳稳接住:“小谷。”
  “林潮生!”只见对面屋檐下的孩群中跑出来一名身着白族服饰的微胖少年,满头大汗地嚷着话,“你来找我阿婆买蘑菇呀?”
  林潮生严肃纠正:“叫哥。”
  “我不。”小谷拿袖口擦抹额头,两侧腮帮子泛着运动后的潮红,气喘吁吁道,“男子汉绝不轻易认别人当哥!”
  “不错,有骨气。”林潮生将袋子放进自行车筐,装腔作势地撸起袖筒,活动几下肩膀,“咔咔”两声,双臂交叉端在胸前,模样挑衅,“那我跟你赌一把,咱们踢毽定胜负,我赢了,乖乖喊人。”
  小谷掸掸衣服上的灰尘,昂起圆寸脑袋:“要是我赢了,五十块零花钱!”
  林潮生伸手同他击掌:“成交。”
  陆辰风被林潮生唬人的气势逗笑,嘴角还未扬起弧度,眼前猛地戳过来几根鸡毛,再一抬视线,林潮生正一脸坏笑地看着他。
  陆辰风怔愣几秒,木讷地接起毽子,不禁发问:“……我吗?”
  林潮生颇为郑重地点头,坦言:“我不会踢毽子。”
  陆辰风:“……”合着刚才那一水儿气派十足的动作就是为了耍个帅吗?
  转移到孩子们画好的规定区域内,要求不能踢到圈外,十一局六胜,陆辰风先在原地试了试脚感,通过猜丁壳拿到优先发毽权,因顾及对方是个未成年,他于是收敛着脚劲儿,轻飘飘地把鸡毛毽踢给小谷。
  第一、二局惨败。
  陆辰风的性格,是一旦投入到某件事当中,便能激起他的胜负欲。他发现恐怕没办法小瞧自己的对手,小谷虽胖但很灵活,实力估计在他之上。
  接下来的几局,陆辰风绷紧神经,注意力高度集中,原本行动得有些拘谨,到后面越来越能放得开。
  戏剧性的五比五,不过是个简单的游戏,陆辰风却较真了。最关键的一局,他脱掉风衣跨到圈外递给坐在台阶上观赛的林潮生,解开袖扣将袖子翻折几道,朝小谷扬了下手。
  阴云散尽,光线倾洒街口,在砖墙上切割出微弱的明暗,总共踢了二十多个回合,陆辰风最后没能把控好力道,毽子飞出规定区域,小谷赢了。
  伴着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吵闹声,陆辰风双掌撑膝,屈腰轻喘口气,抬高手背蹭掉额角的汗珠。不经意间偏过头,林潮生支着下巴正对他温柔地笑,他坐在阳光中,弯起的眼睛很亮。
  小谷急喘着粗气冲林潮生一摊手,嚷出洪亮的一嗓儿:“五十块!”
  林潮生笑盈盈地把钱折好放进小谷手中,叮嘱:“赚钱不易,省着点花啊。”
  陆辰风将风衣搭在臂弯,与孩子们道别,和林潮生并排走向来路。尽管方才的比赛只是个意外插曲,但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轻松过了。
  集市开始陆陆续续地散摊儿,穿过巷道,回到环海路上,陆辰风思忖良久,还是不大自然地开了口:“抱歉。”
  两人依旧戴着草帽,遮阳。林潮生闻言仰头望向他:“什么?”
  陆辰风:“害你亏了五十块。”
  林潮生转回脸目视前方,笑道:“别有压力,我可不差这点钱。”
  天是蓝的,云雾缭绕在山间,远观苍山像白了头。身侧的花丛迎风盛开,还有一句,林潮生没能说出口,只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其实是我赚了。
 
 
第6章 
  快走到客栈时,陆辰风远远瞧见两对儿情侣正在庭院门口拍照,身旁放着行李,是刚退房的客人。
  摆拍的姑娘们目光敏锐地捕捉到林潮生,不约而同地喊着“林老板”。林潮生单手持把,冲她们挥了挥胳膊。
  “小简说你出去买东西了,还以为等不到你了。”其中一名女孩儿脖子上挂着相机,激动道,“我们想跟你留张合影。”
  林潮生不会拒绝客人的请求,只是谦虚地说:“没问题,我很荣幸,不过我可能不怎么上相。”
  一旁的男生样貌堂堂,不假思索地接话:“我不会告诉你我女朋友就是因为‘老板长得太好看了’才选择住在这家客栈的。”
  林潮生递给他一个欣赏的眼神:“你女朋友确实非常有眼光。”
  一句话夸了三个人,陆辰风听得连连佩服,林潮生把自行车推回院子,走出来时,女孩儿已经调适完相机的焦距和角度,交到了陆辰风手中。
  几位游客并排站在大门前,林潮生自觉选择最外面的位置,陆辰风应声举起相机。此时的构图绝佳,光线正好,明明画框里不止有林潮生,他的视线却牢牢定格在对方身上。
  送走这一批客人,林潮生打开嵌在院墙上的信箱,拿出一周未取的信件和明信片。迈进客栈前厅,简伊接过蘑菇送去厨房,林潮生问陆辰风:“现在饿了吗?”
  陆辰风坦诚道:“估计能吃下两碗饭。”
  两人边笑边在书架右侧的桌位里坐下来,林潮生把零散的明信片一张张码好,同信件一起装进书架第一层的木盒中。陆辰风问:“这些都是你的客人寄来的?”
  “对。”林潮生合上盖子,重新将木盒塞回去,“每个月都会收到几张。”
  陆辰风:“你开客栈几年了?”
  林潮生:“马上两年。”
  陆辰风点头:“想不到你这么受欢迎。”
  林潮生抬起眼睑,语气玩味:“‘想不到’?”
  本是随口闲聊的一句话,林潮生偏偏“认真”了,被他强调的这三个字弄得陆辰风一时哑然,他尴尬地揉捏眉心,试图为自己的无心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我其实想表达的是……”。
  林潮生专注地盯着他看,眼里的温柔明显。
  纠结半晌,陆辰风苦笑着认了命:“好吧,是我讲错话了。”
  简伊端着餐盘走近他们时,林潮生脸上仍然止不住笑意,这还是他第一次撞见自家老板如此开心的样子。
  摆在林潮生面前的是个盛满蔬菜的小碗,他吃得很少,而且顿顿不离茶,单从饮食上看,朴素得完全不像当代年轻人,实在太过养生了。
  陆辰风称赞两句简伊的手艺,继续刚才的话题:“为什么想开客栈?”
  林潮生咽下一块水煮萝卜,反问:“为什么想问这个?”
  “你看起来年纪比我还小。”陆辰风进食的速度一向很快,他放下勺子,饮一口普洱茶,“鲜少有年轻人愿意这么早就远离社会,选择去过‘与世隔绝’的生活。”
  碗里的饭还剩下一多半,林潮生已经吃饱了,他用纸巾擦擦嘴,抬头迎上陆辰风的目光。
  陆辰风难以辨清对方的这抹眼神中隐藏着什么,又似乎想要倾诉些什么,他只觉得林潮生的这一眼过于真诚、炽热,在他想要渴望读懂时,却一触即收。
  林潮生朝他温和地笑了笑,认真回答他的问题:“我在提前给自己养老。”
  愣了几秒,陆辰风无奈地摇摇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林潮生又在开玩笑了,真是败给他了。
  “陆先生。”林潮生收敛表情,神色柔和,口吻真挚,“希望你在‘佳夕’度过的这一天是开心快乐的。”
  陆辰风不可否认:“当然。”
  林潮生拾起桌面上的餐盘,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是:“祝你接下来的旅行平安顺利。”
  房间没有开灯,窗格被午后的阳光抹亮,行李箱立在脚边,陆辰风静坐床畔,指间翻转着房卡。
  窗帘随风浮动,阳台护栏上停落着一只海鸥,陆辰风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过了很久,久到洒进房间的光线越来越暗,他伸手握住行李箱拉杆,起身走向门口。
  下午四点,柜台前排着两位等待办理退房的客人,几名服务员忙得焦头烂额,简伊正在核对房间物品有无缺损和有偿商品的使用情况,陆辰风于是来到落地窗前的沙发椅里坐下/身,打算再欣赏一会儿窗外的山海。
  他没想到会看见林潮生。
  露天的观景平台此时没有游客,因而陆辰风的视线能够一览无余。阳光呈现暖红,林潮生安静地坐在高脚凳上,直着背,披着一件厚外套,将自己严实地包裹起来。
  风从海面荡过来,轻扫他的额发,那双含光的眼睛像蕴着一池清澈的水,嘴角若有似无地噙着一个浅淡的弧度,他太安静了,不知在望哪里。
  陆辰风微微皱起眉头。
  夕阳总是给人带来一种悲凉的感觉,可它毕竟是温暖的。林潮生好像很孤独,又好像很自由。
  陆辰风忽然没来由地很想尝一尝林潮生的拿手菜,他没吃过菠萝饭,味道如何,会不会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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