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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垂目注视了一会儿，伏地魔转身走了出去。
等到哈利醒来时，日头已经偏西了。他下意识地往身边一摸，床铺空荡荡，没有任何残余温度。一阵无来由的恐慌袭击了他，让他立刻蹦了起来——没能成功，因为他的两条腿酸软得都不像是自己的一样。
意识到这事儿为什么会发生，哈利的脸砰地炸红。他费劲地挪到床边，抓起魔杖，给自己草草施了个咒语，以保证走路时不被其他人看出异常。等穿好衣服，他也差不多彻底清醒了——连接告诉他伏地魔还在附近，他不用太过担心。
但事实证明，他的心显然放得太早了一些——
在连接指引他去找伏地魔的路上，哈利先后碰到了三拨人。
第一拨人是三四年级的男孩，他们看见他就指指点点、啧啧有声。虽然哈利一头雾水，但对面看起来没有恶意，他只能暂且把迷惑按在心里，并悄悄变出一面水镜，确定自己露在外面的皮肤上没有任何可疑痕迹。
第二拨人是两个年轻的学校管理人员。
“看来同意你留下不是个明智选择，”其中一个拍着哈利的肩膀对他说，满脸都写着遗憾，“巨大的损失，我从没见过校长那么伤心。”
另一个露出了完全赞同的表情，但又有点隐藏得很好的雀跃。
他俩好像还有什么事，交谈着快步走开了，把还发着懵的哈利丢在了身后。
最后一拨人是女孩子们。考虑到她们里头什么年级都有、各个气势汹汹，哈利有理由怀疑她们是故意来找他茬的。见鬼的是，她们凶神恶煞的同时还全都泪水涟涟，搞得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反过来递个手帕什么的。
但哈利最后没能在安慰和魔杖之间做出选择。因为其中一个女孩突然哇地哭出了声，立刻就带着所有人抱成一团嚎啕大哭。
哈利自认解决不了这种阵仗。他额上冷汗直冒，步步后退，拐上另一条路就立刻狂奔起来——
伏地魔又干了什么？
罪魁祸首，或者说事件起因，伏地魔正站在城堡外的主干道路边。哈利走出大门的时候，看见对方正在和几个教师模样的人谈话。但一看到他走近，那些人就露出了心知肚明的了然笑容，主动和伏地魔道了别。
这让哈利愈发确定，当他睡着的时候，所有人都从伏地魔那里知道了某些事。他缓步走近黑发黑眼的男人，在对方跟前三步远的地方站定，仰头盯着那张看不出一丝破绽的英俊脸孔。“你跟他们说了啥？”
“没什么。”伏地魔轻描淡写地回答，目光像是不经意般地扫过哈利全身。
哈利没发现，这会儿他脑袋里全被问号占满了。“‘没什么’？”他重复这句话，忍不住扬起了一根眉毛，“那我路上碰到的那些人是怎么回事？”而后，他把三拨人异常的反应大致说了说。
“他们太大惊小怪了，”伏地魔如此回复，还是一副与我无关的模样，“好像找到灵魂伴侣是天大的事情似的。”
“你……什么？！”哈利还想继续问，猛地听到这么一句，眼睛立即无法自控地瞪大了：“你告诉了他们……？！”
也许哈利过度震惊，伏地魔的脸色终于有所变化。 “我以为你想要这个。”他对哈利摆出了不赞同的神情。
哈利当然想要这个。可用之前的情况推断，就算他用了点小计策让他俩彻底连接，伏地魔也不该这么快接受啊？“你为什么突然……”他努力想要找出合适的用词，“所以你到底说了什么？”
“校长想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没按时上班。”伏地魔终于勉强解释道，还小幅度撇了撇唇，“我只能回答她，我找到了我的灵魂伴侣，不日就会辞职。”
诚恳地说，这话哈利不是不爱听。但因为太过匪夷所思，他的两条眉毛都差点飞到发际线里。“你认真的？”他怀疑地问，“我不是说我相信你打算在这里长干，可你辞职的真正原因应该是……”他转了转眼珠，视线飘到不远处的蛇桑木上。
伏地魔顺着哈利的目光看过去，嘴唇抿起，像是个忍俊不禁的笑意。“我以为你会感谢我，”他意有所指地说，“否则你没法向其他人解释你为什么一定要留下来。一见钟情这借口太差劲了，认识你的人都不会相信。”
“这其中确实有点问题，但那是我的事。”哈利立刻指出，同时觉得自己开始隐隐约约地摸到了一点实质性的东西。“你确实替我考虑过，是不是？”他轻声问。一点之前不敢有的希望偷偷冒出头来，像星星之火一般，在他心头期待又不安地摇曳着。
伏地魔注视着哈利，没有立刻回答。过了片刻，他突然笃定地说：“你根本不能肯定连接到底有没有用，却毫不犹豫地做了。”
“做了”这个词有很多种含义，但最先窜到哈利脑子里的是最近也最亲密的画面。“我……”他张开嘴——那些回忆令他全身发热——“我觉得可以，”他勉力维持住句子的连贯，让自己不在那种过近的打量里败下阵来，“反正肯定比你说的猫鼠游戏有用。”
不知道是不是哈利的错觉，在听见“你说的猫鼠游戏”时，伏地魔露出一抹轻微的笑容——大概是对里头隐含的记仇意味。
这让哈利有了更多继续的勇气。“而且，”他说，心想反正最大胆的事情都做过了、不差这一件，“虽然你总不承认，但其实你和我一样想要。”伏地魔的目光果然变得锐利，而哈利毫不畏惧地迎了上去，“虽然很困难，你也能产生如我一样的情感——我无比确定。”
在有昨夜做前提的情况下，做什么辩驳都是枉然，伏地魔抿紧了唇。被他收进口袋大半天的小空瓶也隔着布料用玻璃坚硬的质感提醒他，福灵剂确实能推动哈利做出最合适的选择，可它并不是爱情魔药。
如果他们之间只差一点点运气……说真的，在与哈利有关的问题上，他几乎没有任何运气可言……如果他之前关于断绝连接的判断确实是错误的……现在谈论正确与否已经太晚，他必须着手解决新的、可能的问题……
好半天，伏地魔才用平板的口吻回答：“而我确定的是，你绝对要得寸进尺。”
哈利往前迈了一步，好让自己能望进对方的眼睛里。那双眼珠漆黑如墨，深得像是什么也看不见；再近一些，他却发现，有什么东西在黑暗背后晃动着，隐隐呼之欲出——
目标终于实现了……只要他愿意，之后他做什么都无法被追查到……
但他一点也不高兴，简直冷静过了头……
混乱自他真正触碰哈利开始，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他没有立场去指责或者抱怨什么，实际上他也根本没有此类想法……
后悔没有任何意义……就算是时光倒流，他也会听信预言，再那么干一次……
哈利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之前，在大脑封闭术状态下，他也能断断续续地接收到伏地魔的零星想法；但没有一次像这次一样，如此完全、如此深入。
“原来你是这么猜出时光倒流的吗？”他问，声线颤抖。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伏地魔忍不住恼怒地叹气。“我就知道早晚有一天什么也挡不住那个见鬼的连接！”
哈利一瞬不瞬地注视着面前的男人。不知道是因为终于完成的连接，还是因为两人正面对面地站在一处，他觉得自己的思维从未如此敏锐、如此清晰过——
伏地魔认为后悔没有任何意义，却在感到威胁时条件反射地挡在他前头……这看起来矛盾极了，却像是黑魔头会做的事。
他曾以为他们之间的矛盾永远无法调和，但情况并不真的如此。向前看，他们可以在这个问题上达成完美的一致。而一件事只要开了头，就很快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那才不是什么见鬼的连接，”哈利忍不住反驳，“虽然费了点力，但它让事情变得更好了……我是说，它肯定加快了事情变好的速度。”
“解释一下什么叫加快，”伏地魔抱起手臂，还是很恼火，“你说得就像是，没有连接我们也会……”他突然顿住了。
“是的，我们会。”哈利迅速接口，用力拉下对方的一只手，并紧紧攥着，“我觉得我们应该感谢它。”
伏地魔难以置信地瞪着哈利，视线逐渐下滑到他们相触的手上。但再抬起来时，里头已经沾染了一些别的颜色，哈利曾在前夜里见过。他慢慢向前倾身，朝着哈利的方向。而哈利发现自己已经踮起脚迎了上去，还为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屏息静气、面红耳热——
像是磁铁南北极互相吸引似的，两人的唇舌最终完美地交叠在一处，密不可分。
——
番外
——
次年仲春，哈利在白崖上收到了回魂石戒指，作为伏地魔对他抗议黑魔头未经允许就乱翻私人物品、还拿走福灵剂空瓶的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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