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缪斯(玄幻灵异)——吕天逸

时间:2021-03-04 18:02:00  作者:吕天逸
  西利亚微愠,抿紧嘴唇不吭声了。
  过了一会儿,他不死心地询问:“能关了煤油灯吗?或者吹灭几支蜡烛……”
  道文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咧了咧嘴,残忍道:“不能。”
  “光太刺眼,我会失眠。”西利亚轻声细语地寻觅着借口。
  “是么?”道文真挚地建议,“你可以把眼睛挡上。”
  说着,道文随手抽出睡袍的系带,丝绸快速摩擦,刮出细而锐的轻响。
  一条沁凉的东西轻轻落在眼皮上,并在脑后飞快打了个结。
  西利亚眼前仅剩微弱的光感。
  他本能地抬手去扯,可道文一手箍住了他的两只手腕。
 
 
第23章 缪斯(二十二)
  道文手劲儿极大,像个铁箍,西利亚未加抵抗,因为那毫无意义,只会磨得他腕骨生疼。
  视觉剥夺使其他感官的敏锐度翻倍。
  铁链嚓嚓细响,背后,褥垫微微下陷,是道文单臂撑在了那儿。
  道文以左臂与双膝为支点,虚悬在西利亚上方,吐息弥散,带着淡淡沉香木混豆蔻的雪茄气味,拂过西利亚的下颌与颈子。
  “别紧张,西利亚哥哥,我不会碰你,我知道你会受不了……”
  他呢喃着。
  他的气息温热湿润,频率急促,掠过衣料。
  不存在肢体接触。
  道文始终与西利亚保持着至少一张薄纸的距离。
  仿佛西利亚的躯体是一堆积聚成人形的珍珠粉末,或云雾中乍现的浮光海市,一触即溃,一晃即散……道文不碰他。
  道文仅仅是翕动着鼻翼,捕捉自西利亚肌肤、薄汗、皮脂、发丝、泪迹、织物……之中,蒸腾飞散,化入空气的,那些微渺的气味颗粒。
  他虚笼住西利亚,鼻尖若即若离,徘徊在西利亚被丝带蒙住的眼尾附近,痴迷、沉醉地嗅闻,如嗅闻一朵新折的、叶茎断口处尚渗透着青绿草汁的蔷薇。
  清甜芬芳。
  而皮肤玉白,裹在浅粉丝裙中,微微陷入石墨绸缎褥垫中的西利亚,亦确实像一支粉白的蔷薇。
  西利亚神经紧绷,而紧张使敏感更敏感,道文虚悬着,平稳无声地朝下方移动,那姿态宛如一条能精准控制每块肌肉的巨蟒。道文目光掠过之处,西利亚遮盖在睡裙下的皮肤如有感应,过敏般洇开一团团高热的红——自然,道文看不见。
  “西利亚哥哥——”道文轻唤。
  帷幔如海。
  丝光摇荡。
  道文说到做到,他确实没碰西利亚。
  当然,除去他一直钳住西利亚双腕的那只右手,不过这种程度的接触显然不大算得上逾矩。
  西利亚仅仅是感觉到了一些微弱的气流,那是袖口与衣襟带动起来的。
  以及……
  ……
  (删减225字)
  ……
  “道文,别、别对我做不好的事……”西利亚发出细弱的呜咽,他让步、哀求,试图谈条件,“我们难道就非得用身体做点儿什么吗……我们不能只是在心里爱着对方吗?在心里,在灵魂里,我愿意用我的灵魂爱你,道文……”
  他怕极了——或许也有那么几分罪恶的、懵懂的期待。可纵使是期待,也非得以畏惧与抵抗的形式流露,这才算得上是一位虔诚驯顺的教民。
  他纤秀的鼻尖因哭泣而泛红,颧骨、耳廓也因羞愤染上薄红,像在冰天雪地里玩耍的孩童,红得十分可爱。
  泪水浸透蒙眼的丝带,灰亮的石墨色洇湿成纯黑,潮乎乎的两团泪渍,因料子轻薄,存不住水,迅速洇成了一片。
  “只在心里爱,不是完完整整的爱,爱是灵与肉的结合……况且,我什么都没做。”道文狡诈地辩驳,他仍窥视着,“我没碰你,你知道我没碰你……你在冤枉我,西利亚哥哥。”
  他确实没碰他。
  可……
  ……
  (删减256字)
  ……
  “……睡吧,西利亚哥哥。”道文用修长手指挑开西利亚的眼罩,松开钳制西利亚双腕的右手,不怀好意地盯着那些色块,慢声道,“在我的气息中入睡吧,希望你能梦见我。”
 
 
第24章 缪斯(二十三)
  连绵而剧烈的耻感使西利亚濒临麻木,像被暴雨浇淋了太久的含羞草,叶子都打烂了,索性软软地瘫着。
  烛蜡与煤油灯用光焰tian舐着气流。
  道文养了几株水培植物,养在玻璃器皿中,一泓一泓的死水浸泡着植物苍白细弱的根须,烛火熏热,从器皿中蒸腾出一股水腥味儿。那腥shan、窒闷的水雾,小滴小滴,黏稠地悬浮在空气中。
  “……我想换衣服。”西利亚吐字含糊,张不开嘴似的。
  他不大情愿张嘴,因怕不慎吸入那些肉眼无法捕捉的微细雾珠。
  那很脏……
  这屋子予人的那种靡丽、肮脏的“巢穴”感正在不断攀升——自然,那仅指精神层面的肮脏。
  “不行。”道文英俊且恶劣地勾了勾嘴角。
  “可是这件上……”西利亚噎了又噎,湿腻地贴合着皮肤的丝绸使他濒临窒息,他据理力争,“这件上都是汗,我出了很多汗,我只是想换一件干净的衣服……”
  他不擅长扯谎和谈判,何况道文正像榨橙子般自他忐忑赧然的情态中汲取并渴饮汁水——道文在享受,卑劣地享受他的难堪。于是他放弃了,他的抵抗素来瓦解得很快,他是只穴居的小动物,急着往哪儿钻一钻,好从鹰隼的凝视中脱逃,于是他用高热的面颊擦过羽毛枕,把脑袋埋进枕头下。
  一秒不到,他火烫般弹起来,自枕下拽出一串东西。
  衬裙、长袜、束腰……
  眼熟得很,那都是他下午为道文做模特时使用的装扮,显然它们并没被女仆浆洗熨烫,而是皱巴巴地、潮湿地团在一起被道文掖进缝隙里,他简直像个将桃se禁书塞进墙缝的毛头小子。它们被刻意里外翻转,沾染着一些汗水……那些不起眼的污渍与不规则的斑痕如培养皿中黄白色的恶性致病菌落,它们在里侧,而不是在外侧,正常穿衣时不会留意。
  西利亚面红耳赤地想起那个被陶泥包裹的诡丽梦境,梦是潜意识对现实的映射,原来他早已在不知不觉间被道文的气息侵袭、围拢了,那些苍白、无定的陶泥……
  “我一直在偷偷污染你,西利亚哥哥……”
  道文嗓音幽凉,烛光在帷幔上绘出他的影子,夜魔般笼罩住西利亚。
  “呜……”西利亚从嗓子眼溢出呜咽,屈辱的呜咽。
  他的头皮与脊背因不堪入目的作弄与恶意而阵阵发紧,紧得像有人一把薅住他的头发或像拎猫般揪扯他的背,然而,与此同时……
  他就像狡猾小贩筐中的一枚水蜜桃,为能多卖几枚铜板,桃子被打了糖水,那贪得无厌的坏小贩恨不得把一枚桃子注成两枚重。
  因此可怜的水蜜桃沉甸甸的,饱zhang得变形,柔韧的桃皮不堪重负,原本健康鲜美的果肉被那些带菌的廉价糖水儿污染、腐化,只消一次最轻微的颠簸、戳刺,水蜜桃便会崩裂溃解,化成一滩黏答答的、变质、腥甜的菌液——西利亚纯洁无垢的【精神】早已被名为“道文”的致病菌溶解了。
  而西利亚绝望地意识到自己已再次……
  太晚了,他已病入膏肓。
  “你被我‘感染’了吗,西利亚哥哥?”道文眸光闪动,轻轻地问。
  ……
  维尔端着托盘步上楼梯,小臂搭着一条雪白的擦手巾。
  托盘中摆放着双人份早餐,青釉金纹白瓷盘中盛着烤至焦脆香酥的白面包,表皮在热油中烤至崩裂的香肠,溏心随落步轻悠摇晃的金黄煎蛋,以及各式小件器皿中的云雀冻、奶油、腌泡黄瓜、豆子等零碎吃食,两把贝母刀柄的银餐刀搭在一旁,食物you人的、热腾腾的香气弥散开来,使这初冬的早晨亦显得不那么阴冷了。
  直到他瞄见立在卧房门口的道文。
  一刹那,那附骨之疽般的阴寒尽数钻回维尔的脊骨,他冻得一激灵,倏地把背挺得笔直。
  除去年逾六旬,见过无数大风大浪的管家先生,维尔是在这儿干得最长的佣人,其他佣人都待不住——他们都觉得某位男主人实在是太瘆人了,他确实没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干过什么疯人疯事,可他们仍然莫名其妙地达成了共识——这位人偶大师简直就是疯人院高级病区的沧海遗珠。
  可维尔不肯辞职。
  是的,他离吓死不远了,可他舍不得走,也不放心走。
  道文接过托盘与毛巾,面无表情地盯着维尔,纹丝不动,毫无转身进门的意思。
  维尔只得退开,一直退到一楼,退到他绝无可能在道文进门时匆匆朝屋里瞥一眼的地方……道文这才用肩顶开卧房虚掩的门并走进去。
  ——整整四个月,西利亚已经四个月没走出道文的卧房了,哪怕一步。虽说那间卧房里什么都不缺,有衣帽间、盥洗室,餐食则由道文亲自送进去。此外,道文还会时不时送进去一些切口烫金的昂贵羊皮纸书籍与书写工具,西利亚似乎在那里靠阅读和自学打发时间。
  起初,维尔以为西利亚被那个疯子非法监.禁了,用锁链、铁枷和chuang柱什么的,如果是那样他一定要向治安官报告。于是某天早晨送完饭时,维尔强捺下令他良心刺痛的职业道德,单膝跪地,扒着锁孔,颤抖着凑上一只眼睛……
  ……
  圣灵啊……
  那一幕太美了。
  西利亚坐在桌旁,身上是一条红色丝绸睡裙,那红绸色泽极正、极秾丽,似浓缩萃取一整座小蔷薇园的红才滴染出这么一条……裁剪得极不端庄的小裙子。西利亚弓起奶油般白腻光滑的背,去捡拾落在脚边的一本精装书,他白金色的头发蓄得略长,闪亮、柔顺地搭在肩头,如春日波光粼粼的溪水……
  维尔手忙脚乱地捂住飙血的鼻孔。
  女人的睡裙。
  艳红与奶白。
  那简直是恶魔投放在人间的诱饵……
  “西利亚哥哥……”锁孔中的视野极其有限,直到道文的声音响起,维尔才看到他正单膝跪在西利亚正对面。
  他口吻柔软,简直像在撒娇。
  可惜他说的绝不是什么正派人能说的话。
  他半哀告半强迫地要求西利亚让他“看看”,他想要“好好看看”。
  “……你要看什么?”西利亚小声问。
  道文低声回了一句。
  就那么简简单单的几个字而已,可是维尔听得血管都快炸了。
 
 
第25章 缪斯(二十四)
  西利亚迟疑了片刻。
  他用左手捻起那艳红丝绸下缘缝缀的荷叶滚边,右肘则支在桌沿,瘦长右手紧紧掩着下半张脸。
  因用力过度,他面颊的软肉被手指勒得稍微变形,使他像个在赌气的可爱孩童,可他羞得颧骨粉红,那又隐含着情yu。
  他坐在靠背椅上,侧面朝门,这角度有些别扭,使维尔难以窥视,而单膝跪地的道文倒是毫无阻碍。
  道文缓慢歪头、伏低,颈部前探,弯折如蛇,耳垂几乎触到肩膀。
  这姿态狎昵而轻浮,若换成其他男人来做,大约会显得猥琐。可道文,或许是那耀眼的英俊救了他,又或许是这种程度的失态在他间歇发作的疯病前压根不足挂齿……他那变态模样中竟莫名透着几分风流撩人的意味。
  他凝视着西利亚,以眸光细腻检视,口中呢喃描述,像剧场幕后的旁白念诵者。
  “西利亚哥哥,红颜色真衬你,你显得更白了,你像一小勺奶油……”
  “那是水渍么,还是脏东西,指甲大的那一块,是在哪儿沾上的?告诉我,西利亚哥哥……”
  “女士衣物的尺码对你来说偏小,这件看起来有些勒得难受,下次我会吩咐裁缝为你量身定做……”
  他分明连西利亚的一根手指都没碰,措辞亦无出格之处,可室内气氛仍然旖旎、荒唐得难以言喻……
  而且,维尔没看出那条睡裙的尺码哪儿不合适,西利亚身段清瘦,腰不比一小把柴薪粗,唯独肩膀较女士们宽些……而这种不限制肩宽的无袖睡裙,他穿中码乃至小码都不成问题。
  或许道文指的根本就是另一码事。
  维尔无心细思,他用手帕堵住淌血的鼻子,焦灼地变换角度窥视,可锁孔太小,角度毫无意义。他饥渴、躁动得口干舌燥,若此时有恶魔提出用灵魂换取他与道文交换身体一天,他连价都不会讲,他非得当即拍板……
  可能是维尔在门口弄出了动静——他无法自控,响亮地吞了几口唾沫——也可能道文对窥视格外敏感,总之,正当维尔情绪高涨时,道文毫无预兆地、猛地一甩头,直直盯住锁孔。
  英挺眉骨下的眼珠幽光慑人,维尔僵住,那两道视线仿佛洞穿血肉,自颅骨穿透脚底,楔入地板,将维尔死死钉在原地。
  起初,维尔以为那疯子会冲过来揍他一顿,可道文并没有,他只是凝视着锁孔,笑了,嘴角微妙地咧到令人不适的角度,眼睛一眨不眨,像一张蜡油凝固出的畸曲假脸——我看到你了。
  他仿佛在那样说。
  西利亚骇异地询问,道文不答,只灼亮地、快活地盯着锁孔,眼球病态震颤,仿佛它们正在乐颠颠地一跳一跳——“我看到你了!我看到你了!我看到、我看到、我……”
  西利亚得不到回应,可怜巴巴地岔着双脚,维持住方才的样子……直到维尔终于回魂,屁滚尿流地爬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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