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缪斯(玄幻灵异)——吕天逸

时间:2021-03-04 18:02:00  作者:吕天逸
  安吉洛恶心欲呕,连连后退。
  极度的恐惧中,安吉洛几乎快要忘了这只是一场噩梦。腿软得迈不开步子,他只能把身躯紧贴在古堡外墙上,恨不得把自己嵌进石砖里。
  狼嗥愈发狂暴……
  也愈发清晰。
  听起来这两拨怪物像是打了起来,和那些浑身滴落着脓液的月球病变怪物相比,狼人们简直就是一群无害的大狗,两者相权,安吉洛真心实意地盼望狼人赢得这场战斗。
  一些撕裂、扯脱骨骼的闷响,一些}人的惨嚎,一些搅动血肉的滑腻声音……皆尽传入安吉洛耳孔。
  安吉洛哆嗦着,下意识地在古堡外墙上摸索,抠挖砖缝,像是打算卸下一块松脱的砖头防身。
  而就在这时,有人从身后抱住了他。
  安吉洛垂眼,看见一只白如霜雪的手,它从酒红色丝绸中延出,手背浮起性感的青色血管……
  一片炙热、宽厚的胸膛贴在安吉洛背上。
  是阿昂佐伯爵。
  “别怕……医生。”伯爵啄吻他的耳廓,柔声安慰,“那只是一些小虫子……”
  “呜……”安吉洛呜咽着缩在伯爵怀里,几乎顾不上对方逾矩的举动。
  可那吻很快便愈演愈烈……
  伯爵捏着安吉洛的下颌,如情人般缠绵热烈地吻他。
  ……
  起初,安吉洛条件反射地躲避挣扎,他面红耳赤地嗫嚅着、推拒着,请求伯爵“别干出这么不体面的事来”。
  可很快,安吉洛想起来这只是一个清醒的梦。
  很明显,它已经从噩梦变成了……这不重要,管它是什么梦呢?总而言之,无人应为发生在梦境中的事情受到道德审判,你甚至能在梦境中杀人,因为梦都是假的。
  而且……
  伯爵吻得他舒服极了。
  那股you人的、腥甜的麝香钻入鼻腔。
  安吉洛对男人没有过兴趣,当然,对具体的女人也没有过,他的需求极少,比起在乱七八糟的幻想上耗费精力,他更乐意多翻几本医书,所以……他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他亢奋难抑,血液烫得几乎要烧融骨骼,他想起病室中来自十一号的侵犯,他羞于承认,那两次他确实感知到一丝隐秘的刺激。
  可那太出格了,他死也不会承认,而且十一的毁容脸带来的恐惧大幅度削减了那种感受。
  “爱人……”伯爵蛊惑着他,说着些俗气的、虚假的甜言蜜语,“吻我,好好亲亲我……你甜得像一小块糖,香得像一朵小花……”
  这只是个梦……安吉洛重复确认着。
  一切都荒诞至极,无所谓了。
  难道与伯爵亲热会比从月海中坠入地球的怪物更荒唐吗?
  有任何人会知道发生在他梦中的事吗?
  难道一个梦会损害伯爵或他的名誉吗?
  梦会改变现实中的事物吗?
  显然,以上的答案都是否定的。
  梦是假的。
  “唔……”带着一丝隐秘的雀跃,安吉洛羞耻地、渐渐地放弃了抵抗。
  他的脸颊红透了,不敢与伯爵灼亮的金色眼眸对视。
  紧接着……
  他的五指被伯爵紧紧扣住,按在古堡苍冷的外墙上。
 
 
第62章 月蚀(十一)(黑胆汁。)
  这靡丽梦境的后半段充斥着红色。
  各种各样的红。
  酒红的丝绸,柔腻滑坠,堆叠在阿昂佐手肘弯处,衬得他肤色冷白如霜冰。
  以及。
  那些紫红、嫣红、粉红、青红……
  红,调配一切,渲染勾绘。
  笔刷蘸饱颜料,反复描摹、涂抹。
  看似硬韧的狼毫根根柔顺贴服,笔刷头悬缀着浓稠的猩红颜料,划过细腻光洁的油画布。
  梦境世界渐渐被涂满了红。
  色块涟涟融合,盘绕飞旋,安吉洛的意识渐趋混沌。
  ……
  安吉洛醒了过来。
  天已大亮。
  暴风雪停歇了,可天色仍阴沉着,一缕灰白雪光自窗帘缝隙漏入,融化在壁炉余烬中。
  安吉洛面孔潮红,眼中残余着半干的生理泪水。
  一阵慌乱袭来,安吉洛掀开鹅绒被查看。
  出乎他意料的是,被罩、床单与睡衣皆干燥洁净。
  它们异常凌乱,布满被重物压过、碾过的折痕……但是很洁净。
  ――当然了,毕竟梦只是梦,他睡糊涂了。
  “呼――”安吉洛重重叹了口气,仰面载倒,双手抓狂地揪住头发,盯着天花板发愣。
  他先是感到羞愧。
  神志的彻底清醒拔高了他的道德感,他身为医师,竟对自己负责的病患产生了那些……不该有的妄想。这严重违反了职业道德,安吉洛羞耻得想要大喊大叫。
  况且……他们才认识一天!一天!他究竟是有多荒唐才会去肖想伯爵?!
  就算伯爵是他见过的最英俊、最有魅力的男性……但这不重要,这不是借口!
  “天哪,我是个禽兽吗……”安吉洛一翻身,脸朝下,鸵鸟般高高撅起p股,把滚烫的脑袋塞进枕头下面,企图逃避现实。
  他觉得自己该考虑成家了,这些年来清心寡欲的生活好像把他憋成了一个该死的变态!
  羞耻过后,接踵而至的,是一种诡异的感觉。
  那一切都显得太清晰、太真实了,五感自梦境延伸入现实,安吉洛从来没做过这样的梦。
  他懵懵懂懂地抚摸自己的嘴唇。
  他有种错觉,好像口唇部位的粘mo产生了轻度水肿,指腹稍一碰触,便泛起刺麻的蚁走感。
  还有他的尾椎附近,那里酸乏空虚得厉害,使他恹恹的,打不起精神,好像他是什么荒唐的酒色之徒,刚从ji馆里出来一样。
  更奇怪的是,他周身都泛着一种微妙的紧绷感,像皮肤表层覆盖着一层张力微弱的、已干涸的水膜……
  那就像是他曾被一头食人怪物偷偷舔过……
  安吉洛打了个冷颤,神经质地四处检查,可是没发现异状。
  一切都徘徊在“错觉”与“证据”的分界线上,像是哪里不对劲,又像是他想多了。
  安吉洛深呼吸,强迫自己摒弃那些不科学的念头,他想起自己阅读过的一篇论文――《论月相改变对人体内部黄胆汁、黑胆汁以及血液等液体带来的潮汐影响》。论文中列举了一些例子,称有些人会在满月时产生精神波动,变得更神经质……安吉洛努力用科学说服自己。
  他获得了成功。
  几分钟后,安吉洛换好常服,去用早餐。
  长方形餐桌旁,伯爵已就位。
  身为专程上山为伯爵治疗腿疾的私人医生,安吉洛获得了与伯爵同桌用餐的资格,这是一种难得的优待,可安吉洛此时宁可躲在厨房里和下级男仆们一起吃……他根本不敢和伯爵对视!那个梦,安吉洛以为自己已经把它抛在脑后了,可在目光迎上伯爵熔金色双眼的一刹那,安吉洛的脸红得就像瞬间被人烤熟了一样。
  “日、日安,伯爵大人。”安吉洛眸光闪烁,结巴着问安,脚还在椅子腿上绊了一下,与其说是“坐”,倒不如说他是“摔”在椅子上的。
  阿昂佐靠着轮椅背,看起来心情极佳,他被安吉洛紧张害羞的模样取悦了,他咧了咧嘴,露出一个与优雅毫不沾边的笑容,好在安吉洛根本没敢看他。
  不知为什么,男仆们并不布菜,只垂手侍立着,好像还在等人,餐室中安静得令人坐立不安,安吉洛面红耳赤地耷拉着脑袋,感觉伯爵的视线钢刀般来回刮过自己。
  忽然,餐桌另一头传来一个散漫的脚步声。
  仆人们纷纷问好。
  “少爷。”
  “少爷,日安。”
  少爷?伯爵看起来只有二十四五岁的样子……安吉洛好奇地朝脚步声来源望去。
  一个模样与阿昂佐有几分相似的年轻人走到安吉洛身旁,拉开椅子坐下了。
  他看起来也就比阿昂佐小个四、五岁,没打领结,衬衫领口半敞,露出结实漂亮的胸肌,微卷的长发在脑后扎成一小把,一副浪荡子的模样。
  “呃,您好。”安吉洛点头致意。
  阿昂佐拧着眉,阴沉而戒备地瞥向那个年轻人。
  年轻人朝安吉洛笑了笑:“你就是我叔叔的那块……”
  “……那‘位’私人医生,阿图罗少爷。”迭戈先生插嘴道。
  阿图罗捣乱不成似的,遗憾地耸了耸肩。
  迭戈又转向安吉洛:“请允许我向您介绍,这位是伯爵大人的侄子,阿图罗少爷。”
  阿图罗鼻翼翕动,狠狠嗅了嗅空气:“唔,真香。”
 
 
第63章 月蚀(十二)(复健。)
  或许阿图罗在夸赞那盘新上桌的点心,安吉洛想。昨天晚餐时他没见到阿图罗少爷,而对方不可能是在雪势转大后上山的……当然,这不值得奇怪,也许这位少爷昨晚没胃口。
  餐盘中,几张圆润讨喜的金色松饼摞在一起,蓬软、滚烫,顶着一小块摇摇欲坠的方形黄油,枫糖淋漓,确实甜香诱人。
  开饭了。
  安吉洛仍沉浸在梦境带来的尴尬中,他垂着眼,心不在焉地切下一角松饼,蘸饱融涟的黄油与枫糖,埋头吃着。
  一口松饼还没咽下,他忽然意识到餐室中氛围诡异。
  “呃……”安吉洛捏银叉的手蓦地僵住,抬起眼皮。
  前方,右侧,伯爵和阿图罗都在直勾勾地盯着他瞧,空气中弥漫着微妙的火药味儿。
  不……不能吃?安吉洛的而颊被松饼撑得鼓起一个小包,不敢咽,也不敢吐,可怜地含着。
  他正打算放下刀叉学两位叔侄正襟危坐,迭戈却忽然凑上来,温声道:“红茶还是咖啡,先生?”
  怪异的气氛霎时恢复了正常。
  “咕噜”一声,安吉洛狼狈地咽下松饼,得救般道:“红茶,谢谢您。”
  阿图罗勾了勾嘴角,懒懒地用叉子戳松饼,戳了几下,忽然叫道:“医生。”
  安吉洛侧转身,微一点头:“少爷?”
  “……”阿图罗稍作沉吟,“我也有病。”
  “呃,”安吉洛撩起餐巾,拭去唇角的枫糖浆,“您哪里不舒服?”
  阿图罗浅金色的眼珠一转,朝安吉洛狎昵地眨了眨眼:“和我叔叔一样……我也需要一个香喷喷的小医生围着我转。”
  安吉洛拧起眉头,瞥向阿图罗跷起的腿。
  “……原谅我的冒犯,阿图罗少爷。”安吉洛神色由尴尬转至愠怒,他挺直腰杆,压平天然微翘的唇角,认真道,“但我认为您的言辞对病患缺乏基本的尊重,伯爵大人正在勇敢地与疾病抗争,我不认为这是可以用来开玩笑的事情。”
  “我的私人医生说得没错。”伯爵忽然转动轮椅,而无表情地插进二人之间,把他们隔开了。
  他屈起食指与中指,用指关节轻敲桌沿,示意男仆他要在这个位置用餐。
  “而且我不香喷喷,”安吉洛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衬衫,嘟囔道,“我身上只有消毒水的味道。”
  餐室再次陷入静寂。
  阿图罗没因安吉洛的冒犯而恼羞成怒,他厚着脸皮动来动去,前倾后仰,想和安吉洛搭话,而伯爵而目阴沉,用上半身遮挡侄子投向安吉洛的视线。
  “嘿,叔叔,这不公平。”“当啷”一声,阿图罗丢开银叉与餐刀,忿忿道,“我们的契合度也很高,我能感觉到,可是你却想独占那块蛋糕,我父亲遗留下的领地和爵位你抢得毫不手软,难道你不该给我些其他的补偿……”
  他抱怨着一些安吉洛听不懂的事情,大概是家族内部的利益斗争。出于礼节,安吉洛尽量让那些音节成为耳边风,不去过多揣测,他埋头狂吃以示自己置身事外。
  “我承担家族赋予我的责任。”伯爵冷漠道。
  “我也一样,承担责任……”阿图罗说着,忽然沉默了片刻,随即轻佻地耸了耸肩,“好吧,我疏忽了一次,但只因为那么一次我就被你夺走了一切,这公平吗,叔叔?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从我手里抢过去的。”
  “你的疏忽使家族蒙羞。”
  “而且险些使你丧命。”阿图罗咧了咧嘴,金眼珠充满恶意,“叔叔,我很遗憾。”
  “遗憾我活着。”
  “是的。”阿图罗的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安吉洛,话锋一转,“……如果你那位可爱的恩主知道你在诓骗他,他会是什么反应?”
  “……我并无恶意,他需要慢慢接受。”
  “我要戳穿你,叔叔……如果你不肯让我分一杯羹,那你也别想要。看得出来,他的脾气不像他的脸蛋一样软。”阿图罗隐蔽地朝安吉洛瞟了一眼,恶劣地笑了笑,“我猜他会先给你几拳,然后大叫着逃命。”
  伯爵浅金色的眼珠瞥向窗外厚重的积雪,盘山小路已经无法通行。
  “不可能。”伯爵幽幽道,“他顶多会给我几拳。”
  阿图罗扬了扬眉梢:“卑鄙的老东西。”
  “而且我会在那之前先揍得你说不出话。”伯爵冷声道。
  “哈!坐在轮椅上揍我吗?”
  叔侄二人的争执不断升级,安吉洛连大气都不敢喘,他向男仆示意他吃完了,随即慢吞吞地起身,不发出半点声音地向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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