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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怎么死的？”
“别提了，连着加班七天，最可气的是加班费还没发下来我就死了。”
化着精致职场妆，只是法令纹、鼻翼处粉底已经浮粉，明显带妆时间过长的干练年轻姑娘一拍大腿气道：“等我到了罚罪司审判台，我一定要告那黑心老板一状，告得他来世秃顶！”
“诶，你什么意思？”穿着格子衫戴着加散光度数厚镜片黑框眼镜，脚上汲着一双日式棉拖鞋的男生不满杠道：“我们做程序员的犯罪了么？凭什么间接杀人的来世才是程序员？”
程序员四舍五入等于秃顶…这就像是骂BUG等约等于骂程序员。
姑娘珊瑚色唇妆也已经斑驳，但她还是轻快瞥了一眼男生，撇嘴道：“你不还没秃呢么？”
“嗯…这倒也是。”程序员卡壳了一瞬，又高兴起来，陶醉迷恋的抚着自己茂盛浓密的头发，唏嘘道：“本来还趁着狗东打折买了组里大牛推荐的护发素和温和发泡剂的洗发水。”
“据他说，他要是三十岁前用上这两个牌子，就不会秃顶秃成朱诺海岸线了，他打包票我们才买的，结果快递没到，我还没用上就被撞了…”程序员捂着钱包位置郁闷道。
“没事，论坛上说托梦便民业务又要调价了，可能会下降三个百分点，你让你家里烧过来吧。“姑娘同情安慰道。
”也好。”程序员欣然同意，两人相视而笑，气氛轻松融洽。
程序员面上微红，轻咳一声拖长声音试探道：“加个账号好友吧。”
“好呀…”刚表现得爽咧怒骂老板的姑娘，也放缓声音柔和应道。
竟是等摩托时谈了个恋爱…
凌溪嘴不由得张成O型，似正在啄食虾肉的小丑鱼，爱情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敖泓站在他身后，像是多生了一只眼似的，温柔掩住凌溪启开的嫣红唇瓣，防止沙漠中扬起的黄沙吹进凌溪唇中。
“离开尘世后，他们魂魄中的七情就会逐渐剥离，穿过黄沙冥界，荡过忘川河，灵魂中七情的分量会被反复洗涤，没有痛楚，对尘世亲人的牵挂也会被降到不影响生活的程度。”敖泓微微探身，侧首跟凌溪咬耳朵在他耳边低声道。
凌溪一怔，迅速道：“那陈琦他爷爷还记得他们么？”他男友带着睚眦要求的纸衣过来的好么。陈琦他爷爷要是什么都不记得了，他男友岂不是白费力气。
敖泓还以为他会先想起岳父母的事，心有些悬起，看凌溪表现的并不在意，反倒是关心他的事，心底熨贴，哼着小曲随意道：“不记得本王就把他七情按回去，不就都记得了么？”
霸道龙王，在线按情。
凌溪好笑摇头，不等他和敖泓再聊两句，远处沙漠与蓝紫色天空星云交织的边际处，一行墨点跃然纸上。
从黄沙滚滚中奔腾而来，逐渐扩大。
是一行摩托车队。
四轮沙漠越野摩托车队，领头阴间力士摘下越野头盔，露出英俊面容，他眼窝深邃，整洁舒展，又因职业特性往来与阴阳两界，眼神流转间锐利如电。
上挑眉型气宇轩昂，精神抖擞，眉峰浓密清晰，成熟带着几分雅痞，引起新死的一众女鬼小声激动赞叹。
这比一线男星还帅啊…简直男神！
男神清清嗓子，声线低沉富有磁性苏爆撩人。
“依次排队上车，投币三元，接受以物抵押谢谢…”尤其最后那个拖长声音的谢谢，神似空少讲英文版航空语音播报。
那种一天说八遍，充满流程感的漫不经心。
“好帅啊。”但这并不妨碍女鬼们小声议论，争抢上男神摩托。
众人依次上车后，男神戴上头盔，“啪”的一声盖下护目镜准备转向，视线随意扫过，却粘在了队尾，迟迟不发动摩托。
“帅哥，还走么？”白领女生询问道，最后还是依次上车，坐在前面的是白领女生和程序员。
“等等。”他简洁说了两个字，长腿越下摩托，走到敖泓面前摘下头盔恭敬行礼道：“龙王殿下。”
“无患。”敖泓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来人正是酆都大帝座下勾魂鬼差两大统领之一，无患。
“你怎么自己出来做这个了？”敖泓奇怪问道，无患与无湛两人统领十万阴兵，五千力士怎么还得自己负责接引阴魂。
无患幽幽叹气道：“刷KPI，我们老大给了升级了系统，以后考评都要看KPI。”让鬼怎么偷懒。
敖泓理解颔首：“本王也是这样。”有效解决了尸位素餐的问题。
无患沉默…这还怎么聊，他还想抱怨两句，对方却是明显是老板思维。
“殿下来我冥界所为何事？”无患跳过寒暄打算直接问道。
“睚眦醒了在人族找了个爱人，托本王给他爱人长辈送些礼物过来。”敖泓没有挑明，侧首介绍道：“这是本王王妃。”
“宝贝，这是无患，他是鬼差统领之一。”敖泓转向凌溪，换上的语气温柔得仿佛能溺死人。
无患被恶心的在心里哆嗦了一下，他与南海龙王千年前就已经相识，也因公务来往过几次，南海龙王向来是典型的龙族倨傲态度，话都懒得说，他何曾见过南海龙王用这种语气宠溺说话。
这也侧面印证了这位王妃在龙王心中的地位。
“见过王妃。”无患心念迅速转过，躬身行礼道，他微微沉吟心知敖泓是想不用特殊化，处理些私人的事，体贴道：“我的车能加长一块，殿下不必与他们排队，请随我来吧。”
让南海龙王排队，他还有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敖泓颔首，带着凌溪走向车队。
他们交谈时随手封了屏障，众鬼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仅看到他们聊了两句，就提前上车。
要知道还有一半的魂魄没有接引，要等下一批车队呢，顿时有鬼不快吵嚷道：“哎，你们这是夹个啊，你工号多少，我要投诉你。”
“是啊，按次序来的。”另一个也抱怨道。
无患深呼吸，边腹式呼吸吐气，边宁心静气微阖双眸，喃喃念叨道：“我不气…我不生气，美好新冥界，美好新冥差，文明执法，从我做起。”
“加油！”雅痞潇洒的鬼差统领单手握拳抵在胸前，鹿小葵式给自己加油。
凌溪跟在敖泓身边，走得离他近了一些，听得真切，嘴角不住抽搐，如果不是在人家地盘，他已经要笑疯了好么？
能与敖泓认识的人，怎么也是个二把手领导，竟然也被投诉弄成这样。
“说啊，你工号多少？”背后又有鬼掏出穿过沙漠人间与冥界折叠处，依次随魂魄凝实落在他们手里的大屏幕液晶手机，点出软件里的投诉分类，准备投诉对方。
“闭嘴！”无患忍无可忍投出恶鬼像。
第95章
无患是武将统领, 身上自有肃杀之气，又鬼力精纯，恶鬼像投出, 轰鸣声阵阵，闪电银芒吞吐，纵横交错映亮了半边天空。
青面獠牙又有黑烟虚浮衬着边缘，凌空笼罩在对方人群头顶，恶鬼像巨口大张, 居高临下吼道：“再闹事吃你下肚。”还有回声激荡传来。
议论声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众鬼敛声，噤若寒蝉。
无患呼舒了一口气, 抑郁渐消满意转身，看凌溪呆若木鸡站在敖泓身边…礼貌微微躬身，抹了把脸气质变幻，换上一副彬彬有礼样子歉意道：“让王妃见笑了。”
“…没事, 没事。”凌溪张了张口，却没能发出声音，喉间透出挤压过的气音这才说出话来, 冷汗瞬间打湿了后背。
妈呀, 鹿小葵发威了, 装黄澄澄小鸡仔，也掩盖不住人家实际上是翱翔九天清泠啼鸣的苍鹰啊。
凌溪很是感慨, 又不着痕迹的往敖泓身后靠去。
别的不说，这种时候他男友给人的安全感简直
敖泓在他身边，自然察觉到了凌溪的紧张，不着痕迹的揉着凌溪手背，视线冷冷掠过无患。
无患垂首, 心知龙王大人给自己记了一笔，谈不上懊悔，倒是有些无奈。
有无湛劝着，为了有爱马仕牌精品檀木香下单，他这些日子脾气已经好多了，但有时还是接受不了这些新死的鬼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上诉毛病，虽震慑住了这些鬼，但却得罪了南海龙王。
无患心念微转，摇头道：“殿下上车吧。”
“来。”白领女生看摩托车延伸了一块，知道他们要上车，看凌溪动作笨拙远没有他们轻盈，笑着伸出手示意他拉住自己。
“我来，你坐好。”程序员有心在白领姑娘面前表现一番，抢着向凌溪递出友谊之手。
凌溪笑着正要伸手拉住借力，敖泓在背后眉心一皱，王妃除了龙本身，谁也不能碰，谁也不能盘…敖泓双手扣在他的腰上，把人整个抬了起来。
凌溪不等惊呼出声，已经稳稳坐在摩托车后排避风沙区了，敖泓单手一撑自己也紧随其后上车。
“你们是一对么？”白领姑娘双眸亮晶晶的打量着他们。
凌溪本来不想回答，但余光瞥见规规矩矩小学生姿势坐在自己身边的敖泓迅疾向他轻快投来期待目光。
又故作满不在意的收回去，充满了欲盖弥彰的味道。
“是。”凌溪颔首肯定了姑娘的疑问，心中好笑暗道，让这大傻龙高兴一下吧。
果然，敖泓喜得像是胸前别了一朵大红花，炫耀似的瞥过对面两人，偏偏又漫不经心的向后倚去，做出淡定模样来单手环着凌溪肩侧。
“我叫白婷婷。”姑娘大方介绍，看到两人动作更是嘴角扬起姨母笑。
“李军。”男生也自我介绍。
“你们好，我是凌溪。”凌溪指指敖泓道：“这是我男友…敖泓。”
“你们真般配！”姑娘真心赞叹道。
敖泓眼底一亮，这才抬眉上下正视打量了一下对面的姑娘，有眼光，不如给她弄个南海编外的工作吧。
凌溪现在已经非常擅于从敖泓的细微动作间推断出他的情绪了，顿时无语…你的思想他孃为何如此辽阔？
凌溪刚说话时磕绊了一下，这姑娘妆容脱落的已经差不多了，底下露出来的肌肤白净透亮，五官柔和，充满青春的气息，还是个小姑娘。
但这姑娘眼神可太瘆人了，为什么感觉在她对面全身都要被扒光了呢？简直像是在看一盘肉…
摩托车咆哮前行，扬起一道黄沙痕迹，身边掠过的都是相同景象。
白婷婷也没有过多留意两人，坐在车斗里避着风沙方向感叹道：“我之前一直想去旅游，但工作忙没有时间…”
“可能旅游景点跟这也差不多吧。”
“差不多。”李军立刻应和道。
凌溪听得有点心酸，他要是没遇到敖泓也迟早过劳死，这姑娘还这么年轻，对尘世的眷恋一定很深。
“哎，等到了住的地方还得租房，一定要租一套舒服的。“姑娘很快从伤感中回过神来，喋喋不休道：“现在投胎名额紧张，弄不好得住个几百年的，过几十年我父母也下来了，嗯租一套三室一厅，最好卧室大点的。”
李军赞同颔首，又笑道：“没准你被接引到琉璃世界里去了。”
凡生前有大善者，可被接引至琉璃光明世界，超脱凡世轮回。
白婷婷轻笑摆手道：“那都是救城池百姓，黎民天下的善人才有机会的，我哪做过这种级别的好事？现在就希望摇到个好点的区域住。”
“明晨、潘珊房价太低了，治安也不好。“白婷婷刷着手机论坛，认真看了片刻纠结道：“桃止和中央城最好，但不知道我们能不能摇到。”
凌溪不太关心这事，侧首小声问敖泓道：“那我父亲出来后，就不用再等投胎了吧？”
“不行。”敖泓摸摸凌溪头顶，同情道：“岳父还要重新排队。”
“别叫他岳父。”凌溪皱眉道。
“好的。”敖泓从善如流的颔首。
白婷婷抬眸去望两人，奇怪道：“你们魂魄为什么会这么凝实？”难道小说里说的都是真的，吃了人参灵芝什么的魂魄就比别人强？
“因为我们不是阴魂。”摩托车停下，已经到了奈何桥畔，敖泓跳下摩托车调侃道。
“是，来办点事。”凌溪简单解释道。
…能来阴间办事，来去自如，白婷婷和李军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震惊。
说出去别人可能不相信，但他们和某个大人物坐了同一辆摩托。
无患下车，向四周环视，想给敖泓他们找一个清闲的同事陪着，但冥界前两年改革，砍掉沉冗繁复的闲散机关，引入人工智能系统与各种小程序，推行自助化与现代化，连主力部门也不再需要那么多人工，剩下的同事都是满负荷运转…还人人自危，怕工作不保。
无患尴尬收回视线，掏出手机准备叫一个过来，敖泓挥手示意不必，随口道：“陈德胜住在哪？有个南海给他的快递。”
“嗯…在桃止区散陵古巷十七号。”无患打开员工版后台，问了生辰年月找出陈琦爷爷的住址。
“我这次来是私事，不必兴师动众。”敖泓颔首微微一顿补充道：“给那个白婷婷安排个好点的房子。“
无患面有难色，这事几百年前，他绝不废话，但现在作为“为人民做主，冲在前线为人民服务，冥界人民公仆”他真的没有额外权限。
“跟判官打个招呼，就说是我说的。”敖泓揽着凌溪走远。
白婷婷同志的鬼生刚开启几个小时，就拥有了桃止区江景大平层一套。
奈何桥畔锣鼓喧天，热闹非凡，对岸死了几百年的老鬼观景团带着小黄帽，在手握长杆，杆子上插着自己脑袋的导游带领下来旅游。
不仅是故地重游，欣赏的也不止是进入冥界时走过唯一一次的奈何桥，更是桥对岸的穿着时髦的新鬼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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