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溪不禁若有所思,像他父亲那样的还是少数。
又想到敖泓处理政事时公正严明又不失宽和,也只有在面对自己人时才会掉智商,哼哼着被蝉兮两个马屁哄得通体舒泰,就差原地翻肚皮让摸肚子了。
凌溪唇角露出一丝浅笑,他们虽然他们是第一次做父母,敖泓又与自己性格各有不足之处,但他还是万分确信他们能照顾好孩子。
这种自信,来自于点滴之间,春风化雨润物细无声,让他解开心扉,坦然面对转变后的自己。
“你们南海绩效制度搞得怎么样了?”敖铮放下茶盏,关切询问道。
“还好,执行速度比以前强上许多,人族网络便利还是有好处的。”说到正事,敖泓神色微敛,停下与蝉兮交谈,颇为欣慰道:“南海海域辽阔您是知道的,我难免有疏忽错漏,自从王妃建议我推行邮箱检察制和独立于各部门之外的检察部门外,解决了不少事情,南海臣民无不欢欣。”
敖泓又低调的炫了一波王妃,敖铮哪里听不出来?龙族性格绝不允许别人压过自己,更别说炫耀了…但敖泓一向是他欣赏的后辈,又救了自己女儿,敖铮笑道:“你们携手才能共同治理好南海,这样不错。”
“就是谏臣惹人烦厌。”敖泓将那个发帖抹黑他的谏臣的事娓娓道来,只略去了他诋毁自己王妃一节。
“这些人向来如此,说得中肯的还是要采用,至于那些仅想挑衅我们的,不妨从重处理。”敖铮颔首建议道,他曾领军率领龙族,能弹压得住同族,个人实力与军纪严明兼备,颇有几分看不上这些孱弱水族。
“叔父说得是,我记下了。”敖泓愉悦道,他叔父和他想的一模一样呢。
凌溪好笑不已,果然拳头大才是硬道理么?不管是蝉兮与前夫的家庭矛盾,还是龙族治域下的南海政事,都能拢到一处,用不服打一顿来解决。
最好笑的大约是,龙族的这种处理方法,见效迅速,经济又实惠,而且在绝对的武力值面前好似也没什么弊端。
两人聊了片刻,蝉兮又拽着敖泓去演武场练武,凌溪眉梢微挑跟在后面,敖铮全程陪在他们身边。
凌溪身体素质比不了头铁能撞穿山的龙族,敖铮单手一挥打开演武场外半透明带着流动纹路的保护罩,顿敛去里面的响动与法术,只能看见两人比试。
凌溪一头雾水,看不出所以然,敖铮看了片刻摇头道:“兮儿差得远了。”
“看起来旗鼓相当。”凌溪谨慎应道。
敖铮让仙娥上了茶点,指点场上细致对凌溪讲了几招,让他稍有了解,下颚微微一挑道:“你看敖泓刻意喂招给蝉兮,她都接得很勉强。”这些年虚度了。
“身体是首位的,蝉兮养好身体可以慢慢修行。”凌溪低声道。他没单独接触过敖铮,交谈间不自觉带上了一抹对长辈的恭敬。
敖铮听出他声音里的紧张,侧首望他一眼放缓语气道:“你不必紧张,龙族对感情极为忠贞,敖泓珍你如生命,你自然也是我扶桑龙族的人,我怎会亏待你?”
凌溪第一次听到旁人对自己与敖泓的感情评价,不由得一怔,心底暖流脉脉淌过,顿了一顿才垂首道:“我知道他对我好。”
有时候他都会想,为什么他会有这样的运气,找到一个处处合拍的爱人。
小年轻的感情哦…夫人出去血拼购物的敖铮笑而不语。
敖铮夫人跟瑶池几个仙子去血拼,买了一大堆东西,已经先遣过负重犀兽运回过庆宫,收到丈夫消息,把购物袋塞进须弥戒兴冲冲的化作龙型赶回来了。
如果说敖铮性格内敛,极为喜爱敖泓表现的也只是笑意多一些,那敖铮夫人就是热情派了,亲热握着凌溪的手,一口一个乖孩子,叫得凌溪手足无措。
蝉兮回去重新梳妆打扮,敖泓一个清洁法术除去汗污走上前,端起凌溪茶盏仰首一饮而尽,舒适半眯起双眸侧首道:”我王妃脸皮薄,又不善言辞,您别逗他。”
敖铮夫人身着皎月拢着星沙织成的衣裙,双臂挽着浅蓝色轻薄鲛绡,雍容华贵,恍若神仙妃子,一派大家闺秀掩唇秀美典雅笑道:“还学会护短了。”
“自然,自己王妃还是要护着的。”敖泓稳健道。
敖铮夫人调侃两句,待蝉兮重新理妆回来,又张罗着用膳,珍馐美食场面盛大,宴宾殿能同时容纳上百人的宴会,本是双侧矮桌,应是一人一席,两侧仙娥奉膳侍酒,中间可以欣赏舞乐,但敖铮夫人为了展现亲近,特意撤去矮桌,换了简洁六人长桌放在大殿中间。
凌溪恍惚有一种坐在人/民大会堂用家宴的感觉,十五万平方米的家宴。
“来来,吃菜。”夫人虽然没有亲自动手布菜,却把三个仙娥指挥得团团转,亲昵又不失体统风度的招呼两人。
蝉兮在一旁笑嘻嘻的单手托腮,看凌溪面前的青瓷小碟里堆满了鲜虾灵鱼。
长辈体恤,凌溪不便推辞,郁闷又无奈的注视着自己面前堆成小山的食物。
他确定对方不是刻意整他,只是在龙族的意识里,这点东西连开胃甜点都算不上。
说来你可能不信,但他可能要被“开胃甜点”撑死了,凌溪暗道。
敖泓不出声只默默把碟子拉到两人中间,帮凌溪分担了一半,却把鱼腹细嫩少刺的位置都留下来给凌溪了。
敖铮夫人豪迈与敖泓共饮,感慨道:“生了三个臭小子一点用也没有,关键时刻还是你和敖灝给蝉兮撑腰。”
“妈的,那何家真不是东西。”敖铮夫人两觞梧桐醴酿下肚,骂得极为难听一拍桌子开始激情辱骂何家,骂到兴起之处,捋去华美衣裙云袖袖口,露出叮当碰撞声音清脆的两只玉镯来,单脚架在身旁丈夫的椅子下层连接处,继续破口大骂。
人/民大会堂里轰隆隆全都是敖铮夫人的激情辱骂,唾沫横飞,席卷室内,因为宴宾殿太过空荡,声音撞在墙壁上又反射回来还有回音袅袅。
敖铮夫人辱骂缭绕耳畔,凌溪沉浸其中不禁陷入迷幻,眼角余光轻瞥身边仙娥,几个仙娥都面不改色,再去看敖铮。
一向严肃的敖铮已经露出了温和笑容,满面春风写着惬意,对夫人言行不仅满意,而且眼底还隐约流露出爱情的痕迹。
凌溪忍俊不禁,原来人家是这样相处的。
敖泓等她骂够了才安抚道:“您也别生气了,只要蝉兮恢复好,我们有的是时间同何家算账。”
“是这个道理。”敖铮夫人欣然道,微微一顿又道:“这次多留两天,你公务在身回来一趟不容易,可得让我们尽一尽地主之谊。“
”恐怕要辜负您与叔父好意了,我还需与王妃去西海还鼎。”敖泓夹了一筷子菜遗憾道:“年前南海还要做工作总结,发年终奖。”
说到后面发奖金的事,敖泓筷子都拿不稳了,心在滴血。
不行,他得尽快赶回去,好好审核一下年终谁的绩效不合格或者交上来的工作成绩不达标,选出几个幸运的宝贝出来,尽量少发点年终奖…
敖泓抑郁思考哲学问题,这就是现代化的弊端了,水族为龙王服务不是义务么?为什么他还要发奖金,龙族竟有这样的事情。
要是只发个锦旗也不错啊,给贝绯那面锦旗做大一些,推行清洁水质楼盘工作做的也不错,也给负责人发一面大的吧,敖泓思绪逐渐滑向省钱的方向,专业抠门。
第135章
凌溪遇到敖泓之前, 对龙的全部印象都来自于《西游记》电视连续剧,还有《封神演义》龙王那集,不苟言笑, 眼皮上还得亮晶晶的。
因为生在南海,还有些民俗祈福,但也仅限于此了。
跟敖泓住在龙宫后,他才知道龙生活的有多接地气。
“哗哗哗。”耳畔传来清脆洗牌声,蝉兮兴致高昂道:“表嫂到你了。”
蝉兮院旁一角的花厅里, 四人围着精巧方桌打牌,敖铮夫人在蝉兮身旁摇着檀木折扇缓缓摇着,四周垂着淡雅藤蔓, 中间点缀浅粉色的蔷薇。
蝉兮已经与河龙王府分道扬镳,重新以未嫁女的身份住在庆宫,虽然敖泓与她沾亲,但也不适合进入内殿, 索性在花厅打麻将,敖铮夫人还叫回了二个儿子当牌搭子,一个上场, 一个等着替补。
“九万。”凌溪出牌, 无语在心底摇头, 别人打牌最多四圈八圈,龙族张口就是二十八圈, 他不眠不休二十八圈打完,估计整个人都被抽干了,还得感谢蝉兮母亲体贴给他找了个替补。
“三条,小妹你让你殿里仙娥来打不行么?非得把我叫来输钱。”为了防止凌溪与敖泓这对伴侣间相互喂牌,蝉兮二哥坐在凌溪下首抱怨道:“年底了, 我手头也紧。”
”少废话。”敖铮夫人素手微微一勾,拢起精美折扇,在儿子头上敲了一个响亮的脑蹦。
蝉兮二哥撇嘴,慑于母亲威严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三桶。”敖泓沉思良久才出牌,试图喂牌给凌溪,却错喂给了蝉兮。
“碰哈哈。”蝉兮欢快收下,敖泓生动的微微叹息,发出龙王无能狂怒。
农民揣手,无比郁闷,发年终奖还不够,还要输钱族妹么?
说好的亲情呢?
凌溪忍俊不禁,唇角漾起一丝浅笑,在他的设想里从没想到过,有一天自己会坐在云端殿宇打麻将,不过亲友在侧,和气融融这种感觉倒也不坏。他之前没有朋友,也没什么亲近的人,也许敖泓的出现恰是注定的,为自己弥补上这一切。
凌溪若有所思,连笑意都变得甜蜜了几分,随手拆了副对子。
”啊…”专心致志打麻将的敖泓再次发出无奈长叹,甚至能感觉到穿在自己肋条的龙宫宝藏发出的不甘的隐隐震颤。
这样下去得输多少哦,他王妃怎么回事,今天发挥大跌水准啊。
龙王大人在内心焦急搓手手,敖铮夫人却没有看出来,他们出过两轮牌后笑着给敖泓续了茶,与他和气商量道:“你这次带着凌溪回来,颇为辛劳,还要赶去西海,再回南海,我怕你身体吃不消的。”
“不如在家安心住一晚,明天把鼎交给老二,让他帮你拿过去还了,再让老三送你们回南海?”
“借鼎于我对西海或许是举手之劳,但对我却是莫大相助,还是应当面道谢。”敖泓微分一丝心神,隐约流露出一抹认真。
“你这孩子。”敖铮夫人嗔怪道,心底却不能更满意,这才是他们龙族,有恩必报,爱憎分明。
要是当初把蝉兮嫁给他好了,可惜他们有亲戚关系,从血缘角度来讲不可行,怕生傻乎乎的小龙,一念之差啊,敖铮夫人扼腕回身啪啪又赏了两个儿子一人一个栗子。
“您打我做什么…”老二离得最近,这下挨得结实,不能更冤枉,冤屈几乎溢出身遭。
“跟人家学学,别没个正形了。”敖铮夫人犹带埋怨道:“敖泓与你同龄,却已如此知礼数,处事滴水不漏,你呢?快成筛子了吧?”
“您说得是。”老三最是机敏,挨揍后连忙转过风向道:“老二你学着点!”祸水东引他可是一流的。
“龙靠拳头说话,又不是嘴。”老二性格执拗,不忿低声犟嘴。
敖铮夫人柳眉倒竖,撸起袖口又要教训儿子。
眼看母慈子孝图即将再次上演。
“胡啦。”蝉兮欢快一推麻将,暂时止住两人间仿佛凝滞的气氛,边洗牌边侧首嘲笑道:“二哥你能打得过敖泓表兄么?谁不是龙似的。”势均力敌,靠拳头说话,她二哥拳头也不怎么大啊。
凌溪不禁埋首,作为全场唯一一个不是龙的人,他压力很大。
“三十六番,要龙命了。”敖泓还没暴走,老二探身一看蝉兮的牌面,深邃隐绰泛着蓝灰色底色的眸底,融金璀璨的瞳色一闪而过,这是他们这支龙族动用龙力时的特点。
溜了溜了,老二起身一拱手语气郑重道:“小妹,愚兄突然想起还有要事在身,不如…”
“你又想开溜!别做梦了,打完麻将才能走。”被从小坑到大的蝉兮双眸微微一眯,纤长浓郁眼睫遮住三分之二视野的眸底流露出一丝警惕,手心向下灵巧微翻。
铮!一声清樾剑鸣之声荡破长空,秋池乾剑收到主人召唤,从室内兵器架自行出鞘,如离弦之箭激荡而出,掀得宫殿偏门的碎玉珍珠链左右摇曳。
蝉兮将剑扣在桌面上,狂狷霸气道:“要不打麻将,要不打你!你选一个吧。”
老二哪里受过这种委屈,俊颜上显出几分怒意,剑眉微竖,牙关紧咬…身体却不自觉的下沉,动作缓慢的落座,用行动诠释出什么叫不一般的怂。
蝉兮二哥是这样的脾气啊,远看起来像个大刺猬,凑近一瞧才发觉是个发型犀利的纽芬兰,凌溪感叹不已。
龙族是不是都这样?对外雷厉风行,对家人却老实忠厚。
敖泓凑过来,上身不着痕迹的往王妃方向微微倾斜低声道:“宝宝,蝉兮喜欢做大牌,你能胡就胡,不要犹豫。”抠还是要抠的。
凌溪憋着笑,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不敢再逗敖泓,谁让他们龙王财迷属性与囤积财富癖好比自己还要厉害呢,还是顺着龙王殿下的心意比较好,省的敖泓犯起高血压来,龙族的高血压…谁知道怎么治?
麻将局打到中场,凌溪已经做到小赢,他毕竟是凡人身躯需要休息,忍不住哈欠连天。
蝉兮让侍女引凌溪去客殿休息,三哥替下凌溪,新四人组继续打。
“敖泓啊,你这算是定下来了吧?”敖铮夫人目送凌溪远去,回首笑吟吟的亲近询问道。
“定了。”敖泓知道对方问的是什么,语气欢快,王妃临走前没输钱,这让他心理压力骤减。
“你娘随性,也不大管你的事,我们既然连亲,就应该帮着你把把关,但我们久居庆宫,不染凡尘,对人族其实总是有些偏见的。”敖铮夫人一改爽朗,微颦着眉和蔼轻拍敖泓手背,絮叨道:“我时常觉得人族狡诈,不足与谋,但凌溪这孩子不错,比他同族都要强。”
在龙眼里,只有高贵强大的龙族,与其它种族两类,她这是把对方的身份上升到了与龙族比肩的地步,这评价已经非常高了,但其实还是个地图炮…敖泓了解族内这些长辈思维模式,倒也不恼:“凌溪与其他人都不一样,他是我见过最善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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