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此物可比万金,只是秦灭韩国,已然是大势所趋,你能写得出《五蠹》、《八奸》,难道会想不明白韩国灭亡的真实原因?”
韩非脸色更差了。
刘季可不会看在韩非“年老体弱”就不说话。
他慢悠悠的念出韩非所写的五蠹、八奸来:“五蠹者,一曰学者(儒士)、二曰言谈者(纵横家)、三曰带剑者(游侠)、四曰患御者(逃服役和征兵的人)、五曰商工之民(商人和工匠)。
八奸者,一曰同床(妻妾),二曰在旁(侍从),三曰父兄(亲戚),四曰养殃(酿成并助长祸殃),五曰民萌(蛊惑民心以达到目的),六曰流行(游说者),七曰威强(通过恐吓谋求私利),八曰四方(扯虎皮拉大旗)。”
刘季念完这段男神总是拿出来念叨的话,就笑眯眯看着韩非说:“大王觉得你说的甚好,先生在韩国实在是屈才了,如今我秦国正是求贤若渴之际,季愿举荐先生入朝,拜为上卿。”
韩非冷着脸,并不为刘季开出的条件——秦国上卿这个职位动心,反而内心悲凉。
韩国就是只重用贵族养的门客,并且以贵族的亲疏为标准来任用朝臣,而臣子与君王的亲密度,则是朝臣手中权利大小的标准。
而这样的后果到了今天已经是积重难返。
可他是韩国公子,如何能心安理得地看着韩国社稷倾倒,宗庙败坏?
“韩,不过,一小,小郡,于秦何碍?秦,秦可东出,灭赵......”
刘季非常不客气的打断韩非,朗声道:“躲得过初一,难道躲得过十五吗?以先生天下无双的法家之术,难道能除去韩国的沉疴痼疾?若是能,先生也不至于到如今这番地步吧?”
反正早晚都是灭国,你韩非的法家之学再厉害也救不了韩国啊!
可能是这话太过于诛心了,韩非的脸色立刻变得惨白,且泛着铁青,胸口剧烈的起伏,瘦的没几两肉的身体也颤抖着。
刘季被吓了一跳,生怕他怒极攻心,吐出几口心头血来,连忙又安抚性的说了一句:“哎,我都是胡言乱语的,不如我带你去章台宫见大王,这攻韩也是国家大事,我不懂,我也做不了主,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跟大王说就好了,”
千万别是我刘季气死你的,不然不仅男神要找我算账,徐福也要给我好看,历史上还要记我一笔!我多冤枉啊!
刘季觉得要收服一个人真是挺难的。
尤其他这种不会说话的人,都说最狠毒的就是杀人诛心了,而他简直句句踩雷。
再这样下去不是气死韩非就是气出心肌梗塞、脑血栓等等一类的病来。
刘季当机立断,叫了店里的一个伙计去把徐福叫过来,这个烂摊子就交给徐次卿这种能干实事的人了。
室内一片沉默。
就在刘季尴尬的打算随便说一句就一走了之的时候,韩非沙哑着声音语带威胁道:“你乃,八奸之流,同床、在旁、四方,何以,举,非,为卿?若,若我为,上卿,必除,五蠹,八奸!”
刘季:呵!威胁我?就这???
“那季就等着先生来除了我这八奸之流!先生可要说话算话,季拭目以待!”
韩非这下抖的更凶了。
嘴皮子过了瘾的刘季觉得不能再待下去了,要是真把人气出问题了可咋办?
“去疾兄,这里交给你了,季先走一步!”
冯去疾伸出尔康手,但也不敢真的拦下刘季,只能看着门开了,一个青色身影出去了,门又关了。
房间里只剩下脸色铁青的韩非,以及无所适从的冯去疾。
一片静默中,韩非被气得头突突的疼,又想起自己本来是来求人帮忙的,结果......
冯去疾看着苦大仇深的韩非,想说点什么缓和下气氛,但一看见那黑沉的脸色顿时有话也不敢说了。
度日如年的冯去疾终于听到了“笃笃笃”的敲门声,他立即起身开门,就见徐福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
这些日子,徐福和韩非已经拥有了“相谈甚欢”、“相见恨晚”的深厚友谊。
是以,在攻韩令下了之后,徐福以为韩非会第一个找上他帮忙的,没想到自己竟然没有刘季受欢迎!
“去疾大哥,你先去忙吧,这里交给我了!”
冯去疾听了这话,迫不及待的就走了。
虽然他能感同身受韩非的痛苦,但身为一个也想建功立业的大秦子民,实在说不出什么假惺惺的安慰的话来。
等人走了后,徐福施施然的坐到刘季之前坐的位置,提起小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幽幽茶香弥漫开来。
“嗯~刘季可真会喝茶!来,韩大哥,你尝尝,这茶可难得了!”
韩非微微摇头,他现在心很乱,就如刘季所说,韩国灭亡是早晚的事,他即便有治国良方又如何?
韩国积弊已久,根本施行不了政策,也难以改变现状。
“关于此番秦攻韩,我有一个建议,不知道韩大哥可有兴趣听一听?”
韩非灰败的眼睛徒然亮了起来,但听了徐福第一句话就熄灭了。
“秦灭韩,已经是大势所趋,不可逆转,不过我可以保证,韩国子民绝对可安然无恙,韩国宗室子弟......”
“如何?”
徐福避开韩非期待的眼神,平静道:“韩王安一脉自然是赶尽杀绝,其余宗室若是安分,自然也是可继续延续血脉的,只是要换一个地方生活罢了。”
“韩大哥,你要考虑清楚,昔日他国被灭之时,宗室可都是无人幸免于死,如今我提出的这个建议却是可以达成的,只要在秦国朝中有一个为韩国宗室遮风挡雨的人即可。”
徐福微微笑着接着说道:“若是韩大哥放不下血脉族亲,我可以举荐韩大哥......”
韩非:......
最后自然是不欢而散,徐福并不气馁,他把韩非送回家后就直奔章台宫,找刘季分享这个即将攻克韩非的喜悦。
刘季当然是躲着徐福,毕竟他可是差点坏了大事!
虽然不知道徐福知不知道,但躲着不见肯定是上策,更何况他可是有正当理由的。
“徐次卿,刘客卿随大王去了兽园。”
徐福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然后他就非常幸运的遇到了回家的冯去疾,三言两语得知刘季的所作所为,气得他想冲到兽园打刘季一顿,怪不得今天韩非的态度这么奇怪,原来是刘季先亮了爪子!
庆幸自己逃过一劫的刘季正在和“大猫咪”玩耍。
“阿政,这是不是一只母老虎?给她介绍一只公老虎怎么样?要是它生了小老虎能让我养吗?”
秦王坐在一边正在仔细研读韩非修改的秦律。
是的,刘季非常不要脸,不仅拿了人家韩非耗费心血著就的秦律原本,还不给人家韩非办事,造孽哦。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孤不说话,就是默认?”
秦王挑着眉,心情极好,韩非文采极佳,每条批注修改都写进了他心坎里,这才是他想要的秦律!这才是真正能强秦之法!
爱不释手的秦王又看了一遍,再抬起头来后就发现刘季不见了,再看看那只颇得刘季喜爱的老虎圈里也没有,秦王只好叫守门的内侍进来询问,但刘季根本没出去过!
秦王把内侍赶出去,这次他已经没有上次恐慌了。
这里虽是兽园,但却是四处平坦,树不高,林不深,根本没有迷路的条件!
他先是喊了几声“阿季,阿季?”,发现没人应后,立刻就把随侍的王离、蒙毅两人叫来,让他们带人在附近找一找,不要声张。
这时候的刘季觉得自己有点倒霉,他就是想去河边凿个冰,抓条鱼来打打牙祭,结果竟然滑倒了。
而且越滑越远,他顺着这条河直直向东?嗯,或者其他方向吧,偏偏他的剑在凿冰的时候脱手了,他又不想弄湿衣服,只好直挺挺的继续滑,想停下还真有点难度。
等到刘季成功停下来并有沿着河岸回到兽园时,秦王已经在思考是不是要“永生监..禁”他的小娇猫了。
刘季一进门,就猛地抱住脸色有些烦躁的男神,先声夺人,生怕又被禁足。
“我好想你呀!阿政!我们分开有两个时辰了吧?你有没有想我啊?阿政?”
第63章
“我好想你呀!阿政!我们分开有两个时辰了吧?你有没有想我啊?阿政?”
不可否认,秦王这一刻心安了许多。
他把满嘴胡话的刘季扯下来,将人转了一圈,发现衣裳整洁,没有伤口。
这才盯着刘季威胁道:“孤想不想你不重要,孤要见你,你就得在,下次再让孤找不到你,你这辈子就别想再出章台宫!”
“啊,这个,这个,非法囚禁是不是不太好?”
刘季小声逼逼,但秦王显然不给他机会胡说八道,直接拉着人上了马车,回章台宫。
车上,秦王大马金刀的坐在主位,刘季觍着脸皮紧紧挨在一边,抱住男神一条胳膊就开始了澄清自己。
“阿政,我真的是想去凿冰抓鱼,我在我老家中阳里就经常这样干的嘛!”
“嗯,那你的鱼呢?”
“哦,呃,我见那小鱼甚是可伶,就放了!对,放了!”
反正刘季是决不承认自己被冰“溜”了一通的。
秦王皱眉,语气诧异:“你在说什么?你在为韩国求情?!”
刘季一脸懵逼,他求哪门子的情???
“关韩国什么事?我说的放生!放小鱼,啊?好像是有点求情的意思,不过我不是!阿政,我最挺你了!”
秦王终于露出了笑意,他伸手捏了一把刘季的脸颊,温声问道:“那阿季觉得韩国之事该如何?如今朝中可是有半数的臣子来求情,你今天不是还收了韩非的大礼吗?”
刘季见男神终于“回心转意”,喜不自胜,说话都轻快了几分。
“如今七国局势紧张,而韩国积弱已久,早晚是六国拿来开刀的,咱们秦国不过就是先下手为强罢了!
不过韩国就是一个小郡而已,怎么会有人来求情?我还以为朝中无人反对呢!是韩非吗?他有这么厉害能请动那么多人?”
这番话秦王听得舒心,他给刘季细细说了下关联。
“你知道七国之间来往最喜欢做的是什么吗?是互送姬妾。”
“打探消息吗?!”刘季抢答,但只得到男神无奈的眼神。
“别急,听孤说,你知道秦宣太后吧?她是楚人,因为她,秦楚之间和平共处了百年。”
秦王停顿下来,示意刘季可以说说他的想法。
刘季迟疑道:“所以,送女人就是为了拉近关系,维护和平?还有在今天这种时刻来求情?”
“不错,来求情的几乎都和韩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也有真的收了重礼的,孤打算过几天就清算这些人,就用韩非的《五蠹》和《八奸》来找他们的罪行。”
说起这个刘季脸色就拉了下来:“阿政,今天韩非说我是八奸之流,同床,在旁,四方,你是不是也要清算我呀?哼!”
“同床?确实如此,阿季不就是孤之娇妻吗?不是吗?阿季?”
虽然一个大男人被叫“娇妻”挺难为情的,但刘季还是红着脸“嗯”了一声。
然后就是男神放大的脸,热烈的吻,还有无处安放的手......
此次出行,蒙毅和王离作为随侍,他们在马车外直挺挺的站着,精神紧绷,随时注意周围的风吹草动,直到进入章台宫,两人才略松一口气。
“大......唔!”
王离把蒙毅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子拉到一边,低声传授自己被骂两遍才总结出来的经验。
“教你一次,刘客卿在里面,就别去打扰,大王什么出来,咱们守到什么时候。”
蒙毅听了这话,想起自家大哥蒙恬的警告来,“别惹刘季,大王极为看重。”也就默不作声站在了一边。
半个时辰后,刘季略有腿软的下了马车,看到两个门神一样的王离和蒙毅,瞬间走路都不利索了。
一想到这两人有可能听到只言片语.....
刘季加快了脚步一阵风一样冲进了后殿。
秦王在他身后面无表情的去了左殿,宣了几个大臣来,商议彻查事宜。
这之后,刘季发现一向沉迷于奏疏的男神就好像突然陷入了热恋一样,黏黏糊糊,甜甜蜜蜜,分开超过一小时都不行!
而在这之前,男神对自己的态度其实就是对亲手喂养的宠物一样,宠是宠了,但都是刘季主动凑上去的。
虽然说男神只有他刘季一个宠物,也只有他敢厚着脸皮往上凑,但哪能比得上如今的浓情蜜意呢?
“阿政,我去喝满月酒了?”
“孤也去,此次攻赵曹参也是有功,正好也去你开的饭馆看看。”
“好啊!”
曹参是两年前成的亲,成亲不到半年就随军攻赵,以至于这个小侄子比萧何家的小禄儿小了快两岁。
不过今天似乎不宜出行。
“大王,是燕国公子丹拦在路前......”
蒙毅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清亮的声音带着焦急与恳求的语气打断了。
这声音急切又响亮:“大王,如今赵燕酣战,赵强燕弱,恳请大王出兵攻赵,以救燕出困境。”
秦王皱眉,显然对公子丹的无礼拦路十分不爽。
刘季倒是知道点消息,之前赵国虽然派李牧来把秦军打退了,但还是输了几座城邑给秦国,就是之前的云中郡,如今杨端和还在哪儿虎视眈眈呢!
而输了地的赵国就想在燕国身上讨回来,谁叫燕国好欺负呢?
这情况严格说起来,罪魁祸首就是秦国呀!
“把人拉走,送回质子府去。”
于是,本来想见见男神的“青梅竹马”的刘季只好又坐了回去,马车继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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