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香有毒,可引人增强内心暗欲。
白衣仙人察觉出这一点,便带着手中毒花之株转步欲离。
洛家家主于此刻恰时道:“竟有魔物将此歹邪之花偷偷植于我洛家将碑之下害人!真是险恶至极!”他缓步走近两步,几分殷切地看着白衣仙人道:“幸得仙人拂照,我洛府、乃至洛城之危才能得解……”
白衣仙人未看他,只冷言:“未得解,受花香影响中毒者不遇刺激便有可能还未魔化,日后何时魔化,无人知。”
洛家家主一怔。此意指家中很有可能还留有众多隐患,只是还未显露出来。
他怔一时,下瞬却是想到了另外的事:“此花被植于我洛家将碑之下,如此来此拜祭将碑者是不是大多都中了毒?”
孤尘仙君平声无温:“必然。”
洛家家主双目一瞠:“若是必然中毒,那!”
洛白替仙人解释道:“虽是必然中毒,但平日未受人欺辱、亦或心中无痛亦无怨、心绪平稳磊落坦荡不记仇者……这三类人应都不会受花香之毒影响。”
洛家家主闻言,微滞声,而后眉间忧拢,多看了洛白一眼:“月前林妃娘娘省亲回宫顺道来此拜祭过我洛家将碑,小白可还记得?”
林妃娘娘父兄战死,却被陛下趁此机会有意削权打压了家中势力,心中必然对陛下有怨。
洛白听罢家主所言有些会意过来,愣声道:“家主叔公的意思,难道是担心林妃娘娘会……”
“只怕她回到皇城一见皇上就会想起父兄战死而陛下不仁,受此花香之毒影响,会当即入魔对陛下不利!”昔日长时为南武拼杀的老将思及此处眉间忧重,满目都是对南武皇帝安危的忧忡——足见洛家忠君卫国之思。
“皇上若有何不测,值此多难之际,南武必要动荡……”洛家家主言至此处,脸色愈沉,少许,只得十分忐忑又希冀地转目看向院中冷立的白衣仙人,语声极为恳切:“一君之安危、一国之安危……不知可否请仙人援手,赶去阻止这一场南武危厄?”他语声越发忧凛:“洛城在南武皇城正东一面,算算日程,那林妃明后两日便会到皇城……仙人您……”
看见洛寒州从洛府内出来,裴焱立时迎了上去。“你怎么样?”他牵住仙人的手于指间攥了攥,便又问:“你和小白寻到引人入魔之物了么?”
白衣仙人柔敛地看了他一眼,轻声:“……我无事。”又伸另一只手,将紫色藤茎之花递至了裴焱面前:“引人入魔之物是它。”
裴焱垂目一见,目色当即一凛,不由寒声:“这个……怎么那么像我们在倾城妖谷里见到的欲藤花?!”
白衣仙人面上亦转而冷冽:“嗯。”
“难道此次使各界生灵入魔之事是那两个妖魔……”
他之所想便和白衣仙人一般无二。
洛寒州看着他,再度微微颔首为应,语声沉抑:“我亦作此怀疑。”
裴焱不由地更加握了握掌中他的手指,而后凝声问:“那我们接下来如何?”
目光垂落微远,孤尘仙君淡漠宁声:“去南武皇城。”下瞬耳闻洛府内传出的哭嚷声和竹杖笞声,又道:“待助洛白布阵以困魔人后。”
裴焱亦听闻了洛府里传出的声响,正惊疑怔愣,便见那一身白衣的少女脚步轻快地出了洛府来。“祖爷爷我已央戚大夫代为照看了。可缓因受花香影响而高烧不退者病症的丹药我也都按祖叔公您吩咐的,揉碎撒在清水里给他们服下了。”
孤尘仙君点了点头。“去布阵吧。”
因洛寒州若离洛城,城中被藤影阵困住的魔人便会无人束缚、为祸百姓,洛白看家主一再央求仙人去往皇城阻止林妃危害南武之帝,便自请将它们引至城外一处无人的小山上,布阵以困。
“我师父伊吕最擅阵法,我从他处所学最精的也是阵法。”少女洛白站在小山脚下回头对白衣之仙与蓝衣之妖道:“但是要困住成百上千的魔人,我的道行还不够,定要辅以灵具、道器才行。”
裴焱不懂这些,转头看向洛寒州。
白衣仙人默声许久,自乾坤饰中取出了一方长约一丈的檀木锦盒。
“此中之物,是我父作为道人时常用的灵具、道器。”静一瞬,寂静道:“今日送予你。”
洛白震在原地,半晌后伸手抚了抚面前锦盒,而后伏首跪在地上向着白衣仙人行了一个大礼,磕着头道:“侄孙洛白多谢祖叔公、多谢曾祖叔公。”
“像你曾祖叔公一样以道人之身游历四方,斩妖除魔、卫道苍生……不易。”白衣仙人另画一道辟邪仙咒推入了少女额心。“你身为洛家后人,若想继他之后接着去做,便去做吧……望能不悔。”
洛白眼神灼灼地回看向仙人,伸手毫不犹豫地抱过了仙人手中锦盒,而后正声应道:“嗯!祖叔公放心,前路已明,死亦不悔!”
仙人眼前仿佛掠过了那个手执桃木柄之剑击退妖邪的高大身影。
前路已明,死亦不悔。
他再看了那檀木锦盒一眼,而后凝眸于少女双眸中,再度点了下头。
“嗯,他亦不悔。”
第171章 洛家将碑
白衣少女挥手向他二人道别后, 墨色仙剑即向南武皇城飞驰而去。
剑上裴焱一手搂紧洛寒州的腰回头俯看了一眼洛城城外那处小山。“她年纪这么小,所布的阵法真的能困住这么多魔人?”
流云与风拂起白衣墨发,孤尘仙君未回头, 只淡声道:“她很聪明,阵式上借助了山中本有的迷阵, 困住无虞。”
裴焱有点惊讶:“还真不能小看女孩子。”冷不丁想起自己换魂来此,也是被一个女孩子设计坑进了水里, 心里忍不住更加认同。“那你们之前出洛府的时候里面传出的哭嚷声是?”
孤尘仙君语声漠然:“犯错的洛家子弟受家法。”
裴焱:???
几刻前。
洛家将碑前, 白衣仙人欲离, 洛白突然开口道:“方才家主叔公说这邪花是魔物种在将碑下的, 我想应该不对。”
众人闻言不禁都看向了仙人身旁所立的洛白。
那一直跟随在洛家家主身旁的锦衣公子哥更是马上道:“这等邪花当、当然是妖魔邪物种下的, 洛白你仗着有仙人撑腰就敢来质疑家主了吗!”
白衣少女多看了一眼这素来与她不对盘的堂兄。“洛府自五年前便被我师父布下了守护之阵, 非人的妖魔一概进不来, 否则也不会到现在都没有魔人闯进来为祸,这点若不信你们可以问仙人。”
无人敢问仙人, 单凭他立身院中未开口驳斥,众人便知洛白所言当为真。
“这邪花有毒,也不会是五年前就被种下的。一来此间我师父曾来授业探望过我, 若他来时府中有此邪花,他必定能发现;二来邪花花香有毒, 若五年前就被种下,必定早有人发作入魔, 不可能全部等到今日……”
洛家家主听到此处微微蹙眉,便问洛白:“你此言是何意?”
“依我看来, 这花并非妖魔种下,而是人种下的。且必定就在这两年间种下。”洛白看向家主,神色转而严肃, 再道:“且种花的人应当就是府内的人……因若是平素偶尔进出洛府或前来拜祭的百姓,他们会被洛家护院看着,很难寻到机会在备受洛家之人重视的洛家将碑下种下这邪花,所以更可能是长居于府中的人。”
洛家家主震目:“你之意……府中有人与魔物勾结!?”
洛白看向一侧仙人手中悬立的紫花,平声诉道:“可请仙人让府内之人都来触碰一下此株邪花,种下它的人必定在之前就碰过这花,仙人有办法让碰过这花再来碰它的人毒气攻心,当场七窍流血暴毙身亡。”
孤尘仙君闻言看了一眼白衣少女,心中已明她之用意,此次未再多言什么。默声配合了。
少女第一个上前碰了一下那紫花,然后转目对立身家主旁的锦衣公子哥道:“子安堂兄,你也来碰一下这花吧。我们做后辈的先当表率。”
众人正忐忑惊疑,便见洛家嫡长孙洛子安闻言往后退了一步。
“子安堂兄?”
那一身锦衣的公子哥、洛家嫡孙之一的洛子安立时有些支吾道:“我、我就算了,我对花过敏!我、我不碰它!”
洛家家主闻言目中震动,面色陡变。
洛白上前拉住了他:“只是碰一下而已,仙人会设法保你不过敏的,只要你不是种花的人,碰一下就离,不会有事的。”
洛子安开始猛烈挣扎起来,一边用力甩开少女的手一边紧盯着越来越近的紫花:“我说了我不碰!你这个旁系庶出的贱丫头!!胆敢对我动手动脚!”
一旁拄拐而立的洛家家主突然冷厉道:“叫你去碰!”
洛子安一震,终于在洛白拽着他再要靠近紫花的那瞬惊吓哭道:“爷爷!爷爷!!这花是我种的!是我种的!我不想七窍流血暴毙……我错了……我错了!不要让我碰它!不要让我碰它!爷爷救我——”
院中的洛家人无不震色,洛家家主更是震怒。手里所拄的拐杖都在抖:“你!身为洛家嫡孙!竟与妖魔邪物勾结为伍……谋害家中!谋害整个洛城的百姓!?”
洛子安踉跄着“扑通”一声跪下:“不不不!我没想害人!我、我只是……”他把手下意识地指向洛白,一幅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的慌急模样。“是、是她……我只是想让她……她、她……”
“她什么?!”洛家家主再度严厉掷声。
白衣仙人看出了他的问题,一拂手解开了他的禁言符术。
“她是道人!一天到晚只顾捣鼓自己那些奇奇怪怪的书!被我发现是道人有关的书之后,就灌我喝了禁言符水!让我说不出来她是……”他言罢惊醒:“我说出来了!我说出来了!!!”他激动地再度指着洛白高声对洛家家主道:“她是道人!爷爷!她是道人!她从小就偷偷买那些道人有关的杂书看!被我发现后还灌我喝禁言符水!”
“她是道人……与你勾结魔物、在我洛家将碑下种下此等邪花又有何关联?!”洛家家主语声不见缓和,反更怒。
锦衣公子闻声而怔,懵声道:“我、我太想她暴露了……有一天在城中游玩,有个声音跟我说:把花种带回去种在洛府里灵源最盛的地方,我想要她暴露的人就一定会暴露……我回过神来手里就多了一株花种……我、我就……”
洛家家主听到这里禁不住怒目横陈:“孽障东西!!如此轻易就被妖魔蛊惑?!当真愚蠢至极!!!现今她以道人之身护我洛家,你作为直系嫡孙却反与魔物勾结!助纣为虐!害我洛家!”
洛子安见老者面上沉威怒色,立时慌了:“爷爷!爷爷!!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您饶了孙儿这一次吧?!饶了孙儿这一次吧!好不好!?”
头发灰白的老者颤声道:“我能饶你!洛家之中因你而病重的老幼不能饶你!洛城之中因这邪花入魔而殒命的百姓不能饶你!”
此言一出,洛子安脸上一片惊白。
“他被罚受家法三百下,族谱除名,逐出洛家。”孤尘剑上,白衣仙人语声漠然地与裴焱道。
“哦……”裴焱听了就点头道:“这样听来这个洛家家主还算赏罚分明,这次洛府的安危是道人的阵法守护的、城中魔人是道人子孙布阵困住的,便希望洛家能籍此看清道人存世的意义了。”说罢从后抬眼瞄了一眼身前仙人,双手将他抱得更紧。
“看清也罢,看不清也罢,无论旁人是否明晰,我父作为道人平生所为,从未悔过。”孤尘仙君扬首看着远处天际,决然寂静道:“若重来一次,无人认同,独行于世,我知……他还会这样做。”
裴焱听得眸中柔旭,禁不住笑了一下,埋头轻蹭他道:“不愧是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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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村,河野,水岸。
河岸旁的泥沙上爬着几只小螃蟹,感受到地面传来的脚步震动匆匆忙忙躲进汲水的岩石下。
绿树成荫,长河水阔,河面上零星地飘着几艘渔船。
一高一矮、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飞快地奔向河岸旁。“要不是因为贤王哥哥在这里,本公主早就一尾巴将他们不堪一击的魔元都震碎!怎么可能要这样被它们追着跑!”一身小粉裙的萝莉大妖一面盯看身后向他们追来的魔人,一面百忙之中转头瞪向身侧贤王:“还不是因为他们自爆的话你这个无能的凡人躲不了。”
人界贤王殿下听了就很气,下瞬一名魔人看准小女娃儿就扑了过来,贤王殿下不及思考,一剑便向魔人腹下刺去——正中丹田。
无忧一眼看见:“我屮!”
那魔人仰面咆哮,无形的元力波动顷刻间推了开来。
人界贤王殿下提着剑和这自爆的魔人面对面,一瞬间有感强大的气浪袭面。
下一秒。
一个巨大的白影将他拦腰缠住,然后缠裹着他甩了出去。
贤王殿下被白影甩在河面上飘着的一艘渔船上,滚落在船舱里狼狈地爬起,看见银亮的蛟尾被萝莉大妖“嗖——”的一声收回,同时原本一身粉嫩小长裙的小身影此时已换成了一件银白色的轻甲,全身银光湛湛,说不出的英气。
小小的,帅帅的?
第一个魔人自爆后马上波及了追来的所有魔人,一个接一个魔人自爆的元波冲到身穿轻甲的无忧面前,而后被无形的妖力护壁挡住。
河岸的水依着微风在徐徐荡漾,未有一丝被护壁那头的气浪冲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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