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清焰于是带上江覆, 到妙峰山去转了一圈。
到了妙峰山疗养院,两年前那位看门大爷居然还在,并且还记得他, 冲他俩呲牙笑:“您瞧您,来就来,怎么还拖家带口的。”
虽然场面话说得尴尬, 但是大爷很时髦,对两个男人之间的感情接受度非常高, 没有一丁点别扭不自然。
江覆:“承您吉言。”
大爷:“?”他吉啥言了?
进去之后, 江覆对楼清焰说:“你看,连看门大爷都知道咱俩是一家的。”
“怎么你还想去别家吗?”楼清焰轻笑, 默认了他的说法,“我家可就你一个人, 六宫独宠。”
他的确没别的亲人了。
江覆凝视着他, 叹口气,心里泛上来一点疼。
疗养院这两年也有了变化,不但所有设施翻修, 从小破院一跃成为高档修养场所,还在住院区后方加盖了一栋实验楼,专门用来进行医疗方面的实验。
这栋楼的建造经费来自楼清焰给的那笔钱,产权也在他手里。
来到实验楼门口,正巧看到戴康时教授站在那里指挥人搬东西。一辆大货车停在一边,七八名穿着灰蓝色衣服的工人正在忙上忙下,帮忙搬运重物。
所搬的东西都是实验仪器,种类之复杂,江覆纵然学识广博却也认不全,问道:“这是要建医疗实验室?”
“生理兼化学实验室。有段日子没来,没想到已经快建好了。”楼清焰说,“怎么样,这笔投资还行吧。”
说话间,戴康时教授也看到了他们,立刻便丢下搬家工作,冲上来拉着楼清焰往里走,“你可来了,快点,带你去看看咱们的第一台原型机。”
神经假体的研究工作非常繁琐,本身是交叉学科,对研究人员的学术水平要求很高。戴康时刚刚带领团队投入的时候,甚至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
楼清焰建议他先从前庭器官着手。
神经假体无非是一个能让人脑直接控制事物的另类脑机接口,但人们的诉求不光只有控制事物,还有感知。感知也并非只是看、听、闻、摸……还有动作感知。前庭器官就是构建动作感知的重要部位,相当于人类脑子里的陀螺仪,让人时刻知道自己处在什么样的位置和运动状态。
那么,研究这玩意儿,能解决什么问题?
远的不说,摆在楼清焰面前的、这顶发箍一样的头环,就能够扎扎实实地解决全人类共同面临的一个大问题——
晕车。
人为什么会晕车呢?当车子开起来的时候,敏锐的前庭器官感知到了运动,其他视觉等器官却感觉自己是静止的,因此就形成了紊乱。
晕3d晕VR和晕车是同样的道理。当你在玩VR的时候,前庭信号说你没动,视觉信号却说你动了,两者开始打架,大脑派出“恶心中枢”调节……于是,晕动症就来了。
“前庭晕动电极”的概念是楼清焰提出来的。当时深空还在研发起源api,他在思考怎么样才能降低VR的眩晕感。想来想去,延迟可以控制,设计可以改进,别的都好说,就是晕动症这方面,真真无解。
如今,各大厂商对付晕动症一般从内容入手,减少剧烈运动的内容,减轻前庭和视觉的冲突。但是这样一来,VR内容的多样性会大大降低。
不说别的,至少赛车游戏不能做了。赛车算得上最晕的一种VR游戏,就算最强悍的前庭系统也抵御不了那来势汹汹的晕。
好在,这回,无解的晕动症撞上了更无解的楼清焰。
他的手段一向简单粗暴。如果简单粗暴解决不了,就抬高一个维度再简单粗暴。
设计不行就改设计,延迟降不下去就造芯片,生理……生理不行就电一电……
“这玩意儿是怎么工作的?”楼清焰带上头环,“会对人体造成伤害吗?”
戴教授简单解释道:“一方面是发射微小电脉冲阻断神经传导,另一方面还可以反过来刺激前庭的更加敏锐,对晕车和晕VR两种情况都有强化,以适用于许多不同的场景。我们甚至还考虑了航天员训练的可能。”
“至于会不会伤害人体,理论上来说不存在问题,这种微小电脉冲在人体里普遍存在。实际临床上也没发现问题,要不是怕泄露出去,我都想弄一个给我闺女戴了。”
“戴教授,辛苦了。”楼清焰由衷说。
“这算哪跟哪,这就是个小玩具。不过最让人激动的是,我们从这个小玩具里摸索出门道来了。”戴康时一笑,“你且等几年,真拿的出手的东西还没来呢!”
“戴教授知道吗,深空总公司的实验室刚装修完没多久,这次我们开辟了四大实验室用以支撑公司的基础研发。”楼清焰突然提了个毫不相干的话题。
戴康时却像是猜到他要说什么似的,笑而不语。
“其中的脑神经实验室,至今也还空置着。”楼清焰一声叹息。
江覆默默跟在两人旁边,不等戴康时回答,他已从对方堆满笑意的脸上看出了答案。
只听到戴康时自然而然地反问:“空吗?你看看这四周,它空吗?”
言下之意便是,默认这栋实验楼就是深空的脑神经实验室了。
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戴康时哈哈一笑,“你们慢逛,我不打扰你们小两口约会了。”
老教授离开之后,楼清焰和江覆还真慢悠悠逛起实验室来。
逛到头,在一个刚刚收拾好的化学实验室里,江覆给他做了好几个像魔法一样的小实验。
楼清焰慢慢对他讲了自己刚穿越来时发生的事——就是他试图救楼大元却遭遇背叛的故事。
他的态度依旧很无所谓,像说个笑话一样轻飘飘说给江覆听了。
但是江覆觉得自己的心都被他轻飘飘几句话撕开,心疼得不行,亲亲抱抱也缓解不了。
他把楼清焰拉进怀里,脑袋摁在自己胸膛上,当着他的面,打出去一个电话。
“爸,妈,是我。”
“你们放心,一切都好。”
“……今年过年,我带个人回家。”
楼清焰搭在他后颈的手一下子捏成了拳头。
江覆看着他的脸,楼清焰垂着眼睑,眼神看不分明,也不说话。
“对,就是你们知道的那个人。”
*
回到公司之后,楼清焰迅速让邓嘉年准备好合同,把戴康时连带他手下的人都签到了深空。
至此,深空四大实验室彻底组建完毕,其中三大都在深空本部,脑神经实验室则在京郊的妙峰山上。
关于前庭晕动电极,算是一种脑机接口项目,不过楼清焰没把这项成果交给研究脑机接口的元神公司,而是扔给了实验室,让他们自行研究,解决专利问题,再设计出成套的流水线。
这些事做完,一周就过去了。
此时弗兰卫视的《巅峰之舞》已经海选完毕,悄然开始录制第一期,楼清焰还是从热搜上知道的这件事。
他有点奇怪录制开始为什么不通知自己,打电话给胡制片,对方没接,于是干脆到演播厅来看看情况,顺便跟胡制片讨论一下《生活在别处》暴露出来的机位架设和打光问题。
进了弗兰卫视在北京的大楼,走到节目演播厅门口的时候,他却被拦住了。
两个工作人员一左一右挡在前面,跟古时候的门神似的,凶神恶煞地问:“录制已经开始了,你不可以进去。”
楼清焰皱了皱眉。
“我是这节目的监制。”他找出胡制片特意给他装逼用的工作证,甩给两个人看。
“监制?”工作人员摇摇头,“五位监制都已经在现场了,我看着他们跟钱制片一块走进去的。而且你哪里是什么监制,你不是楼清焰吗?”
“钱制片?”楼清焰挑眉,“不是姓胡,是姓钱?”
第116章 现场砸脸
《巅峰之舞》的制片竟在中途换了人。
甚至节目的拍摄团队也整个换掉了, 节目悄然开拍,别说没通知他这个监制,就连制作公司都没通知到。
身为正儿八经签订过合同的合作方, 深空奇境和凝视还沉浸在一派祥和的气氛中,后知后觉, 天真无邪, 完全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抛弃了。
电视台和深空这边经历了几个月的磨合,早就把拍摄方法磨得事无巨细, 节目里面用到的一些特殊VR设备也是在深空定制的。
双方合作深入到这个份上, 还能说换就换。
这未免过于魔幻现实。
“钱制片是吧, ”楼清焰没细问,估计两个看大门的工作人员也不知道内情,“有他照片吗, 让我看看。”
两人皱眉,一脸不跟你同流合污的表情,语气里带着竭力掩饰仍不免透出几分的鄙夷, “楼清焰,你还是回去吧, 虽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 但一切已经是既定事实,不是能以你的意志为转移的。我们虽然是看门的, 但也是有原则……”
楼清焰没说话,掏出手机, 打开微信。
随便点进一个窗口, 输入转账金额:500。
手机屏幕怼到面前,两人面面相觑,脸上逐渐露出异彩纷呈的多样化表情……
楼清焰见他们还是不说话, 拿回来修改数字,再次怼到他们面前,数字变成了1000。
“一个人,这个数,只需要给我发张照片。”
两人:草。
楼清焰面前上演了史上最快的一套摸手机开微信翻二维码全动作,两块屏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弹射到他的视线范围里,让他扫了码,狂喜乱舞地接受转账。
楼清焰拿到照片,真的一人转了一千块钱过去。
这还不够,他又往转账框里输入数字:10000,并配文:让我进去。
没错了,这次是四个零。
两个工作人员眼睛都看直了。
时隔两年,楼清焰还是那句老话:“我别的没有,就是钱多。”
钱能解决的问题还叫问题吗?
两个人充满敬意地屈服了。
一分钟后,楼清焰抄着口袋优哉游哉出现在演播厅观众席上。
看着这台本应属于深空的节目,他也不慌,也不恼,脸上带着好奇。
仅仅过了十分钟,好奇变成了浓浓的嫌弃。
这台节目跟他想象中实在差太多了。
被截胡,被放鸽子,被鄙视,倒也不算什么。
他不能容忍的是这个节目被生生毁掉,让他的VR宣传版图陡然出现一个空缺。
节目组和他所站立的高度是不同的,钱制片眼里或许只有一档节目,楼清焰眼里是整个VR行业的扩张进度。
他起身离开观众席,走出去,再度找到那两个工作人员。
这次往转账页面里输入的数字,叫俩人当场跪了。
“我艹,大佬,别吓唬我们,你到底想干什么呀!”
“附耳过来,”楼清焰凉凉地说,“交代你们一件事。”
交代完毕,两人持续发疯了一段时间,终于彻底领悟到他的意思。
没他事了,他再度回到场中,找个空位坐好。
约么过了五六分钟,演播厅四面的大门都开了一条窄缝,七八个人影溜进来,悄然蹲在观众席旁边,和观众各种搭讪。
有婉约派:“妹妹是哪里的?哦,附近大学啊,是通过什么途径来我们节目现场的……”
有直球派:“害,是这样,我们正在搞一个活动,现在马上起身离场,立刻返还现金888……”
还有霸道总裁派:“在?二维码拿来,给你打钱,跟我走。”
场中逐渐出现了小范围的骚动。
由外而内,细小的流言蜚语慢慢扩散……
楼清焰坐在中间的位置,不一会儿就听到身旁人交头接耳:
“那边都在说现在离场返现金888哎。”
“什么,疯了吗?你以为今天是双十一?”
“可是我出去的同学们真的拿到钱了,你快看我群里,疯狂截图,这一会儿都999+了。”
“草,谁在给弗兰卫视搞破坏?演播厅一千多人,这不就一百万人民币扔出去了???”
“废什么话,反正我走了,你走吗?”
弗兰卫视的节目不卖门票,一般是送给合作方,通过各种途径流传出去。
观众大部分是从免费渠道拿到票的,也有一小部分从黄牛手里买到。因为是名不见经传的素人节目,还是第一期录制,这台节目的黄牛票价格很低,只要一百多块。
离场就返888,真的血赚不亏。
过了十来分钟,演播厅外围一整片都空了,现场编导发现了不对劲,连声催促工作人员:“怎么回事?快去看看。”
这一来一回查看清楚的功夫,中心地带也渐渐空了。
镜头捕捉到的观众席画面越来越窘迫,空位越来越多,到最后根本拍不下去。本该黑压压的人头,现在变成稀稀拉拉的坑,算怎么回事嘛。
钱制片在后台怒吼着:“发生了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
“终于查清楚了,说是有人在演播厅门口发钱,只要离场就发888……”
“你说啥???”钱制片好似在听外太空的笑话,“在门口发钱?????”
“真的能领到哎,我们刚才冒充观众在门口领到了……”
“?你语气里的蠢蠢欲动是怎么回事?”
“……”
钱制片一脚踢向桌子,没踢翻,抱着脚哀嚎起来,“不管是谁在发钱,让他滚!让他立刻滚!!”
“主任放心,已经叫了保安去撵他们了,保准马上平息这件事。”
演播厅门口,真有保安雄赳赳气昂昂地赶过来了。
正在发钱的“志愿者”们有点慌,“这怎么办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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