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繁蹙起了眉,问:“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给大成辞工?”
冯文慧东拉西扯也说不出个什么能说服别人的理由,杨繁干脆问道:“到底是什么原因,姐,我俩也不是外人,你就跟我直说吧。”
冯文慧才纠结万分,吞吞吐吐地问:“现在街坊都在传你是那个,那个同,同……说你专门欺负小男孩,是真的吗?”
杨繁脸色陡然一沉:“你听谁说的?”
冯文慧很着急:“都在传啊,还说你因此才被人家长打了,才进了派出所,到底怎么回事啊,你不是那种人啊。”
杨繁看着一脸急色的冯文慧,顿时明白过来了。为什么店里的工人不断辞职,也敏感地捕捉到了一些平日并没在意的指指点点。特别是昨天在电梯里,有个小男孩个矮按不到上面的楼层,他好心帮了个忙,那小孩的母亲立马把他拖到身后,戒备地看着杨繁。
他突然笑出了声,封季萌他妈妈还真是有点本事,深谙小地方是个熟人社会,也深谙其中的人情世故,更明白熟人社会里的人情压力。
“冯姐,不是这回事。”
其他人就算了,冯文慧在他家尽心尽力照顾姥姥那么多年,杨繁早把她当成了自个大姐,不想她这么误会自己,也知道她在担心。于是大概跟她讲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冯文慧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但脸上的担心却一丝没有消减,抓住她听得懂的部分发问:“你说你和小封……可是你俩都是男的啊。”
“男的也能处对象。”
“……那以后你们怎么结婚,怎么生娃娃?小杨啊,听姐的,跟小封断了吧,姐给你介绍个好姑娘……”
从冯文慧家出来,杨繁觉得十分无力,纵然他们能像家人一样互相关心,可由于经历和认知的差距,终究还是无法互相理解。
二月份到了年关,封季萌的补习也终于结束,时间刚好是立春,洪城一连几天都是大晴天,外面暖洋洋的。
封季萌总共能休息十来天。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特别是发生在杨繁身上的事情让他非常内疚,而他那时也没有时间好好陪他弥补他。封季萌原本计划哪里也不去,就在家写卷子陪杨繁。
但是假期头一天,杨繁把猫送去冯家寄养后,封季萌就被杨繁给抓走了。
封季萌坐在副驾驶,后座放着两箱衣服,后备箱塞满了年货。车子敞着车窗在去宁市的高速上快活地开,杨繁鼻梁上架着墨镜,和着车里的音乐摇头晃脑地唱歌,时而勾下墨镜瞅旁边的封季萌一眼,一脸憨傻的快乐样子。
封季萌把音量调小:“哥,大过年的去打扰鱼鱼哥,是不是不太好?”
“没啥不好的,他也一个人,正好一起热闹。”
杨繁一点都不想呆在洪城让那些关于他的闲言碎语传到封季萌身上,更不想传进他耳朵里,所以干脆带他出来过年。
“他不回家吗?”
“年节正是酒吧热闹的时候,他忙着赚钱呢。”
封季萌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问:“我们什么时候去看姥姥?”
他总觉得杨繁不愿意在家过年是因为今年春节没有姥姥了,但这边的传统是每年初一都要给家里的先人上香。
谁知杨繁从车子前面的抽屉里扯出一个相框,递到封季萌眼前:“老太太我带着呢。”
封季萌接过相框,看照片上慈眉善目的老太太,突然笑了。
“初一我们开车回去,看完姥姥再回来。”
去余刚家过年还是余刚提出来的。听到杨繁说他最近的遭遇,刚哥简直觉得难以置信,这是什么狗血剧集,让他赶紧离远点,搬到宁市来住一段时间算了。
但杨繁说封季萌还在洪中,他怎么能一个人跑了。余刚白眼都翻到了后脑勺,觉得杨繁这个虎逼,如果不是封季萌要高考,他可能真把人给裹着私奔了。
余刚家在宁市老城区,离他的TATA酒吧还有点距离,所以他忙起来的时候基本就缩在酒吧楼上的沙发上睡一觉,不怎么回他这上下加起来快两百平的套内跃层。一楼是客厅厨房客卫再加一间卧室,楼上两间卧室一间书房。房子简直大得冷清,所以杨繁一说不想在洪城过年,他立马发出了邀请。
知道他们要来,余刚特意在家等他们。三人大包小包,扛着年货进他家的时候,竟然发现客厅还有一个人。准确来说是个高个子男人,看起来像是刚刚才起床,穿着睡裤T恤,站在客厅端着杯咖啡在喝。
杨繁问余刚:“还有朋友?”
余刚脸不红心不跳,语气间还有点冷漠地:“算不上,当房客吧,不用管他。”
“他叫舒畅。”又指着这边两人,“杨繁,封季萌。”算是简单做了个介绍。
杨繁自然心下了然,识趣不再多问。舒畅也看到了他们,既没上前搭手帮忙也没说话,对杨繁点了个头算是招呼。
在放置东西的时候发生了一点小问题。楼下那个房间最大,余刚专门收拾出来给杨繁和封季萌住了,却没想到杨繁让他再给封季萌找个另外的房间。
余刚一下就明白了杨繁什么意思,虽说平日他嘴上没把门,但事情该怎么办倒是一点不含糊。不含糊归不含糊,他给了杨繁一个万分佩服的眼神后,也只有告诉他,另外只有两间卧室,书房没有床。
杨繁摆摆手:“那我睡沙发吧。”
余刚点了点头,他们之间没那么多面子上的东西。
舒畅突然踱步过来,一手端着咖啡,一手扶着余刚的肩膀:“你让客人睡沙发是不是不太好?”
余刚白了舒畅一眼:“是不太好,那么你今天可以滚了吗?”
“我也用不着滚啊,我俩可以睡楼下的房间,把楼上两间房让给他们。”
见余刚使劲瞪他,舒畅故意不明所指地把余刚搂紧了点:“反正你多数时候还不是睡在我房里。”
第108章 一对儿
晚上杨繁在宁市请客吃饭,吃完又拉帮结伙去夜色唱K。
因为苏明朗短暂解散的小群体,后来又慢慢恢复了联系。人终归还是需要志同道合的朋友,而朋友这种东西,新的远不如老的好。
还是以前那些人,只不过秦宣再也没脸出现。袁和平跟他分开后,这一年多已经慢慢走出来,开始了新生活。吃饭时,他还带上了他儿子,十来岁的小男孩,脸上已经带上了一种和年纪不相符的郁郁寡欢。吃完饭他说熬不了夜,就带着孩子走了。
在KTV,杨繁跟他这帮朋友公开了他和封季萌的关系,并一一向他们介绍,换来这帮狐朋狗友一通哄声。无非是笑他老牛吃嫩草,八卦两人怎么在一起的,又把话筒递过来,起哄让他俩唱歌。
杨繁接过话筒,问封季萌:“想唱歌吗?”
封季萌摇头:“我不太会。”
“没关系,我带着你。”
封季萌还是摇头。
杨繁也不勉强,他一人唱了两首,大家觉得没劲儿,又说玩游戏、喝酒。实际上小团体好不容易出现新情况,看杨繁郑重的样子,猜测不是随便玩玩的关系,大家只是想找个机会闹他们。
杨繁心知肚明,但他一点脾气没有,不是顾着大家的情绪和朋友的面子,而是心甘情愿的,别人越是起哄他俩,杨繁心里越是得意,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他和封季萌是一对儿。
所以周星星提出杨繁和封季萌组队,他也找个人组队,玩十五二十,输家选择喝酒或者回答一个问题,杨繁也欣然同意。
封季萌第一次玩这个,听周星星给他讲了游戏规则后,觉得很简单,自信满满一上来,第一把就输掉了。杨繁毫不含糊端过满满一杯酒,正要代他受罚,却被另外的人按住了酒杯。
“杨哥,你咋这么自觉,还可以选择回答问题啊。”
“你们能问出什么好话,我喝酒。”
“别急嘛,先听下问题再说。”周星星扫视众人,“谁给我来个好问题?”
有人自告奋勇:“你俩怎么认识的啊?”
问题一出来,一片吁声,这问题也太没劲儿了点。杨繁果断放下了酒杯,选择答题:“网恋。”
周围一片啧啧声,明显很不满意。
周星星又问封季萌:“你俩是网恋吗?”
杨繁:“你这是第二个问题了吧。”
“我当然要求证你是不是说的实话,对吧,萌萌?”
封季萌有点不好意思,这还是他第一次和别人分享他和杨繁的恋情细节,但他没有抵触,反而很乐意,一改往日在陌生人面前惜字如金的样子。
他看了杨繁一眼,答得认真:“我觉得我们认识还是在学校里那次吧,”又看向八卦的众人,“高二第一学期杨繁是我体育老师。”
“哇哦,师生恋,杨老师你还真是会玩哦。”
“那网恋又是怎么回事?”
“我们先是在网上认识了,我发现他真实身份的时候,他正好帮我们体育老师代课。”
封季萌老老实实回答那帮朋友的无聊问题,但杨繁并没有阻止他说,而是往后靠在沙发上,把手臂从封季萌背后的缝隙伸过去,轻轻揽住他的腰,把他往自己怀里带,笑盈盈看向他。
这层有些戏剧的经历比普通网恋可带劲儿多了。 这极大激发了大家的兴趣,一阵鹅鹅鹅后,迫不及待继续玩游戏。杨繁连赢两局,第三局还是输了。
“你俩谁追的谁?”
杨繁顾及封季萌的面子,闷声端起了酒,封季萌却按下杨繁的手,看了他一眼。
“我追的他。”
“靠啊,杨哥,你竟然让一个高中生主动追你,是不是人?”又问封季萌,“这货好追吗?”
封季萌摇头:“我追了他大半年。”
“杨哥,你好狠的心啊,竟然让人家追了你大半年。”有人把酒塞给他,“给我们萌萌赔礼道歉。”
杨繁接过酒一饮而尽,抿抿嘴唇凑近封季萌,耳语道:“辛苦你了。”
“说什么悄悄话,也说给我们听听呗。”
杨繁摆手,让封季萌继续玩,没几盘,又输了。
“你们各自是什么时候动的心,要细节的,不要概括的,快点。”
杨繁也对这个问题挺感兴趣,第一次没有主动把手伸向酒杯,而是对封季萌点了点下巴,似笑非笑看着他,等着他先回答。
封季萌沉默片刻,他早就有了答案。
“去年秋天,那时候我们已经在网上聊了很久,但只有我知道他是谁,他只知道我是他学生。有天晚上我被人堵了,被哥碰到,他把我带回家……”
“老杨,你他妈直接就把学生往家带啊……”
话一出口,立马被人呵斥:“你闭嘴,”又转头对封季萌,“你继续。”
“……那天下雨,他只是看我被打破了头,浑身都是泥水,让我去他家洗一洗,没别的。”封季萌解释。
“嗯嗯,我们相信杨哥是个刚直不阿的好人,接下来呢。”
“我在他家留宿了,住他隔壁。然后他在网上和我聊天,我记不得聊了些什么了,”其实封季萌记得,杨繁急躁而热烈地给他表白,逼得他避无可避,他没好意思全盘托出,“不知怎么就聊到了歌,然后他说给我唱歌。”
“他唱歌很好听,我就一直听他唱,他以为我从手机里听他的声音,其实不是,我靠在窗台上,他的声音从隔壁窗户传过来,和着雨声。”
歌词封季萌也记得,是一首关于雨天的歌,杨繁呼吸的颤栗以及声音的哽咽他都记得。在那一瞬间,封季萌真实地触摸到了那个人孤独的雏形,知道他和自己一样,于是第一次产生了想要贴近他的冲动。
“就是这样。”封季萌轻轻吁出一口气。
“靠啊,”嫉妒听众们冒着酸气,接着就阴阳旁边的始作俑者,“大半夜唱歌,杨哥,你好会玩哦。”
“是啊,老杨你好骚哦。”
揶揄嘲讽压根没进杨繁的耳朵,他惊讶地看着封季萌:“我都不知道,你是那时候对我心动的?”
“那你以为是什么时候?”周星星问。
“我以为是一见倾心呢。”
“呸,你看他真不要脸。”
封季萌只是笑。
又有人问杨繁:“那你呢?是什么时候。”
“一直挺动心的,”杨繁亲热揽过封季萌的肩膀,“我是一见倾心。”
杨繁搭在封季萌肩上的手背翘起来蹭了蹭他的脸:“他一直是我喜欢的类型。”
如果第一次见面换一个场景,换一种身份,比如封季萌是朋友带来的朋友,肯定轮不到封季萌追他,而是他主动出击了。
这回轮到封季萌诧异了,他惊讶地看向杨繁。其他人也发现了这个矛盾:“那你让人追你大半年,玩欲擒故纵啊?”
“不是一回事嘛,动心是一回事,在一起又是另一回事。”
再来一个问题:“你两各自是第几次动心。”
封季萌几乎没有犹豫,回答:“第一次。”
“之前暗恋过的也算。”
“第一次。”
转向杨繁:“你呢?”
“最后一次。”
“吁……逃避不行哈,喝酒喝酒。”
杨繁被逼着喝了一大杯,又问:“再说一遍,你第几次?”
“最动心的一次。”
“吁……油嘴滑舌,不老实,这次罚三杯。”说着三杯酒就怼到杨繁鼻子下了。
杨繁一口气干了两杯,趁着喝酒偷偷观察封季萌,看他是不是在为他的侧面回答不开心,但看不出什么情绪。杨繁把最后一杯酒递给封季萌,试探他:“宝儿,喝不下了,你帮我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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