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能说得上名头的人,管彤泰半是见过的,若是没见过,那必然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但管彤见他头顶一个紫金冠,身披蟒服,显然地位不一样。管彤正待细想,他已经缓步上前,朝两人笑笑:“听令公说来了贵客,小王这便来瞧瞧热闹。果真是稀客啊。”
“逍遥王说的哪里话。”
比起两眼一抹黑的管彤,林蕴显然就要上道的多。她朝管彤介绍道:“这是大周逍遥王,乃是圣人的堂叔。”
“算不上,只是按族谱有个虚名罢了。”男人哈哈笑道,他容貌敦厚,身形高大,倒是很有男子气概,且他气质温和,十分的惹人好感。
管彤急忙向他行礼。
逍遥王坦率的受了一礼,又还了一礼,感慨道:“我一直都待在家中,鲜少上朝。但管娘子的大名我可是如雷贯耳。”
“逍遥王名士风范,喜招有才有名的士人。风流之名乃是神都第一。”于宛在一旁笑笑。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这算是让管彤明白过来这个逍遥王是做什么的。她只好微笑着站在林蕴身边,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反正什么事,都有林蕴来就好了。
林蕴也是游刃有余。她们两人因了卫南风的缘故,自是周围都是人,无论是讨好巴结的,又或是结交的,围了了个水泄不通。
于宛见状,急忙招呼着人往里走,一时间,热热闹闹,仿若是在菜市场。
管彤感觉到了心累。
这时她衣摆被人拉了拉。管彤回头,见是陆檎。小姑娘凑过来,小小声的:“我方才见到阿姐了。”
管彤顿时皱起了眉头。陆家两姐妹素来感情好,就算好几月不见,但陆琼又不像陆檎这样的孩子,一月变个样子,陆檎说的,十有八九是真的陆琼。可林蕴与陆琼之事早就传遍了神都,大家都知道陆琼惹恼了国师,此后又分别被圣人和管娘子告诫过,陆家早已失去圣恩。
于宛这样的聪明人,又怎么会请陆琼前来?
这念头转了三转,管彤未想明白,而于宛更是好似什么未发生那般,领人乐呵呵的往里。
这种世家子弟的聚会,就不仅仅只是什么宴会餐饮。唱曲逗闷有,各种娱乐也是有。这个时代男女之别虽然不如管彤记忆中那么深,但渐渐的也分成了男女两边。看得管彤有点想笑,无论是哪个时代,同性果然更爱与同性玩耍。而政客么,是属于第三类性别。
管彤记忆超群,无奈这个时代与她记忆中的历史对不上号,很多典故说出来也不同。一开始有人相邀,试探之下,就立刻知晓管彤的水平,虽然因了管彤的身份不敢说什么,但眼神之中到底也多了点鄙夷。
管彤全当做看不见,只是在礼节性的虚应了一番,就寻了个借口往外走,索性童敬见状,就靠过来说要做个向导。管彤与她此前交谈过几句,虽然当时气氛着实有点尴尬,可现在,也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伴了。
管彤欣然答应。两人面带微笑,一副姐妹好的样子走出数步,眼见着周遭无人了,童敬一下子丧了脸,揉揉脸皮:“我脸都笑僵了。”
管彤先是一愣,就跟着哈哈大笑起来。而童敬也是跟着勾了勾唇,她说脸笑僵可不是什么胡说。
“都说管娘子不拘小节,如今看来,传言不虚。”
管彤有几分无力与羞耻。这个时代的人,八卦能力简直堪比小报记者啊。
她摇了摇头,不再说什么,只是随意散步。童敬也察觉到这点,与她一路道尽园中的花花草草,奇珍异兽。管彤倒是荣辱不惊的样子,没办法,前世就算动物园去得少,那纪录片也看了不少。仙鹤什么的实在是提不起管彤的兴致。
倒是童敬看着暗自吃惊,心中又对管彤高看了几分,话语之中也略见惋惜:“管娘子可是觉得无聊?”
“唔……是有一些,但我也不会什么诗文。”管彤想了想,“旁人也不爱与我玩耍。”
“是他们见识低。更何况管娘子传闻不佳,大可不必理会。”
“什么传闻?”管彤陡然好奇起来。
童敬支吾不语。倒是有人笑了一声:“传闻管娘子是以色侍人,自然旁人看不上。”
“都是胡言乱语,空穴来风。”童敬立刻道。
两人也一起朝话音处看去。只见逍遥王站在那里,笑看两人。童敬又朝管彤看来,管彤倒是不惊不怒,她想说句胡说,可仔细一想。
她……还真的……是……
管彤有种莫名的,被包养的悲哀,大概就是那种倒插门的女婿,腰都挺不直的莫名感受。她低咳一声:“逍遥王当真是逍遥,百无禁忌。”
“那自然是因为管娘子不是那种只顾虚名的俗人。”逍遥王笑道,说着,他轻巧的将话题揭过,“我素来苦诗词,只得出来躲一躲,两位可也是?”
童敬与管彤对望一眼,应了声是。逍遥王一击掌:“如此,我们就去瞧瞧热闹吧。”说完,他朝两人眨眨眼,一脸的八卦。
古人生活看来当真是无趣,个个的八卦之心都十分的高昂啊。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状态确实不太好,今天也是一边写文,一边跟人语音开会,又工作,因此迟了。
我要每章写细纲了,尽量让文紧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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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丝绢
既然让八卦的逍遥王如此兴致勃勃的人。管彤念头一转, 就心知肚明了。她看了眼逍遥王,又摇摇头,转头去看还一脸迷茫的童敬。
童敬的茫然不是假装, 她皱眉, 低声道:“家里可是……”若是出了什么丑事, 让人看了去, 她家可就丢了大脸去了。因此童敬也是万分小心, 打定主意, 若是不对劲, 就算是拖的, 也要将人带走。
逍遥王见状,立时就知道童敬想的是什么,他好脾气的笑笑:“放心好了, 不是什么丑事。说起来……”他晃了晃头, “童大娘可知你母亲请了哪些伶人?”
“这种事,怎会让母亲操持……”童敬话说到一半,就陡然打住。
若论如今的京中, 大大小小的事件里, 事关伶人的事务, 也就只有一件了。想到此处, 童敬脸色顿时一白,心中暗恨那个没脑子随意请人的管事来。她算算天光,又朝逍遥王行了一礼,道:“多谢王爷指点,我这便将人撤下来。”
逍遥王摇摇头:“此事不急, 只是在此之前, 那位陆家娘子怕是有些小麻烦。此前本王见有人与她拉扯……”
“哎呀, 这可怎生好。”童敬也顾不得自己字千金的闷声名头了,一跺脚,朝逍遥王告罪一声,又急急忙忙的朝逍遥王来的方向疾跑去。
管彤站在那里,见童敬动若脱兔,一下子跑得没影了。
“诶……”管彤张了张口,但哪里还能唤回童敬来。
管彤无奈的按住了额头,抬眼看着逍遥王。如今他们两孤男寡女站在一处,但逍遥王的距离站得十分礼节,见到管彤的目光移过来,他朝管彤又笑了声:“管娘子,可愿随我一同去看看?”
管彤想了想,就点点头。逍遥王倒是流露出几分惊异来:“小王还以为管娘子不好这种热闹,唔……看来传言不可信。”说着,他比了个手势,让管彤随他一同。
管彤闻言,跟在逍遥王的身后,她看着前方,隐约听到了嘈杂声:“我与陆大娘曾在宫中见过一面,她琴弹得好,是个有才华的人。”
逍遥王就道:“确实,只是她着实不应惹到国师身上。当初她若是依附于林国师,圣上也会看在曾经陆家与国师的面上,给予她一条明路才是。”
“这就是她们两人的私事了。”管彤不愿多言,逍遥王自然也看了出来,他笑笑,不再言语,只是贴心的在前方带路。
不多时,嘈杂声越发的响,童敬冷冷的声音传来:“若你再闹,就不用待在这里了。”
管彤与逍遥王同时停下脚步。逍遥王左右看了看,找了处隐蔽的地方,朝管彤招招手。两人一起藏在柱子后面往前看去,只见花园中站着三人,一个锦衣男子,陆琼,以及童敬。
“嚯,是司徒家的人。”逍遥王小声道,“司徒家虽然是圣人这边的人,但与贺家有联姻关系。因此倒是两边都如鱼得水得很。”
这话颇有几分解释的意思,惹得管彤忍不住看了眼逍遥王。逍遥王浑然不觉,说起京中的八卦来如数家珍:“说起司徒家,倒颇有世家的气度,从不将鸡蛋放到一个篮子里,因此哪怕是骨肉相对,那对于家族也是好的。”
管彤:“……”她干笑着哦了一声,忍不住离逍遥王远了些许。
“此人是在贺家那的,唔……想来也是有一些试探的意思在里面了。”说着,逍遥王的声线突然轻飘起来,“很快,国师应该就会被人引来了。”
管彤一惊。
而细碎的脚步声也紧跟着传来。
“看,来了。”逍遥王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来,听在管彤的耳中,怎么听怎么刺耳。
管彤抿住嘴,而另一头,司徒家中的那名男子高声笑道:“既然童家不欢迎陆大娘,那不若我出面做个好事,将人带走。”
童敬感觉自己陷入两难,她如今年岁不大,却也是听过陆琼的名号的,眼见她艳冠群芳,却又神色冷淡的立在那里,就仿佛是盛开的花朵,在最灿烂的时刻被风吹下,落入沟渠之中,惹人怜惜。怜惜也就罢了,但偏生,童敬很清楚陆琼如今惹了国师,圣人与管彤都为国师出过面,折过陆琼的面子。
就算童敬心有怜爱,但要让她出这个面,她也不得不考虑再三。
童敬脸色微沉,看着那男人:“我不管其他,既然陆琼如今在我童家,自然也得按我童家的规矩走。她全须全尾的进来,自然也得全须全尾的走。”
言下之意,出了童府就不归她管了。
“倒是有几分情义在。”逍遥王小声感慨道,“千金易求,情义却是难得。这样的故事,岂不如什么话本来的有意思得多么?”
管彤皱眉:“人生怎能与话本相提并论。”
“啊,看来是小王说的不对。我只是素来很欣赏这种有情有义罢了。”逍遥王道。
他说得很好听,但管彤忍不住离他又远了点,倒是逍遥王哭笑不得:“管娘子,你再远离,就要被人看到了。”
管彤沉着脸,她没有动,但她抬起头时,却看到才到不久,也远远看戏的林蕴动了。
管彤心念急转,她顿时笑了一声:“看到又如何,我与陆琼有久,还不许我与她叙旧了么?”
逍遥王闻言一愣,他狭长的眼睛微微的眯起来,随即做出了看戏的表情:“如此,那便请管娘子登台了。”
又不是演戏,登什么台!管彤心中吐槽,她眼角的余光看到林蕴还在往前,也顾不得其他,大步上前去,刻意的咳嗽了一声,笑道:“好热闹呀。”
僵持的三人顿时转头来看管彤。
童敬的脸色更是白了一份,所幸她本就知道管彤跟在自己身后,倒也不是很吃惊。只觉得这一出若是传了出去,说他们家对待客人不周到,那就丢人了。
而管彤则上前来,看到陆琼时,朝她点点头:“陆大娘,又见面了。”
陆琼朝管彤一礼,退在一旁。而司徒家的那人则眼珠转了转,上前来笑:“司徒泰见过管娘子,我曾听堂姐说过管娘子风姿,果真是名不虚传。”
管彤第一次见到司徒兰登时,自己不过是个小宫女,又哪有风姿可言,这人当真是胡话连篇。管彤也皮笑肉不笑的跟对方闲谈几句。随后她又重新看向陆琼,脸色却沉了下来:“你为何在此。”说罢,她又转头看向童敬,“童大娘,我与陆大娘有些旧怨。可不愿在这里看到她。”
管彤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陆琼。她回想起卫南风面对群臣时冷漠的样子,也尽可能端着架子,嘴角带笑,偏又让人感觉到压力。
童敬后退一步,她看了看司徒泰,抿了抿唇。
“叫个人送她回去。好歹相识一场,总不能闹得太过难堪了不是。”管彤说道。童敬顿时明白过来,她垂首道:“我这就安排人去。”
管彤嗯了一声,站在那处没动。眼见着童敬转身离开,逍遥王咂摸了下,也跟着走了出来,笑道:“此处好生热闹。”
众人见逍遥王,急忙行礼。管彤笑了笑:“既然都等着了,不若找个地方坐坐,让陆大娘弹奏助兴吧。”
司徒泰先是一愣,再是一笑,鼓掌道:“如此甚好!”
管彤见状,心中顿时一松,她此时给陆琼难堪不假,但也卸了司徒泰试探的心思,万一司徒泰真的带人走了……发生点什么事,管彤无法劝解自己放下心。她沉默着,自有旁人带他们前往凉亭。而管彤远远的看了林蕴一眼,见她止步不再上前来,这才悄悄的松了口气,转头趾高气昂的走了。
而林蕴站在那里,看着一行人渐渐离开,过了许久,这才用力的捶向了一旁的柱子。柱子发出一声闷响,林蕴咬着牙,发出了一声痛呼。
气氛有些僵硬,但逍遥王似乎完全没有感觉,还不时为陆琼鼓掌叫好。他是宗室,超然在上,可以不给管彤面子,更何况,其他方面他又给足了管彤面子。管彤也只得捏着鼻子认了,又暗想幸好逍遥王在这里,否则的话,她还得想办法活跃气氛。
所幸童敬很快返回,她带了家奴数人,又叫了一顶小轿,行事妥帖。
管彤见状,笑了笑,朝陆琼招了招手。陆琼朝几人拜别,在对向管彤的时,又单朝她行礼。管彤静静的看了一下陆琼,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她才道:“起来吧。”
陆琼站起身,她脚已经跪麻了,不可避免的上前倾倒,管彤下意识的扶了她一把,又好似厌恶一般的缩回手。
两人一触即分。
“看在你妹妹的份上,好自为之。”管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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