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意见。
老板的意见其实也不重要。
最关键的,还真是小老板的意见。
他不能在没有征求过它同意的前提下,就贸然让小太岁住进去。
“那我先把它带回家。”温白最后说。
周伟已经知道温白家里还养了一个,有点担心:“它会同意吗?”
虽然那小灵物是陆征的,可现在归小白养,就跟小白的崽子没什么样。
这不就相当于小白只出门一趟,就带了个新崽子回去,然后这个崽子不仅抢了它的小白,还要抢它的小房子吗?
这谁能受得了!
温白对此倒是不怎么担心:“会。”
与其担心小莲灯会不会同意,不如趁这时间好好想想,把这玉葫芦让出来之后,该怎么补偿小老板。
温白正在思考,那边陆征却冷不丁开了口。
“我跟你一起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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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悬德被谢九章直接带回了阴司找谛听。
林丘虽然还有些困惑没得到解答,但陆征发了话,他对“陆前辈”又是无条件服从,便打道回了正天观。
而周伟,则是以“想见见小白家里那只”为由,跟温白回了家。
这还是陆征第一次到温白公寓来,温白竟久违地生出一种,小时候被老师家访的紧张感。
周伟更是像条尾巴似的跟在温白身后。
温白一进门,画里的小莲灯就闻到了他的气息,紧接着又感应到陆征的气息,瞬间从画里窜了出来。
一猛子就要扎进温白怀里的时候,被陆征掐着叶托拎了回来。
小莲灯这才看到温白掌心已经躺了一个。
费了很大气力,确认那也是个灵物后,奶灯瞬间熄了火,拢了花瓣。
当场自闭。
顶头还冒了几缕熄火后的黑烟。
陆征:“……”
温白:“……”
只有周伟一个人在那边傻乐,觉得这小莲灯还挺好玩。
甚至很没有眼力见地笑了下:“这灯,长得还虎头虎脑的。”
温白也顾不上别的了,把小太岁往陆征手里一塞,抱着当场枯萎的小莲灯就进了画。
哄了半天,才把小莲灯哄开花了。
温白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说小太岁多可怜,用很平静的商讨语气,询问小莲灯的意见。
小莲灯在听到“那道长吃了它一只耳朵”的时候,就心软了。
再加上牧童和画灵在一旁,左一句“这就跟吃掉你一片花瓣一样”,右一句“饿肚子的滋味我知道,太难受了”。
很快,小莲灯就把玉葫芦让了出来。
温白摸了摸它的花瓣,说了句:“那我先替小太岁谢谢你。”
小莲灯亲了亲温白的手。
等一人一灯从画里出来的时候,莲灯已经被哄顺气了。
陆征还有些稀奇。
他就是知道莲灯的脾性,怕它折腾温白,才说陪他走一趟。
谁知三两下就被哄好了。
这样倒也省了他一桩事。
陆征正打算走,忽然感觉到一股微弱的气息。
他低头一扫,给软垫上的太岁注了一道灵气进去。
温白和周伟注意到陆征的动作,走了过来。
刚走近,他们就看到那只小太岁慢悠悠爬了起来。
像是缓冲似的,静坐了一会儿。
温白和周伟怕惊扰到它,连话都不敢说。
可下一秒,两人就被吓了一跳。
因为小太岁一抬爪子,“波”的一声轻响。
剩下的一只耳朵,就这么被它抓了下来。
陆征:“……”
温白:“……”
周伟:“……”
太岁举着那只耳朵,递给离它最近的温白:“给你。”
稚嫩的童音,听着竟比小莲灯还要小些。
周伟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它它它!会说话。”
小莲灯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说话,于是有样学样:“听听听到啦!”
陆征曲指在它花瓣上弹了一下:“不准学。”
温白:“……”
可能是听惯了小莲灯的声音,现在听到太岁开口说话,温白倒也没有觉得很奇怪,甚至很快就接受了。
只是他担心这小太岁是被悬德弄出什么条件反射了。
如果遇到一个人就摘只耳朵给它,以后怎么把它放回村子里去?
温白盘腿坐在地上,指着它攥在爪子里的耳朵,问:“这是什么?”
小太岁愣了一下:“须须。”
温白叹了一口气,连太岁带软垫,抱到自己怀里:“这是耳朵。”
小太岁显然不懂。
还一直保持着递耳朵的姿势。
温白看着那只耳朵,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只好求助于陆征。
一个莲灯就够闹了,现在又多了个太岁,陆征叹了一口气。
他接过那只耳朵,直接往太岁头上一按。
太岁脑袋都被按得转了转。
温白不知道陆征用了什么法子,但总归耳朵是重新装上去了。
温白盯着它看了好几秒:“好像…有点歪?”
陆征不承认:“就这个位置。”
温白:“……”
行叭,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小太岁再次抬手去碰那只耳朵,被温白轻轻按下,再次重复:“这是耳朵,不是须须。”
“我问你,耳朵是用来做什么的?”
小太岁这次回答得很快:“用来吃。”
温白:“……”
温白只好从头教起:“不是,耳朵不是用来吃的,是用来听的。”
小太岁愣了很久,话说得似乎有些辛苦:“听什么?”
温白:“很多。”
温白也没什么教孩子的经验。
但他很清楚,如果没有遇上悬德,这小太岁应该会自己长大。
这些东西,也不用别人教,天生地养,天地自然会教会它。
温白只好道:“风吹的声音,下雨的声音,还有我们说话的声音。”
温白轻轻蒙住它那只耳朵,只露出一点缝隙来,轻声说:“这样是不是就听不清楚了?”
小太岁没说话,只歪了歪脑袋。
“所以,这是耳朵,是不能吃的。”
“不能随便摘下来,更不能随便送给别人,知道吗?”
作者有话要说:小太岁:我喜欢他,我要把须须都送给他。
第26章 那种关系
陆征给的灵力很纯, 阴司之气中又混杂着一点地气,小太岁吃了一点醒来后,精神都好了很多。
醒了也不闹, 乖得有些过分。
可能是灵智刚开没多久,话总说得费劲,常常是温白说十句, 它回两句。
可每当温白说话的时候, 都听得很认真。
仅剩的一只小耳朵时不时抿一下。
温白怕它仰着脑袋累, 索性抱到了手上。
小太岁就自己转个身子,扒着温白的手指, 脸贴在他的指腹上,肚皮朝上,盯着他看。
它话说得慢, 动作更慢,常常把一旁的小莲灯急得都想帮它翻个身。
可温白却不催它,等它找好位置,气喘吁吁躺在温白掌心的时候, 再伸出手指替他顺气。
换了个新环境, 小太岁多少有点紧张,温白本想等它睡了就把它放进玉葫芦里,可小太岁却一直睁着眼睛,温白动一下,扒着他手指的小爪子就紧一紧。
温白就随它去了。
周伟说这小太岁看起来好像不认生, 哪怕经过悬德那事后,对人也没有很强的防备心。
温白原先也是这么担心的。
可慢慢的, 他却能感觉到,他还是有些害怕的。
可能它的认知还不足够让它弄清楚悬德做的那些事叫什么, 但人身上的恶意藏不住。
灵物五感接通,对人身上的气息自然敏感。
只是它刚开了灵智就被悬德抓住,身体又虚弱,所以很多东西还分辨不出来。
小太岁不困,温白就一直陪着它。
直到天大亮,晨光落进来,小太岁才睡了过去。
温白把它放在软垫上,挑了个合适的位置。
可能是久违地看到太阳,小太岁一直往太阳底下钻。
温白想着日头太足也不合适,毕竟以前都是埋土里的,就用叶子稍微遮了遮光。
一个晚上没睡,温白竟也不觉得累,回头看了小太岁一眼,索性也不睡了。
昨天悬德被谢九章直接带走后,就没了消息,也不知道要怎么处理。
现在时间还早,再等半个多小时,可以给陆征或谛听打个电话问问。
温白这么想着,起身烧了壶热水,坐在沙发上随手找了本书打发时间。
看到周伟顶着一头鸡窝出来的时候,还有些惊奇:“怎么起这么早?”
昨晚处理好小太岁的事情后,时间已经有些晚了,周伟家又离得远,温白便直接留了他在家里睡觉。
反正那个书房除了看看资料外,基本就是留给他们用的,也习惯了。
周伟魂游似的“嗯”了一声。
温白喝了一口热水:“没睡好?”
他一个整晚没睡的人,看起来都比他要精神一些。
周伟躺倒在沙发上,又应了声:“嗯。”
温白疑惑道:“你不是没有认床的毛病吗?”
周伟躺倒就睡的本事是公认的。
再退一步讲,就算真有,这床应该也睡熟了。
周伟答得很直接:“做噩梦了。”
温白:“被悬德吓到了?”
周伟有口难言。
吓到是吓到了,不过不是被悬德吓到了,是被陆征吓到了。
他怀疑陆老板是不是昨晚回去之后给他下了什么降头。
否则昨晚他怎么会一直梦到被鬼追?
说起昨晚的事,周伟就后悔,很后悔。
他就不该一时兴起,说要来小白家看看他养的小灵物,更不应该在小白问他“太晚了,路上不安全,在我这睡”的时候,一口应下。
最最不该的,就是当着陆老板的面,一口应下。
周伟气息虚弱:“昨晚陆老板回去了?”
温白翻了翻一页书,点头:“不然呢?”
周伟:“自己回去的?'
温白:“谢九章派了车过来接走了。”
周伟思索良久,有些扭捏地蹦出一句:“小白,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你…们?
温白总算抬头看他:“?”
周伟脸暗搓搓红了下:“你昨晚不是说,让陆、陆老板也留下,然后跟你住一个屋吗?”
温白一时没反应过来。
等回神后:“…………”
昨晚,温白是在留下周伟之后,才想起还有个陆征。
他跟周伟说的是“时间太晚了,路上不安全,留我这睡”,毕竟周伟还没做小城隍,转眼又快到中元,万一又遇上什么孤魂野鬼,他也不放心。
但陆征是谁?鬼不撞上他就谢天谢地了。
所以温白并不担心他老板的人身安全。
可他既然跟周伟开了口,礼节性也得留一留陆征,老板也的确辛苦了一天,于是便跟陆征提了一嘴,说晚上留这睡也可以。
话没说出口之前,温白还斟酌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开口,说了之后,反倒无所谓了。
留这睡也没什么不好,之后小太岁要是出现什么问题了,也能第一时间找他。
温白想着,陆征是老板,那肯定不能让他睡沙发,而自己睡主卧,于是就说了一句“睡我房间就好”。
当时他说这话的时候,周伟正在喝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突然呛得满脸通红,捂着嘴巴趴在沙发上咳嗽,小太岁都被吓得一哆嗦。
当时温白怕他咳撅过去,也就没顾得上陆征那头,先去给他顺气。
等回过头,陆征已经拒绝了留宿的事,说谢九章派车来了。
温白不怎么意外,也没怎么在意,就点了点头。
谁知道,在周伟这里,就变成了“他要和陆征睡一个屋”的意思了?
温白一把合上书,在周伟脑门上敲了一下:“我是说,让陆征睡我屋,我睡沙发。”
周伟声音一扬:“所以你和陆征不是那种关系?”
温白都气笑了:“哪种关系?”
周伟装模作样咳了一下。
温白认真道:“是什么给了你错觉,觉得我和陆征是那种关系?”
周伟嘟囔了一句:“我看到了。”
温白:“?”
周伟:“反正我觉得陆老板对你特别好。”
温白直接道:“那你看错了。”
在陆征眼睛,他大概率就是个麻烦精。
周伟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是吗?”
温白很肯定:“是。”
周伟拖长音调:“哦。”
“这话在我面前说说就算了,千万不要在别人面前说,尤其是阴差,知道吗?”温白提醒道。
要是传到陆征耳朵里,还想不想做小城隍了?
周伟苦笑了下。
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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