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先跟谛听提,是因为温白很清楚,只要他跟陆征提了,哪怕阴司真有什么别的规矩,陆征大概率也不会理会。
但阴司终归还是阴司,如果都用人间那一套,或许不合适,可能还是分清楚点更好。
他把这事告诉谛听的时候,谛听只笑了下,说:“早分不清楚了。”
在温白来这阴司的时候,就已经分不清楚了。
但不是坏事。
饶是谛听,都觉得现在的阴司很好。
主要是现在的陆征很好。
“阴司没有忌讳人间的任何事,只是没人记得这些事。”谛听说道。
知道没有忌讳,温白才把这事告诉了陆征。
陆征自然没有意见,在他这里,温白就没什么事是不能做的。
于是温白就开始动手了。
一个人忙里忙外的,陆征怕他忙坏了,就跟城隍知会了一声,调了两个阴差过去,把周伟换了过来,给温白搭把手。
小莲灯头一次过年,温白带着它去闹市逛了一圈,还买了两个手指头大的迷你小灯笼回来。
本来是挂在手机上的挂坠,被它挂在了叶托上,这两日天天挂着一对小灯笼到处飞,见到人就说一句“恭喜发财”,学得倒是很快。
就是在买小灯笼的过程中,温白给小朱雀带了几个编织小蛋袋和小沙包。
阴差们刚开始看到这些灯笼挂起来的时候,还当是陪小白玩,毕竟按着人间的年岁算,小白年纪的确还小,再加上阴司也难得热闹一回,于是都帮着一起忙活。
谁知道后来一个比一个上头。
这灯笼一挂,久违的几道红色,就跟先头火似的,一下子把整个阴司燎了。
只不过“过年”两个字太过久远,以致于温白让他们写些对联的时候,画风都不太对。
别人写的都是“喜迎新春”,他们写的却都是什么“功德无量”、“地网恢恢”。
还有写“投个好胎”、“重新做人”的。
温白面无表情,把这些“重新做人”的对联整整齐齐撕了下来,最后把挂灯笼这种无需什么技术的体力活交给了他们。
整个阴司都热闹,除了陆征。
温白着手开始置办东西的时候,年关已经迈到家门口了,南城这几日事务不多,新春时节,人气最盛的时候,各路保民生的天官、地官手上都没空闲,这福光一照,又保又佑的,阴差的活自然就少了。
但那也只是阴差,陆征作为阴司之主,手上自然还有别的事要做。
一来,温白怕打扰他工作,二来,陆征也做不来这些事,三来,时间紧任务重,他也管不上这么多。
于是一连三天,陆征都没怎么见到温白的人影。
除了睡觉的时候抱两下,连个手都牵不到。
耳边听到的不是“小白刚出去”,就是“唉,小白刚不是还在这里吗?”
这日还不见人影,陆征忍到头了。
把所有事情扔给谛听,一言不发,走了出去。
谢九章非常自觉地把所有文件堆成一摞,怕谛听生气,道:“老板应该是找小白去了。”
“小白这几天见首不见尾的,也忙。”
谢九章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笑。
也不止他,这几日阴司都喜气洋洋的,不太爽利的可能也就见不到男朋友的陆征一个。
谛听自然知道,他一目三行扫过文件,慢悠悠说了一句:“可以了。”
谢九章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啊?”
什么可以了?
谛听把批好的文件随手放在一边:“小白忙了几天了?”
谢九章算了下:“差不多有三天了。”
谛听:“那陆征也三天没怎么见到人了。”
谢九章顿了好一会儿,才点头:“……啊。”
谛听扫了他一眼,笑了:“跟元元学说话去了?”
小胖灯刚学说话的时候,就啊来啊去的。
谢九章笑了下,把文件收好:“没,就是觉得…老板是挺可以了。”
他原先都没注意。
现在想想,能忍上三天,的确是到头了。
也怪不得谛听大人不生气。
那边陆征出了办公室,径直朝着外头走去。
阴差们见他过来,忙放下挂灯笼的手,喊了声“老板”。
这几日听小胖灯说惯了,甚至有人在后头跟了一句“恭喜发财”。
“他呢。”陆征没见到人,声音更淡了点。
没指名道姓,但谁都知道这个“他”是谁。
阴差们四处望了一圈。
凭着多年的眼力见,他们很清楚现在的老板暂时应该也不想听到“刚还在这呢”和“刚出去了”。
在这紧急时刻,周伟提着个果篮从外头走进来:“搭把手搭把手!”
他话音一落,二十几个阴差朝他冲了过来。
周伟:“……”
倒也不需要这么多手。
“也就两个果篮,就是一人拿一个都不需要……小白啊?抱着元元到院子里去了。”
得了答案,阴差们一回头,刚还站着的老板已经不见了。
陆征刚走出转角,就看到温白坐在亭子里,怀里还抱着小胖灯。
说是怀里,其实是窝在温白的羽绒服里。
来之前,陆征还想着见到人之后,要怎么说说这两天的事。
结果在看到这一大一小的瞬间,什么心思都没了,只觉得心口塌下去一块。
温白怀里的小莲灯先感应到陆征的气息,晃了晃底下的小灯笼:“是陆征!”
陆征几步走过来:“雀羽没带?”
温白低头看了身上的羽绒服一眼:“没事,一件绒服够了,而且元元喜欢这个。”
这绒服对小莲灯来说,就跟软垫没什么两样,小胖灯以前也没见过,一窝就离不开了。
陆征在一旁坐下,看到桌上的水彩笔,和几张用红绸带卷好的纸筒,问了句:“在做什么?”
温白随手拿过一卷纸筒,铺展在陆征眼前。
陆征入眼就看到三个大字:全能小莲灯。
陆征:“……”
“元元的奖状。”温白笑了下。
陆征不知道“奖状”是什么东西,但听着名字,也能猜出一二。
温白:“前两天跟着时宁看了个动画片,里头的小朋友被老师发了奖状。”
温白摸了摸小莲灯的脑袋:“元元问我什么是奖状,我说表现好的小朋友,老师都会给他们发奖状。”
小莲灯仰着头:“元元很乖!”
“所以这么多奖状都是你的。”温白低头看着它。
陆征看着温白手边那一捧:“都写了什么。”
温白推过来。
陆征打开一看。
睡觉小标兵、进餐小能手。
陆征:“…………”
第76章 “最佳男友”
小莲灯花叶并用地从温白羽绒服里爬出来, 坐在陆征怀里。
伸着叶托,在花花绿绿的奖状上一一拍了拍,满目期待地看着陆征, 等着他爹的评价。
小莲灯个头小,一张奖状都有两个它这么宽,虽然已经被温白卷成了筒, 但抱着仍有些吃力, 它试了两下, 没抱起来,就改用花瓣耸着纸筒, 一点一点滚过来。
温白和陆征见它玩得高兴,也就没帮忙。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都是元元的,陆征看!”小莲灯吭哧吭哧把奖状全都滚到陆征面前。
陆征不用看,都能知道上头写了什么。
他顿了下,才在能吃能睡的儿子头上呼噜了一把:“看到了。”
小莲灯高兴了, 埋在陆征怀里哼唧。
温白一边整理画笔, 一边对陆征说:“九章说今天不是挺忙的吗,刚看你好像还在办公室,怎么突然出来了?”
他“啪嗒”一声,扣好水彩笔的盒子:“有事找我?”
陆征按住在怀里使劲动弹的小莲灯,很轻地撩了一下眼皮, 没说话。
温白迟迟没听见回答,才抬起头来。
这一抬, 就直直撞进了陆征的眼神。
温白眨了眨眼睛。
他好像已经很久没见过陆征“不高兴”的样子了。
在以前还是“陆老板”不是“男朋友”的时候,这眼神倒是常见。
温白下意识直了直腰:“怎么……唔。”
陆征轻掐着温白的脸:“来找男朋友还需要有事才行?”
掐完, 见了点红,陆征又舍不得了,抚慰似的揉了两下:“男朋友和老板同一个待遇?”
以前还能找个由头把人放眼皮子底下,现在是在眼皮子底下了,却想见见不到。
“九章不是说今天忙吗?”温白无辜道。
陆征:“没你忙,几天都不见人影。”
说完这话,陆征才反过来回答温白的问题:“今天忙,昨天不忙。”
不忙的时候,也没见来找他。
温白极尽诚实:“昨天我忙。”
陆征:“……”
温白之前没察觉,现在听陆征这么一说,才意识到他似乎真的晾了男朋友两天。
他看了看手边的水笔,以及空白的几张奖状,准备物尽其用一下。
于是陆征和小莲灯就看到温白重新打开已经收好的水笔,从里头选了个支红色的,又拿过两张空白奖状,低头写了起来。
小莲灯先反应过来:“元元又有奖状了吗?”
温白摸了摸小莲灯的花瓣,头也不抬说道:“元元已经有很多了,这次先不给元元。”
几秒后,温白合上盖子,把奖状往陆征面前一推。
陆征低头,就看到那橙红色的奖状中间,端端正正写着“最佳雇主”四个字。
陆征:“……”
“这就打发了?”陆征又好气又好笑。
温白在奖状上头敲了敲:“底下还有一张。”
陆征掀开一看。
“最佳雇主”下头,还有个“最佳男友”。
陆征顿了下,轻笑。
刚他还在想说,这些什么“进餐小能手”、“睡觉小标兵”也就只能拿来哄骗哄骗能吃能睡的儿子了,没想到这才过去几分钟,骗的人就从儿子变成了他。
最要命的事,他还真被“骗”到了。
陆征忍着笑意,把那写着“最佳男友”的奖状翻了翻:“元元用剩的奖状?”
温白从善如流:“奖项是新的。”
“不喜欢吗?”温白托着腮看他。
陆征手指在奖状上有一下没一下点着:“第一张勉勉强强,第二张还可以。”
他看着散在桌角的几张空白奖状:“还剩几张?”
温白数了数:“三张。”
陆征“嗯”了一声:“不写了?”
温白摇头:“奖状这东西贵在精,不贵在多。”
主要是怕给陆征的奖状写多了,儿子不乐意。
而且奖项实在难想。
骗骗小灯还可以,写什么都行。
但男朋友不行,男朋友不好骗,写多了可能还会觉得敷衍。
温白立刻把奖状收了起来。
等收完奖状,一抬头,发现陆征正看着奖状,温白问道:“怎么了?”
“缺了点东西。”陆征回道。
“缺了东西?”温白低声说了一句:“缺了什么?”
他一偏身,就被陆征捏住后颈,往他的方向带了带。
陆征一手轻揽着温白后颈,一手盖住正趴在茶几边沿的小莲灯的眼睛,倾身在温白唇上落了一个吻。
“缺了个章印。”
“现在补上。”
温白都来不及反应,陆征已经直起身。
顿了好一会儿,脸才后知后觉地红了。
然后才想起来莲灯还在。
温白低下头一看,儿子正被陆征盖着脑袋半压在茶几上。
温白:“……”
小莲灯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突然就被他爹按住了脑袋,眼前也漆黑一片。
温白深吸一口气,把莲灯从他爹手中救出来。
直到陆征松了手,小莲灯眼前还晕乎乎一片。
它四仰八叉地坐在温白怀里,缓了好一会儿,一抬头:“白白!你耳朵怎么这么红鸭!”
几秒后。
温白耳朵更红了。
因为这“章印”的事,陆征当晚没能抱到男朋友。
第二天温白一起来,发现阴司的灯笼都已经点上了。
关键是温白买的灯笼,都不是可以点的灯笼,唯一能亮的几盏,里头放着的也是灯泡,而不是现在这样的…明火?
“你们在里头放蜡烛了?”温白问道。
钟时宁摇了摇头,他随手勾下一盏灯笼,以一种非常狂放的姿势,把灯笼整个倒过来,看得温白胆战心惊。
“不是蜡烛。”钟时宁说道。
透过最底下的圆口,温白看到了灯笼里头的东西。
的确不是蜡烛,而是一团硬币大小的火焰。
那火焰悬空燃着,钟时宁把灯笼整个倒过来,也没见什么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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