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咳咳——”褚廷筠今日天还没亮就开始咳嗽,“淮允,我可能是旧伤复发了,头有点疼。”
早些年褚廷筠在边境的日子不少,难免受了些伤,后来虽有太医时时调养着,但病根还是留下了些。每到换季时节,就会头疼咳嗽,想来今日就是了。
“我去给你煎药。”叶淮允起身穿衣裳,便要去厨房。
褚廷筠抓住他的手,摇了摇头,“那药吃了这么多年了,一点好转都没有,还苦的要命,不如不吃了。”
叶淮允好笑,“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讳疾忌医起来了?”
“不是讳疾忌医,而是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褚廷筠道:“睡一觉就好了。”
“你过去茶楼吧,晚些时候我去接你。”
叶淮允拿他没办法,这人说不喝药,就是真的不会喝了。而他也确实答应过浮华楼的那些茶客,今天去会讲接下来的故事。
叶淮允又叮嘱了他几句莫要开窗吹凉风,莫要贪嘴吃辛辣的后,就出了门。
但今天不知怎么的,这浮华楼茶客比起往常少了不少,到下午时分,都走的差不多了。
叶淮允只好也早早收了惊堂木,歇了没再继续讲故事。
而但这个点褚廷筠还没来,他便坐在茶楼雅间里等沏了一杯茶,慢慢喝着等人。
半盏茶的时间后,雅间门突然被人从外缓缓推开,叶淮允下意识以为是褚廷筠来了,猛地就转过头去。可来人虽眼熟,却并非他在等的人。
“姑娘又有什么事?”叶淮允低了头继续喝茶,“昨晚已说得很清楚,要救人也好,要讲道理也罢,你都该去官府,而不是来找我们。”
来人正是昨晚造访府邸的那位女子,她依旧一身红衣,走到叶淮允身边福了福身子。
“小女子今日并非来求爷救人的。”女子回道:“而是家中弟弟入了狱,一时半会儿也不出来,小女子孤身一人无以谋生,所以……”
“所以你希望我们能收留你?”叶淮允立马接下她的话。
女子点头,眼睛一眨就是湿润润的梨花春带雨,好不惹人怜爱。
可惜,她找错人了。
哪怕再妩媚的姿态,叶淮允都视而不见,只说:“收留你也不是不可以,但府上不养闲人,你就跟着管家干些杂事吧。”
女子先是一愣,然后故作感激的姿态,连连道谢。
“淮允。”褚廷筠很及时地出现,坐在了他旁边的椅子上,“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歇了?”
他眼神有意无意地瞥过女子一眼,“该不会是因为她吧?”
叶淮允若无其事地喝着茶,“不过是客人少些罢了,你瞎吃什么飞醋。”
褚廷筠压了压眉毛,语调有些委屈,“她长得这么好看,我怎么能不吃醋。”
“……”叶淮允有些无语,但褚廷筠捻酸恰醋的本领,他见识这么多年了,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反正就是一张嘴皮子全靠胡说呗,现在也不坐那个位置了,讲起话来没什么压力。
于是,叶淮允就随口说了句:“没你好看。”
褚廷筠一听,顿时像是被打开了什么机关,眼睛眨着兴奋的不得了。
他眼尾挑着朱砂红,轻轻一勾,“既然我好看,那叶哥哥来吃我呀!”
叶淮允:“……”
你还能更无耻一点吗?一大把年纪的人,能收敛一点吗?
而且到底到底谁更老,瞎叫什么哥哥!
(四)
“不是说休息一天就会好的吗?”叶淮允手背贴着褚廷筠的额头,温度有些烫,明显是发烧了。
虽说有些旧疾的病根,但这人的身体素来不错,从没有过带着病过夜的情况。
于是叶淮允只能把这归结成是褚廷筠不肯喝药的结果。
“我出门去给你抓药。”叶淮允不容他拒绝地说:“无论如何也不由着你胡闹了。”
褚廷筠躺在床上“嗯”了一声,声音沙哑低沉的不得了。
他其实很想跟叶淮允说,今天这头疼和以往每一次旧伤发作都不一样,但却又说不出具体是哪里不一样。只能没什么力气的先应着,看吃了药再说吧。
春寒陡峭,西北之地雨水亦是不少,今日便淅淅沥沥地下了。
叶淮允撑着伞走在街上,约莫着下雨的缘故,好几家药铺都还没开,导致他多花了些时间,才买好药回府。
褚廷筠的事,他向来放在心上,连煎药这样的小事也不愿意假手于人。
等他端着药碗走到卧房时,已经是中午时分了。
卧房的门单侧开着,叶淮允皱了皱眉。他分明记得,自己出去前,是把门窗都关着的。
叶淮允走进屋子里,香炉中香料的味道,好像有些不一样,再走到内室,薄纱床帘垂挂着,外头放了两双鞋。
他心底隐约猜到些什么,一掀开床帘,果然见那个女人躺在被褥中。
叶淮允把漆盘搁在桌子上,在窗边的木榻上坐下,淡淡开口:“这种恬不知耻的招数很好玩?”
那女子立马从被褥中坐了出来,捂住自己的肩膀,作势就要开始高喊非礼。
叶淮允在她开口之前,凉凉提醒她:“我劝你在喊之前,先看看自己旁边有没有人。”
女子一愣,侧头看了看,这床上只有她一个人,而她计划中该熟睡着的褚廷筠却不知踪影了。
房梁上突然翻下一道黑影,褚廷筠嗔怪地看了眼叶淮允,“你怎么才回来,要不是我百毒不侵,否则都快被这香料薰得中计了。”
“先把药喝了。”叶淮允见他脸色依旧是发烧的绯红,便知这人是强撑着躲过算计的。
叶淮允把香炉用茶水浇灭,拿到外头甩了,才回过头来看这个女子。
“说说看吧,想尽办法地潜入褚府,到底有什么目的。”
女子低着头,咬着嘴唇,像是打定主意不发一言了。
褚廷筠喝完药,用布巾拭了拭嘴后,道:“不说的话,就丢到官府去吧。我相信以韩玖审问人的水平,很快就能撬开她的嘴。”
“我说,我说行了吧。”女子终于松了口:“是城南那位老爷让我这么做的。”
说来说去,无非是叶淮允他们开的浮华楼,挡了原本在燕北郡开了唯一茶楼那位老爷的财路,所以才搞了这么一出,想让叶褚两人反目,好再没精力经营浮华楼。
把财路重新还了。
“无聊。”褚廷筠冷冷吐出这样两个字。
然后转头对叶淮允说:“既然有人嫌我们阻了他的财路,那不如……”
“我们直接把他的财路给断了吧。”
叶淮允一愣,这话听着怎就那么无耻呢。
褚廷筠伸手朝女子一指,“你回去跟城南那位讲一声,就说让他把所有的地契房契都交过来。否则,我分分钟送他进官府。”
女子被他吓唬连连点头。屋子又清净下来后,叶淮允看着褚廷筠道:“我突然觉得,你很有当霸总的气质。”
“什么是霸总?”褚廷筠听着这个奇怪的词汇一懵。
叶淮允回道:“具体我也不大清楚,就是昨晚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褚廷筠又问。
叶淮允道:“梦里,我们都只是书中的人物,而听过看过我们故事的人是读者。他们总说,你像个霸总。”
褚廷筠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既然是书里的世界,那我们做些其他私密的事,他们也能看见吗?”
叶淮允对上他如鹰深邃的目光,顿时警惕起来,“什么私密的事。”
褚廷筠笑笑:“你说呢?”
叶淮允:“……”
还发着烧呢!一大把年纪的人,能不能收敛一点?
褚廷筠:“不能!”
第86章 番外Ⅳ 叶褚杂记
(一)取名
“这孩子姓叶!”
“这孩子姓褚!”
“姓叶!”
“姓褚!”
“叶是大辰国姓!”
“褚是燕北大姓!”
一个三岁多点的小男孩,脸颊肥嘟嘟的,站在一旁看着叶淮允与褚廷筠关于他的姓氏争来争去。
这样的场景几乎每天都要上演一遍,而他已经被收养到府上半个多月了。
小男孩砸吧了两下嘴巴后,糯糯出声:“爹爹,父亲,我到底姓什么呀?”
“姓叶!”
“姓褚!”
小男孩挠了挠头,他还太小,搞不明白,姓什么真有那么重要?
虽然这个问题在他长大之后,也依旧没有想明白。但这会儿,小男孩天真地道:“爹爹和父亲再收养一个孩子,不就可以两个姓都用上了吗?”
叶淮允和褚廷筠一听,好像有点道理。
于是他们又在燕北郡,找了个父母双亡,没人收养的小孩儿。
两个小男孩,一个叫叶褚,一个叫褚叶,完美解决了所有关于名字能产生的纷争。
可名字取好了,新的问题又来了。
哥哥和弟弟,谁叫叶褚?谁叫褚叶呢?
算了,明天再争吧。
大晚上的,月黑风高夜,谁还在乎那两个小屁孩。
抱着心上人睡觉,他不香吗?
(二)穿越
叶淮允看着自己面前的一大块,黑色板砖,皱了皱眉,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板砖,怎么还会发光。
而且上面的绘画,色彩斑斓的,好精致。
“叶神,您在发什么呆?”
叶淮允身后有个人穿着也很奇怪的人催促他:“比赛还有五分钟就要开始了,您怎么连角色都没选?”
“虽说今天打的是友谊赛,但对面是上一届狙击冠军CTJ,队长您怎么着也得给我们队挣点面子啊!”
叶淮允听得一头雾水。
他记得,自己就是靠在木榻上眯了一个午觉,醒来之后就来了这个地方。
所有人穿着没袖子的衣服不说,周围的东西也奇奇怪怪的。
而且,狙击是什么?冠军又是什么?还有那个CTJ是个人名吗?听着也不像啊。
叶淮允在那人的注视下,手放在侧边能挪动的东西上,随便在板砖上点了一下。
然后,他面前的板砖就换了个画面。
“开始了开始了!”身边的人激动大喊着:“队长,趁CTJ还没行动,您快开两枪,占点血量优势。”
叶淮允什么也听不懂,但要是一动不动,就会暴露他听不懂。
于是,在他发现手侧那个发光的东西挪动,会伴随着板砖画面的变化后,就开始不断地移动并且点击。
“队长!您在打些什么啊,别浪费子弹!”
“队长!您这是虚晃一枪,先保存实力的方法吗?”
保存实力?叶淮允心想,不存在的,他是真的看不明白。
“什么情况?对面CTJ全程站着没动啊,那血条都已经闪红了。”
“你别那么激动,我们队长虽然在动,但血条百分比也差不多。”
叶淮允看着板砖上显示出几个奇怪的文字:GAME OVER
之后,不论他怎么挪动,板砖上的场景都不会变了。
脑中突然晃过一抹什么,叶淮允从椅子上站起来,问身边的人:“你刚刚说的那个,CTJ,他人在哪里?”
“对面宿舍楼啊,咱都是一个学院的。”
叶淮允摇摇脑袋,听不懂。
他索性说:“你带我去。”
这个地方是真的很奇怪,连所有的建筑房子都很高很高,走在路上的人也都勾肩搭背的。
说实话,挺不雅观。
“诶,前头那个好像就是CTJ。”叶淮允身边那男生咋咋呼呼的,惹得他抬头往前看去。
灯光昏暗,叶淮允看着那熟悉的身影,不大确定地开口:“褚廷筠?”
双手揣在裤兜里的人转过身来,他就这样撞进了一双眸光潋滟的眼瞳里。
“淮允?你也在这个地方?”
“我们好像,穿越了。”
(三)叶淮允的上一世回忆
我第一次见到他。
那日春闱殿试放榜,我身为所有皇子中年纪最小的一个,又是最吊儿郎当的那个,当然是要偷偷溜出宫去看热闹的。
只见三位身着绛色云锦袍男子,各骑一匹高头红鬃马,胸带金花,手捧钦点圣诏,缓缓走近我的视野。
我问身边的侍卫:“那个,走最前头的状元,叫什么名字来着?”
这个状元郎,长得好漂亮。
一个男子,本不应该用漂亮这样的词来形容的,可这个人是当真很美。
眼尾一点朱红,濯而不妖。
侍卫告诉我,他叫褚廷筠,于是我把这个名字记在了心里。
我年纪还小,没有封王,也未能出宫建府。这许多年,我都只顾着吃吃喝喝,过得甚是随意,反正这皇帝的位置轮不到我坐,不如活得潇洒自在些,也省得被那些哥哥们猜忌。
但,如果我依旧是这样过日子的话,好像就没有机会见到那个漂亮的状元郎。
于是我在那段时间里,刻苦读书学政,让父皇看见我的进步,得了个上朝议政的赏赐。
然后我又发现,身为皇子,在早朝是站在最前列的。
而哪怕褚廷筠是状元郎,也得排在很后面的位置。
我如果想要看到他,就得转过头踮起脚尖。这个动作幅度太大,说实话,有点不现实。
所以我只能忍住打瞌睡的冲动,把大臣们的议事都听进耳朵里,然后在下朝时,追上褚廷筠的步伐。
63/64 首页 上一页 61 62 63 6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