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子没找到,反倒是床边有一双摆放整齐的粉红兔子拖鞋,还可可爱爱地竖了俩毛茸茸的耳朵,少女心炸裂式爆棚。
方亦亦无暇欣赏,看着就来气,抬脚把鞋子踢到一边,光着脚丫‘蹬蹬蹬’往外跑。
门锁拧开,差点和陈思可迎头撞上。
两人都吓了一跳。
陈思可套着蓝色背带熊款式的围裙,头发在脑后随意绑了个炸毛的丸子,手里还拿着炒勺,是来喊方亦亦吃饭的。
她一愣,眨眨眼睛,笑容僵了一瞬,又恢复如常,笑晏晏地道,“我正准备叫你起床呢,你就起来了,正巧,早餐已经做好了,快收拾一下,来吃饭。”
“
我珠子呢?”方亦亦面色发冷,语气薄怒,显然是气得狠了。
陈思可调皮地冲她眨眨眼,神秘兮兮道:“先吃饭,吃完告诉你。”
“把珠子还我。”方亦亦不吃这一套,褐色的瞳仁冷冷地盯着陈思可,浑身透着一股凌厉的气势,锋芒毕露,和平时软弱怯懦的样子判若两人。
仿佛陈思可要是拒绝,她就能二话不说上手打人一样。
陈思可抿紧唇角,上下扫了眼方亦亦,目光露出几丝兴味,片刻后,她摊开手掌,手心里静静地躺着那颗被红线穿起来的佛珠。
“童童一直很感兴趣,作为我昨天没有陪完全程的代价,帮她端详了一下,本来想趁你没醒放回去的,没想到你醒得这么快,”眼睛亮而有神,似乎在观察方亦亦的反应,“被抓包了呀,不是故意的,亦亦不会介意吧?”
方亦亦拿过佛珠,指肚捻了捻,化不开似的凉意穿过皮肤,冷进骨头里,是熟悉的感觉。
确认完毕,她把佛珠重新戴上,没好气道:“介意得很,你这是偷!”
陈思可也不在意,歪了歪头,道,“那就是偷吧,你开心就好。可以吃饭了吗?蛋挞要凉了。”
“不吃!”方亦亦光着脚丫子下楼,脚底板踩得木质楼梯‘蹬蹬’响,“怕了你了,我可不敢吃。”
说话间,方亦亦已经下了楼梯,走到餐厅了。
陈思可没动,居高临下望着她,轻轻摇头,笑容不减:“昨天是个意外,按我的计划,你怎么也得到家之后才睡着,我也没想到这要在你身上这么的立竿见影……而且,你不吃饭的话,可是走不出去哦。”
周遭拂过丝丝阴冷的凉意,方亦亦一愣,突然从天花板的水晶灯里倒挂下来一只血肉模糊的鬼,垂在她面前五公分处,差一点脸贴脸地撞上。
方亦亦后退一步,勃然大怒,猛地回头看向陈思可,脱口而出:“你有病啊!”
陈思可叹了口气,把围裙摘下来,食指挑着围裙带子,虚空一递,一个黑不溜秋的小鬼从旁边角落的灭火器里滚了出来,恭恭敬敬地把围裙接到自己手里,方方正正叠起来,又和出现时一样,把自己团城一个黑不溜秋的肉球,滚回了灭火器里。
方亦亦
认出,这只小鬼,和之前陈老板家的寄生小鬼一模一样。
可那只小鬼已经被黎听烧死了。
难不成有好多只?
见方亦亦愣愣地盯着寄生小鬼若有所思,陈思可唇角的弧度又大了一点,斩钉截铁道:“你果然能看到,”她追问“是黎听教你的吗?她还教你什么了,昨天你叔叔婶婶的事,也是她帮你出气吗?”
陈思可突然化身问号机器,方亦亦理都不想理,不动声色地思考离开这里的可能性。
首先她的铜钹不在这里,赤手空拳,根本没法打,就算在,也不一定能打过陈思可,对于这个随随便便就召出鬼的,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谁知道她还养了多少只鬼,而且还不熟悉路线。
方亦亦难过地发现,逃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她烦躁极了,带着情绪朝陈思可喊“关你什么事。”
“好问题!”陈思可赞许地扬了扬眉,敛去表情,她躬下身子,手肘拄在栏杆上,一只手手掌托着下巴,另一只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栏杆。
“当然关我事啊”陈思可视线像条阴冷的毒蛇,慢慢扫过方亦亦,“黎听的是就是我的事,我得参与,我们是一体的。”
方亦亦简直要被这个人的脑回路气疯了,重重吐出一口气,不屑道:“啊呸!”
“干嘛,反应这么大,你嫉妒啊,嫉妒也没有用哦,这不是你能决定的事。”陈思可语调缓慢,脚步轻快,走下楼梯,来到方亦亦身边,伸手捏上她的脸蛋,在方亦亦的不配合下,狠狠掐了一把。
陈思可眯起眼睛,手下力道不松,往两边扯:“不过我很不开心啊,她为什么帮你?除了质阴体能拿得出手外,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方亦亦不说话,愤怒地盯着她。
陈思可眼眸渐深,目光透着危险:“嗯?”
“放开!”方亦亦用力打掉她的手,脸颊紧接着肿起一块,火辣辣地疼。
“呵”陈思可发出一声轻笑,舔舔嘴角,“是了,脸也不错,倒是我疏忽了。”
“你说,”陈思可细细打量着方亦亦,看似漫不经心,说出话却一点也不友好:“我要是把你脸刮花了,黎听还会为你出头吗?她还会护着你吗?”
方亦亦没说
话,陈思可此时的状态很不对,镜片后面的眼睛黑得可怕,眼白周围隐隐染上血一样的红,她虽然在笑,笑意却不打眼底,透着偏执和让人毛骨悚然的疯狂,视线相对的时候,方亦亦觉得,陈思可与其说是在看她,倒不如说更像在打量一具尸体。
“你为什么不说话?”陈思可道:“你也拿不准对吗?我也拿不准,既然猜测得不出结论,那我们实践一下?”
她朝方亦亦迈了一步,方亦亦下意识跟着后退了一步。
陈思可抬了抬下巴,一只手从身后搭上了方亦亦的肩膀。
方亦亦身体一僵,感觉这只手似乎有千斤重,压得她呼吸都困难起来。
方亦亦回过头,发现是灯上垂下来的那只鬼,还是倒挂着,在身后静静地凝视她。
方亦亦深深吸了一口气。
“陈思可。”红色的烟雾快速聚集,黎听在方亦亦身边显现出来,她没什么表情地看着陈思可,大红袖子无风自动,一段红布陡然射出,裹住方亦亦身边的鬼,毫不客气地从窗户丢了出去。
方亦亦顿时一轻。
红布收回来的瞬间,窗户顺道被关上。
“学姐。”方亦亦下意识伸出手捏住黎听的袖子边,语气软软的,带着自己也没觉察到的委屈。
陈思可在黎听出现的那一刻,浑身气势蓦地一变,柔和了起来,又成了和昨晚和方亦亦见面时,和蔼可亲的邻家大姐姐模样,她含蓄地笑笑,抬手把没能扎起来的发丝别到耳后,像问候落别已久的朋友似的,“黎听,好久不见,你终于来了。”
黎听没理她,转身看着方亦亦,抬手摸上她的后脖颈,道:“你去吃早饭。”
方亦亦愣了愣,不明所以:“去哪吃?”
黎听神色如常,淡淡道:“陈思可手艺还可以,去吃吧,多吃点,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方亦亦侧头看了看陈思可,陈思可对她露出一个和善的笑,方亦亦打了个寒颤,有些抗拒,心有余悸:“这,不好吧”
黎听拍了拍她的脑袋,“听话。”
“哦……”方亦亦喉头滚了滚,那种类似赌博的微妙感又上来了。
不过这次学姐坐庄,挑明了让她下注。
陈思可微微一笑,痛快可给
她指路。
方亦亦无视她,水汪汪的大眼珠子眼巴巴地望着黎听:“学姐你呢?”
“我有点事,你慢慢吃,吃完我来找你。”
“……哦。”方亦亦眨眨眼皮,悟了黎听的意思。
所谓‘慢慢吃’,‘吃完来找你’还搭配前面的‘有点事’,翻译过来就是:我有话要跟陈思可单独说,需要很长时间,你一个人会很无聊,所以去吃饭打发时间,不着急慢慢吃着,吃到我回来。
行吧。
方亦亦叹了口气,她一向乖巧。
陈思可做了不少,各种小吃早点摆了满满一桌子,闻着很香,卖相也很好。
但是一想到是陈思可做的,就非常食不下咽。
方亦亦已经有了心理阴影,她夹起一只白嫩的小笼包,如临大敌的盯了许久,直到肚子传来‘咕咕’地抗议,才抱着壮士断腕的心情,咬进了嘴里。
下药就下药吧,最严重也不过死一死,反正学姐也是死的,真没了还能跟学姐无障碍玩耍,想想也是美哉!
方亦亦一个人在餐厅默默吃着东西,她细嚼慢咽,每一口都要嚼三十下,半个小时后终于吃了个半饱。
她端起豆浆喝了一口,准备朝远处的烧麦下筷子,门铃响了起来。
她愣了愣,抬头望向楼上。
没人下来。
门外那人似乎很着急,短短三秒钟就按了四五次。
方亦亦只得放下筷子,跑去开门。
一个熟悉的,血肉模糊的东西迎面撞过来,方亦亦反应迅速地闪到一边,发现那只被扔出窗外的鬼,又被人打包扔了回来。
“陈思可!你又整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今天不把你的皮扒下来,我黎予两个字倒过来写!”
一个长相漂亮的女人气冲冲地走了进来。
四目相对,两人皆是一愣。
女人身材修长,很有气质,带着一双皮质手套,上面还残留着鬼身上变黑了的血,长了一张和黎听七分像的脸,她皱了皱眉,问方亦亦:“你是谁?陈思可呢?”
方亦亦目光定格在她的脸上,有点呆,还没回过神儿来,倒不是因为多好看,而是这张脸,和黎听有七份像。
她刚才说自己叫什么?方亦亦眨眨眼,脑子里回荡着她方才说的话。
“黎予?”
黎予也在打量她,视线扫过一圈,看到了她手腕上的佛珠,一顿,道:“是你?”
第41章 黎予
“你好, 我叫方亦亦。”
对学姐的妹妹,自然要客气点。
“方亦亦?”黎予皱眉重复了一遍,道:“你和陈思可是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方亦亦撇撇嘴, 给自己澄清。
黎予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 视线在她光裸的脚上停驻片刻,不太相信:“没什么关系,她会让你出现在她家?转性了不成, 说实话。”
“真没关系。”方亦亦挠挠头,“我这是意外,被她迷晕了带回来的。”
黎予不知道脑补了什么, 盯着方亦亦看了会儿, 嫌弃满满地道:“已经丧心病狂到小黑屋了吗,这个渣滓怎么还没被自己报应死。”
方亦亦没听懂, 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黎予也没在意, 继续道:“你说你是被强行带过来的, 那现在跟我走,我带你出去,要不要?”
“要!”方亦亦求之不得,望了眼楼上, 神色几分为难:“可不可以等一下,我还有”话说一半,突然想到,黎予可能不知道黎听变成了鬼,话到嘴边改了口,“我还有点事情,一会儿就好, 可以吗,拜托啦……”
“你还有什么事,等陈思可吗?”
方亦亦摇摇头,余光扫到挂钟,抬头看了眼,才六点半。
于是她问黎予:“你吃早饭了吗,要不要一起吃点?”
她吃了这么多都没事儿,亲测这次的食物应该是安全的。
“还说和陈思可没关系!”黎予突然发怒,她扯了扯黑色皮手套,活动了下手腕。一步步朝着方亦亦走过来:“你也能看见鬼对吧,你们这些坑蒙拐骗的神棍,万恶之源,人间渣滓,社会蛀虫,唯恐天下不乱的败类……”
“等等……”方亦亦有点懵,但也察觉到了危险,不由后退几步,和黎予拉开距离:“你在说什么?咱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没有误会,”黎予勾唇一笑,看着和她隔着长沙发,畏畏缩缩的方亦亦,一字一句道:“我曾经发过誓,你们这些玩鬼的,有一个算一个,我见一次打一次!”
话音未落,脚下突然发力,沉重的木质沙发硬生生被她踢往方亦亦那边撞过去,而后一只手撑着沙发靠背,整个人
利落地跳起来,朝着方亦亦揍了过去。
方亦亦没想到黎予会突然打人,沙发结结实实撞到腿上,她身子一歪,一头栽到沙发上,还没缓过神儿来,就看到黎予的拳头迎面打了过来,耳边响起破空的声音,身体快过思维,她顺势一滚,皮质手套和她的鼻梁险险擦过,滚到了地毯上。
“你等等!”方亦亦爬起来,警惕地看着黎予,连忙伸出一只手阻止她再打过来,“你打我干什么!我不玩儿鬼!”
方亦亦委屈极了,在心里哀嚎着补充:是鬼玩儿我!
黎予看她的眼神像在看个执迷不悟的失足少女,一分痛惜,二分冷漠,七分愤怒,俨然一个扇形统计图。
她坐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勾勾手指,那只血淋淋的鬼哆哆嗦嗦地来到她身边。
黎予被黑色皮手套包裹的手掐着鬼的下巴,让它面对方亦亦,冷淡的神色和黎听如出一辙,“认识这个东西吗?”
方亦亦不明所以,乖乖道:“鬼啊。”
“废话!”黎予有些许不耐烦:“这是什么鬼?”
“额”方亦亦想了想这只鬼的出场方式,不确定地道:“什么什么鬼吊死鬼?”
黎予拧紧眉头,审视的目光打量方亦亦,反问她:“吊死鬼?”
方亦亦突然有种上课被老师提问到自己知识盲点的紧张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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