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莱车队的两个队医瞬间就挤到人群里,一左一右,扶住了亚瑟。
车队的主教练之流也迅速地冲进人群,挨个给亚瑟热烈的拥抱。
罗伊脖子上挂着的两条胳膊则早就不在了,而他则迅速地被挤到了圈外。
罗伊耸耸肩,翻个白眼,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这真是养蛊——给自己养了一个如此厉害的对手出来。
不过,他还是不太明白:
亚瑟从昨晚开始,一直到刚才冲线,一直都很有点古怪,这究竟是为什么?
罗伊被阻隔在人群之外。
记者们的摄像机和闪光灯都是冲亚瑟而去的。
但亚瑟被宝莱车队护得好好的,不给记者们任何“见缝插针”的机会。
几个精明的记者转过身,四下里张望。
就在罗伊以为他们会朝自己这边扑过来的时候,记者们却找上了站在他身边的某个人——亚瑟的队友。
“您好,请问您对队友亚瑟今天的夺冠有什么看法?”
“看法?”宝莱车队的车手显然也没想到会被问到自己头上,“亚瑟说过,今天他一定会赢——他果然赢了。”
“为什么?”
这样的回答显然激发了记者的兴趣,他们纷纷举起麦克风追问。
“因为……”车手似乎不知道该不该透露这些私人的原因,“今天是亚瑟妈妈的生日,他的妈妈在很久以前过世了……”
所以他夺下这个赛段冠军,是想要告慰亡母的在天之灵?
罗伊在一旁听见了这个回答,顿时愣了神。
他低头沉思,渐渐记起来:
印象中,每年夏天的环法赛事中,亚瑟好像都会在某一个赛段“大发神威(神经)”,但不固定是第几个赛段,也不固定是山地赛段还是平地赛段。
上辈子罗伊研究过好一阵,都没能研究出规律。
然而现在他却不费力地得到了答案:这一天竟然是个重要的纪念日?!
也是,这是一个固定的日期,而环法每年的赛程安排都有所不同,可能会落在任何一种类型的赛段上——而亚瑟会在这一天不遗余力地全力争胜。
罗伊懊恼地敲了敲头。
他自诩对这个“死对头”非常了解,了解到了骨子里——他却从来都不知道这些,从来都不知道。
他了解亚瑟的身高腿长一切数据,他能将亚瑟参加各项赛事的履历倒背如流,他却根本不了解为什么亚瑟会从南非搬去英国。
他对亚瑟的了解,仅限于一个对手,而绝非一个朋友。
第16章
“知错就改”的罗伊,真像一个“迷弟”一样,偷偷跟在记者后头,去打听亚瑟的情况。
宝莱车队的队友虽然觉得这是亚瑟的私事,但是光明坦荡,无不可对人言。再加上人类的天性乃是八卦,所以他们一股脑儿都告诉了记者(和罗伊)。
再加上上辈子对亚瑟的各种了解,罗伊终于拼凑出了一副关于亚瑟的“背景图”。
亚瑟的母亲是一位热衷公益事业的单亲妈妈。她生前一直在南非主持一个旨在帮助贫困儿童重返校园的基金会项目。亚瑟九岁以前,都和妈妈一起,住在南非。
但是在他九岁那年,亚瑟的母亲在一次前往贫困乡村的路上遇上了车祸,不幸丧生。亚瑟这才被“其他亲人”接回英国生活,但很早就从家庭中独立出来了。
亚瑟之所以选择参加“宝莱”车队,恐怕也与他在南非生活过有关系——这支车队在南非有一个基地,拥有很多来自南非的车手。
罗伊“偷听”到这时,忍不住想起昨夜被亚瑟抽出一支的整包烟,又想起两人的对话——他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罗伊不是亚瑟,无法窥见亚瑟过去的人生。
但他可以肯定,这家伙过去20年的生涯,肯定浸透了常人无法从纸面上读到的酸甜苦辣。
所以在母亲生日这一天夺得赛段胜利才会如此重要。
亚瑟才会变得如此不可阻挡。
罗伊垂头丧气的摇摇脑袋:真的,这话要昨晚两人能说清楚该多好?——他或许会在比赛的最后阶段有别的考量。
不过话说回来:凭罗伊的个性,就算是知道了今天是对亚瑟如此重要的纪念日,他也会毫不犹豫地与亚瑟竞争冠军——在他看来,没有什么比比赛的结果更加重要。
“罗伊!”
胡安和米克尔也相继完成了比赛,赶来跟罗伊打招呼。
红头发的丹麦小子米克尔刚刚看过了总成绩排名,见到罗伊立即露出崇拜的眼神:
“罗伊,你知道你现在总成绩多少吗?”
罗伊摇摇头,他还不知道。
但无论如何,他与黄衫之间的差距,已经缩短到一个合理的范围内。
而且现在应该所有车队都已经了解:他,罗伊,是一个极其认真的总成绩冠军竞争者。
“小老弟,你现在只比黄衫落后8分06秒!”
米克尔大声说,一点儿也不在意其他车队的车手朝他们这边行注目礼。
一场比赛,一次冲刺,就将之前拉开的差距追回了一大半。
队友们的眼里写着实打实的“佩服”二字。
“等到明天的比赛,你和亚历克斯合作……”
罗伊笑着向胡安使个眼色,胡安马上插嘴,打断了米克尔的话,免于本队的计划就叫这没脑子的大个子随口泄露出去。
但罗伊还真的有点儿没把握:现在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明天的状态会如何——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经向亚历克斯证明了自己。
回到车队大巴上的时候,主教练维克多见到罗伊,竟然破天荒没有训斥。
“……能理解你。”
维克多只给了一句简要的评价,就直接把罗伊扔给了队医。
在队医这里,罗伊则毫无意外地遭遇咆哮体。
“你小子翅膀长硬了是不是!不听队医的话了有木有!”
“那个白衫小子犯浑,你也跟着他犯浑啊?”
“你们呀,也就仗着自己年轻,敢于胡来。等今晚和明天,你浑身肌肉酸痛到生不如死的时候,看你还长不长记性!”
罗伊老老实实地低头听训,因为他知道队医说的都是真的。
今晚和明天,他都必须为自己的一时冲动付出代价。
他的态度良好,最后竟然从队医那里得到了几片安睡药片:“今晚要是实在疼得没法儿合眼,就吃一颗。”
罗伊伸手挠挠头,心想:今晚他怎么都能熬过去,关键是明天——
明天比赛的时候他又不能服镇静剂,只能自己硬扛。
要命的是,明天他一定要跟紧现在的黄衫斯帕克,紧紧跟住,才能确保他留在竞争黄衫的第一梯队里。
“现在晓得后悔啦?”
老队医又是一记爆栗,崩在罗伊脑壳上,命令他:
“马上躺下来,我赶紧给你拉一下腿筋。”
“……”
*
大地车队和宝莱车队今天继续共用同一座酒店。
晚间,又是亚历克斯,把罗伊提溜上了酒店的阳台。
按照环法赛程的安排,车队每天下榻的酒店都不同。换了一座酒店,阳台也没有拐角了,罗伊也不再“担心”他和亚历克斯的谈话会被别人听去。
“你小子可以啊!”
看完了赛程录像的亚历克斯终于对罗伊心服口服。
尤其是看了属于年轻人们的最后冲刺,富有经验的亚历克斯竟然生出了些“不得不服”的感觉。
虽然罗伊没能战胜那个疯狂冲刺的亚瑟,但是他却是征服了队友亚历克斯那颗不肯服输的心。
“从明天开始,我会尽到一个副将的责任。”
亚历克斯说话一向坦诚,罗伊既然已经向他证明了自己,亚历克斯就不再迟疑,向“主将”宣誓效忠。
“明天啊……这个……”
罗伊站在夜色中,他脸上的尴尬也就不那么容易被队友看清。
“咳咳!”
亚历克斯身后,竟然有人咳嗽了两声,似乎在提醒他们:队内的安排,不适合在公共场所讨论哦。
亚历克斯一回头,发现来人竟然是亚瑟。
亚瑟默默站着,眼光直接越过了亚历克斯,直接注视着亚历克斯身后的罗伊。
亚历克斯顿时记起了今天队内已经传遍了的八卦——
宝莱车队的年轻“白衫”,今天战胜了罗伊,赛后曾经一度失态,抱着一起冲线的对手不肯撒手。
亚历克斯看看这一对各方面条件都十分接近的年轻人,想了想,决定“成人之美”。
毕竟这一对并肩骑行了200多公里,估计都有些惺惺相惜——最后却要上演自相残杀。
“你们两个‘好对手’,比赛之后,肯定有些心得想要交流,你们聊,你们先聊——”
副将脚底抹油,把主将独个儿留在了阳台上。
罗伊面对亚瑟,却只觉得无言以对。
自从罗伊意识到他对亚瑟其实一点儿也不了解,眼前的这个男人与他之间,就好像陡然拉远了距离。
他再也不能嘻嘻哈哈地以“粉丝”自居了。他可没这脸。
“你怎么了?”
亚瑟平静地问,一如既往地没有废话。
“我?”罗伊完全不知道亚瑟在问什么。
“明天怎么了?”亚瑟又重复了一遍问话。
罗伊这才想起来,不止刚才,此前比赛终了的时候,他确实在亚瑟面前抱怨过:他明天可惨了。
“今天实在是没有想到你在终点那里冲得那么厉害……”罗伊决定和盘托出,“我的大腿肌肉其实承受不了这样的强度,再加上之前有些小伤,可能会影响到明天的比赛。”
“你们的队医没给你做理疗吗?”亚瑟皱起了眉头。
“理疗是做过了,但是队医也说了……”
“走!”
罗伊话都还未说完,亚瑟突然上前,直接拉住了罗伊的右臂,拽着他飞快地离开阳台,进入酒店走廊,转过两个弯,进了安全梯。亚瑟带着他,下了一层,来到宝莱车队所住的楼层。
亚瑟一抬手,打开了一间客房。
他直接把罗伊拉进了房间,简短地说:“脱衣服——”
罗伊一进屋,首先留意到这是一间极其整齐的房间。屋里的行李箱已经打开,宝莱车队的队服挂在衣架上,但是整个房间看起来依旧像是刚被打扫过一样井井有条。
这又是和罗伊南辕北辙的个性:如果有人去罗伊的房间,保证能看见各种日常用品和衣物扔得满屋子都是——虽然罗伊总能在离开房间时将所有物品都收拾到箱子里去。
“换上这件浴袍——这件我没有穿过。”亚瑟指着衣架上挂着的一件浴袍。
罗伊茫然:换浴袍……干嘛?
他后知后觉地回头,才发现这屋子的门,早已被亚瑟关上了。
“不换浴袍也行。”亚瑟皱起了眉头,伸手一指床面,“脱下T恤,脸朝下,俯卧……”
罗伊生生吓出一激灵,头一反应是:快跑!亚瑟要吃了他。
他刚转身准备开溜,有人从他身后挽住了他——
亚瑟的手按在罗伊的右肩上,刚好绕开了前些日子他摔车时的伤处。
“我懂得一些特殊的按摩手法,这种手法原先是专门供橄榄球运动员使用的,能够有效地放松肌肉。只是过程可能比较痛苦,我想……你或许想试一试?”
亚瑟放开罗伊,抱着双臂站在床榻边。
他表情淡漠地望着罗伊,眼里只有三个字:“来不来?”
“你……你今天能够毫无顾忌地冲刺,就是因为你知道……”
罗伊脑子里像是突然亮了一盏灯:如果是这样,今天亚瑟的行动就全有了合理的解释。
也就是说,他在亚瑟的帮助下,也一样能迅速恢复到正常状态,不会被肌肉劳损所困扰?
罗伊将信将疑,除去了上半身穿着的T恤,婉拒了亚瑟的浴衣,一步三回头地挪到眼前的“理疗床”边,做了一个姿态标准的俯卧动作。
他能感觉到亚瑟抬起了他的左臂和右腿,扶着他酸胀的手臂和小腿向后侧弯。
这和队医的日常理疗手法差不多——罗伊心想。
谁知下一刻,仿佛突然有巨力袭来,罗伊又酸又胀的手臂和腿部肌肉突然同时感受到一阵撕裂般的痛楚。
罗伊是个特别不擅长忍痛的宝宝,他顿时一声惨嚎——响到整座酒店都听得见。
第17章
“罗伊,罗伊在哪里?”
主教练维克多找不到罗伊的踪迹,只好去问和罗伊要好的米克尔和胡安。最后还是亚历克斯交代了,他之前看到罗伊和亚瑟在一起。
于是大地车队的队员们浩浩荡荡地跑去宝莱车队所在的楼层,敲开房门询问,有没有人晓得罗伊的踪迹。
宝莱车队的车手都不敢做声。
此前他们都听见过亚瑟的房间里传出惨绝人寰的惨嚎声,他们各自脑补了罗伊输掉比赛之后独自向亚瑟挑衅,结果被亚瑟暴揍了一顿的桥段。
但现在罗伊的队友找上门来,宝莱车队的人没道理不指路,于是他们战战兢兢地敲开了亚瑟的房门。
“门没锁,请进来!”亚瑟客气地出声招呼。
两个车队的人打开房门,看见亚瑟和罗伊两人并肩坐在沙发上。两人各自捧了一碗混着谷物坚果和水果的酸奶,正在一起看比赛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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