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凉嘴角勾了勾,“阿郎,你偷懒。”
“太危险了,孤看着罢。”他眼睛半眯着,侧身略略打了个哈欠,将头枕在前爪上,好整以暇地看他忙来忙去。
越凉这一次又尝试了直接用灵石做鼎,结果灵石整块燃烧起来,热浪滚滚,声势骇人,颇有烧冲天之势,吓得正在干活的玄武们再次惊惶逃窜。
紧接着,又想起来或许凌霄花藤能撑得住,毕竟算是神器,或许能水火不侵。
非常遗憾,凌霄花藤烧得比灵石还剧烈,阵阵青烟升腾,根本行不通。
越凉失落地叹了口气,望向越来越多的灵石发愁,他串了些哭羊肉在残余的火上烤,闻着焦香的味道,一面自顾忧伤,一面胃口十分好。
干了大半天,按照协议的诺言,玄武族需供给食物给六翼神,好在这几天舜苍已经带了玄兽去平原捕猎,囤积了足够多的肉食。
六翼神吃东西挑得很,只把猎物的灵体抽出来吃掉便足以果腹,剩下许多没了灵体的空壳肉.体。
玄武的食谱则广泛得多,像这样的没有灵力的肉也能吃,一般情况下,一只玄武只要在一顿里吃了足够多的灵力,接下来的十天半个月里毫无灵力摄入也没关系,只是会略显虚弱。
玄兽们把六翼神抽掉灵体后的羊尸全都收集起来,挨个儿处理好上火烤制,正巧能够全族人的一顿饭。
羊肉滋着肥厚醇香的羊油,一口咬下去肉汁鲜香,肉质劲道爽口,越凉握着羊骨棒,啃光一整条羊腿。
草地上飘散着浓厚的烤肉香气,气氛欢悦。
太炀不知什么时候从树上下来了,变回人形,来到他身边端坐下,儒雅的气质与这手撕羊肉格格不入。
让阿郎也抓一根大骨棒来啃难以想象啊,他生来就是坐在金座儿上喝玉汤的。
越凉捏着把小石刀剔下几片肉,刀剑戳了递到太炀面前,“阿郎就这样吃吧,这边油烟多,怕给你沾上了不好。”
虽然略施法术就能把污秽除去,越凉还是下意识觉得不该让这个人靠近尘气。
太炀接过小刀,吃掉上面片好的肉,倒自己动手起来,面上波澜不惊,“无碍,身处何地,便做何举动。”
烤肉实在太香了,随意撒了把香料和粗盐,肉面烤得焦黄酥脆,滋滋冒油,太炀手速飞快,不动声色地片了许多吃掉,惹得越凉在一旁着急。
他嚷嚷起来,“哎,阿郎你给我留点儿!”
太炀闻言,把停在嘴边的肉投喂给他,“喏。”
越凉狮子大开口,一口咬下去囫囵就咽了,只记得满嘴的爽快,没能细细品味,不禁又嚷道,“还要,切肋排那块儿的,那是真香!”
乌髓来找越凉的时候,就看到俩老祖宗凑在一起腻腻歪歪,互相投喂,看起来好得蜜里调油。
他不禁赧了赧脸色,上前道,“祖神,我,我有件事情想找您。”
越凉此时正笑嘻嘻地哄太炀吃羊尾巴,于是心情颇好地低头,“怎么了?”
“是关于炼鼎的事,我想到了一个方法,不知可不可行。”对上两位祖神的目光,他更紧张了,慌忙摆爪,“我只是想帮帮忙,也不知是否能成功。”
乌髓所说的“鼎”,其实应该算作一处山洼。
“这座山山顶冰封数年,有一泓冰泉自顶上流出,到达近半山的这个位置时,正好有足够大的水流。”
乌髓身身处一根爪子,在地上画起了图,“石鼎无法成功,是因为直接经受烈火炙烤,但如果我们在石鼎与火的中间引入水流,让石鼎‘蒸’在水面上,或许能行得通”
越凉认真思考片刻,点了点头,“那我们姑且一试。”
这是一项不轻松的工程,半山需要将半山腰处的那个凹陷的岩坑开凿成深坑,同时要开好导流的通道。
在岩坑下,需要凿出引水流通过的暗渠,最下面要凿出一口石室,以此安置火种。
昧火烧起来后只要再不断补进炼好的灵石,就能实现一直燃烧的状态,到时可以把石室封印好,在外的玄武仅控制流入灵石的多少便可控制火势,从而保护石鼎不因火力过猛而炸裂。
越凉觉得自己找到了新的切入点,立刻又兴奋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昧火燃烧不需要助燃剂,请不要在魔法的领域里探讨科学,看看图个乐子就好_(: 」∠)_
由于冲宝宝催更,于是我又回来了,真的没想到还会有人惦记老王八,我会把他们写好的_(: 」∠)_
我试试看能不能隔日更,虽然同时写两本有些辛苦,但这是我能回报厚爱的最好方式_(: 」∠)_
感谢支持,感谢等待,感谢陪伴。
我又回来了。_(: 」∠)_
第17章 两小无猜二三事
乌髓的想法说得通,但真正要做起来却十分艰难。
经由冷却后的岩板能够承受昧火,寿命却有限,越凉拿出小岩石做了几个参照,发现最多只能撑三个月。
倒是太炀又提出了一个建议。
“孤此前曾见过族内工匠取料时留下汤平炉底的灵流,取完后骤增火力,令灵流重新凝结,析出黑色的淬渣附着于底面,下一次再进行烧炼时内部的灵石炼化成流,这些淬渣却不会。”
二人越凉便与他协同着又做一次试验,果真烧出了坚硬的淬渣,只可惜技艺生疏,淬渣掺和在半融的灵石里无法使用。
不过能成功就好,一次当然不会做到最完美。
接下来几次,越凉逐渐就对炼化过程的每一步了然于心,慢慢的做出来的东西也能看了。
又经过六天的努力,在报废掉一座灵石小山后,越凉终于做出了完整的流程模型,并准备付诸实际。
建造这样一套复杂的系统需要极庞大的人力物力,每一个环节都必须落实到位,光靠他一个人监工肯定不行,好在他还留了一个心眼,一边做,一边给自己培养出了帮手徒弟。
半个月后,越凉带了一小撮六翼神去挖水渠,同时指点徒弟要注意的地方。
“惊蛰的机关术学得不错,这几天拿给我看的成品都很有意思,但你太过专注一个方面,有的时候并不能顾全到全局,所以水渠开挖的事就交给乌髓来做。”
他拿着一张刻画图样的干树皮专注看着,一条细长的龙须飘晃过来,他抬手轻拨开,“还有更重要的事,我仔细考虑过灵流渠处的机关,但没能想出应如何实现。”
这套系统能够源源不绝运作的秘密就在于烧炼好的灵流部分可以通过灵流渠,灌入炉子下方的火室里,充当昧火燃料,火力的大小与灌入灵流的多少呈直接关系。
火大了灵石会凝结成淬渣,火小了又烧不化,故而对火候的控制就十分重要。
惊蛰没有学过几天机关术,但他热爱且勤于钻研,月余就粗略地了解了机关术的皮毛,且提出很多有意思的设想。
阀门机关的设计于他而言会是一个很好的练手机会,越凉有意培养他成为族中第一个机关大师。
这对小玄武很快就热情洋溢地投入到工作中去,没到半天冷却水渠就已经开挖了一半。
越凉望着干劲十足的后生们不由得感慨,“我依稀记得前尘未灭时,族里的小辈们都已怠惰了,北地连年里总有供奉送进玄武城里,玄武族威望高,根本就是吃喝不愁。”
直到后来突然爆发的人神之战,玄武族被迫卷入战斗中时,大伙儿才发现晚辈已经没几个能打的了,都靠越凉这些老家伙顶在前面。
太炀趴在他的头顶,龙须轻轻晃动着,偶尔扫过他的面颊,“因果轮回,阿凉不必惋惜。”
现在这些小辈们做起事来倒是勤快,秉性也温顺不少,看来是在岁月洪流中经历了打磨和成长,越凉倒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有奔头的时候做什么都会充满干劲儿,最怕是已经向环境屈服,甘愿当别人碗里的汤头王八。
太炀抬头看了看天,又趴下来,眯缝起狭长的眼,“这天倒是越来越热了。”
越凉早就将单衣裁作半臂短袖,单穿着薄薄一层,却仍是热得汗流浃背。
他亦抬头望了望天上的两个太阳,返回身躲进阴凉的山洞里,一边道,“阿郎,天上有两个你。”
太炀一身黑色的长毛十分吸热,整条龙都热得有些恹恹的,“入夏了,待至三伏,挂在上头的金乌还要更多。”
他连动都懒得动了,软趴趴瘫成一团龙,越凉有些心疼地将他抱起,寻了块宽大凉爽的青石任他继续趴。
有青石帮忙降温,太炀总算是好过一些。
此刻正是正午,天上的两个太炀放出滚烫的光,照得地面晃眼看不清景色,不远处的巨木森林里,被烤干的水汽蒸蒸上涌,汇聚成浩瀚的云气。
越凉问:“阿郎,你可还记得从前在大荒的时候有几个太阳?”
“共有十日,当年被后羿射下九日,大地才有一线生机。”
太炀顿了顿,似想起了某些陈年旧事,又补充道,“这十只金乌是帝俊的儿子,帝俊曾因仰慕越清而求取姻缘,由此引得越清的契侣妄离心生不满,于某年掀翻帝俊的扶桑宫殿顶,此后帝俊远远望见妄离坐骑便绕道而行。”
越凉错愕,“越清?我父神?”
玄武族习惯将生养自己的玄兽称为父神,其契侣武兽称作父亲,王族则特称君父,雏兽随父神的古姓。
越凉弄丢了很多记忆,却神奇地保留着对父辈极模糊的印象。
他只依稀记得父神是只温顺耐心的玄兽,君父则暴躁得多。
太炀看了他一眼,继续慢悠悠道,“越清妄离双双殒命后,帝俊悲痛万分,思及越清留下的遗孤无人照料,便求伏羲大帝做主,要将你带去扶桑宫抚养。然当时你畏惧帝俊的模样,便提出要与孤的父神走,孤由此才得以再次遇见你。”
这些事情越凉一点儿也不记得了,现在听起来简直新鲜得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于是兴致勃勃地催道,“后来呢,后来如何?”
太炀顿了顿,“帝俊觉得他此生挚爱无望,但或许儿子还有机会,便派了十个儿子里的四儿子来玄武族长住,明面上来学艺,实则要把越清的亲儿子拐回去,养大了给四儿子当契夫。”
冷不丁扯到自己身上,越凉猛地被呛了一下,酷烈咳嗽起来。
“咳……要拐我也不问问我的意见吗?”越凉哭笑不得,“他没有得手吧?”
“出了点小岔子,那位四殿下认错玄武了。”
太炀说到这里,嘴角悄悄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而后自然就拐错了。后来阿凉单枪匹马奔赴扶桑宫,与帝俊打了一架,把孤营救回来,还砸毁了四殿下的偏殿,做了和妄离一模一样的事。”
现在他的阿凉自是一点都不记得了,但这事在当年可是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众多凑热闹的神祗们都同太炀的父神说,越清留下的这小玄兽可以,快抓紧时间把婚事办了,别耽误俩孩子感情。
那时候太炀脸皮薄,被这些神祗说了几句就记在心里惦记起来,以至于见了越凉便整张脸红透,话都不说一句就闷头躲进房间里,怎么哄都不愿出来。
弄得越凉半夜爬上他的寝殿,扒在窗边一边笃笃轻叩着窗棂,一边可怜兮兮地求饶,“阿炀我做错了什么啊,你已经四天没有理我啦,你吱一声啊——”
天地良心,阿炀当时只是害羞而已,并没有生气。
太炀的思绪不自觉就飘远了一瞬间想起许多往事,既觉好笑,又十分怅然,最后又都重新放回心底珍藏,波澜不惊。
经年岁月沉淀,往事和情愫早已酝酿成了化不开的温柔。
越凉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走向,霎时不好意思起来,红晕悄悄地爬上耳根,“我那是,我……好吧,我一点都不记得了。”
不知者无罪,不知者就没有出糗经历。
越凉理直气壮地对视回去。
太炀轻笑两声,懒洋洋地又躺回青岩上,将自己摊平,缓解着酷暑高温。
“所以不要总把孤带去太阳底下晃悠,说不准什么时候金乌就冲下来,把孤衔走了。”他打了个哈欠,龙尾巴慵懒地甩动着。
越凉一愣,一把抓住他的龙角,好气又好笑道,“阿郎,你是不是想偷懒才讲这个故事!”
醉翁之意不在酒!
天气一热太炀就想躲到阴凉处呆着,每回在平原上干活儿,总做不到一刻就不见了他的龙影。
越凉是个时常亢奋的工作狂,可惜他的契侣不是。
这一天,出于某种奇特的心里,越凉还真就避开了洞外的酷暑,只忙着矿洞内的活儿。
某只陛下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趴在青岩上打了一整天的盹儿。
.
烈日蒸起的水汽飘到天上,聚起了风,聚起了雨,乌云越聚越多。
随着日子的推移,天上逐渐昏黑得看不清颜色,甚至当金乌升至头顶时,也只有一丝丝的光亮从云层里透出来,很快又消失不见。
赶在这场暴雨来临前,太炀给矿山下了一个稳妥的封印,避免洪水将众人这些天的努力冲垮。
矿山迎来了漫长的休憩日,六翼神众如约领到了应得的食物,于是启程返回部落,为即将到来的暴雨做准备。
只有以阿撒兹勒为首的几个六翼神仍被留下来充作质子,大部分六翼神都飞了回去,整座玄武寨子没了这些大家伙,顿时显得有些空荡。
这天,几只小玄武们聚在拜神殿的门口,一边做捕猎要用的机关,一边叽里呱啦闲聊。
惊蛰长长地松了口气,“他们终于走啦!这些天和他们在一起呆着,我都快要被吓死了。”
有只小武兽在旁边说了句,“惊蛰真胆小,乌髓每天都和六翼神混在一起。”
乌髓认真地拼着机关,只说:“祖神教导的,不要畏惧他们,只要我们想,他们也可以变成我们的猎物。”
惊蛰气道:“呸,我才不吃他们,他们肯定又硬又难吃。而且玄武才不是像他们那样卑劣的神种!”
他气鼓鼓地看向舜苍,试图赢得支持,“族长说句话嘛,现在族里来了很多六翼神,大家都很害怕。”
“祖神把许多事都考虑了进去,他是真正在为我族好,所以不要再抱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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