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铜铃是神器雪垣,垣即墙壁,它是造结界的神器,与灵力所铺设的结界不同,它可以按照主人的想法,屏蔽任何想屏蔽的人或妖。”
白隐问道:“我知道那是雪垣,古籍中记载雪垣是白山的神器,白山之力为何不能突破?”
陆长华道:“书中的记载不全,雪垣虽是白山神器,但却被人盗走炼化,加了那人的邪念在里面,她对白山有很深的恨意,所以若是以白山的灵力强行突破,会遭到反噬。”
他举起右手,一个小小的灵力圆球在食指指尖汇聚,他将灵力掷向皓宛阁,碰到结界的一刹那,檐角的铜铃同时震颤起来,发出嗡鸣,从铜铃那里震出的结界像是水波涟漪一般迅速蔓延至整座皓宛阁。
灵力小球碰触到的地方,结界犹如利剑般接连射出,几人闪躲开来。
“就是这样,我拿一分的灵力去攻击,它还我十分……”陆长华笑着说,“要不也不会这么多年了都没进去。”
白隐道:“陆师叔为何执着于进入皓宛阁?我听说可以凭据入阁,以师叔的能力不会搞不到凭据吧?”
陆长华哈哈笑起来:“我就是那种集齐了十张凭据也进不去的人!阁主不让我进我有什么办法……”
“阁主?”
“皓宛阁阁主,我就是为了见她,请她帮忙,但是她一直躲着我……”
“我听说陆师叔一直在诡杰沧海游历,怎么会到烈成县来呢?”白隐问道。
陆长华看了看他,叹了口气道:“有好多事情你师父没告诉你,不过他没说不让我说,我告诉你大概也没什么。左右也进不去,我带你们回我家慢慢说吧。”
陆长华的家离皓宛阁不远,隔了两条街,是个小院,从院子里能清楚地看到皓宛阁鲜红的房顶。
陆长华打开房门,屋子里漆黑一片,他在门口点上了烛火,三人顿时一震。
屋里堆满了东西,层层叠叠从地上堆到房梁,在门口根本看不见床铺桌椅,完全没有下脚的地方!
“我家有点乱,你们别介意啊!”陆长华轻车熟路地踩在一块华丽的垫子上,向上一攀,从一个半人高的“洞”中钻了过去。
三人目瞪口呆之际,“洞”的那边传来声音:“你们还愣着干嘛啊?进来啊!”
“……”白隐最后钻进来,陆长华勉强把床塌“收拾”了出来,说是收拾,就是把堆在床上的杂物都推到床角,指着床上那一块空地说:“来,请坐,我给你们倒茶!”
“不用麻烦了!”“不用麻烦了!”小将军和靖兴侯异口同声道。看这个情形,那装茶的杯子指不定是从哪里翻出来的呢!
陆长华把三人都推到床塌上:“坐坐坐!你们不坐下,这儿都转不开了!”
你也知道啊!三人在心中都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陆长华转来转去不知在找什么:“哦!在这儿呢!”他伸手一抽,三人心都跟着悬起来了。
他从小山一样的杂物堆里抽出一把木制贴骨雕的小凳子,小山竟然没有倒塌。
他坐在三人对面,手里捧着用结界包围住的烛火,并不担心会失火,他问道:“白隐,下山时你师父跟你说了什么?”
“师父只说让我下山看看,并未说其他。”
陆长华抓抓头顶的头发:“这个白屹尘,什么都不说是什么意思?都等着让我说吗?”他又问道,“那你为何会来烈成县?”
白隐道:“裴筝死前让我去诡杰沧海,找阿焱失落的魂魄。”
陆长华看了眼小将军:“这么说,你已经收了怨魔了?”
白隐和雷焱对视一眼,均是一惊,怨魔的事他们谁都没有说过,陆长华怎么会知道,白隐问道:“师叔知道怨魔?”
陆长华表情很奇怪,犹豫了片刻说道:“你们要去的地方我知道在哪儿,怨魔是从那里被带出去的。一直以来他们靠活人祭祀才能平息怨魔的怒气。”
他像是在喃喃自语,一番话说得云里雾里,白隐问道:“他们是谁?”
陆长华深吸一口气道:“他们,是万年前弑神、杀了无明的神侍那一脉的后裔。”
白隐猛地站了起来,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你说弑神?无明不是自己离开东洲大陆的吗?”
陆长华静静地看着他,豆大的烛光只能照亮他半侧的脸,另半侧隐在晦暗中:“哼,白山,从来不会将这些丑事宣之于众,他们会的只有用一个接一个的谎言去遮掩!神受供养,爱凡人和万物,他为何要离开。他……他是被自己的神侍杀死的!”
谁都没有说话,在这杂乱无章、充斥着奇怪味道、逼仄局促的空间内,平复着震惊的心情。
“万年以前神无明有两位神侍,白秋和白薇,白秋忠心耿耿一丝不苟,白薇却在和无明的朝夕相处中生出了不该有的感情。她百般哀求,无明始终不曾多看她一眼,因为神不会生出凡人的情愫。白薇求而不得,因爱生恨,在某天清晨,趁无明一半魂魄神游东洲时,用神兵屠戮杀了无明。无明倒在地上的时候,她后悔了,但是屠戮生来便能弑神,无明将死之际,她将他留在体内的一半魂魄带走,逃离了白山,在诡杰沧海住了下来,她走的时候还带走了神器雪垣,所以白秋和白山弟子一直没有找到她。”
陆长华顿了顿,继续说道:“我曾经去过那个岛,后来被赶了出来,就再也找不到了……”
白隐道:“皓宛阁也有雪垣,那么阁主……”
陆长华点头:“皓宛阁阁主也是从岛上出来的,我一直想通过她再回去,但是始终见不到人。”
白隐从怀里拿出鎏金香囊:“怨魔就被封在这香囊中,陆师叔可知道这怨魔是什么?”
陆长华摇摇头道:“我在岛上的时候,曾听圣女讲过,怨魔是白薇初到诡杰沧海时收服的,用来巩固自己的势力,威慑其他岛民。但是怨魔嗜血,非得要凡人来活祭才行。怨魔被带走时,他们族内分崩离析,陷入内战,我就是那个时候被赶出来的。”
小将军听他们说话,突然问道:“陆师叔你说怨魔是被带走的,是被谁带走的?这个香囊本来是在我娘的墓冢中,这件事跟我娘有什么关系吗?”
陆长华凑过来认认真真地盯着雷焱看,半晌才问道:“这么看是很像啊,你娘是不是叫白晚?”
雷焱道:“我娘单字一个皖,白完皖,我爹遇到她时,她不记得自己的姓氏了。”
陆长华突然哈哈大笑:“白完皖,是想让整个白山都完蛋吗?不愧是她!”
雷焱急道:“陆师叔认识我娘?”
陆长华道:“认识,你娘就是上一任圣女,白晚。”
皓宛阁最高层,鬼面人恭敬地站在房间里:“阁主,今日有凭据的两人都进来了。”
“哦?他们有什么愿望?”屏风后面的软塌上,一女子问道。
鬼面人:“一人要复活自己的爱妻,另一个要……”他顿了一下,语气中带着戏谑,“求登岛。”
“操!”女子骂道,“复活妻子的,还是老样子,让他用命来换,能找来凭据的,想必能够心甘情愿。至于那个想登岛的,查查他的底细,若是跟陆长华没关系,那就把他关在笼里,让他’登岛’。”
鬼面人面具下面笑出声音:“是,阁主。”他刚要走,又想起来什么,“对了,阁主,方才我看见陆长华了。”
“这个陆长华,这么多年都不死心……”女子坐起身来,“守严实了,别让他进来。”
鬼面人带着几个随从衔命而去。
第85章 凭据
三人实在无法在陆长华这里住,到县城找了一处客栈住下。翌日清晨,进来陆长华的院子,发现他早就起来了,正蹲在地上不知在鼓捣什么。
“师叔。”白隐叫道,“你在做什么?”
陆长华头都没回说道:“给老朋友烧点东西……”
他手里拿着一叠纸钱,这纸钱与其他之前不同,黄麻纸上画了朵朵桃花,他将这叠黄麻纸扔进铜盆中,火舌顿时将纸钱吞了个干净,只余徐徐灰烟袅袅盘旋。
他从怀中掏出扁酒壶,将陈酿倒入铜盆中浇灭余烟,缓缓说道:“裴筝这人在选术法修习时,不爱凌厉的攻势,也不爱坚不可摧的保护,独独挑了这桃花,他说他是因为桃花美好,只有我知道他是因为在岚峰桃树下的惊鸿一瞥,他能心甘情愿地为白屹尘付出生命,白屹尘却不管我的死活,我他娘的……”
后面的几句话轻得只有他自己能听见。他拍拍手站起来,对三人说道:“如今你们来了,若是手里有凭据想必阁主不会拒绝你们入内,走!今儿带你们去找凭据!”
白隐问道:“师叔知道在哪儿能找到?”
陆长华笑道:“当然,所有凭据在哪里我都盯着呢!”
正要出门,他突然转身跑回屋里,在小山里翻找了半天,找出一个小雕像,塞进袖兜里:“走走走!先去买凭据!”
四人顺着岸边走到码头,陆长华说要过河到南岸去,小将军本想问问租船,陆长华手一指:“不用租船,我在烈成县这么些年了,还能没有自己的船吗?那边!我的爱船!”
“……”
“……”
“……”
雷焱看着热闹渡口唯一的一个竹筏说道:“要不还是租个船吧。”
“小猴子你看不起我的爱船吗!”陆长华一挑眉。
“师叔……”厉净竹刚开口就被打断。
“小阿焱叫我师叔可以,你得叫我师父。”
厉净竹心中一喜,在岸边不适合行大礼,于是抱拳道:“是!师父!”他指着竹筏道,“这船太小了,不然让阿焱和白隐租船过河,咱们师徒坐师父的船?”
陆长华手背在身后,点点头道:“也好。”
雷焱和白隐寻了一条普通的渡船谈好价格便往对岸驶去,半里地的宽阔水面上微风徐徐,船夫船娘摇着橹有条不紊地往来两岸间。
忽闻惊叫连连,平静水面激起白浪,一个竹筏飞速从北岸冲出,一人白衣翩翩立于微微翘起的前段,兜帽和宽袖兜住风鼓动起来。
陆长华面露微笑,催动灵力驾驶竹筏极速穿梭于船只之间。浪花四溅,经过的船都破口大骂。
厉净竹从冲出那一刻就跌坐在竹排上,震惊地紧紧抓住凸起的麻绳。
“怎么样,徒儿,还是为师的爱船快吧?”陆长华稳稳地步上岸边,白衣一点都没湿,他回头看着从头湿到脚、面色苍白的厉净竹叹道,“哎,忘了教你避水的术法了。”
他用灵力将厉净竹全身烘干时,雷焱和白隐的船刚好靠岸。
白隐笑道:“还是师叔的船快!”厉净竹死死瞪着他,白隐拉着小将军往前走了。
陆长华带三人来到一处当铺,两层的当铺门脸很大,“通源典当行”的金字招牌高悬在大门上。
陆长华进来时,掌柜的特意从高柜上下来迎了出来:“陆公子!许久没瞧见您了!”
“柳掌柜,我来赎我那两张凭据。”
柳掌柜赶紧把人引到里间:“陆公子,您可真是我亲爹,不,我亲祖宗!皓宛阁凭据这种东西,多少人排队等着要呢,我看您总是来典当好东西,我才给您留到现在,您再晚来一天,可就让别人买走了!”
陆长华不乐意了:“我当时典当它,说好了当期三个月的,这才两个月,你想卖给谁去?违约的话可要双倍赔给我!”
柳掌柜道:“这东西是烫手山芋,也就我们通源人手足敢收,其他小当铺前脚收了,后脚就得被人砸了,您不说还好,我们为了您这张凭据又买了三个壮劳力轮流值守!”
陆长华明白他是想讹一笔,说道:“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今日来就是为了赎回凭据,拿出来吧。”
柳掌柜道:“陆公子,我们小本买卖,多一个人吃饭就多一份支出,您看当时您是三千两当的两张,现在怎么也得多给点吧?”
陆长华道:“你要多少?”他看了眼厉净竹道,“我徒儿有的是钱!”
“……”厉净竹只觉得自己不是拜了个师父,是多了个债主。
柳掌柜道:“钱我不要您一文,您手头还有什么好东西吗?”陆长华在烈成县这几年,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典当些宝贝,有本事的人饿不着这句话柳掌柜在他身上算是明白了。
他曾经跟陆长华回家取货,干了几十年的当铺,吃的就是眼力饭,那一院子的宝贝,随便拿出一件来都够寻常百姓吃个几年。
眼馋归眼馋,陆长华的院子被灵力包围,根本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陆长华坐定问道:“你想要什么?”
柳掌柜站在一旁,手在袍子上抹了抹:“县里的金员外,他纳的四房怀孕了,胎一直不稳,看过那么多大夫神医都说保不住,我……”
陆长华从袖兜里摸出那尊小雕像:“你要这个?”
柳掌柜喜道:“对对对!就是这个雕像,据说是诡杰沧海上沉天族的神物,放在身边可以保胎!”
他伸手就要拿,陆长华将雕像收入怀中:“那这个能换回我的凭据吗?”
“当然当然,我现在就给您拿凭据去!”
陆长华道:“且慢!我三千两当的凭据,你拿我的雕像转手就高价卖给金员外,那我岂不是亏了?”
柳掌柜脸上的鄙夷一瞬即逝,陆长华是出了名的一毛不拔,一点亏都不肯吃,每次典当没从你嘴里再咔哧点东西出来都算丢了钱。他转过身来陪笑道:“那您说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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