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纵做梦梦到自己被一座大山压着,身体沉重,他挣扎着醒过来,就感到下巴顶着什么毛茸茸的东西。
他低下头,发现自己恢复了人形,而那个半夜搂住他的人,现在整个趴在他身上,把他当成床垫,脸蛋贴着他胸口,双手死命抱着他,睡得呼哧呼哧的。
难怪他会做梦……
卫纵抬手胡噜了一把胸前的卷毛,无奈地笑了笑。
他一只手托住李紧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托着屁股起身,单膝跪在床沿,小心翼翼地把人放下,盖好被子。
有一点,卫纵一直觉得很骄傲。
小卷毛是个挺警醒的人,是可以放心让他守下半夜的那种战友。但是从他们头一次睡一间房,小卷毛就睡得特别熟。
这说明什么!说明卷毛潜意识里非常信任他!
哈哈哈哈哈哈!
卫纵傻笑一声,又迅速收起笑。他充满爱意的瞅着李紧,噘着嘴凑过去吧唧一口,结果被李紧一巴掌呼到脸上。
“?!”
他懵逼地看着李紧,这人闭着眼哼唧,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爱消失。
时间过渡到了十二月下旬,舰队进入了持续时间最长的一次跃迁。
卫纵在进入跃迁之前,和内阁开了最后一次会议。
依维柯特行省的领导班子成员已经确认,有百分之三十留任,职位最高的竟然是副省长。也就是宝石星牺牲的那位矿长的父亲。
对他而言,独子早逝无疑是人生惨事,仕途有望也不能驱散丧子的阴霾。
[哭的可惨了,我的妈,到首都星就倒了。连关琳都不忍心,审查别人六小时,审他五个半。]罗华私下感叹。
[不过这是个狠人,表面随波逐流,但私下偷摸存着举报证据。他有个同事,是大学室友,关系很好性格耿直,这个人五年前因为和市政厅那些人意见不和,怒而举报,结果还没捅到中央城呢,就在旅途里遭遇海盗没了。]
[这件事对他影响很大,攥着证据一直不敢有动静。现在他儿子有英雄的荣誉,又是市政厅那帮人间接害死的,他对于那帮人可以说非常憎恨。]
卫纵不太满意:“我需要的是管理者,不是复仇者。依维柯特不能再出问题了。”
罗华却有他的想法。
[这是一个意志力很坚定的人,殿下,他虽然悲痛欲绝,但是在提交证据的时候,对于每个人的问题表述得相当客观。他是一个制度维护者,自己绝不会主动破坏规矩。]
卫纵听得非常仔细,最后还是点了头。
“人事任免是你的权利,首相大人,我相信你们的眼光。”
你们指的是罗华和关琳。关琳长期从事情报工作,见过太多人了,看人很有自己的一套。
至于罗华,罗华为人谨慎,善于听取别人的意见,这也是秘书出身的习惯。
这两个人做搭档一贯妥帖。
“接下来舰队的对外通讯会暂时中断,有事你自己处理。”他叮嘱罗华,“小叔那边你帮我留意着,小叔就算遇到事也肯定会憋着,你时常问问卫芙。”
罗华答应下来。
其实不必卫纵多说,他深知这位殿下对大公有多在乎。
舰队进入了曲速空间,也就进入了一段冗长的沉闷的时间。
好处是船员们可以稍微放松心情,不需要时时警惕虫洞或者星际海盗的突袭。
卫纵和李紧开始逗留在作训场,不在轮值的士兵可以加入训练。
李紧花了几晚的时间,把上次对抗飞甲虫风暴的过程进行复盘,重现在虚拟空间里。
“我把这个叫做‘缺角战术’,”他得意地龇牙,“三步走,缺角、连线、射击——砰!”
他比划了一个狰狞的手势。
卫纵被可爱坏了。
“你要公开授课吗李教官?”他伸手捏住李紧的脸蛋。
李紧不满地瞅他,手一勾就去掏蛋。
“操!”卫纵难得爆粗口,捂住裆往后跳开,“你作弊!”
李紧冲他拍拍自己的屁股,趾高气昂地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卫纵愣是有种看见毛球的错觉。虽然一个是人形一个是毛球,但是都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
他只好安慰自己,卷毛一看就是恃宠而骄,谁叫他是霸道王子呢?
李紧的新战术开始正式推广,卫纵虽然调侃他,但实际上却很重视这件事。
别的不说,要塞和边境线上和虫群作战频繁,飞甲虫风暴是虫群的大杀器,不常出现,可一旦出现,人类要么直接轰炸,要么躲进地下防空洞,除此之外几乎没有应对措施。
假如李紧的战术进一步完善推广,能形成系统的策略,他们将会头一次在对抗虫群时占据优势!
“这个战术几乎没有限制,可以由机械步兵完成,或者机甲部队。关键是多点作战,一定要隔出安全距离,配合默契。”
李紧站在虚拟作训场里,面前坐着很多士兵。
每个人都听得专心致志,毕竟他们都有可能会在战场上正面遇上虫群。
李紧复现他和同伴共同对抗飞甲虫风暴的场景,四周从纯白的空间突然变成了宝石星的矿井旁。
巨大的黑色风暴从他们中间席卷而过,那种震耳欲聋的嗡鸣,遮天蔽日的尘土,都那么逼真。
士兵们倏忽变色。
他们身下的地板突然消失,身体仿佛腾空,转眼就浮在了半空。
在他们眼前,一艘战舰辗转腾挪,拼命躲闪移动的风暴。而下方两名伞兵还在距离地面三四米的高度挣扎。
这种危机感令人如身临其境,也跟着呼吸急促,为战友捏一把冷汗!
接着,他们看见眼前这位编外教官直接钻出了战舰,顶着狂风对抗虫群。
李紧在自己第一次发射腐蚀弹时暂停场景,先拉近了飞甲虫风暴,指着左下角说:“我上学那会儿研究过,它们的矩阵排列严谨,每个单位都必不可少。
“我打出了缺口,这就破坏了脑虫的完美矩阵,它会怎么做呢?”
一名士兵激动地抢答:“发出指令补上缺口!”
李紧赞赏地看他一眼:“没错,虫群的矩阵并非简单的排队,我想它们肯定会有更详细的分工,因此不可能随便由缺口旁边的虫子填满,整个队伍都要做出调整。
“但是我们不能忘记,它们同在一个神经网络系统里,距离会影响它们回应脑虫的指令,这就意味着最先有反应的地方,距离脑虫最接近!”
他指着虫群的一个地方,反复播放,士兵们终于看清楚了那里的细节,忍不住咋舌。
“教官,我的动态视力达不到您这样的程度……”
还是刚才那个士兵,飞快地说,“如果我们通过设定机甲和动力外骨骼的视镜,不知道能不能观测到虫群外部变化?”
李紧点头:“我觉得可以。这个战术要是不具备实践性,那就没有任何意义。”
他播放完整的场景,结束后士兵们鸦雀无声。
并不是战斗过程多精彩,但是里面的每个人,李紧和6号战舰的行动都那样决断。
6号战舰收到命令立刻迎头对抗风暴,为战友争取时间。AT506和虫群比起来,简直过于渺小,显得不堪一击,但是战舰没有丝毫后退!
李紧更令人敬佩!当他发现声波攻击会影响到战舰主驾,毫不犹豫地关闭顶舱门,把自己完全暴露在脑虫面前。甚至为了引来虫群,直接带着脑虫一起跳到吊井上。
这一系列行动几乎没有考虑衡量的时间,都必须得在刹那间做好决定。
他表现出的是作为军人和战友最高的职业道德标准。
每个人都扪心自问,换成自己,能做得更好吗?
等控制室里第二波行动时,李紧三人的节凑显然更加熟练。李紧本人看上去也更胸有成竹。
“到这里为止,我的策略再次得到验证,它是可行的。”
李紧严肃地看着他们,“我要求每个人都要进行演练,我们可以将大家的训练数据汇总,看看能否找到脑虫隐藏的规律性。”
“你们的每一次尝试,最终不但会救自己的性命,也能拯救边境线饱受虫群困扰的人民。”
接下来的数天,不当值的士兵都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有些士兵一个小时内要不断在虫风暴中死去活来,为此产生了心理阴影,不得不去医护室。因为一段时间前来就诊的人太多,医生不得不跑去和李紧抗议。
“你的课效果不错,”卫纵若有所思,“技术兵已经在汇总数据了,这两天可以尝试改装一下动力外骨骼的视镜。等我们到达要塞,说不定已经能够进行推广。”
李紧刚洗过澡,凑到他跟前,懒洋洋地往他身上一瘫。鉴于他俩都是大高个,画面就显得不大美观。
“你就喜欢把我当沙发……”卫纵靠着床沿,下巴顶着卷毛抱怨。不过他的手却十分诚实地贴住对方的小腹,把人紧紧圈住。
“哎,我这怎么也得一枚卓越吧?”他仰头看卫纵。
卫纵低头亲了亲他冰凉的鼻尖:“两枚也有了,要是你想,可以直接进壹号部队。”他想过了,结婚后李紧不能从政,不过进部队不影响。
李紧当然很心动啦,他犹豫了片刻,还是摇摇头:“当初不是你说让我踏实点吗?我才刚刚转正,公务员有多难考啊,哪能随便辞职!”
“难道不是因为要守护我吗?”卫纵愤愤不平,这人怎么不按规矩回答呢。
“你怎么肥四?”李紧斜眼瞅他,“明明我才是被猪拱倒的小白菜吧?”
他阴阳怪气地戳着身下梆硬的大腿,“我这颗水淋淋的小白菜,就这样被你给糟蹋啦!还不知足!”
“……”卫纵心虚地闭嘴。
从那天掉马,他俩还没正式讨论过那事儿呢。
“我就是想不通,冰虹鹏不是鸟吗?你的幼年体为什么是猪崽?”
李紧眼睛发光,翻过身叭叭问道,
他就知道!
卫纵翻白眼,可他能拿卷毛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他嘟囔,“王室年历里说得也很含糊啊,反正就是某一任祖宗娶了个不得了的王后呗。肯定是变种人!”
而且还在基因上压制了冰虹鹏,虽然成年就能恢复冰虹鹏,但是他们的基因确实受到了污染。
倒不是贬义,不过变种人出现这种情况的确少有。因此王室才会采取保密措施。
“我们家有条画廊,你还记得吗?”
李紧点头,“就是你变成猪崽那次哦,我还奇怪,黑白花干嘛带我去画廊。”
他当时看见猪崽嘚啵嘚啵地走进大门,还紧张得要死。要不是猪崽又自己跑出来,他差点就冲进去捞猪了。
“我本来是……”卫纵哼唧一下,还是老实说,“我本来想坦白了,就想带你进去看看。画廊里有很多幼年体的画像。”
他面前的卷毛青年,一瞬间眼睛都泛起了绿光。
李紧恨不得原地穿回夏宫。
卫纵吃了一肚子醋:“我告诉你臭卷毛!就算在那一排画像里,我也是最靓的猪崽啊!”
他担心李紧不相信,焦虑地解释,“现在的人都越长越好看,这点你承认不?!所以猪崽也是越来越靓!”
可不是他吹啊,他爷奶都亲口承认过这点。他的胎毛毛色特殊,还有一撮很有特点的小卷毛!
他的体型特别圆润,四腿都呈现完美的锥形,蹄子颜色均匀没有杂色!
而且他的尾巴只有一个卷!短小可爱!
李紧一本正经地摇头:“我不信,除非你亲眼让我鉴定一下。”
卫纵:“……”
总不能让他现在跑出去放火吧?
李紧转身啪叽躺倒,拉过王储的手臂往肚子上一搭,心满意足地感叹:“唉,家有猪崽真幸福啊,等回家我就是正式有猪的男人了。”
卫纵窒息。
他没有同意啊!
就在舰队失去联系的这段时间,江离却遇上了人生中的最大危机。
对他来说,这一天再寻常不过。唯一不同的是,他在下班前从研究所溜了出去。
通常他下班都是乘坐徒弟的飞艇回家,不过今天很特殊。
今天是钱爱爱转到中央医院的日子。她将在一系列检查以后,正式安装机械义肢。在那之后,她还得留在医院进行专业的复健。
江离研发的最新代仿生义肢已经到了最后阶段,不过钱爱爱想要用上还得等几年。
他想去看看钱爱爱的恢复情况,上次还有些沙曼的问题忘记问了。
“不行!老师,钱中尉正在手术准备期,你别去打扰人家。”江浩蹙眉,一口就回绝了他的想法。
江离有点懵:“我只是作为朋友去探病也不行?”
“她的家人也在,您如果能忍住不问任何探病以外的问题,我们现在就能去。”
江离的眼神开始游弋。
嗐,他光屏里准备了一整页的问题哩,哪可能憋着不问!
“那就不行!”江浩盯着他,“军工所下午还要和您视频会议,我们先去吃饭吧。”
江离垂头丧气,蔫蔫地跟着他往餐厅去。
但他最终想到了办法,上班被助理管,下班他不就自由了嘛!
江离狗狗祟祟地先行离开,卡着时间上了一艘公共飞艇。
他还穿着白色制服,长相看着冷冰冰的,眼神却又晃来晃去,看着就不像好人。
其实,江离只是很久没坐过公共交通工具。他对飞艇上摩肩擦踵的人群有点不适应,但是又感觉很新鲜。
【下一站可到达,中央医院,中央公园……】
江离连忙挤下飞艇,朝远处的医院走去。越靠近医院,行人就越多,而且很多人都拿着鲜花水果之类的礼物。
“忘了……”
他嘀咕一句,四下找了找,然后顶着路人怪异的目光,从路边的扶兰树上捋了一把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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