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没有料到竟然是这样的结果,这样两人注定无法有结果的结果!注定李清竹要一个人度过余生的因素,换到任何一个人身上,都是无法承受的致命打击。
明明这间富丽堂皇的办公室灯光透亮,她却突然觉得自己陷入了大片漆黑。
“我和你爸起初不相信,又让医生重新抽取她的腺体.液,化验了第二次,第三次,最后都是相同的结果,我们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你认定的事情绝对不会改变,可是小孟,妈和你爸能看着你走上这条不归路吗?那和去送死有什么区别?”
嘴里的咖啡很苦,但将藏了这么多年的秘密说出来,林母如释重负。
又呆滞了好长时间,林孟的声音才响起,像一头吃了败仗的狮子,低沉沙哑,每个音节都吐得那么艰难:“所以她……也都知道?”
林母无声地吸了一口气,“虽然在我们家养了好几年,但她的事儿哪有瞒着她的道理,当时是我进去跟她说的,毕竟这种事你爸来说不合适,其实我也很心疼,那时候她才二十岁,如花似玉的好年纪,却要承受这些。”
林孟的手交握起来捏得很紧,肩膀也不受控制地颤抖着,“那她怎么说?”
林母呷了咖啡润喉,彻底尝不出苦了。
“她听完很平静,平静得不像个孩子,我们都知道你不会轻易放手,所以我求她主动离开你,她同意了。接下来就是瞒住你,你高考结束后在家等录取通知书那些天,她持续用着信息素气味阻断喷雾,我和你爸着手帮她准备出国的事儿,借助你许阿姨的关系,我们找了M国一家大公司谈了签约,后面的事儿,你都知道了。”
后面的事儿,后面她拿到中影录取通知书,李清竹毅然决然背负秘密和她分手出国。五年之中,她一直以为当初李清竹是因为前途才弃她而去。
原来是因为不想害了她,原来是为了保护她。
她脑中一片混乱,几乎已经到了无法思考的地步,可她还是强迫自己去想,李清竹为了让她放手,狠心背离她的时候,又该难过到了何种程度?当时的李清竹,一定比她还绝望吧。
S级Omega,信息素很难和Alpha进行匹配,强行终生标记会产生巨大的痛苦,严重的话会当场死亡,当初才二十岁的李清竹,到底是怎么抗下来这一切的?
林孟的眼眶渐渐湿润了,心脏处传来强烈的疼痛感,连脸部的肌肉也因为激动而微微抽搐,她努力呼吸着,尽量让自己放松下来,可都是徒劳无功,鼻尖的酸涩越来越重,代表痛楚的泪水再也憋不住,从通红的眼睛里奔涌而出。
随后,她脱力地蹲了下去,手捂着脸,浑身抖得不成样子,一如五年前的首都机场里,她因为李清竹,而崩溃痛哭。
林母快步朝她走进,随手放下咖啡杯,去拍她的背,大概是悲恸的情绪达到了顶点,以至于她没有厌恶地推开这个人伸过来的手。
半响后,林母柔声细语地开始哄她道:“我知道对你来说这件事很难接受,但这是真的,小孟,放手吧,你们不会有结果的。”
完全陌生的香水味漂浮在周围,林孟抬起湿润模糊的眼眸,冷冷地看了自己母亲一眼。
“为什么非得要终生标记?”
这一问把林母给问得愣住了,哑然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你在说什么胡话?不终生标记怎么孕育后代?”
“为什么非得要孩子?”
“任何一位Alpha都会渴望繁衍后代,这是本能!”林母显然有些急了。
虽然不想承认,她母亲和她如出一辙,只认自己的死理,林孟知道两人无法沟通,而且来这里的目的已经达到,她不想再继续耗在这儿了,于是她猛地站起身来,“我知道你不会同意,但是我已经决定了,我不会再放手。”
“你能忍多久,不终生标记自己的Omega你能忍多久?林孟!一天一年还是十年?你做不到的!”林母慌乱之中,不自觉地朝她吼了起来。
知道她这次是真的为自己在操心,林孟无奈地叹了口气。
“别人做不到,不代表我做不到。你要是还想认我这个女儿,你就别再做那些浪费时间的事儿,在替我做决定之前,先考虑考虑我到底想要什么,你自个儿好好琢磨琢磨吧,还有,我根本就不喜欢演戏。”
说完这句,林孟已无心再和她聊下去,转身往外走了。
在她拉开门的那瞬间,林母满脸惊愕,“不喜欢演戏那你……那你为什么考中影?为什么进娱乐圈?”
林孟没回答她,脚下也没片刻停留。
如果林母认真想想的话,其实她应该能记起来的。
林孟出生在四九城最普通的小家庭,老屋一间四合院,原本住着爷爷奶奶和爸爸妈妈,五口人过着平静又安宁的幸福小日子。
直到她五岁的时候,林爷爷因病去世,奶奶哭瞎了眼睛不久也跟着郁郁而终,时常梦见爷爷奶奶的小林孟半夜总是哭醒,她的妈妈是一位特别温柔的Omega,整夜整夜的不睡觉,会唱温暖的歌哄她进入梦乡。
自那以后,她就觉得世界上最动听的,无非是妈妈的歌声。而好景不长,那年冬天持续彻夜照顾她的妈妈感冒生病,没日没夜地咳嗽很难入睡,于是,小小的孩童用稚嫩童音说着自己的理想。
“等我长大,我要成为一名歌唱家,换我唱歌给妈妈听。”
作者有话要说: 小孟挺难受的,就是这样。
第95章
FL地下停车库里,王桃靠在黑色商务轿车前,等人的过程中抓紧时间完成某人来的路上交代的任务,从客观角度来分析,自某人接拍恋爱综艺开始,她与某人之间的关系突飞猛进,新老板念旧情,她也刚好是个知恩图报的主儿,所以哪怕现在这个任务和她的本质工作没有太大的关系,她依旧毫无怨言甚至特别支持某人。
手机上的消息最终定格在对方发来撒娇的表情包上,她弯唇笑了笑,也许,还借着工作的由头,稍稍可耻地满足了一下自己的私心?
不过这算不得什么,毕竟没人会去深究她在想些什么,至于某人,上次还就她的私心加以调侃来着。
刚想到这里,电梯厅的声控灯骤然亮起,随之而来的还有密集的脚步声,王桃条件反射抬头看过去,就看到西装革履的白领将垮着一张脸的某人送至出口,某人魂不守舍地走了出来。
林孟大长腿迈得飞快,王桃发完最后一条消息,揣好手机的功夫人已经到了跟前,感受到对方身上扑面而来的低气压,王桃没多嘴问点什么,跟着帮其拉开了后排车门。
车上氛围有些僵,后排的人保持沉默,驾驶位的人则安静如鸡。
点火,脚从刹车上挪到油门上,王桃打着方向盘驱车驶离FL地下停车库,后排的人总算开口找回了丢失的声音。
“那边怎么样了?”
她问的自然是李清竹那边,王桃心领神会,“媒体朋友进不去,人在工作室呆着也出不来。”
透过后视镜,王桃看到林孟点了点头。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儿了,宋笑笑选的地方既隐蔽又拥有一定安保系统,如果不是蓄意操作,除了林孟她妈,也没人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能找出李清竹的具体位置,并且透露给媒体,林孟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前方,兀自思考着。
“嗯,让你帮忙查的其他出口有结果了吗?”
“查好了。”王桃说,“李老师工作室那栋办公楼共有三个安全出口。”
车子进入道闸,她说完就看了一眼收费处,正准备刹车那手机微信扫码付停车费,电子眼识别到车牌号,面前的横杆主动抬起,她不由得挑了挑眉。
后排的林孟瞟到了她的微表情,对此情形并不意外,既然主动找上门,林孟就没打算再避着林母,这辆新车是她还呆在Y城时让王桃去着手准备的,虽然在王桃名下,以后却是她在首都出行的座驾,所以迟早要暴露,那就也没必要掖着藏着。
她只是语调平淡地继续着刚才的话题:“选一个合适的安全出口,我们去接姐姐回家。”
王桃加速过了道闸,汽车彻底驶离FL大厦。
她很有先见之明,“我已经选好了。”
林孟了然:“说说看。”
“那栋楼一共有三个安全出口,其中两个都对着正大街的,媒体既然收到风声要去堵李老师,这两个出口肯定也会有人守着,所以嗯,我们去通往小胡同那一条。”
“那条就没人吗?媒体蹲人的耐心你也知道,三天三夜不睡觉都成。”林孟三言两语挑重点说出自己的担忧。
对于这点,王桃已经成竹在胸,双手没有离开方向盘,说出来的话却很有拍着胸脯打包票的感觉。
“放心吧!另外一个出口原本是消防通道,但是当初检验不合格就荒废了,常年锁着早没人注意,但还能用,加上外面胡同很窄,不会有人去的。”
“让宋笑笑找物业确认过了?”这时候林孟为保李清竹安全,边边角角都得考虑到。
“嗯,已经确认过了,门能开,让她们在那边等着,我们半个小时过去接。”王桃见林孟已经有了心思和她说话,便把话题一转:“你那边呢?解决了么?”
提到这个,林孟方才紧着去接人的心思又回到了那间办公室里,百般不是滋味儿,眼神也跟着黯淡下去,她很无奈地叹了口气:“算是吧,跟我妈已经说清楚了。”
“那就好,毕竟有代沟,说不说得通阿姨是一回事儿,起码你说了。”王桃尽力劝慰,但她其实也知道,这五年林孟都不愿意认那个妈,母女之间岂止是代沟那点事儿?那已经都变成了鸿沟。
轻易,是化解不了,也改变不了什么的。
有的父母总会站在高处,自顾自地以为给孩子安排了最易走的路,打着爱的旗号听不进只言片语的,何况来说,除了阻止林孟和李清竹恋爱,那位还早就和林孟父女分道扬镳了。
王桃心知遇到这种事他人帮不上忙,劝完那句看林孟再次陷入沉默,也就保持安静,只能等对方自己慢慢去消化,转而把精力用在了变道超车上,她驾驶技术娴熟,车便开得又稳又快,或许用不了半个小时就能到。
街道两侧车流不息,错落有致的街景加速倒退,林孟没去开窗,隔着一层贴好遮阳膜的玻璃往外看,仍然觉得今天的太阳好得不像话。
人待在了自认为舒适的环境里,就会放心大胆地开始松懈紧绷的神经,长期以来所猜测的、疑惑的,思虑过多的,都在今天得到了一个全面的解释,她的视线随着车速被迫划过车水马龙,划过烈日灼灼,也随着真相的剖露幡然如大梦初醒,恍然生动。
于是在云朵蔽住太阳的间歇,她的记忆就不由自主地乘坐那朵云,轻轻飘回数年以前。
那依然是一个明媚阳光精心裁剪出来的午后,迎来人生第一次彻头彻尾蜕变,正在经历分化期的林孟勉力睁开双眼,就看到炙热光芒穿透细碎的银杏叶,拂上少女柔软的身影,斑驳且温柔。
李清竹单手撑着脑袋,倚在床边打瞌睡,纤长的眼睫在那光芒里几近透明失色,而另一只手,却紧紧拽着林孟的手。
她因为捱着生长的疼痛,手心里全都沁满了汗,李清竹浑不在意,好像生怕松开来她就会消失不见一样,就这样牢牢抓住。
长时间以同一个姿势侧躺久了,四肢又酸痛又发麻,她小心翼翼想转个身平躺回去,结果细微的动作还是让床前守着她的人马上警醒了过来。
“你醒了?!是不是很难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你要马上告诉我知道么?”
李清竹睡眠极其浅,即使在很困乏的时候,也清醒得特别快,旁边任何声音都能惊扰到她,童年时期都在担惊受怕中度过,所以尽管她已经来到这个家整整五年,依旧没有彻底找到安全感,林孟知道这一点,便加倍的心疼她,想要好好呵护着。
“姐姐守了我多久了?你甭守了,也上来睡一会儿吧。”
前一夜通宵达旦,父母和李清竹都在医院陪伴着她,天亮出院回家后,父母年纪大了熬不住,李清竹就坚持继续守在她身边,一直到现在。
可是这人就跟不知道什么叫倦似的,不光固执地不愿意休息,还在不停地安慰着她。
“我没关系的,你是不是很痛?再忍一忍啊,医生说熬过这几天就都好了。”
从Beta少女分化到女Alpha的经过极其残酷,半身所有腺体走向撕裂骨髓般开花结果,再刮开筋肉自腹部游经心房,穿胸直上各据领地三分疆土,一条径直爬上颈侧垂囊进入口腔紧贴犬齿,另外两条兵分两路去往双臂嵌至指甲缝隙。
不管是指甲缝隙还是犬齿附近,都是皮肉薄弱神经线密布的地方。
即使是平时磕磕碰碰疼痛感不高的林孟,也在分化期里痛到怀疑人生昏昏沉沉发着低烧,迷迷糊糊地睡了又醒醒了又睡过去。
她意识不清醒的时候,听到李清竹孜孜不倦地宽慰她,说一些话哄她开心。
李清竹说,熬过去就不痛了,我们的小阿孟熬过去就长大成人了,会拥有比现在更结实的身体,最漂亮动人的容颜,更聪颖的头脑,更饱满的嗓音。
对于这如同哄孩子般的言论,林孟心里是不太愿意听的。
她已经在分化了,怎么还是把她当个孩子看呢?
身上的痛感清晰,她咬了咬因为分化带来剧烈疼痛而失去血色显得发白的嘴唇,忍不住有些别扭,又不知道是跟李清竹赌气还是跟自己的年纪赌气,嘟囔着说:“我想要的不是这些。”
“啊?”拍拍自己的脸强打起精神的人明显没明白。
于是林孟又补充着说:“我有其他想要的。”
李清竹温柔如许抚摸她的额头,“其他想要的吗?那阿孟想要什么呀?”
虽然错开了视线,却依然因为过于熟悉而有着强烈的直觉——
那个人又在盈盈笑着。
好像更气了。
这次林孟没有再继续说什么,更加别扭地转过身背对着李清竹,企图以不理人的方式让对方别再守着,休息一会儿。
至于想要什么,她想准备好了再说,不想在自己最狼狈的时候讲出来,那样如果得到的回答是她期待的那样的话,她会怀疑对方是出于同情心,如果得到的回答与她期待的相反,她又会觉得她都快痛成个傻逼了,就这样人家也不愿意说说违心话,哪怕是哄哄她。
李清竹也不去追问她,性子温吞的人不擅长逼着人打破砂锅问到底,而显然除了耐心之外,这个人面对她也偶尔分外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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