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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深点点头，“你的心情我很能理解，现在外面的媒体也都在报道，警察只是说他下落不明，没有说他已经死亡。但是，这个生还的可能性不大……”
“连你都这么说……”许路扬愣愣地看着空中，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林深默默抱住了他。
“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他吗？”许路扬说，“我这辈子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
在那个下雪天牵住他的手的时候，许路扬在心里默默祈求道——神明啊，你看到面前这个英俊的男人了吗？让我和他一直一直在一起吧，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然而，他却没能跟左承永远，他们在一起的时光屈指可数。
媒体上关于左承的死讯铺天盖地传来，有人说他是触犯了某位资本大佬的利益，所以才会被暗杀。
有人说，他是竞争对手撞的，还有人说这只是一起普通的交通意外，开车的那个人是醉驾……
左承的粉丝举行了自发的集会，让所有人给个说法，规模之大轰轰烈烈地惊动了所有媒体，几乎霸占了这几天所有话题榜的榜首。
很多人为之惊叹，左承到底有什么力量竟然有这样一批忠实度这么高，黏性这么强的粉丝。
——“什么破公司，害哥哥的人都找不出来，是干什么吃的？”
——“细思极恐，光天化日之下，还有监控，人就这样没了？”
——“尸体目前还没有打捞到，会不会是一场阴谋啊？”
——“有百分之零点零几的可能性，左承还没死。”
——“知道这个消息之后，我真的哭到昏厥，他是那么好的人……”
——“我的光没了。”
——“希望他到另一个世界，也能够那么璀璨夺目。”
——“星星到来的那一晚，你的一生凋谢在我眼前。”
——“从前几天看到新闻就一直不能接受，这也太难受了吧。”
许路扬从伤心欲绝到筋疲力尽，现在他已经变得麻木了。
他停止了所有的工作，仍然没有放弃寻找左承，还在粉丝举行的左承悼念会仪式上大闹了一通。
当时所有人都沉浸在悲痛中，谁都没有注意到这个穿着黑衣服的男人悄悄地从背后走上了台，然后抢走了台上的遗像。
有人惊呼起来，“这不是许路扬吗？你要干嘛？”
许路扬说：“他还没死，我不允许你们把他的遗像挂在这里，不吉利。”
有人抱住情绪激动的他，然后企图从他手里把遗像抢走，许路扬死死地拽住相框，指节都泛白了，几乎抠出血来，眼神坚定，默念道：“他还没死，不能挂他的遗像。”
最后，还是林深他们赶了过来，把许路扬强行拖拽走，许路扬失去了所有理智，冲林深咆哮道：“你们凭什么这么对他！他还活着，他没死！尸体还没有找到，他没死！你们为什么这么坏？！”
看着他红着眼睛像是个疯子，林深摇摇头，声音嘶哑地说：“许路扬，别这样行吗，我真的非常担心你。”
按照他现在的精神状况来看，真的非常不正常。
许路扬捂着脸背过身去，当着所有人的面小声而又压抑地哭了起来，声音中带着委屈，“我就是好难过啊，我真的特别难过，拜托你们千万不要叫醒我好吗，千万千万，我就是想听你们说他还活着，让我知道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觉得的……”
他转过脸，近乎哀求地看着林深，拽着他的衣角问：“左承还在的对不对？”
林深红着眼睛咬了咬牙齿，然后缓慢地摇头。
许路扬愣了愣，感觉像是被一盆水兜头泼下，浑身冰凉，再次情绪崩溃到失声痛哭。
许路扬这样情绪反复崩溃不知道多少次，他每天都会去那个江边，就那样坐着，也不说话，看着平静的江水，照见自己的影子。
一开始，林深怕他想不开真的就这样投江自尽了，一直跟着他，让身边的朋友看好了，甚至雇了几个人跟着许路扬，在他有轻生念头的时候拉住他。
然而，好像许路扬非常平静，根本没有要跳下去的感觉，他就只是看看。
这样大概过了一个月，很多人还是沉浸在左承就这么消失了的悲痛中出不来，也有很多人已经悄悄换了新的墙头。
最近新的选秀节目正在海选，那些年轻而又新鲜的面孔，就像是雨后春笋一样，争着挤着破土而出。
而左承，真的好像从来没有降临到这个世界上过。
傅朝西来看了许路扬几次，两个人回忆了很多关于左承的一些事。
“其实，我也觉得他应该还在吧，可能只是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傅朝西说，“我一直都觉得左老师非常非常神奇，他不会这么轻易地死掉吧。”
许路扬的乌黑的眼睛里重新泛起一丝光亮，“你也是这么觉得吧。”
傅朝西点点头，“我觉得他在这里可能就是为了体验一下人间吧，像左老师这么美好的人，我们是留不住的，希望他在另一个世界能够过得开心幸福。”
许路扬被他说得格外动容。
“所以，你也要好好地生活，说不定哪天，他又重新出现在了你的身边。”傅朝西说，“能遇见他我也觉得很幸运。”
许路扬沉默不语。
他演了那部谢天笑的电影，杀青那天，就像是完成了所有任务一样，卸了妆久久回不过神来。
这部电影拍了半年的时间，他也像是成为了角色本事。
谢天笑约他在剧组旁边的一个湖心茶馆喝茶，看着面前须发皆白的导演，许路扬的眼神澄澈透明。
“感觉你最近一年变了很多。”谢天笑导演说，“跟以前比，又上升到了不同的维度。”
很难能有人和他志同道合的人谈表演，许路扬淡淡开口说：“我觉得表演有好几个阶段，第一个阶段，矫揉造作，不知所云，也不知道自己在演什么。第二个阶段，附着表面，茫然探索。第三个阶段，小有所成，初见雏形。第四个阶段，停滞不前，心浮气躁。第五个阶段，恍然大悟，找到自我。”
“那你是如何找到自我的？”谢天笑问他。
许路扬看着湖面，然后平静地说：“大概是痛失所爱，那天我坐在江边，然后照见了自己。”
谢天笑点点头，“对啊，我们注定要失去自己爱的人，不然才不会知道他们有多珍贵。”
“《本杰明巴顿奇事》”许路扬说，“其实也有人之前跟我说过他们那个世界的人，会时间倒流，等到一定时间过去，父母回到子女腹中，每个人又会相遇。”
“他肯定是个很有趣的人。”
“但是他已经不在了。”许路扬的眼神里藏着些许的寂寥。
“这部电影肯定会获奖。”谢天笑说，“至少两个。”
果不其然，电影节上，许路扬主演的《破晓》，突破重围，成为了本届最佳影片，他也因此再次获得影帝头衔。
双料影帝的这种名誉，在国内他还是第一个，这对他意义非凡，因为这是他演的真正意义上的主角。
当许路扬站在荣誉之巅，不紧不慢地走上领奖台，手心里紧握的是五百字的英文获奖感言，不用看他早就已经熟烂于心。
他在人们的注视下，接过金灿灿的奖杯，然后对着话筒，用流利的英文说道：“其实，我感觉这一年要把我这一辈子都给经历完了，演这部戏，也漫长地像是度过了一生。我一年前想着今天站在这里，一定要亲口告诉全世界，我喜欢一个人，我要跟他永远在一起，但是现在他不在了，我也没办法跟他永远在一起了。我还是想让他知道，我永远爱他，他叫左承。”
这段告白时隔很久才被人听到，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如鲠在喉。
尤其是戳到了左承粉丝们的泪点，她们一点一滴地去翻左承跟许路扬之前在节目里的互动，在综艺里面的CUT，心情就像是刀尖舔蜜，又心酸又觉得很甜。
他们才发现，哦，原来，两个人之间早就有迹可循。
有人还特意截出来，之前许路扬给左承颁奖，他靠他很近，跟他低头耳语，两个人眼睛里春意盎然，现在看来，满满都是爱意。
大家艾特他问当时许路扬说了很多，许路扬毫不犹豫地回答说：“我爱你。”
他很后悔，当时没有说得大声一点。
许路扬发：“你这颗星星在我的宇宙里拥有了自己的名字。”
左承就用小号发：“星星不是发光体而你是我的宇宙。”
暗戳戳地回应对方，字里行间都是藏不住的欢喜。
当时的照片里，左承满眼都是许路扬，他的宇宙很小很小，只能盛得下一个人。
他们之间的绝美爱情终于被大家认可，许路扬也终于有了很多cp粉，然而他却不在他的身边了。
斩获影帝之后，许路扬郑重宣布——退出娱乐圈，从此以后再也不演戏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虐。啊，张嘴吃定心丸。
第八十七章
这半年他雇了私家侦探到底打听左承的下落, 然后也花了很多功夫，去调查那起车祸背后的原因。
其实许路扬的粉丝很早就看出来了, 他有淡圈的倾向，大家粉了他那么多年, 尽管舍不得, 但还是很理智地在他微博底下留言：“以后没人骂了哈哈哈哈, 老许你要经常发微博啊。”
许路扬比半年前瘦了一大圈，头发也留长了, 在脑后能扎成一个小鬏, 因为平时沉默久了，眼神看起来更加厌世，完全变成了一个苍白的艺术家模样。
“退圈以后你打算干嘛？”林深问他。
“只做一件事，那就是把害了左承的凶手给找出来。”许路扬坐在林深旁边，喝了一口红茶，他已经戒掉了去酒吧的习惯, 无论林深怎么说, 他都再也提不起半点兴趣。
林深说：“凶手不就是江树川吗？他最有动机。”
虽然没能有确凿的证据, 但是林深最怀疑的人还是他。
最近江树川也挺惨的，许路扬利用圈内人脉把江树川封杀了, 江树川还要赔偿天价违约金。
那天江树川来求许路扬放了他，甚至还哭着说, 左承不是他杀的，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许路扬觉得像他这么性格懦弱的人，也不像是能干出那种事的人。
他隐隐觉得, 其实幕后肯定另有其人，究竟是谁呢，他百思不得其解。
左承的东家，利用他的死来消费粉丝的行为简直太可恨了。
左承死后，他们还举行了一场拍卖仪式，很多东西左承生前根本没有用过，他们都挂上名号说是左承生前遗物。
甚至还用他注册了一个个人纪念馆，进去就要收费。
许路扬警告过他们立马停止这种消费死者的行为，但是他们公司根本不听。
杨巅峰一怒之下离职了，再怎么说，他也看不过去公司这种吸血鬼行为。
真的是不把艺人的血榨干到最后一滴都不会罢休，资本家真的就是吃人不吐骨头。
“不是。”许路扬说，“警察已经调查了他，他没有作案时间。”
“那是谁？”
“不管是谁，我都一定会找到。”许路扬其实隐隐觉得应该是他，因为左承的仇人并不多，最恨他的男人，可能就是他了。
林深走了之后，许路扬给段慎云发了一条消息，“我后天要出国了，想见你最后一面。”
段慎云反唇相讥，“你真的想见我？你这辈子最不想见的人应该就是我吧？”
许路扬问：“左承的事，是你做的吧？”
“你有证据吗？没有的话，你这可是诽谤哦。我作为公共人物，可以告你的，许先生。”
“段慎云你有什么直接冲我来，左承他什么都没做。”
“想让一个人下地狱，要杀人诛心，夺人所爱。”段慎云说，“许路扬，你把我这辈子都毁了，那我也要毁了你。”
他似乎能够看到此时此刻段慎云的表情，狰狞恐怖，气得许路扬呼吸困难，胸口上下起伏，非常恶心，顿时一点也不想见他了。
“还要见面吗？”段慎云问。
这个人真的是魔鬼，他真的太可怕了。
许路扬把他的号码拉黑，扔到了一边，然后仰面叹息。
可能有句话说得真挺对的，感情就是正负抵消，你亏欠别人的，总有一天是会还回去的。
大概那个时候，他对段暮云不好，早就已经注定了自己感情会不得善终吧。
只是，许路扬没有想到，肝肠寸断的滋味竟然会这么难受。
时间越久，他对左承的想念就越深刻。
他已经把自己的所有感情都毫无保留地给了左承，从此再也没有人能够让他看在眼里，走进他心里。
退圈之后，许路扬也没去国外，他到自己捐的希望小学当了个校长。
这里的人基本上都不认识他，只有柴力干懵懵懂懂地问他，“上次跟你一起来的那个大哥哥呢？”
许路扬猛然间这才想起柴力干是谁，上次他来的时候还是跟一群练习生，为了给他们找灵感，去看了柴力干的爷爷举行的天葬。
他还是一样的瘦弱矮小，眼神明亮。
“那个哥哥这次没来吗？那他什么时候来啊？”柴力干说，“我有东西要给他。”
“什么东西？”许路扬有些好奇。
柴力干立马转头跑回家，就像是小旋风一般。
回来的时候他气喘吁吁地抱着一个透明的塑料盒子，那个盒子原来应该是用来装糖果的。
柴力干扭开盒子，然后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说道：“那个哥……哥，当时借了我十块钱，要我好好吃饭。我每个周都去做小工，一个小时一块钱，我攒够了钱，想要还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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