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度慢慢地走在他身边,伸出手轻轻地拍着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我母亲本就恨我,现在连我存在的唯一的价值都没了……”龙炎说到这里没有说下去。
“然后她比以前更加的虐待你?”李玄度心惊地问。
龙炎继续道:“是啊,我饿了也没东西吃。便向下人要吃的,下人不敢给啊,我就去偷。被她知道了,打得半死。后来什么都偷不到,但肚子饿得实在难受,就去和狗抢吃的。”
李玄度的眼眶红了,简直不敢想象,像龙炎这种出身的名门公子,竟然会比他一个孤儿都不如。
龙炎听到身边有抽泣声,转过头来看:“你哭什么?”
“没,没哭。”李玄度仰起头,疯狂地眨眨眼。
“我五岁那年,祖父去世,他在弥留之际,叫我父亲将他的子嗣都带去看他,”龙炎继续说着,“我自然也去了,他许是看我可怜,就赏了我一个下人,据说是从他年轻时起便一直伺候他的。”这个人便是喜公公。
“这个人将我抱起来,和我回了家。那是我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尝过被人抱着的滋味。他给我洗澡,给我梳头。看着我满身伤痕还哭了,第一次有人为我流泪呢。”龙炎下意识地将头靠在李玄度的肩膀下,“他在我祖父面前的地位很高,他们谁都没有想过我祖父会把他赏赐给我。因为这个,我父亲着实对我另眼相待了一段时间。可是后来又像一样那样对我不闻不问。”毕竟太/祖皇帝死了,他现在是皇帝,他不用再去讨好任何人。
“她再苛刻我时,下人会帮着我,可他到底只是个下人,最大的靠山也没了,又有谁会听他的呢。好在我一天天地长大,慢慢地变强。对了,我还遭过几次暗杀,是我爹的那些女人们干的。”龙炎说的轻描淡写,仿佛与几无关。
“我长大了,你猜那些人都怎么样了?”龙炎露出了嗜血的笑容,“我把他们都杀了,全部,都杀光。”
李玄度下意识地问:“你娘?”
“那是我娘啊,我怎么可能杀她?不过是将她关起来,将我小时候经历的那些,都让她经历一遍,”龙炎说得轻描淡写,“只是她命太短,坚持了一年多就死了。”
李玄度的心像针扎了一样密密麻麻的疼。
“你告诉我,我还有什么理由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真心对我好的人呢?”龙炎眸色深沉,像墨染了一般。
李玄度一窒,不知该说什么。是啊,就连他的血缘至亲,都待他如此,那他怎么会相信有人会是真心待他。
可电光火石之间,李玄度又想到了:“那,那个下人呢?他对你总归是好的吧?”
龙炎面色一变:“他不算。”
“怎么能不算呢?要算的,”李玄度有些急了,“他在你小时候护着你,全心全意地对你好。”
龙炎显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做过多的交谈,李玄度自然看出来了。他悄悄叹了口气,不急,来日方长。
“都过去了,那些都过去了,人要往前看的。”他轻轻环住龙炎的后背,“我会对你好的,我们都会对你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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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这个拥抱持续的时间并不长,李玄度缓缓地退开,又与龙炎比肩而立。
俩人一起看着远处,半晌谁都没有说话。
李玄度的共情能力很强,他还沉浸在龙炎的过去里无法自拔,心里难受。
可忽然间,李玄度觉察出哪里有些违和。
龙炎说他把他们全都杀了,那他们包括谁?指的是他父亲的那些女人吗?是不是还有她们的儿子?可他听说顺州刺史是个很厉害的角色,既然如此,他又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龙炎这么做?
而且,若是他的儿子都没有了,那皇上还为何多此一举地灭他满门呢?能被灭满门的人,无非是真正的罪大恶极,或是令皇上十分忌惮的。不管是哪个原因,只杀了他一个便好,毕竟他已没有血肉亲缘,不会有人再给他报仇,再多杀那些个下人干什么?
李玄度将心底的疑惑和龙炎说了。
龙炎脸不红心不跳:“你怀疑我说的都是骗你的?真是可笑,口口声声让我去信任别人,结果最不信任别人的却是你自己。”龙炎实力推锅,特别地无理取闹,将过错全都推在了李玄度身上再说。
李玄度微微一愣,他没想到龙炎会是这样想,也在反思自己刚才的话是不是说错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要真是那个意思,我就不该当着你的面问。只是心里有疑惑,所以就说出来了。如果我的话真伤害了你,那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龙炎轻轻哼了声,忽然张开双臂,将李玄度揽在怀里:“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这次就原谅了你。”
李玄度一方面对龙炎不再生气了感到安心,另一方面又对龙炎抱他感到别扭。
李玄度稍稍地动弹了一下身体:“那个……”
“怎么着,安慰安慰我不都成吗?”说的相当得理直气壮了。
成成成,李玄度不敢再动了,任由龙炎抱着他。
只是过了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如果是安慰人的话,不应该是他抱着龙炎吗?怎么能是龙炎抱着他呢?
※※※
杨槐序的病明显好转,比之前强了很多。原定的便是他协助林长夏查案,现在他的身体好转,便加入进来。杨槐序聪慧过人,有了他的加入,如虎添翼,进度也快了许多。
一段时间后,经过商议,林长夏和杨槐序决定先拿五个部门的首领太监开刀。
于是,在一个深夜,林长夏、杨槐序、商兰秋和殷正破门而入,将五人在睡梦中擒获。又连夜加以审问,第二天上报给了李玄度。
李玄度一夜好眠,一早起来就得到了这么一个好消息,喜不自胜。忙又亲自去找喜公公,希望他能禀告皇上此事,并彻抄这些太监在宫外的财产。
接下来的事很顺利,单是这五个太监的财产,便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李玄度美滋滋地等着用这些财产买鱼苗、猪崽和种子呢,结果却等来一个收归国库的消息。
李玄度知道此事后,有如一盆冷水浇头,忙了半天却给别人做嫁衣裳。
这事他还谁都没说,毕竟侍君们也都等着这笔银子呢。
李玄度烦躁地在正阳宫里走来走去,怪不得商兰秋总骂皇上是狗皇上呢,可真够狗的。不对,狗都没他狗。
几乎一瞬间李玄度突然想明白了,为什么他之前在宫里那么折腾,皇上都一一准许了。并不是因为皇上好说话啊,他就是在这里等着他呢,等着坐享其成。
真想狠狠地揍他一顿,可惜不能。
但这事迟早是瞒不住的,要怎么办呢?若是侍君们知晓此事,肯定也会垂头丧气、大失所望,那剩下的那些人还查不查?办不办了?
李玄度也不知走了多少圈了,突然猛地一抬头,便见龙炎朝他走来。
“恭喜殿下,”龙炎朝着他抱抱拳,“这下子有银子可以买东西了,天现在可是暖了,正是适合。”
李玄度真是有苦说不说,只能强装笑颜:“哈哈哈,说的是,正是时候。这笔银子来得真是太及时了,哈哈哈。”
“殿下,”龙炎走近他,上下打量着他,“我怎么感觉你有点儿不对劲呢?”
“哪里不对劲了?”李玄度本就心虚,闻言更是心虚,他将头转到一边,尽量不让龙头看到他的表情,“我好得很哪。”
龙炎一脸的不信:“殿下,你往日可不是这个样子的。你平时也不说谎的,你看你耳朵尖都红了。”
李玄度下意识地去摸,倒显得欲盖弥彰了。
突然对上龙炎那张被我看穿了的脸,只能尴尬地笑笑。
龙炎抱着胳膊看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玄度没办法,也是想找个人发泄、诉说:“我说了你可一定要保密,此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龙炎答应着:“我绝不外传。”
李玄度这才放心了,便将事情说了一遍。
“这样啊,”龙炎听后并没太大的表情,“那要怎么办?”
李玄度双手一摊:“我也不知道啊,现在正为这事发愁呢。这事能瞒得住一天两天,可不能总瞒下去。”
“不如我去找陛下说说,”龙炎“好心”地建议,“看看能不能要回一些。”
“你去说?这怎么能行。”李玄度显然不同意,尤火火和暴君是有杀父之仇的,虽然说龙火火对他那个爹也没什么好印象。而且他身为后宫之主,这种事他自己不去,反而让一个侍君去,这未免太说不过去。
龙炎却一脸的恳求:“我有法子叫陛下吐出来一些的。”
“你能有什么法子啊?”龙炎的话在李玄度的眼里无非是在安慰他,“陛下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我说有法子就是有法子,”听到李玄度最后一句话,龙炎稍有不满,“你就别问了,我去找陛下。”
“不行,你不能去。”李玄度挡在他前面,“这事你别管了,交给我吧。”
龙炎道:“我入宫这么久,还从来没帮你做过什么,这次就当帮你的忙了。”
李玄度表示十分欣慰,瞧见没有,尤火火在一点一点地改变了。
“不是不想让你帮,只是陛下喜怒无常,若是说错了话惹恼了他可就不好了。”还有一句话李玄度没说出来,你又是个火爆的性子,若是与陛下吵起来,“此事还需从长计较,不必着急。”
“你是在关心我吗?”龙炎听着这话倒挺高兴。
李玄度没有否认:“我就是在关心你。”
“那你为什么这么关心我啊?”因为爱情吗?
“我对你们每个人都很关心啊。”这还需问吗?
“所以说,我在你的眼里,和他们在你的眼里都是一样的?”龙炎的表情显得阴恻恻的。
李玄度把到嘴边的“是”字咽了下去,换成了:“你在我眼里是特别的。”
龙炎听后浑身舒畅,也没刨根到底地问到底是哪里特别,反正听到了想听的话这就够了。
“所以火火,千万不要意气用事,”李玄度拍拍他的肩膀,“答应我,不要去找陛下好吗?”
龙炎点点头:“我答应你。”
李玄度放心了,龙炎便走了。
不多时,杨槐序来了。
“殿下。”杨槐序的脸依旧十分苍白,但可以看出比起之前来可是要强多了。
“槐序你来了,”李玄度道,“坐吧。”
杨槐序柔弱无骨地坐下,用轻轻咳了几声:“殿下,可是有烦心事?”
李玄度:“???”怎么一个两个都能看出我有烦心事?
李玄度沉默了一瞬,杨槐序继续道:“殿下,是陛下将缴获的财产全都收归已用了吧?”
李玄度:“!”杨槐序怎么这么聪明。
见被戳破了,李玄度也不好再藏着掖着,只得老老实实地承认。
“我早就料到这点了,”杨槐序倒没什么意外,“殿下想好法子了吗?”
李玄度道:“我想去找陛下谈谈。”虽然害怕,又不见得行得通。
“我代殿下去吧,”杨槐序忽然站起来,一步步走向李玄度,“我代殿下去。”
李玄度见他走来,心中不知为何有些慌乱,总觉得他还有别的话要说。而那话,并不是他想听到的。
“不必了,此事还是我去说,”李玄度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毕竟我是皇后,我出面能好一些。”
“殿下——”杨槐序忽然止住脚步,“我不想让你涉险,陛下残忍暴戾,若是你惹他不快,我怕……”
李玄度感觉杨槐序的表情和话语有些怪怪的,不像是在忧心一个朋友,而是像在忧心一个恋人。
“殿下,我不想你受到一丝一毫地伤害。”杨槐序望着他,眼中含情,“有句话,我想说很久了。”
“你别说,不要说。”李玄度心头一跳,他敏锐地觉察出若是杨槐序说了,只怕他们就不会向以前那样了。
“不,我要说。”杨槐序又一步步向他走来,“我已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什么都想明白了。我知道,这只是我的奢望。我不求你能回应我,但我的心意,想说给你听。殿下,我心悦你。”
殿下,我心悦你。
李玄度脑子嗡地一下炸开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什么时候这个人对他有了这种感情?
“槐序,”李玄度看见近在眼前的那个人,“不要和我开玩笑。”
“我没有和你开玩笑,”杨槐序一把抓住李玄度手,“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知道一旦说出,我们之间可能彻底回不去了。最近这段时日,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可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如果没有沈暮商那日与他说的话,他兴许还不会这样。他突然发现惦记这个人的人实在太多了,自己若是晚了一步怕是会被别人抢了先。可他也知道,自己的这一举动实在太过冒险,但不试试又怎会知道呢?万一呢?
杨槐序的头慢慢俯下来,李玄度才惊觉,他竟然比他高!一个整天在床上养病的病秧子比他还高,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杨槐序似乎要吻他。
李玄度偏过头去:“槐序,你不要这样。我,我只拿你是我的好朋友,我从来没有想过其他的事情。”
杨槐序的动作停了下来:“所以我当真是一点儿希望都没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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