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寂迅速爬起来,手刚碰到门把手,徐云升就一把抓住了他的后衣领,把他整个人一抡,拖着往厨房走去。
林寂背上的血蹭了地板一路,从门口到厨房留下了一地蜿蜒的血迹。
徐云升打开窗户,把林寂摁在窗户边掐着他的脖子狞笑,“我看你是真的不想活了。”
老式的小区楼连个防盗窗都没有,林寂半个身子探出了窗户,林寂怕掉下去不敢随意挣扎,徐云升掐他的脖子下了死力,林寂不一会就呼吸困难,涨红着脸无力地张着嘴企图呼吸到一点空气。
他们刚刚的动静太大,一些住户发现了情况,有人探出头看了一眼又吓得缩了回去,慌张报警,胆子大点的下来捶门,锤得门哐哐响。
林寂两眼都翻了上去,徐云升不管不顾地掐了会,发现林寂身子已经变得软绵绵的,双眼紧闭,看上去死了一样。
徐云升喘着粗气松了手,林寂脱力地滑倒在地上,一丝动静也无。
徐云升冷静一点了,他满目眩晕,他看着刺目苍白灯光下狼藉的家,和不停响动的门,又看了看躺在地上流着血的林寂。
那道极鲜艳的血迹蜿蜒着到了他脚下。
徐云升极凄厉地笑了一下,想终于都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在破门的那一刻,徐云升爬上了窗户,毫不留恋地一跃而下。
只听得沉闷的“噗通”一声,一条生命转瞬就消逝在钢筋水泥上。
作者有话说:
回忆结束了_(:з」∠)_
第67章 陷阱
林寂从惊悸的窒息感中挣扎睁眼,还没从睡梦中完全回转过神的他有点呆愣地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久。
林寂一直在回避那一晚发生的事情,他没想到时隔多年,他居然还会梦见徐云升。
可能是昨天和江晔吵架的时候,想到了过去的事情,所以才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林寂躺在床上重重地喘了几口气,他动了动,发现枕头湿了一片,自己的脸颊边还留有潮湿的水汽。
林寂伸手捏了捏自己的鼻梁,逃避现实一样地把脑袋拱到被子里。
做个噩梦居然还哭了。
干燥的被子慢慢烘干了林寂脸上的湿意,脊背上的陈年伤疤却隐隐作痛起来。
八年过去了,再痛的刀疤也该愈合了,但林寂还是时不时会幻痛。
真的太疼了,徐云升没能掐死林寂,被救回来的林寂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整夜整夜这样想。
痛入肌理,痛入骨髓。
他没钱,所以连止痛药都不敢用,夜晚就变得格外难挨,时间被疼痛一寸寸延长,林寂无数次想爬起来从医院的阳台上跳下去,又因为背上的刀口太痛动都动不了而放弃。
这样的情况持续到警察联系到了林亦安,林海峰这才知道女儿在外还有一个儿子。
林海峰第一次见自己的外孙就是在医院,他未曾谋面的外孙孱弱地躺在病床上,只剩一把嶙峋的瘦骨,苍白脆弱。
林寂还记得很清楚,林海峰的手很宽厚温暖,他坐在床边摸了一下林寂的额头,叫护士去拿些止痛药来。
林寂就这样被带回了林家,他离开之前回到自己的小出租屋里打包行李,但实际上他没有什么行李可以带走的,他是回去找肉松的。
很可惜,林寂回去找遍了整个客厅,也没找到肉松的尸体。
林寂背上的刀疤还没长好,弯腰找了半天疼得他冷汗淋淋,确定真的找不到后,他手足无措地蹲坐在地上,跟失了魂一样。
林寂最后只带走了肉松的笼子和江晔送他的钢笔。
林寂一想到横死在自己手心的肉松和过世的外公,原本就不高的情绪更加低落了,往事终成风散了,现在想来,一丝头绪也抓不着。
他闷在被子里闷了会,还是起床了。
林寂梳洗的时候特意仔细看了一下的眼睛,好在眼睛很听话,没有肿起来,只是眼圈有点红,透着没能休息好的疲惫。
林寂起得早,下楼的时候保姆才刚起锅做早饭,她看见林寂的时候一愣,随后笑着说:“怎么起那么早,不多睡会?”
林寂倒了杯热水喝,他尴尬地弯了弯嘴角说:“睡不着,干脆起床了。”
林寂坐在桌边捧着杯子喝水,温热的开水让他的身体一点点回暖,终于好受了一点。
保姆一边处理食材一边和林寂说话,“今天真是赶巧了,江先生也起得很早,没等早饭做好就走了。”
估计江晔是怕两人见面太尴尬,所以故意起早先出门了。
林寂自嘲地笑了笑,他的婚姻就是一段早早注定结局的俗套故事,没有多少感情的婚姻能存续多久呢?
林寂看了一眼自己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有点烦躁地捏了一下。
江晔的耐心历来不多,林寂很明白这一点,估计现在江晔对这段婚姻终于失去了所有的耐心,林寂不久后就会被再一次丢下,被丢在这栋过于大的别墅里。
林寂从没和江晔说过,他多么怕孤独,他自己一个人踽踽独行那么多年,他根本没有勇气再接着一个人走完剩下的路程。
因为心情不是很好,林寂早餐也只吃了一点,他收拾好准备出门的时候,江晔回来了。
林寂看着去而后返的江晔跟看见了鬼一样吃惊,江晔进门却看都没看林寂,直接上了楼,过了几分钟后又下来了,手上多了几份文件。
林寂本来可以趁着他上楼那几分钟直接走人,但不知怎么,林寂在门口磨蹭了会,一直等到江晔又重新出现在楼梯口,才作势抬腿要走。
江晔大步紧走了几步,跟上林寂,欲盖弥彰一样举了一下手里的文件解释:“我忘记带文件了。”
江晔看上去丝毫没有被昨晚的争吵影响到,神态自若,林寂没有他这等功力,还是有点笨拙地,装作若无其事地“嗯”了一声。
两人沉默着一同坐上车,又一路沉默地到了江晔公司楼下。
林寂紧抿着唇,视线一直都没有离开过自己的鞋尖,脑子却乱七八糟的,一会想到高中时候的江晔,一会又闪过江晔匆匆上楼的身影。
就因为江晔一个简单的行为,早上发生的一切都变了味,偏离了林寂原先的预想。
江晔刻意的行为就像个不甚高明的谎言,漏洞百出,让林寂不禁怀疑他大费周章跑回来一趟,就是为了放松自己的警惕,好回来逮住自己一起出门上班。
但这个想法实在是太离谱了,林寂偷瞄了一眼江晔线条冷硬的侧脸,觉得是自己多想了。
林寂想得太过入神,连江晔什么时候下车的他都没注意到,等他反应过来,江晔已经打开了他那边的车门。
江晔人高腿长,林寂不明所以地看着身量过于高大的人弯下腰塞进不够高的车厢里,江晔两只手撑着皮质的坐垫靠近林寂,他脸上还是没有多少表情,靠得过于近了,林寂不由伸出手挡了一下,轻声说:“你干嘛呀?”
江晔平静道:“离别吻。”
林寂像不认识江晔一样惊讶地看着他,若不是眼前人确确实实是江晔的模样,他几乎要怀疑江晔是不是被人夺舍了。
他知道自己现在有多么诡异吗?特别是在两人发生不愉快后的几个小时后说出这样的话。
“我希望你能拿出一点自觉来,”江晔声线平稳地说,“既然你因为需要我的信息素留在我身边,我也想获取一点相应的报酬。”
林寂被他颠倒黑白的话气到了,他推江晔,“你胡说什么呢,我明明没有说过因为信息素才和你结婚。”
江晔无比无辜地说:“你昨天明明说很喜欢我的钱,还喜欢我的信息素。”
“你还因为信息素亲了我。”江晔舒展眉眼笑了笑,他的笑容具有十足的迷惑性,林寂有点招架不住,偏转过头不去看他。
“不是……不是这样讲的呀。”林寂有点气恼地咬了一下嘴唇,和江晔掰扯道理,“我明明不是那个意思。”
江晔昨天晚上独自在床上想了一夜,他想了很多,江晔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多么好的人,他卑劣,不惜用骗用逼迫,强硬地让林寂和他结了婚。
他想总有一天,林寂的心还是会松动的。
林寂总还是有一点喜欢自己的吧?
他喜欢自己的钱,喜欢自己的信息素,那不就无限接近于喜欢自己了吗?
江晔抓住一丝希望就死拽着不松手,他想让林寂更加亲近自己,林寂不肯往他这边迈一步,江晔可以自己走完剩下的所有的步数,不管是一百步一千步,只要林寂在那,他就要走过去。
江晔无视林寂的辩驳,他温和地轻声说:“你不亲亲我吗?”
林寂眼神游移着,这样的江晔太过熟悉,让他想到和自己恋爱时的江晔。
黏人还不讲道理。
林寂捏紧拳头,低下头摇了摇头,很坚决的样子。
江晔叹了口气,飞快在林寂脸颊上留下了一吻,柔软的触感让林寂懵懂地捂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江晔。
江晔直起身,扶着车门笑得恶劣,“离别吻,工作不要太辛苦。”
林寂傻眼了,他看了看被江晔关上的车门,又看看自己的鞋尖,脑子里跟钻进一辆火车一样,呼啸着哐哧哐哧开过,把他所有思绪都碾平了。
林寂抬头在后视镜和司机的目光对上了,司机不尴不尬地咳嗽了一声,故作轻松地说:“江先生真有情趣,哈哈。”
林寂不知做何言语,只是对着司机抱歉地笑了一下,他拿袖子擦了擦自己的脸颊,有点气馁地缩进后座里。
他不知道江晔又起了什么兴子,林寂只知道自己招架不住的。
他从来都招架不住江晔这个人,林寂疼怕了,从来都是格外小心谨慎,生怕重蹈覆辙,而江晔太难看懂了,林寂如履薄冰,生怕又掉进名为“江晔”的陷阱里。
林寂的手机不适时地响了一下,林寂拿起来一看,是江晔给他发了一条语音。
林寂的直觉告诉他,这是一条不能外放的语音。
所以林寂到了工作室才鬼鬼祟祟掏出了耳机,强作镇定地点开了那条语音。
“昨天晚上是我的错,你不要放在心上。”
“希望你下次能主动亲亲我。”
“就像今天我亲你一样。”
江晔不知这段话重复了多少遍,说得格外郑重,声音平缓又温柔。
林寂没见过江晔这样,他做贼一样忙把手机屏幕摁黑,塞进自己的口袋里,过了会又掏出来,啪嗒啪嗒给江晔打过去一段话:“请你下次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我尽量。”
江晔回话很快,林寂盯着手机上江晔的回话看了半晌,突然语塞。
江晔的脸皮真的好厚。
第68章 牛奶
林寂把车停在季禾菀家楼下,他拿起手机给季禾菀发了个消息,等了几分钟后,季禾菀就抱着自己的柯基犬出现了。
季禾菀抱着一脸焉焉的柯基打开后座车门,感激地说:“林林,还好有你过来,面包拉肚子都拉了两天了。”
面包虽然一副不想动的样子,但闻到林寂的气息还是勉强打起了精神,撑着两条小短腿勉力站起来,拿湿湿的鼻子去够林寂的手。
林寂摸了摸面包的头,小柯基就高兴地摇头晃脑,看着比之前精神多了。
季禾菀笑着说:“它还是和你最亲。”
面包一开始是林寂从街上捡回去的,捡回来的时候才两个月大,在纸箱里被冻得细声细气地叫,叫得特别可怜。
连“面包”这个名字都是林寂取的,但他那时候还没有再养一只宠物的打算,季禾菀正好想要一只小狗,林寂就把面包送去给她养了。
可能因为林寂是第一个捡他回来的人,又喂了他一个星期的羊奶,面包和林寂亲到不行,见到林寂比见到自己主人还高兴。
林寂听季禾菀这样说,神色有点暗淡了下去,他伸手挠了挠面包的下巴,面包就舒服地眯着眼睛露出脖子,亲人得很。
林寂对着季禾菀展露一个幅度极小的笑容,有点遗憾地说:“它跟着你不吃苦,挺好的,跟着我没有这样好的。”
季禾菀把面包抱起来亲了一口,心疼地说:“我的乖乖哟,你可别生什么大病,快点好起来少受罪。”
林寂转回身一边启动车子一边安慰她:“面包从小就命大,不会有事的,放心。”
两人到了宠物医院,一番检查做下来,好在面包只是普通的拉肚子,并没有其他什么大问题,医生开了一些止泻的药,又叮嘱了饮食,季禾菀一一认真记好了。
林寂抱着面包站在一边一同听,听了一会,他就被医生桌子上摊睡着的大胖橘吸引了目光。
胖橘睡得很踏实,哪怕是在冷硬的办公桌上它还肆意地张开四肢仰面睡着,腹部白色的毛发杂乱无章,看上去毛蓬蓬的,它许是意识到有人在盯着自己,甩了甩尾巴睁开了眼睛。
林寂就这样和它大眼瞪小眼,直到胖橘不耐烦地翻了个身,它憨态可掬地打了个哈欠,“喵喵”叫了几声,像是在告诉别人自己醒了,然后竖着尾巴走到医生面前扒拉他手中不断移动着的笔。
医生停下笔,摸了胖橘一把,胖橘就地躺下,“呼噜呼噜”地发出舒服的声音。
林寂不由说:“好黏人的猫咪。”
医生推了推眼镜笑说:“就数它最爱撒娇了,这只猫是我们救助的,我舍不得送出去就自己养了。”
季禾菀也上手摸了一把胖橘,胖橘胸怀博大,任由季禾菀摸,极度配合。
“真可爱。”季禾菀拍拍它的头,回头随意地对林寂说,“你为什么不养一只宠物啊?我看你挺喜欢小动物的。”
林寂有点紧张无措地抱紧了面包,他支支吾吾地说:“现在还没做好准备。”
季禾菀摸了太久胖橘,面包不满地哼唧,委屈十足地钻进林寂的怀里,季禾菀忙抱过它哄,她一边哄一边还不忘开导林寂说:“遇到喜欢的就别错过了,错过就太可惜了,是不是呀,我们的小面包,面包还会吃醋呀?”
林寂从没有对外说过肉松的事情,很多事情他都自己憋着,因为每复述一遍,林寂就要再承受一遍那样的痛苦。他日复一日地把自己包裹得紧紧地,踏步不前,外面的人进不来,他自己也不敢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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