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水缓慢又不确定地说:“随波……逐流?”
清渝点头,“你再回忆之前经历的种种情劫,每对人的名字取得如此精妙,像是故意为之。”
羡水有些反应不过来,呆愣地看着清渝。
“我早就说过我们不过是深陷一个局,局里布满了早已经设定好的情劫,此环境下由不得己,你现在的种种举动和情感不过是一时被局迷惑。”清渝看着羡水,语气中带着劝告,“羡水,这句话你一定记得,这不过是一时迷了头。”
羡水都未听见清渝用这么郑重的语气说道。
“早晚会醒。”郑重又冷漠。
☆、寨民皆遗民,逐流可化人
第19章 寨民皆遗民,逐流可化人
山寨的晚饭简单又粗糙,人们却吃得津津有味,坐在一起一边吃着一边聊着,小山抓了一把饭,摊着手让花猫吃。
言谈中,不时有人抬眼看着新来的两人,怀疑,好奇,打探,眼神中藏着许多情绪,又碍于俞岁伯在场而掩饰下来。
小山吃得很少,大家都还坐着,他已经一副吃饱的模样起身去了后面的一间草屋。
草屋里没什么装饰物,光线暗下来,整间屋子显得阴暗又潮湿,羡水一进这屋子就捂着鼻子退了出去,嚷嚷着:“这是什么味儿呀?”
小山受惊地缩了下肩,而后喏喏地说:“被子很久没洗了……”
“你们……”羡水退出了门,问,“你们一直生活在这里?”
“不是,四年前国要亡了……大家逃的时候聚在了一起。”
羡水琢磨出了点什么,刚跟过来的清渝问:“你们是亡国的民?”
小山谨慎又有些害怕地点点头。
“之前的君主和臣子似乎关系很不好……”
“臣子反叛了?”
小山摇摇头,“臣子自杀了,现在的王是臣子的私生子。”
“你怎么会如此清楚?”
“因为他是臣子府邸里的小厮。”俞岁伯沉声说,不知道是否因为夕阳西下光线昏暗,俞岁伯的眼眸看起来泛着一丝杀伐气。
又是君臣不和。
这山寨原来不过是一群亡国之民流离失所后建筑起来的一方偏僻家园,破烂的衣衫,简陋的屋子,生活得并不好,那么俞岁伯呢?
这个看起来高大凶狠,言谈间又泛着一股书生气的男人是谁?
“两位,这里除了二位再没有旁的人寻觅到这里过,从两位的穿着打扮,身上揣着的灵药,以及你们对于此间的态度,我不得不怀疑两位的身份。可如果两位对于这里没有恶意,俞某愿意结交两位,尽自己所能帮助两位。”
俞岁伯说完就站在那里看着清渝,等着清渝解释。
清渝淡然地说:“我们对于你们绝无恶意,我和羡水并非官场中人,我们原本生活于甲狮山,受到指示下山历练,需要一路向北找到一位老者。俞兄,希望你看到此景不要惊讶。”像是要证明自己一般,清渝说完伸手一挥,小山的屋子顿时窗明几净,整洁无暇,再没有那令人不敢靠近的味道。
小山站在那里,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焕然一新的屋子。
俞岁伯眯了眯眼,重新打量了一番清渝。
“如果我们对此有恶意,”清渝轻轻笑了下,“那么从刚踏入这里起这里就已经不复存在。”
羡水在一旁呆呆地看着清渝的一举一动,这会儿就差眼睛里冒着星星了,他往清渝身旁走近了一步。
清渝没有觉察,他看向逐流,说:“俞兄知道你身边的犬极有灵性,甚至可以化人吗?”
如果说刚才看见清渝一挥衣袖便将房屋打扫干净,俞岁伯仅仅是惊讶,那么此刻听见清渝说的话,心下就是大震,面上控制不住地惊骇地问:“怎么可能?”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
“你的意思是逐流是……妖?”
清渝摇头,“倒也称不上,算不得普通的妖,仅仅是因执念而生,执念而化人。”
“什么执念?”
清渝再度摇头。
此时一度陷入沉默,小山是因为被这一系列的事情震惊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羡水则是被淡然自信的清渝吸引住了全部目光,剩下俞岁伯,一会儿看看清渝一会儿低头望着巴巴看着他的逐流。
俞岁伯有些艰难地继续开口,他问:“逐流……能变成人?”
清渝肯定地点头,“可以。”
“你能做到?”
“它自己就可以做到,只是需要时日。”
小山磕磕巴巴地跟着开口:“哥哥,你的意思是……你现在就能,能让逐流变成人吗?”
“是。”
俞岁伯收回了目光,伸手摸了摸逐流的头,终究是没有让清渝直接施法让逐流变成人。
他像是怕自己后悔般带着逐流出了屋子,似乎下一秒就会忍不住找清渝施法。
这天夜里,山寨异常安静,住在树屋的两人,一人躺在床榻上,一人站在窗前。
羡水把自己扒得只剩一件薄而几乎透明的单衣,就这么躺着,偶尔抬手撩发,却见清渝仍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
月色皎洁,伴随着阵阵微风,吹动着清渝的衣袖。
羡水赤脚下床,垫着脚凑到清渝身后,将下巴搁在清渝宽厚的肩上,嘟着嘴问:“怎么还不睡哪?”
“有异动。”清渝难得地没有挥开羡水乱放的下巴。
“什么异动?”羡水微微侧头,刚好可以看见清渝挺直的鼻,靠得那么近,自己再往前一点就可以碰见。
清渝伸手抓住羡水的手,纵身从窗口飞去,目标正是俞岁伯居住的屋子。
两人落到俞岁伯屋顶,隐约能听见里面有响声,非常轻微,人类根本无法听见。
清渝从屋顶破一个洞,往下看去,羡水等了会儿见清渝没有让自己的打算,便凑上去要挤开清渝。
寨子里的所有屋子被清渝施法后都干净了不少,这会儿俞岁伯正躺在整洁的床上呼呼睡着,偶尔的鼾声预示着人睡得有多香甜。
床的一侧有兽皮制成的窝,正是俞岁伯为逐流开辟的休憩之所。可这会儿是空的,逐流并不在。
忽而又是一声异动,那是兽爪踏在地上的声音。
羡水目不转睛地盯着,看见逐流出现在视野里,看起来烦躁又不安,逐流弓着身子不住地嗅着,没一会儿便趴在地上以头抢地。
羡水抬头询问般地看向清渝,清渝平静地回视,让他继续看。
等羡水再回头,竟正对上逐流的眼!
逐流定定地望着屋顶这一处隐蔽的洞,眸子中又是杀气满溢,比慕雨的恨多了一层复杂不解的东西,可恨却比慕雨还深,那模样像是恨不得直接冲上去用爪子撕碎了偷看的人,惊得羡水往后一蹭,要不是有清渝扶着,指不定就滚落屋顶。
羡水惊魂未定地拍拍胸脯,说:“这狗忒可怕了点。”
“这一路走来,就它显得这么阴暗,比慕雨还吓人。”
清渝笑了下,“执念若没有慕雨深,又怎么能化成人?”
“它有什么执念?”
“尚且不能确定,先休息吧,明天再来看看。”
一回去树屋,清渝坐在小榻上,对着四周施展了屏障,任羡水怎么说怎么动都不为所动,闭眼休息。
羡水一通诱惑却只换来清渝的不理不睬,不由泄气。
树屋外月色皎洁,偶尔微风拂面,抬头望去,夜空中还点缀着颗颗星星,分明如此惬意的环境。
偏偏清渝一身正气地闭眼休憩。
羡水嘀咕了一会儿,轻声说:“反正是个局,咱们干嘛要浪费这个机会?”
清渝坐着没有动。
“你说这情没有用,可一路走来,你不想尝尝吗?我们麻雀可专一了。”
清渝仍旧没有动。
“而且咱俩都是妖,肯定不会像它们一样,还是说,”羡水自己笑了下,“清渝你是不是也什么都不会呀?”
清渝闭着的眼睛似乎轻微颤动了一下。
羡水悄声凑过去,蹲在清渝面前。
不知道是因为回忆起了自己身为凤凰的前世,还是法力逐渐增加的缘故,羡水现在竟敢如此逗弄清渝。
要知道在甲狮山,清渝被作为未来狼王对待,连刃凌都对其关爱有加,当时仅仅是一只小麻雀的羡水哪里敢对着清渝这般说话。
可清渝的无视更是引得羡水大胆起来。
凑近了看,清渝右眼的眼睑上有一颗很小的痣,羡水伸手想摸。
羡水的水被阻隔在屏障外,但离那颗痣很近。
“羡水,”清渝缓缓睁开了眼,“我们遇见第一个情劫时,我对瑜郎说的,我的良缘早就天注定,不是客套话。”
羡水有些听不懂,他还保持着蹲着的姿势,睁着大眼睛看着清渝。
羡水皱眉,不太理解地问:“你讨厌我吗?”
清渝愣了会儿,轻微摇摇头。
羡水忽而又笑了,“那你带我试试。”羡水一笑起来,那春天开花的雪白梨花都比不上,凤凰一族,人人绝色,果然不假。
“试什么?”
“你先把屏障解开。”
清渝虽然疑惑,仍旧抬头挥退了屏障,似乎是要看羡水又要使什么幺蛾子,羡水狡黠地一笑,猛地凑上前来。
清渝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只觉得唇上突然一软,他甚至还没来得及推开面前的人,羡水就已经退到了墙边,生怕清渝暴怒,一个施法把他炸成烤麻雀。
空气一时凝滞。
清渝看面前缩着身子,整个人贴在墙边,睁着好看的眼睛,既紧张又期待地看着自己的羡水。
清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然轻轻笑出了声来。
“羡水,我长得很惹你喜欢吗?”
羡水还贴墙站着,不过听了清渝的话微微歪着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清渝似乎也不怎么在乎羡水会怎么回答,他抬袖重新布置好屏障,闭眼休憩,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羡水站了会儿,发觉清渝真的不再有其他动作后,忍不住又小心翼翼地靠近,他伴着夜色思考了很久,终于琢磨了出了点什么。
“清渝,你觉得我是喜欢你的脸吗?”
清渝没有回答。
“可我都不知道答案,你怎么知道呢?”
清渝还是没回答。
羡水喃喃着又问了些话,清渝都没有再回答。
清渝以他的行为来表示着自己的想法,他从头到尾都认为羡水就同灼炀那只凤凰一样,只喜欢华丽的外壳和美丽的事物,才会对他有了别的念想。
一切都是假的。
☆、羡水告白败,清渝仓皇救
第20章 羡水告白败,清渝仓皇救
山寨的清晨来得特别快,天才微微亮的时候,屋子外面已经有鸡鸣声,没过一会儿就传来人们的脚步声,锅铲声,一时嘈杂不已。
羡水还在梦着自己变回了麻雀,同清渝完成了任务,返回了甲狮山,给甲狮山的群狼们带去了能够延续性命的仙水。
羡水飞在天空中,扑腾着翅膀,正下方就是化成狼形的清渝,金色的瞳孔异常好看。
羡水欢喜地扑过去,正要坐在清渝头上却被人猛地扯了下来,抬头一看竟然是之前梦中的那个叫伴凤的男人。
男人的面色模糊,只有手紧紧攥着羡水,带着过分的执着和坚定。
羡水气鼓鼓地扇着翅膀,用鸟喙啄着伴凤,伴凤却像是不知道疼痛,依旧牢牢抓着羡水。
“小潜,别过来!!!”
羡水拼命挣扎着,麻雀毛给弄掉了好几根,顿时委屈地想哭,就这么哭了起来。
这哭得很是莫名,但对当下的羡水来说却顺遂自然,羡水哭得厉害,哭着哭着便醒了过来,天已经大亮,刺得人眼睛痛。
环顾四周,树屋已经没了人,更没有了熟悉的气味,想来清渝早就离开。
羡水揉揉眼角,这会儿小山站在树屋门口探着小脑袋,怯怯地问:“小哥哥,吃饭么?”
羡水一听着吃的,顿时来了劲儿,“吃。”自个儿蹿下地,跟着小山。
羡水见小山爬树这小心又笨拙的模样,笑着拎着小山下了树屋。
人们围坐着似乎在分配这新的一天的工作。山寨虽小却分工明确,体力差的老弱病残留在山寨,年轻力壮的人跟着俞岁伯出去打猎,女人负责做些细活儿。
纵然这样却不是长久之计,这一群人早晚被淹没在时间长河中。
羡水并没有想这么多,他只想快点找到清渝,绕着这山寨左右转着,这里树林环绕,在丛林的掩映下还真不好找人。
万幸羡水熟知清渝身上的味道,寻觅着味道找到了站在寨子外围一棵树下面吹着笛子的清渝。
羡水没有靠近,站在离清渝十尺的距离默默看着。
清渝和羡水在甲狮山的时候都是兽态,化成人形后,羡水发现清渝会画画,会吹笛,还知道连冥界才知晓的禁术。
清渝光是站在那里轻轻吹着自制的笛就宛如一道美丽的风景线,笛声悠扬,使炊烟袅袅的山寨更富有人气。携带着一丝难诉的情愫,羡水像个傻愣子一样听完了清渝演奏。
清渝一个转身,羡水便回了神,他忙说:“好听,好好听。”
清渝:“难得你还会夸别人吹笛好。”
“我……我常夸你啊。”
清渝摆弄着手中的笛子没有回答。
羡水凑上去瞧了瞧,好奇地问:“这是什么笛子,长得好生奇怪。”
“这是排笛,”清渝伸手将笛子递了过去,“试试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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