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到血腥味了吗?”
羡水静下来后,点了点头。
“刃凌曾说过有五类情劫,”淸渝并未等羡水回答,“两人爱而不得,分别涕泪,死别哀默,有仇煎熬,互欺懦弱。回顾我们一路走来,瑜郎和青蛇爱而不得,楚玉和狐狸分别涕泪,临禹和兔死别哀默,俞岁伯和逐流当有仇,有仇必然相伤,伤至无可挽回,这情劫便就此结束。”
淸渝停顿片刻,下一句伴着凉风吹入羡水耳里,刺得人不禁一颤。
“就看最终是谁杀了谁。”
等两人抵达屋内时,临近房内休息的人被惊醒后围了过来,为首的那人大喊着冲了进去,余下门口的人们挤在一起,头挨头,使劲儿往里探。
“别伤他!”这是俞岁伯的声音,听起来还有些颤抖。
一阵响动后。
“你都伤成这样了!”那是率先冲进屋子之人的怒吼,“妖就是妖,根本不能留!”
俞岁伯闷哼了一声,“……他只是刚变成人不习惯……逐流,逐流,以后不能这样了……”
只见逐流半跪在地,用手指奋力挠着铺在地面的草席,往里是一高大的人挡在逐流之前,最内便是伤痕累累的俞岁伯。俞岁伯看起来伤得不轻,脸上条条血痕,身上的单薄里衣早被染成红色。
挡在两人之间的男人警惕地盯着逐流:“我看他是有意伤你。”
此时又进来几人,小心翼翼避开逐流靠近男人和俞岁伯,形成一个弧形,最远处便是逐流,空气中充斥着紧张,可逐流自这群人进入起都没再有攻击的态势。
其余人皆沉默不语,或扶着俞岁伯,或找些草药来敷伤口,唯有小山轻声询问:“……逐流,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呀?”
逐流缓缓抬起头,一张本该俊俏的脸上充斥着一层阴骘,对上小山也不见消。
男人见俞岁伯在众人齐助下接受治疗,这才跟着看向逐流:“你母亲濒临死亡,我们从它肚子里救下你,你就是这样回报我们?”男人说话的时候还不忘扶着想要仰躺而下的俞岁伯。
本一直不吭声的逐流竟不由咆哮起来,那张略显扭曲的脸看向男人。
众人因这突如其来的惊叫而惶恐不已,互相抱着再度后退,其中几人仓皇地看向俞岁伯,俞岁伯看起来疼痛至极,脸上渗着汗水,眼睛半阖。
“逐流?”即便如此他仍在唤着逐流。
逐流并不领情,他抬起的手上沾满血,血顺流而下,晕染在空气之中,人们见他这番举措,尚且算强壮的男子站了出来,挡在一群妇女前面,戒备着。
“吼——”逐浪的咆哮不似犬反而更像被围攻的孤狼。
俞岁伯面色苍白,他无血色地看着逐流,低声道:“你……”,他刚说出口又顿了下,看向其他人,“你们先出去吧。”
此话一出,男人急得都要撸起袖子来同俞岁伯先打一架了。
“没事……”俞岁伯说。
淸渝这才踏进来,接着俞岁伯的话道:“有我们看着,没事。”
一群人半信半疑,脚下迟疑,碍不过俞岁伯的坚持,往后退了退,刚出屋子,就见男人没有离远,站在门口一侧,从另一人手中接过铁锹。
男人无声道:“别走远。”
在这里既能听清里面谈话,又能及时冲进去。
“逐流,你恨我吗?”
俞岁伯的声音传来,紧接着逐流咆哮声再度响起,那声音只高不低,充满愤怒。
“是因为——”俞岁伯声音小了些,屋外的人们靠近倾听,“是因为杀了你母亲吗?”
逐流的母亲奄奄一息之时被俞岁伯们发现,杂草丛中躺着的犬腹部肿胀突起,众人打量许久,对视一眼后,俞岁伯蹲下,掌心抚在犬腹,感受到里面轻微的脉动。
俞岁伯抬头看向众人,无声说道里面还有一只。
“你既然能化成人,有灵性,所以你都知道是吗?”俞岁伯捂着自己的伤口,不住道,“知道我们剖开了你母亲的肚子。”
这句话似再度刺激了逐流,逐流昂头往前冲了一步,被淸渝挡下。
羡水左看看右瞧瞧,终于明白了半分,“这么说他也是为了救你,不剖开你就死了。你恨他做什么?你们本应该携手一起渡过情劫呀。”
听得羡水这么轻松道出天机,淸渝不由无奈摇头。
逐流微怔片刻,喉咙里破碎地嚷着:“……杀,杀……”恨意滔天。
再看俞岁伯,被伤至如此仍旧不肯将逐流关起来,还妄图同他讲道理。
淸渝问:“你准备如何?”他看向俞岁伯。
俞岁伯苦笑一声:“还能如何,就这样吧。”
“不杀了他?”
俞岁伯没有吭声。
“那有一天他会控制不住杀了你。”
俞岁伯仍旧没有吭声。
淸渝静静站了一会儿,道:“你可曾见过他身上佩戴有一玉佩?”
俞岁伯迟疑一会儿,点了点头。
“能否让我们看看?”
对于这个要求,俞岁伯没有丝毫拒绝,他道:“当初在杂草丛中时,抱起母犬就见底下还压着一枚玉佩,我们埋葬它的时候,将玉佩一同葬在了地下,就在这屋子后面空地。”
淸渝点点头,靠近俞岁伯,运用灵力使之康复,嘱咐道:“我不可次次救你,你需自己小心。”
待淸渝步出屋子,门口的人猛然散去,一路行至屋子后面空地,略一施法便将那玉佩拿了出来,玉佩同之前那些并无差别。
此时更深露重,羡水还待凑近细瞧,忽而听得屋子爆发出一声叫喊,分不出是人是犬,那血腥味如看得见的红色雾气散播而出。
“淸渝!”羡水扯紧淸渝的衣袖,紧张道。
淸渝握紧手心中的玉佩,一边仔细观察一边道:“有字了。”
“他们,他们——”羡水不住叫着。
淸渝负手而立,顺势甩开羡水的手:“他们的事,我们管不了。”
那模样,总算恢复了几分九天之上淸渝君的样子。
☆、猫妖来挑衅,遇见新情敌?
渵藏镇。
淸渝初步意识到这局无法由内强行破解,失了再唤貔貅的心,只是抵达渵藏镇后,再回忆初时抱着羡水站在那山寨前空地冲天怒号着实可笑。
幸好未被羡水看见,不然等回到九天,定会被灼炀嘲笑个百年不止。
“哇——”羡水一袭红衣,迎着暖阳,举着双手追着一只小彩蝶,“别跑别跑别跑嗷嗷嗷嗷嗷嗷——”小彩蝶奋力扑腾着双翅,竭力往前,堪堪躲开羡水的手指,“好家伙!”羡水来了劲儿,“若不是我没法变回麻雀,我早一口吃了你!”
小彩蝶似颤了颤,往旁一偏,跃入一窗棂,羡水扑了空。
淸渝慢悠悠坠在后,只看见羡水半个身子扑入窗口,留个屁股和腿在外,那腿还在上下晃动着,看起来卡在了口子里。
也幸好灼炀这模样只被他看见。
淸渝叹了口气,上前拎住羡水的后背衣裳,轻轻往后一拉,人给拉了出来,还带了一只黑猫,黑猫整个身躯抱住羡水的头,将羡水的救助声淹没。
这猫本肆意嚣张地伸着爪子,直直往羡水脸上、头上呼,等被拖出来见了淸渝,顿时像见了天敌一般就想逃,被淸渝轻松逮住。
淸渝:“既然化作人就当有人的模样,冒冒失失被一只猫妖伤了去。”
羡水“啊”一声:“伤哪儿了?”他头发蓬松,脸颊上还沾着不知从哪儿蹭来的灰尘,正抬着胳膊肘,胡乱擦着,忽而明白了什么,忙瞪向淸渝手中的猫,“这家伙有问题!”
黑猫呜呜呜呜了几声,可怜兮兮。
“速变成人形。”淸渝道。
那黑猫手脚将爪子收敛起,软软怯怯地触碰了一下淸渝,又被淸渝身上笼罩的那层灵光所弹,缩了回来,揣着两只小手手委屈地望着淸渝叫。
叫声高高低低,错落有致,每一声落下后都带着点婉转的小奶音,听得羡水一阵火大。
“你干嘛呢,这还没到发春的季节!”羡水伸手欲夺过淸渝手中的小猫,“这家伙肯定图谋不轨。”他一伸手就被猫挠了一下,手背立马现出三条血痕。
羡水还没觉得痛,就听淸渝责备道:“让你小心,你怎么老像个小孩子一样。”这般来,那猫还被淸渝拎在手中。
羡水嘟着嘴,用力甩了甩自己的手,忽而手背一暖,伤口迅速愈合。
“……这猫真的……”羡水小声抱怨,同时摸了摸手背。
只见淸渝俯身将猫放下,碍于灵力威压,猫并不敢乱动,只乖乖趴在原地。
“我告诉你你可别打坏主意,”羡水对淸渝只敢小声嘀咕,对着这只不知道打哪儿来的看起来就不对劲的猫妖可没了好脾气,“你要是敢对他有什么想法,我咬死你,我上辈子可是一只凤凰,可比你这小猫妖厉害多了?你遇上我们算你倒霉,你就要过情劫啦,”羡水见那小猫还妄图伸出爪子去触碰淸渝的脚,气不打一处来,“肯定会失败的情——劫——!”
羡水弯腰冲着这黑猫吼,忽而听见一旁轻笑,他抬头,又见淸渝面色淡然,怀疑是自己听错。
“听到了没?”羡水就差拎着猫耳朵对着吼了,“快点变成人,快点和你那什么喜欢的人断绝关系,快点把玉佩交出来!”宛如三岁小童在讨要玩具。
黑猫兀自舔着自己的小爪子,根本不搭理羡水,即便偶尔投去那么一两眼,都是看向了淸渝,似乎既惧怕他身上灵力,又想要亲近。
淸渝蹲了下来:“怎么回事?”说着他伸出了一根手指头,小猫便将爪子搭了上来,“你变不回人形了?”
小猫看起来小而可怜,淸渝撇头看一眼羡水,宛如将两样相似的东西摆放在了一起。
这俩的眼神如出一辙。
一阵劲风扫过,羡水挥手将猫夺了过去,龇牙咧嘴:“怎么?你还……”话未说完,偷偷觑一眼淸渝,见淸渝并不好奇这边,只顺势站起身来观察眼前这座修葺得富丽堂皇的小院,羡水这才转回头。
他压低了声音:“我用过的技倆你休想再用!”这威胁从他略显少年稚嫩的声音中发出,显得有些气势不足,“他是我的,上辈子就是了。”
这黑猫好像翻了个白眼。
“你!”羡水气极。
忽而有仆人匆匆而来,为首的那人小跑着并不断回头叮嘱缀在后面的两人:“快点,夫人只吃热的桂花糕,凉了可要生气,一生气,少爷跟着气,咱们可就要挨骂了。”
三人从淸渝和羡水身旁急速走过,话语还飘荡在空中。
“少爷和夫人感情可真好啊——”
“那当然,夫人曾救过少爷呢!大冬天的湖里,夫人就这么跳下去把少爷拉了上来。”
“啊,所以夫人大热天都穿这么厚,连脖子都不露,原来是因为这个么?”
……
淸渝闻言,抬脚走了一步又停下,转身看向羡水:“走吧,进去看看。”
羡水手里提着那只黑猫:“这家伙怎么办?”
“带着。”
淸渝畅通无阻地进入,走过之处,灵力四散,仆人们对他尊称“先生”,直到大厅,见到了慌乱的一群人,看起来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其中一人冒失地未能看见淸渝,径直撞了上来。
“啊——先生!”仆人慌张唤道,急急往后退了一步,行礼。
淸渝看了一圈,问:“出什么事了?”
仆人四下张望一番,这才小声道:“……夫人不见了。好像是一直等不来热的桂花糕,生气了,背着包就出走了。少爷也正生气呢。”
人们慌成一团。
正说着“少爷”,就见一人身着黑色镶金丝长袍走了出来,他起初望向这边时脸上还带着些许困惑,不一会儿便面带微笑而来,问道:“先生,您今日怎么得空过来?”这话问得自然,可他问完后,面上出现一丝犹疑,很快不见,继续笑着看向淸渝。
“我过来见见你。”淸渝淡然道。
这小少爷苦恼地说:“可不凑巧,此刻有点急事。”
“找人?”
小少爷一听点头道:“先生聪明!”
“我帮你。”淸渝这么说道,“你去里屋坐一坐。”
小少爷只充楞一秒,当即信了淸渝所言,乖乖往前屋里。
等小少爷背影消失,羡水问道:“我们还要帮忙找人吗?”
“找人?”淸渝轻笑,“人不就在你手里?”
“啊?”
此时黑喵舔舔手爪,乖巧地“喵”了一声。
☆、怜泪装哑巴,羡水心愤懑
羡水瞪大双眼,不可思议地看向手中的小家伙。
黑猫扭过头不看他。
这黑猫都还在装傻!
羡水思及刚才听到的对话,像是抓住了某人的小辫子似的,呵呵呵呵笑了两声:“呵呵,你个小妖是不是在欺骗那人?还感情很好,放臭狗屁!”羡水从那街头巷尾的人们口中倒是学到了不少市井话。
黑猫仍旧当没听见他说话。
淸渝旁观了会儿,让羡水撒手。那黑猫一落地,就见眼前出现一华服女子,一袭粉色裙衫,外披着镶金丝巾,在脖子和肩部绕了一圈又一圈,穿着看起来富贵华丽,搭配却不伦不类,颇像只五彩斑斓的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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