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到了吗?”怜泪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这会儿缓缓听了,抬头问洛青羽。
洛青羽无法给予回应,自然也听不到,可怜泪好像并不在意。
“以后你可别在冬天的时候去河边了,太危险了,幸好上一次被救了回去,不然……”怜泪顿了顿,“还有,吃饭的时候别老是想着喂别人吃了,自己吃的时候饭菜都凉了。还有——”似乎还有很多个“还有”,可怜泪已经不想说了。
洛青羽此刻只穿着匆忙披上的外衣,面上似有些焦急和紧张,怜泪想把他的这抹情绪擦拭掉,于是笑了笑:“希望你以后幸福。”
怜泪缓慢地环视一圈四周,灵力游走着,天地间活了起来,最先动起来的是那片飘落在半空的叶子,渐渐地,人们的衣角开始飘动,一切变得鲜活起来。
只有怜泪,身影逐渐模糊。
他既最初时得天道一丝恩惠,现在便将这恩惠统统还回去。
“我骗了你很多事,但有一件事没骗过你——我喜欢你。”
☆、赌约已结束,即将回九天
第39章
“我喜欢你——”
这一句话飘散在空中,还没来得及捕捉,天地间已经恢复如初。
洛夫人的手恰好往下捉住了洛青羽,刚要说什么又停住了,似突然之间忘记了她本应当做的事情,洛青羽抬头,往前几步看见了涟泪。
两人静静对视着。
“你回来了?”洛青羽听见自己这么说道,脚下生风地去迎涟泪,“你可算回来了,当初救下我之后怎么就一声不吭地走了呢?我这些年一直在找你。”
涟泪打着手语,身侧的人帮着说:“大人说他很抱歉,不知道这些年你过得怎样。”
洛青羽惊讶道:“我好像看得懂你的手语。”
涟泪轻轻笑了,无声说着:你这么聪明,知道也正常。
洛青羽跟着笑:“快进来快进来,我刚才——”洛青羽顿了顿,他有些想不起刚才在做什么,可心里总觉得那应当是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唉,看我这记性。母亲,快来,这位就是当初救下我的人!”
洛夫人忙着一番道谢,同他嘘寒问暖,等几人坐下后,涟泪简单讲了讲他这些年的经历,便望着洛青羽,想要听一听他说。
洛青羽挠挠头:“我哪儿有什么好说的,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只平白长了些岁数。”
涟泪四周望了望,问:涟笑还在吗?
洛青羽被问得一愣,他脑海中思绪如一团没有理清的线,杂乱地缠绕在一起,思考了好一阵才隐约从混乱的记忆中想出有关于那只黑猫的事情来。
“他……他没活过这个冬天,”洛青羽不知为何说出这句话时如此艰难,是愧对涟泪吧?竟然没有将黑猫照顾好,“我将他——”洛青羽看向了后院的那棵大桂树。
随后两人来到这棵大桂树之前,桂树树干粗大,枝叶繁茂,看着这棵树,洛青羽忍不住问:“还记得我们摇这棵树吗?”
涟泪点头。
洛青羽:“长大了还真不好摇,没小时候灵活,还记得那天摇完,我腰酸背痛了一个星期。”
涟泪疑惑地看向他:我们只在小时候一起摇过。
洛青羽一愣,顺口接道:“对啊……对啊——”他有些想不明白了。现在混杂在头脑中的记忆碎片中,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它在这里吗?”涟泪无声地问。
洛青羽本应当点头,可又是一阵迟疑,他话到嘴边说出口却是:“看看吧。”他叫了两个下人拿着小铲子来挖土,等了没一会儿又嫌弃下人们挖得太慢,自己夺过其中一把铲子,蹲下来继续挖。
“少爷,您别脏了您的衣裳啊——”下人提醒道,“这可是夫人刚给您挑的新衣裳。”
洛夫人看着洛青羽身上的衣服,头有些发疼,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这是我什么时候买的?我怎么记不得了。”
洛青羽也记不清了,只从心底觉得下人说的对,自己应当珍惜这套衣裳。他便用手拂过这衣摆,小心地让衣服别触及地面。
一群人围拢在这棵大桂树下,忽而冷风刮过,桂花如雨般纷纷飘落,洛青羽忽而感到莫名的愁绪,他抬头望着天空悠然而下的小桂花花瓣,手中的小铲子触及到了什么硬物,发出“叮——”地清脆响声。
“呀,竟然有坛酒。”小人眼尖,率先发现。
那还沾着点泥土的酒坛用黄纸封着,洛青羽将之抱了出来,他呐呐自语:“猫呢?”
猫呢?
一股空落落的感觉袭上心头。
洛青羽抱着那坛酒,心中竟悲凉万分,口不能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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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房内,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难言的气味,淸渝在醒来的那一瞬就挥手将之清除,而后转向某个方向,那里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淸渝立即起身,刚站起来,顿觉不对劲,自己不着一缕,遍布着抓痕,手背后背还有些微的疼痛,而床榻里面还躺着一人,裹着被子,只露出小半个脑袋和乌黑的头发。
这一瞬间,昨夜的记忆如潮水般扑了过来,淸渝脸一下子黑了。
那杯怜泪递来的酒有问题。怜泪究竟是谁,竟然有能力让自己中招。
想起怜泪,淸渝穿好衣裳,寻着那灵力急急出门,那属于怜泪的气息十分单薄,好似只剩下那么一缕飘在不远处,就在他神志不清地于这房内颠倒阴阳时,外间已经发生了巨变。
淸渝来到外间,跟着气息抵达前院,于林荫下看见了那躺在地上的玉佩,而怜泪不知所踪。不远处传来脚步声,淸渝抬头望去,看见洛青羽和怜泪走了过来。
淸渝眯了眯眼,将玉佩收下后,听见洛青羽在唤自己先生。
“怜泪?”淸渝看向洛青羽身侧的人,“你究竟是——”谁?最后一个字没能够说出口,淸渝话锋一转,“你不是怜泪。”
这句话令所有人一愣。
洛青羽傻乎乎地问:“就是涟泪呀,先生你怎么了?”
淸渝看着眼前的人,长相虽和怜泪一样,身上的气息却迥然不同,也不带一丝妖气,只是个普通人,怎么回事?同蛇妖一样找了个人替代自己?淸渝思索着目光往下,看见了洛青羽怀中抱着的那坛酒,那酒的外表又同槲栎酒庄的酒坛一模一样。
所有的故事混在了一起。
淸渝仰望天,确认怜泪的的确确不再存在后,长叹一口气。
“还是心软了啊——”
“先生?”
淸渝:“此劫结束了。”
“劫?”
随着淸渝的这句话,天地间开始晃动,白云竟然裂开来,随着这片云朵,天际出现了无数裂缝,所有人都惊慌地大呼起来,唯独淸渝冷静地站在原地。
忽而惊呼声中出现了一个少年音。
“淸渝!淸渝!怎么回事啊!!!”只见羡水衣裳都没穿好,腰间只松松挂着腰带,胸膛露出大半,那脖颈间还有些粉色印记,他急冲冲朝淸渝跑来,就要扑进淸渝怀抱之中。
淸渝这次竟然没有推开他,将他把衣服穿好后,抓起他的手,将之前捡起的所有玉佩塞进他的手中。
“收好。”淸渝嘱咐。
羡水还不明白,他双手握着这些玉佩,发现淸渝此刻的神情极其严肃,好像即将发生一件十分糟糕的事情,而他却无力阻拦。
“灼炀,是你赢了。”淸渝道,“忘了吧。”
“什么?”
裂开来的天际飘下来一人,那人身穿黄色外袍,眯着小眼睛,轻轻道:“两位,结束了。”
此时,羡水已经昏迷过去,依靠在淸渝怀中。
淸渝道:“貔貅,此次赌约我擅自违反规则,愿赌服输,此间发生的事情还请看到我们同宗的份上,帮我保密,勿让灼炀知晓,”淸渝顿了顿,“从此以后,龙族再不会和灼炀他们发生任何争执,定会遵守誓言,令凡间君臣和睦。”
“淸渝君,你……”化作杜悦仙人的貔貅面有疑色,“改了灼炀君的记忆吗?”
淸渝:“嗯。”
“那——”
“结束吧,”淸渝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羡水,而后抬头看向貔貅,眼神中带着审视,“这种赌约,貔貅大人也少牵头为好,那酒究竟怎么回事,我还想要找大人讨个说法。”
貔貅汗颜:“这,这,可能是不小心弄错了,淸渝君请放心,我一定,一定不会轻易乱说。”
此刻天塌地陷,洛府的人们如云烟般消散开来,淸渝忍不住问:“怜泪是怎么回事?”
貔貅以为是问怜泪为何消失,答:“他本就是装作怜泪,现在真的涟泪回来,他在杀了对方和自己消失之间选择了后者。”
淸渝沉默半晌,又看了看羡水,回忆这一路的经历,竟然笑了起来:“真是荒唐啊——”
这一句荒唐也不知道是指怜泪还是指自己。
☆、淸渝行简礼,灼炀不饶人
第40章
九天之上。
两位上君同一时间睁开了双眸。
两人中间小桌上的香烛已尽,偶有一零星余灰落下,小桌旁静候着的沄池和灯烁眼睛都不敢眨地盯着自己的神君。淸渝君睁眼时慢而淡然,只半垂着眸看向桌上的香烛坛,而对面的灼炀君睁眼急而猛,目光灼灼地看向淸渝,见他低垂着头,顿时心情大好,站起来道:“淸渝君,这次可没话说了吧?”
淸渝君这才渐渐抬起头,看向他。
眼前的这张脸比羡水那还没长开的容貌更立体,一眸一唇,明艳动人,除了那相同的朱砂痣,再无羡水踪迹,淸渝道:“是,我输了。”
灼炀居高临下地俯视仍旧端坐着的淸渝君:“那么根据赌约,我先寻到了杜悦,你们龙族见了我们凤族当行礼,不得像从前那样与我族争论,应当自认低一等。”
沄池听了这番话,心中又急又气:“龙为君,凤为臣,怎么能有君比臣低一等的说法?”
灼炀嗤笑:“怎么?还没开始实行就想要耍赖了?”他瞥了眼沄池,“倒是符合你们的做派。”
那头沄池还踮着脚妄图说些什么,被淸渝的眼神遏制,只见淸渝缓缓起身,走出那桌旁后对着灼炀行了个礼,不过一简礼,并非要拜见天帝时行的大礼,但已足够令旁观的其余人目瞪口呆,沄池久久反应不过来,还是灯烁用手肘撞了他一下,他才回过神来。
淸渝君:“望日后龙凤和平。”他行完礼后,只说了这么一句便离开此间。
沄池好不容易收敛了神情,急急匆匆地跟着跑离了这里。
灼炀眯了眯眼,看向貔貅:“他刚刚是真的向我行了个礼?”得到貔貅点头肯定后,灼炀继续问,“他疯了?”
貔貅苦不堪言,只得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额头,总觉得这汗水一直流淌,没有停过,他究竟是做了什么孽摊上这样的事情来。
这话貔貅不敢接,旁边的灯烁敢,灯烁认真地说:“小的也觉得他可能疯了。”
虽说赌约之前,灼炀调笑着说若是他赢了,龙族应当见着凤族便行礼,哪料想淸渝竟真的如此干脆,干脆到好似他是那个十恶不赦的混账,混账才会提出这般过分的要求。
灼炀望着远远离去,只能看见个模糊白影的淸渝,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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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番赌约后,龙凤维持着表面的安稳。凤族嚣张地四处告知这场比试的结果,一连好几天都遇不见一个龙族。这日,灯烁又在小仙面前显摆着。
“我家君上在那个幻境中过五关斩六将,最终赶在了淸渝君前头率先找到人,论智谋,论勇气,论灵力,那我家君上可真是九天第一。赌局之后,淸渝君当即对着我家君上行礼认输,想来也是被我家君上的实力所折服,不信你瞧瞧,哪里还能看见一个龙族的?都羞愧得躲起来了!”灯烁哈哈大笑道。
小仙名唤倾睬,平日是追随着灼炀君的一员,日常无事时,最爱到这凤翎殿寻灼炀,这还没踏入殿内,先撞见了灯烁,便聊了起来。
“那他们在幻境中都面临了什么呀?”
灯烁想了很久,才模棱两可地道:“……斩妖除魔吧。”
“哦?这么有趣,详细说一说呀。”
“我也不是很清楚,君上没有细讲。”
倾睬嘻嘻笑着,“那我便亲自去问他。”正巧以此为话题,找灼炀君好好聊一聊,她蹦跳着跃入凤翎殿,行至大殿看见灼炀君一袭红衣被背对着她,不知在做些什么。
“灼炀君!”倾睬唤道。
灼炀君这才缓缓转身,手中执着一酒杯,杯中已经无酒,而他身旁已经倒了两个酒壶,再仔细一看,双眸中波光潋滟,有了几分醉态。
“啊——”他辨认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是谁来,“倾睬啊——”
倾睬顺势坐在了灼炀君面前,歪着小脑袋问:“灼炀君,四处都听闻了您和淸渝君的事,不见淸渝君,只能来您这里打探打探啦,不过怎么大白天就开始喝酒,以前不都是晚上才喝吗?”
灼炀君将酒杯一扔,酒杯撞击到酒壶,两样东西一起往远处滚去。
“不知道,想喝就喝了。”灼炀君觉得自己有些馋,馋酒馋肉,馋着去喝了吃了又不太满足,总觉得味道差了点,可究竟是哪里差了,他又说不出来,“你刚刚说不见淸渝君,他去哪儿了?”
倾睬想了想:“上次听闻是去极东海域了。”
灼炀听了笑起来:“刚回来就迫不及待地去见他的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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