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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长的针剂打在霍舟胳膊上，不疼，是让人想哭的舒适感。像是游子找到了家，像是雪地里行走遇到的火焰，又像是春天的第一滴甘露。
怪不得顾清说打安抚剂很舒服。
霍舟垂眼，听见车窗被敲两下，窗前站着是从火锅店出来的顾清。
“你没事吧？”顾清捂着耳朵，出来忘记戴围巾，太冷了。
霍舟缓缓摇下车窗，把旁边的围巾递给顾清：“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顾清眼神迷茫，已经想回火锅店了，刚刚他以为霍舟出什么事，才跟出来看看。
“来都来了，不准走。”
第15章
“什么？”
霍舟盯着顾清看会：“没事了。”
顾清觉得有点莫名其妙，干脆回到火锅店，霍舟看着手中的围巾，不动声色。原来真的不粘他了。
见顾清回去，霍舟干脆回霍家庄园一趟。
吕院长愣了下：“霍将军没回家，在军部。”
她坐在客厅中间，浑身僵硬，身边是她以前的朋友，看样子是来庄园聚会，打扮十分华丽。以主人身份在这座庄园里宴请客人足以让所有omega铭记一辈子。
霍舟点头，吕院长快步上前，低声道：“我不会把弄乱这里的东西。”
这话让霍舟微微皱眉：“随便你。”
军部哨岗士兵见到霍舟的车牌，随即放行，冬日军营整齐肃穆，霍舟往外看一眼，今年的气氛跟往年不同。
军部营房里，李副官见霍舟到来，惊奇道：“怎么想到来军部，霍将军正在吃饭，一起去？”
晚饭是四菜一汤，霍舟尝了口就知道，这些饭菜就是从普通士兵大锅饭里单独盛出来。即使霍恒一是将军，也没有特殊的地方。
“以前让你来都不来，今天怎么回事。”霍将军今天心情还算好，医生把今天的事都告诉他。
霍舟垂眼：“没事。”
一顿饭吃过，霍将军带着霍舟在军部里四处走走，路上不少人看向霍将军眼神都带着尊敬，但表情又严肃得很。
等霍恒一将军睡下，霍舟才问李副官：“我爸他身体最近不太好？”
“对，腿上的老毛病又犯了。今天能走这么多路，也是因为霍少你来。”李副官轻声道，语气带着深深不安。
霍舟知道，以前就算霍恒一腿不方便，但走路健步如飞，根本不像今天这样，速度比往常慢许多。
“霍少跟顾清少爷有空的话多来看看将军，他也想见到你们。”李副官不由说的多了些，眼神却在外面。
“军部有事？”霍舟直接问，“气氛跟部署都不对。”
李副官眼神闪过欣赏，霍少从小就有天赋，一眼就能看出来军部的异常。
“是机密，不能说。除非霍少决定投身军部，接替霍将军。”
霍舟垂眼，这让李副官眼皮跳了跳，往常他这样说霍少肯定直接反驳，今天竟然什么话都没有。
“让我想想。”霍舟脑海中闪过霍恒一的白发跟不康健的腿脚。
李副官更是脸色大变，小时候的霍少还经常说要来军部，还坚决不进霍将军的部队，慢慢长大后竟然是不提这件事。将军不吭声，他们更不好相劝，怎么霍少自己想通了？！
霍舟不是个爱给别人画饼的人，既然他说要想想，那就真的在认真考虑。李副官按捺住激动：“现在将军身体不好，联邦政府很多人都起了心思，霍少你也明白，边界是不太平的。没将军坐镇，那些人随时蚕食边境。”
一直以来，霍恒一将军是整个联邦的战神，有他在周围没人敢有异心，联邦内部势力也不得不假装团结。事实上联邦政府已经运行四百多年，它的制度腐朽陈旧，有着许多与新时代不符的可笑规定。
因为霍恒一将军的存在，这些人的心思才被按下去，才有现在联邦繁荣景象。
十五年前跟隔壁邻居那场大战，不是霍恒一将军大获全胜，现在的联邦人民衣食住行都会受到邻国的牵制。你仗打输了，他们想让你生产什么就生产什么，要你的人才技术资源，衣食住行要看别人的脸色。
了解那段历史的人，谁不说一句还好没输。还好有霍恒一将军在。
他也是在那场战争中伤了左腿，从此落下残疾。
李副官想着以前的事，努力让自己恢复平静：“将军不想让军部学联邦政府那样有潜规则的世袭制。父亲是议员，儿子，孙子都会是那个党派的议员，这样的社会是在倒退。”
“但你不一样，你身体素质跟精神强度在整个联邦属于顶尖alpha，所以军部需要你。”李副官努力把自己想说的话变得简短，“并不是真的让你继承霍将军的衣钵，而是需要你来担这个责任。”
以前霍舟不想来军部的时候，他们自然不会说这么多，霍舟都主动提了，李副官恨不得把现在的形势都告诉他。
“霍舟，怎么还没走。”霍恒一将军声音响起，让李副官激起一身冷汗，只见霍将军披着军服，眼神锐利，显然是阻止李副官继续说下去。
霍舟抬头看向自己父亲，他身量比父亲还要高，行走间步子也要比霍恒一大。
“回去吧，想好了再来。”霍将军淡淡道，让李副官送人离开。
霍舟走的时候，雪花如鹅毛般飘下。霍舟忽然想起来，顾清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雪，兴奋得半宿没睡着，自己半夜起床见他蹲在阳台冻得瑟瑟发抖，但还是要看。顾清是南方人？
霍舟发现自己一点都不了解他，遇到自己之前他在哪生活，经历了什么通通不知道。只听说他无父无母，被人送到封城一中。
还在睡梦中的顾清门被敲响，霍舟浑身雪花把他直接冻精神了。
“干嘛？”顾清顺手给自己裹个毯子，坐在沙发上又昏昏欲睡，“下这么大的雪？”
霍舟把外套脱了放在门口，身上寒气散点，才走进客厅：“嗯，霍恒一让我把这个给你。”
一枚褐色的勋章，顾清放到手里：“有什么用？”
霍舟看他露出的脚丫，眼神微眯：“等你们实验室有成果，你就懂了。”
说完他就要离开，见顾清要关门，霍舟下意识拦住，缓缓道：“深更半夜让alpha进你房间，不怕有危险？”
顾清打个哈欠，朝他眨眨眼：“你又不喜欢我，能有危险吗？”
霍舟上下打量他，嗤笑：“确实。”
过了会霍舟又问：“来封城一中之前，你在南方生活？”
这问题特别莫名其妙，顾清想了想，R国对于联邦来说已经够南了吧，随意点头：“是啊。”
问无可问，霍舟想想家里的衣服：“明天我让人把冬季新衣送过来，你的尺码我用不上。”
顾清困到睁不开眼睛：“买过了。”
霍舟遗憾退后半步，顾清立刻把门关上，直到第二天醒过来，手心里的褐色勋章才提醒他，昨天霍舟真的过来说了好多废话。
磨磨唧唧，一点都不alpha。
第16章
实验室很热闹，跟顾清想象完全不同。
前期收集到的材料都在实验室，他们这些学生要做的事就是动手测试，记录数据。王教授在旁边指导，随便几个材料拿出来都能跟他们讲出相关案例，抽空还让顾清记下相关课题的学术论文，让他找来看看。
听到顾甲这个名字，顾清愣了下。
王教授感慨：“这可是咱们联邦很厉害的大牛，我到他面前要喊前辈，连老师都没资格叫。”
见大家想继续听，王教授继续道：“R国你们也知道怎么回事，各国把自家顶尖科学家送到那就为了找出新能源。那的材料，实验仪器都是最齐全，最顶尖的。二十年前有幸去学习过两个月，不愧是科研圣地。”
“顾甲教授就是科研所的负责人，他从火星土壤中分解出来的实用能源，现在全球都在用。而且他儿子顾润钰二十五岁带团队，学术论文更是数不胜数。顾润钰夫妇两个在R国科研所都属于顶尖人物，人也不傲气，跟他名字一样温润如玉，很多人觉得他会是继顾甲之后R国研究所的领头人。”王教授说到这，叹口气，“可惜了，他们夫妇俩都因为实验英年早逝。”
顾甲跟顾润钰的名字在座的学生们都不陌生，但这些事还是头一次听说，竟然是因为做实验去世的。
“他们夫妇俩就没留下孩子吗？他们的孩子一定特别厉害。”周师姐忍不住问。
王教授点头：“留了，可惜那孩子生下来就有基因病，只能呆在无菌室。顾润钰穷极一生都在帮他找解决的方法，可惜没能成功。现在估计还在无菌室生活吧。”
顾清抿唇，眼神微垂，那边王教授已经开始说正事。
实验刚开始王教授基本全程带着，这种待遇在京大实验室里都罕见，他这么尽心尽力的导师不多。
剩下的工作说的上枯燥，酆昭见顾清神色依旧如常，叹气道：“我还是老了，学弟看起来一点都不累。”
大家笑，丁晔学长调侃：“小清这是刚开始，让他做个几万组对比数据就知道什么叫头晕眼花。”
这是在说之前的经历，顾清在旁边听着，也觉得有趣。
“为什么不用超导体微处理器。”顾清下意识道，发现周围学长学姐眼神都变了。
丁晔面露羡慕：“我们也想啊！借不来！”
超导体微处理器是现有最先进的处理器，比平常微处理器效率高一百四十倍，不过高效运行的条件比较苛刻，就算借过来他们也要会用。
“你是不是在军部用过？”酆昭都有点羡慕，超导体微处理器只有五台，一台在军部，另外四台都在R国研究所，顾清能接触到的只有军部了。
顾清迟疑下，听学长们解释他才知道这个仪器很难接触到，只能点头。这已经让在场所有人吃柠檬一样，但只是调侃，别的没有多想。
全舒忽然道：“可惜你搬出霍家，不能再用了。”
众人忽然安静，就连一向偏心全舒的周雪珂都忍不住皱眉。顾清的事已经翻篇了，都是同门，有必要提以前的事吗？
顾清看全舒一眼，淡淡道：“现在国内除了军部以外又多了一台超导体微处理器，在安氏生物公司，需要的话可以借。”
安氏生物公司这个名字太陌生，反而是一旁看资料的王教授眉头跳了跳，开口：“生产耐药细菌的生物公司？”
很多慢性病吃药时间长之后，会对药物有耐药性，而这个安氏生物培养的这种细菌让慢性病患者不再有耐药性的困扰，药品一推出几乎颠覆医疗行业。
顾清平息了火气，点头：“我哥在里面工作，说需要什么可以去借。”
安科知道国内大多实验室会让学生去借实验仪器，找需要的材料。他怕顾清是实验室最小的会被使唤跑腿，早就说过需要什么直接打电话给他助理。原本顾清不打算说这话，但几次三番被全舒烦，顾清干脆怼回去。
全舒抿唇，离开霍家他还能借到那么厉害的仪器？这怎么可能。
“那种仪器，你哥说借就能借？他是不是在骗你。”
周学姐都想拉住全舒，导师还在呢，他说这种话干什么。不过全舒讲的也没错，那种仪器说借就借。怎么也要是安氏生物高层了，顾清的哥哥能借到？
顾清垂眼，轻轻转手里的笔，随口道：“公司叫安氏生物，我哥就姓安。”
接下来半天的工作，基本没人说话，除了全舒憋红的眼角，别人神色已经恢复自然。这样一来效率倒是大大提高，顾清记录做的飞快，完全看不出只是大三的学生。
直到王教授看时间差不多让他们下班，大家才松口气。
顾清走到外面更是长舒一口气，酆昭看的忍不住笑出声：“刚怼的那么过瘾，这会怎么了？”
“烦。”顾清拉拉衣领，又忘记带围巾。
“不要烦，是他话多。”酆昭眼神带着笑意，以前顾清在他眼里，就是清冷漂亮的omega，今天更有趣了，“我也不喜欢矫情的omega。”
顾清听他说omega，这才意识到自己是跟一个alpha并肩去食堂吃饭，脑海中闪过霍舟那句话，跟alpha相处，不怕有危险？
“我先回宿舍。”顾清点头，利索离开。酆昭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话，只能目送他离开。
顾清还没到宿舍被安科喊出去，是R国特色菜馆，顾清捧了菜单也挑不出来想吃什么，他在R国只吃过科研所的工作餐。
安科听完顾清今天在实验室的事，笑的眼泪都出来：“来，我把实验室的出入卡给你，下次直接甩卡给他们看就行。”
“别说了。”顾清捂住耳朵，“难为情。”他在R国科研所相关的人身边，总是会小孩子气点。
安科问了顾清忌口，迅速点菜：“本来想带你回忆小时候的味道，看来只能回头一起去R国吃科研所。”
回国之前安科祖父就让他多照顾顾清，但公司刚开，事多如牛毛脱不开身。手头东西缓了缓就来找顾清吃饭，没想到还听个笑话。
“那个全舒不必在意，这种人习惯欺软怕硬，最近应该会消停。”安科又说了几点注意事项，还让顾清收好试验数据，这都是实验室整人常用手段。
顾清点头：“好，谢谢安科哥。”
安科眼神又带笑，在公司忙那么久，见到顾清淡然有趣倒是能真正放松，安科从皮夹拿出安氏生物实验室出入卡放到顾清手边：“拿着吧，以防万一。我的卡不会有人拦你。”
要知道安氏生物实验室的设备是安科通过他祖父的关系，从R国科研所弄来的，里面的设备谁不感叹一句昂贵，这卡顾清拿的有点不安。
“不用，王导师很厉害，他实验室的东西也很齐。”顾清是推开了，但眼神还在卡上面。谁不想拥有一个先进的实验室，那是每一个科研狗的梦想。特别是顾清这种从小在R国研究所长大的，更明白其中的价值。
安科见他这个模样，更想笑了，餐厅灯光打在顾清睫毛上，一闪一闪透出几丝可爱，干脆把卡塞到他上衣口袋：“别说了，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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