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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有木兮(古代架空)——非天夜翔

时间:2021-03-16 08:52:20  作者:非天夜翔
  城中四处都在起火,到处都有掳掠的梁军与郑军,他们进城后,得到的指令是先抢天子,奈何天子一把火烧了正殿。犹如狼群般的郑军见无利可图,开始退而求其次,前去宗庙争抢象征王权的九个巨大青铜鼎。
  然而太宰早有准备,同时一把火烧了宗庙。
  在这极其惨烈、同归于尽之举下,晋天家历代宗庙被付诸一炬,青铜鼎在烈火中化为铜水,就在联军打开宗庙大门时,铜水一瞬间犹如怒海般涌了出来。
  通红的铜水挟着早已化作飞灰的太宰,与一众晋臣的怒火,犹如天罚般从高台涌下。
  尸体,鲜血,烈火……洛阳的火势以正殿、宗庙为中心,朝着整个皇宫开始蔓延,吞噬了冲进皇宫的军队,被遣散的士兵与百姓们已逃出了洛阳,余下数百名老臣,壮烈殉国。
  这一天,成千上万的洛阳百姓,拖家带口,远在郊外,眺望着他们的天子葬身火海。
  姜恒捡来一把剑,在城北拖拽着车绳,艰难地穿行,烈烟熏得他不住咳嗽。
  “有人追来了。”姜恒颤声道。
  他离开了北城门,项州已经昏迷,另一手中,紧紧握着一个竹哨。
  灵山峡谷,十余名士兵协力,将王都的铜钟架上悬崖高处,是年几场大雪,积雪没膝,山岭已到了承雪的极限。
  士兵说:“耿大人,梁军进城了,我们得走了,家小还在城里。”
  “走罢,”耿曙不住喘息,远方的洛阳城现出火光,“都走。”
  “没有撞柱,”士兵又道,“怎么办?”
  耿曙没有回答。
  士兵们纷纷朝耿曙行礼,离开。耿曙低头看着赵竭最后的血书,在寒风里放开,血书顺着风飞了出去,落在灵山峡谷的雪地里。敲响钟后,一切便已结束,朝天下宣告,晋亡国。
  他不知道王宫起火了没有,黑夜里一切都看不真切,他几次想扔下铜钟,回去。但项州的一句承诺支撑着他。
  那是他攀越城墙,傍晚刚天黑时,来到洛阳,朝耿曙说的。
  “我会保护他,”项州朝耿曙说,“一定会。”
  也许是源自于一直以来,对项州的信任,也许是他明白了在这世上,还有另一个人,守着对昭夫人的诺言。否则他不必千里迢迢,一路来到洛阳。
  原因只有一个,项州怕姜恒直到城破,还留在城中等待母亲,于乱军中死于非命。
  一定要活着出来。耿曙心道。
  梁军与郑军冲破了城门,而雍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急行军南下,这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赵竭甚至没有接到任何雍军出关的消息,原因只有一个——他们根本不打算让任何人知道。
  雍军已有二十年未出玉璧关了,目的已很明显,汁琮要趁四国联军尚未成功集结,以快打快,把他们全部堵死在洛阳,再行歼灭。
  既然失去了抢到天子的把握,洛阳的百姓是死是活,他们并不关心,派出使者先行通知,目的就已达到了。眼下的洛阳,已犹如一个铁笼,里面的生灵上到天子,下到猪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等待着他们的,是卷地而来的混战,所有人都将死在这座城里,死在中原四国的铁蹄之下。
  但赵竭不会就此放过他们,哪怕自己葬身火海,也要让联军付出惨痛的代价。
  北门为所有的军队,开了一条路,这条路上,只有孤独的耿曙,守着那口即将被敲响的、六百年的晋天下的丧钟。
  姜恒跌跌撞撞,拖着车,脸上一片乌黑。
  “都是人!”姜恒回头,朝项州说,“我们过不去了!”
  西城门漫天流箭,郑军从最初交战的措手不及中回过神来,开始收拾残兵,与雍军展开了胶着的拉锯战。同时间,梁国从东城门一路杀入,鲜血铺满了大街。南门则是雍国突入之处,姜恒看见流星般的火罐飞进城内。
  远方吹号声响,又一国的军队赶到了,“代”的军旗在城楼上飘扬。
  然而,代国并未入城,显然已打定主意,要让城内的三国混战军队,统统葬身火海。
  姜恒喊道:“项州!项州!别死!”
  项州已陷入昏迷中,血不再流淌了,姜恒摇晃他,想把他抱起来,然而项州身体沉重。姜恒躲开火罐,看见西侧城门倒塌,瞬间意识到再想出城,自己一定会先被战马踩死。
  他转身拖着车,竭尽全力奔逃,远方又有号角声响,雍军冲塌了房舍,朝着北门冲去。
  郑、梁、雍三国意识到了凶险,开始撤退了。
  姜恒跟着那洪流,跌跌撞撞,冲出了北门,往山里逃跑。
  紧接着,又有新的援军赶到,加入了战场,刹那三国兵败如山倒,马匹冲撞、嘶鸣,姜恒不住躲避,眼中反而一片清明,倒映出城外浩瀚的灵山。
  灵山雪松皑皑,静谧无比,犹如在那空灵世界里居住着一位神明,等待着无助的凡人前来,朝雪山祈求永恒的救赎。
  洛阳的百姓争先恐后,逃离城内,最后赶到的郢、代二国大军冲进城中,以追剿雍军为由,不分阵营,碰上士兵便一剑斩杀。
  大军如潮,姜恒的整个世界都随之安静下来,仿佛滚滚铁蹄、山野震动离得极其遥远。
  “项州?”姜恒说,“听见了吗?”
  项州躺在车上,一手垂在车辕前,滴着血,没有回答。
  姜恒不住喘息,将哨衔在口中,用力吹响。
  “哔——哔——”的哨声传了开去,然而顷刻间便被这山摇地动的混战所淹没。
  灵山孤崖,耿曙解下背后黑剑,眼望山谷中轰然涌入的近十万敌军。
  雍军、郑军、梁军,三国兵员都在疯狂杀戮,抢占灵山峡谷的出口,预备占据出口,再反过来迎敌,拼死一搏。
  洛阳燃烧的黑灰布满天际,太阳升起来了。
  千余年王都的正殿终于烧到尽头,坍塌,传来震撼天地的巨响。
  耿曙提气,持黑剑,以钝剑之锋指向古钟,和身运劲撞了上去。
  “当——!”
  一元复始,万象更新。
  钟声震彻天地,在这旷古的山峦间传递着巨响,唤醒了整个神州大地。
  所有士兵纷纷抬头,望向高处。
  “当——!”第二声震荡,耿曙运起他所有的力气,撞响了古钟。
  雍军将领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蓦然抬头,望向灵山两座主峰!
  “当——”第三声钟响,犹如一道无形的巨力,横扫开去。
  山峦尽头的雪松砰然洒落雪粉,山巅,积冰崩,紧接着,耿曙一剑斩断巨钟坠绳,令它从山巅滚了下去!
  余音不止,嗡嗡作响,旋即被另一道摧毁天地的震荡所掩盖。
  耿曙收剑归背,正要跃下悬崖,前去寻找姜恒下落,然而就在这一刹那,他听见了古钟余声与雪崩的滔天巨响中,一声微弱的哨响。
  哨响戛然而止。
  一道刺骨的寒意从头到脚,攫住了耿曙,他发着抖,望向峡谷中。
  姜恒拖着车,肩上被勒出痕印,茫然转头,望向崩毁的山巅,雪崩形成了一条线,呼啸着吞噬了沿途的松林、巨石,裹挟着无数外物,朝峡谷中涌来。
  他稍稍张着嘴,哨子落在地上。
  “哥。”姜恒知道,自己生命中的最后一刻来到了。
  “恒儿——!”耿曙咆哮道。
  霎时间,姜恒转头,拖着车,朝峡谷中拼尽全力冲去,远远地逃离耿曙,让他断了来救的念头。
  “别下来!”姜恒边跑边回头狂喊道,“别来啊——!你救不了我——”
  耿曙冲下了悬崖,撞在一棵松树上,四面箭如雨下,他头上、身上全是鲜血,朝着姜恒冲去。
  “走啊——!走!”姜恒见劝不住耿曙,当即拖起车,朝着相反方向跑去,喊道,“别来!”
  耿曙:“……”
  耿曙距离姜恒尚有千步之遥,只见姜恒为了让他保命,竟冲向雪崩的方向,甚至不回头看他一眼。
  耿曙手持黑剑,四处斩杀,逆流而上,只为尽快赶到姜恒的身边。
  然而,刹那间,他被奔逃的战马撞翻在地,被飞射的箭矢穿透,倏然流箭飞来,将他钉在了一棵树上。
  耿曙握着穿透肩胛的箭,忍着钻心的疼痛,将它一下折断。
  姜恒转身,又要朝耿曙跑来,雪崩距离他已不到五十步,他知道跑不到了。
  他们只能远远看着彼此。
  耿曙嘴唇动了动,眼里带着绝望。
  姜恒:“……”
  所有的声音在那一瞬间,全部消失了。雪崩涌来,刹那没过了姜恒的头顶。
  耿曙闭上双眼,抓着抽出来的箭矢,跪倒在地,反手将箭矢朝向自己的心脏。
  奔马践踏,近十万乱军在雪崩下四散,狂冲,再次撞翻了耿曙,朝峡谷出口奔去。
  耿曙的鲜血染红了雪地,紧接着被更多的雪所覆盖,两侧山谷开始朝其中崩下了更多的雪,巨响如万道雷鸣。
  晋惠天子二十九年。
  天子姬珣崩,六百年传承,晋家天下亡。
  是年元日,雍、郑、梁、代、郢,五国会战于洛阳,王都尽焚。十万联军于雪崩之下,坑于灵山峡谷。
  世间一片静谧,千里雪地上,小雪再度温柔地下了起来,数丈深雪中,埋着战马与它们的主人。
  无数断折的松枝,就像深埋在雪地下的这十万人的一座座墓碑。
  山峦无棱,冬雷震震,天地相合。
  待得又一年春来之时,冰雪消融,一切终将被深埋地底,桃花依旧绚烂盛放。
  ——卷一·十面埋伏·完——
 
卷二·归去来辞
第23章 透骨钉
  灵山峡谷下, 冰河。
  一场大战自山巅至山腰,自山腰至山脚,上千年的积雪与冰川垮塌后, 沿着灵山峡谷无情涌出, 淹没了王都北方, 堵住了玄武门。雪浪无处可去,犹如溃堤的洪水, 冲出西南走向的山谷外,一路摧枯拉朽,直到洛水前。
  松树折断, 乱石滚落, 洛河冰面崩塌, 百万斤滑坡涌下的雪, 裹着泥石,倾入河中,压垮了冰层。
  一名鹤发童颜的老者拄着杖, 带着一名青年人,赶着一辆驴车,来到洛水岸边。初初渡过河后, 老者在河边乱石上坐着,拧开酒袋, 喝了几口酒。
  青年人则跪在山脚下,用双手刨开积雪。
  “罗宣啊。”老者说。
  被唤作罗宣的青年没有回答,右手手指上, 渗出的鲜血染红了一小块雪地。
  老者年逾古稀, 却显得精神矍铄,酒袋上绣有四只当值神兽的图案, 一侧以篆文勾勒出古老的名讳:鬼师偃。
  这个名字,中原人所知道的,已经不多了。
  有关那神秘的沧山与长海,而沧海上,云雾之中所建起的仙境般的楼台,以及那最终被湮没于时光中的名字“鬼先生”,如今再无人提及。
  罗宣挖开了积雪,被鲜血所染的雪下,出现了青紫色的一只手。
  这是今天他挖出的第十六只手。
  从山坡到山脚,到处都是高举的手,成千上万,凝固了千奇百怪的动作,在突如其来的灭顶之灾面前,每一只手都努力地凌空抓捞,想抓住求生的最后一点希望。
  但这只手不一样,它按着一截木头,临死前,似乎仍在守护着什么。
  “先生,”罗宣看见那只手,便回头说,“找到了。”
  鬼先生喝完袋中的最后一滴酒,没有站起来,以眼神示意罗宣动手挖就是。
  罗宣于是继续徒手扒开积雪,现出底下一辆破碎的木车。木车已在雪崩下倾翻过来,压着身材修长的项州。
  看见项州的时候,罗宣便再次跪了下来,抱住了僵硬的尸体。
  项州身上的血已结冰了,他的眉毛、头发上满是积雪,表情仍保持在死前的最后一刻,双目瞳孔扩散,五官却没有任何慌张的表现,靛蓝色的脸庞上现出一如既往的温柔,嘴角还凝固着笑意。
  他一手撑着身下,背脊撑起了压向他的木车,另一手稍稍前伸,手臂折断以一个奇异的方向曲着,搁在车栅旁。
  朝晖转过群山,金色的阳光照在他的侧脸上,“弃”字熠熠生辉。
  罗宣钻进雪坡下,握住他骨折的右手,把他抱在怀里,将死去的项州从那狭小的空间里用力拖了出来。
  而在项州的身下,还有另一具躯体,被拖车的绳子胡乱缠在项州身上。
  姜恒紧闭着双眼,一手紧紧抓着项州的衣襟,于山峦崩塌的最后一刻,与他相依为命。
  鬼先生看着眼前这一幕,点了点头,用拐杖敲了几下石头。
  “既然找到了,就走罢。”鬼先生说,“不必进王都了。”
  罗宣跪在雪地上,将项州抱在怀里,低头看着他,小心地捡开他眉毛上、额头上的冰碎与雪花。
  覆盖项州的冰雪,在罗宣呼出的热气下慢慢地融化了。
  他把驴车赶来,先是把项州抱上驴车,放在车斗上。
  失去了项州后,姜恒侧着身,依旧蜷缩在那人形轮廓撑起的保护空间中。片刻后,罗宣把姜恒也抱了起来,放在项州身边。
  鬼先生没有问徒弟,为什么要多带走一具尸体,罗宣也没有解释。直到他套好车,跳上车去,坐在一旁,为项州的尸体蒙上布时,手指触碰到姜恒的脸颊。
  先是一碰,罗宣便缩手,继而想了想,再一碰。
  “先生,”罗宣说,“这孩子还活着。”
  鬼先生随口答道:“你想救他?”
  姜恒的气息非常微弱,两腿被破车压了不知多久,膝盖以下已折断了,断骨处高高肿起,滚下山坡的冲撞,令他正在生与死之间徘徊。
  梦里满是桃花,一条溪流横亘在他的面前,溪水不过到膝盖深。
  彼岸,昭夫人端坐在桃林中,花瓣温柔四散,远远传来琴声。
  昭夫人的身边,坐着一名黑衣男子,以黑布蒙着眼。
  “爹!娘!”姜恒笑着喊了出声。
  他涉水而过,走进冰凉的溪水里,接连喊道:“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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