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高伟的一身功勋都是自己拼杀下来的,加上年纪大了退居二线也算身处高位,养的一身气势,在刻意的发散之下,寻常人见了怕是会腿软。可惜温然这个常年游走在厉鬼当中的天师,还真半点不怕他。
见颜高伟瞪着眼看过来,温然眉毛一挑:“怎么,我说的不对吗,你自己要是不|快|活,或者防护措施做好了,会有颜哲的存在吗,你自己听听你刚才说的那是人话么,自己|快|活|了让女人替你受罪,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有没有心呢,颜哲长这么大你养过他一天吗,这个你最爱的女人拼死生下的孩子,你却自私的以身体为由,剥夺了她身为母亲该有的快乐,我倒是要问问你,你的心呢,被狗吃了吗?”
“以爱的名义自私自利,是这个世界上最恶心的人。”
颜高伟怒道:“这是我的家事,轮到你一个外人插什么嘴!”
祁云敬一手揽过温然:“我叫你一声姑父,是看在姑姑和小哲的面子上,真要说起来,你才是这个家的外人,小哲是姑姑的孩子,你既然不待见,那以后小哲跟你再无半点关系。”
祁云敬说完,直接让外面的保镖进来,颜高伟见他们要带走祁欣雅,直接激动的动起了手,颜高伟的确有点本事,没本事也创不下那么多军功,但到底年纪大了,一个人哪里是两个退伍兵保镖的对手,很快就被压制住了,见他们要抬走祁欣雅,更是赤红着双眼吼道:“不许碰她!你们谁也不许碰她!放开我!”
祁云敬看着他:“姑姑会葬入祁家墓园,你不认小哲这个儿子,那我祁家也不认你这个颜姓外人。”
听到祁云敬的话,颜高伟再次想要将压制着他的保镖挣开:“不可以!她是我的妻子!你们谁也不能把她从我身边带走!”
祁云敬冷冷道:“别忘了,你当初是入赘的祁家,要不是姑姑希望你能后继有人,小哲现在应该是姓祁而不是颜,我祁家从未外嫁的女儿,死后自然入祁氏墓园。”
祁云敬说完摆摆手,让保镖将人拉开一些,好让医护人员将尸体推出去。
全程已经彻底失了反应的颜哲至今都未回神,温然拉着他离开了病房,谁知道那个颜高伟还会说出什么扎心的话来。
看着母亲的尸体被车带走,颜哲神色依旧茫然,温然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现在已经不是需要父母看护的孩子了,你还有外婆,还有你哥呢,少一个爹也少不了你一块肉。”
颜哲摇了摇头:“我只是不太明白,怎么会变成这样,然哥,你说我爸他会不会是中邪了,怎么突然就好像发疯了,就好像突然变得不正常了。”
自从温然跟祁云敬确定了关系后,温然就让颜哲改口叫然哥了,直接叫名字不合适,叫表嫂更不合适,还是叫然哥比较顺口。
听到颜哲的疑惑,温然道:“他以前是什么样子的?”
颜哲道:“很紧张我妈,我妈在哪儿,他就一定在哪儿,特别细心,我还有几次看到他蹲在地上给我妈穿袜子,还会轻声念叨,让我妈不要贪凉注意保暖,我妈喜欢的他一定喜欢,我妈不喜欢的他也不会多看一眼。”
温然:“那他对你呢?”
颜哲神色微顿,似乎自嘲的笑了笑:“从不多看一眼。”
以前他以为,父亲的注意力全都在母亲的身上,他又是个男孩子,加上并没有长时间的相处,所以感情不深,加上男人本就很多不善于表达,所以父亲对他的冷,他虽然也难过过,却也不觉得是多大的事,但没想到,原来这份冷里,竟然藏着恨。
温然摸了摸这个可怜孩子的头:“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爸做了很错的事,你会难过吗?”
颜哲看着温然,似乎不太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问。
温然也没多说,就好像真的随口一问一样。
过了好一会儿,颜哲道:“做错了,那就要自己承担,我不会恨他,但也不会原谅他,难过肯定会难过,但也不会难过太久,毕竟我还有我的生活,反正他们也从未出现在我的生活里过。”
祁云敬带走了祁欣雅的尸体,颜高伟当然不可能就这样算了,还直接找到祁家来闹,动静这么大,自然是瞒不过奶奶。但令所有人出乎意料的是,老人的承受力比他们想的要好,老管家准备的速效救心丸都没用上。
祁老太心疼的看着自家外孙,活到他们这个岁数了,不说看人有多精准,这接触下来的几十年,颜高伟对自家女儿怎么样他们清楚得很,但颜高伟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更清楚。
女儿一死,外孙就相当于彻底没了爹妈了。
祁老太跟颜哲相互哄着对方,看到这个再也不会哭哭啼啼问为什么爸妈不要他的小家伙,已经学会藏起悲伤,还要哄着她安慰她,祁老太就心疼的不行。看着孩子眼下的青黑,还有一堆母亲的后事需要处理,祁老太让颜哲赶紧回房休息,然后将祁云敬叫了来。
看着孙子,老人叹息了一声:“颜高伟不会轻易同意让小雅葬在祁家墓园的。”
这个女婿对她女儿有多执念偏执,他们心里清楚的很,如果他们女儿是个健康的孩子,那是怎么都不会允许女儿和这种人在一起。但他们女儿不是,而且从小就被保护的太好,当初会答应将女儿嫁给颜高伟,就是看上了颜高伟对他们女儿的在乎和重视,万一哪天他们不在了,女儿也能有个依靠。却没想到,如今女儿反倒是先走一步,反倒是还害了孙子。
祁云敬道:“放心吧奶奶,姑姑事,我会处理好的。”
祁老太道:“实在不行,就将你姑姑给他吧,他对你姑姑,的确是真心,小哲很喜欢现在的工作,他们夫妻两已经够愧对小哲了,如果为了一个已经不在的人而毁了小哲的工作,那孩子真的就一无所有了。”
祁云敬安抚道:“不会的,小哲还有我们,怎么能算一无所有,而且我也不会让他毁了小哲。”
第238章
祁欣雅对颜高伟来说,那是如同光一般的存在。
颜家虽然有不少人在军部体系中,但毕竟是泥腿子出身,当初为了混口饭吃才参的军,倒是没想到家中的几个兄弟还混出了点人样,享受着那时候的福利,得了个皇城的户口,还有了分配的房子,就着父辈们的便利,颜家这一代走的几乎都是当兵的路子,其中颜高伟好像天生就适合穿军装一样,坚韧,克己,就像一个生来便感情淡漠的机器,自律又铁血。
在他的世界里,情这个字眼是相当陌生的,亲情也好,友情也好,是繁琐而累赘的,直到他遇到了祁欣雅。
他第一次见到祁欣雅的时候便是在医院,他任务伤后归来,被安排到医院里调养,而当时有一个心脏方面的权威专家正在他们那所军区医院里参加座谈会,祁家趁着这个机会带着祁欣雅过来做检查,他躺在偏头就能看到窗外小花园的病房里,祁欣雅则在母亲的陪同下,在小花园中摘花。
他从未见过这样一个女孩,如同水晶一样,精致美丽,又清澈干净。看着祁欣雅手里拿着花,浅笑着低头闻香的模样,那一瞬间,他甚至有种见到天使的错觉,从未激烈跳动过的心脏,强烈的宣示着它的存在感,只一眼,他就再也无法从祁欣雅的笑容里走出来了。
相遇之后就是顺利的相识,相知,到相爱,祁家虽然家大业大是豪门大户,但他们并不是太看重门第,他的入赘,甚至立下婚前财产证明,让祁家放下了最后一丝担忧,他们顺利结婚,每一天都过的很幸福。
那时候他们还年轻,祁欣雅的身体没有像后来那么差,他虽然提交了调岗申请,但新的工作岗位安排下来之前,他该出任务的时候还得出,每次他出任务时,就会将祁欣雅送回祁家,这样平静的生活直到他又一次任务回来,看到大了肚子的祁欣雅。
关于孩子,他们曾经讨论过,颜高伟强烈表示他不要孩子,祁欣雅的心脏负担不了一个需要寄身在她身上的生命,而对于亲情,颜高伟从来就是冷漠不在乎的,他根本不需要所谓的传承,他只要能和这个让他一见钟情的女人,白头一生。
祁欣雅知道他不要孩子,但意外有了,她却舍不得舍弃,这是一个全新的生命,是她和颜高伟爱的延续。所以怀孕后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正在出任务的丈夫,而是等到月份大了,打胎更危险的时候才让他知晓。
为了生下颜哲,祁欣雅差点将命给搭进去,颜哲出生后,祁欣雅在医院里调养了大半年才能出院,而这期间,颜高伟连看都没看过这个儿子一眼。
生了孩子的祁欣雅身体大不如从前,在颜高伟强烈的意愿之下,上面给他调派了一个时间更加稳定的工作,每天颜高伟生活所有的重心都是围绕着祁欣雅,但身体器官的衰败,并不是努力精心维护就能延缓的。
从认识祁欣雅以来,颜高伟的余生就只剩下祁欣雅了,哪怕祁欣雅已经不在了,他也不允许任何人将他最爱的女人从他身边夺走。
就连颜高伟自己都没想到,不过是一巴掌,几句埋藏在心里怨愤的话,竟然让祁云敬如此狠心绝情的将祁欣雅从他身边带走,看着往日欣雅最为留恋的家,此刻却对他大门紧闭,颜高伟握紧的拳头仿佛要刺入掌心的血肉里一般。
那是他的妻子,谁也不能夺走!
看着颜高伟离开前阴冷的目光,温然道:“这人怕是打算硬抢了。”
最近一段时间过的浑浑噩噩的颜哲有些不太明白:“妈妈葬入祁家的墓园,又不是不允许他去扫墓,他为什么执拗的要抢走妈妈。”
温然心道,说不定就是为了不让祁欣雅入土呢。
温然拍了拍颜哲的肩膀:“放心吧,一切有你哥呢。”
温然回了房间,祁云敬从桌上后抬头:“走了?”
“嗯,走了,走的心不甘情不愿的,怕是有什么动作了。”
祁云敬道:“无非是打算依靠舆论的压力罢了,无论这件事谁对谁错,这事情一出,对颜哲的事业都是很大的打击。”
温然轻叹了一声:“被这种偏执的人爱上,也不知道是幸福还是不幸福。”偏执到,连亲生儿子都能舍弃,这样的爱情也是少见。
祁云敬看向房间里角落的一个香炉:“那个女鬼怎么样了?”
温然也跟着转头看了一眼:“应该恢复了一些神智了,要现在问吗?”
在颜高伟第一次来祁家闹的时候,温然就顺势将一直扒在颜高伟身上的女鬼给收了过来,只不过那女鬼神魂不稳,只剩临死前的执念,问是问不出什么来了,只能先将神魂养一养,稳固后恢复一些神智才行。这养了好几天了,应该也差不多了。
祁云敬将窗帘拉下,阻挡了外面的阳光,房间里温然也早就布下了阵法,女鬼在这里不会受到白天黑夜的影响,但跑自然也是跑不出去的。
线香一燃,温然符咒一念,丝丝缕缕的黑气聚集过来,一个白裙子,七窍流血的女鬼渐渐显露了出来。
温然直接坐到了女鬼对面的沙发上:“能说话吗?”
女鬼有些惧怕这个屋里的气息,更惧怕这个少年身后,冷着脸的男人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息,所以半点不敢胡乱造次的点头。
温然道:“那好,我问你答,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跟着颜高伟?”
女鬼听到颜高伟的名字,心中的仇恨瞬间将她的理智冲散,但很快这股疯狂涌动起来的阴气被屋里的阵法压下,那股聚集着浓重怨念的阴气被打散了部分后,女鬼双眸渐渐清明,重新冷静了下来,缓缓道:
“我叫唐丽凤,是k市龙湾港苗安村人,我跟着他是因为,他杀了我。”
这种怨气极重的女鬼不会无缘无故的跟着人,大部分原因都是仇杀,要说杀人,颜高伟杀的人恐怕并不少,要知道他年轻的时候出的一些任务,那都是过命的,但能招惹到一个背后灵,这杀人的方式恐怕不一般。
温然道:“他是怎么杀的你,你跟他有什么仇怨?”
唐丽凤的脸上,缓缓流出两行血泪,鬼一般是没有眼泪的,但若是怨气滔天,也会化作实质性的血泪来。
“他拿走了我的心!”
唐丽凤出身在一个非常荒僻的山坳坳里,荒僻到什么程度呢,气候不好,地里欠收的时候,一大家子可能全指望步行需要走近两小时才能到的小学里提供的一份免费午餐活下去。
那所学校一学期的学费只要两块钱,而这个两块钱,也不是家家户户能拿出来的,她家兄弟姐妹三人,还有一个虽然年迈,但还能做点活的爷爷,他们一起捡柴火,挖野菜,替人做工,一毛两毛的攒,也要好几个月才能攒出两块来给弟弟交学费。
她的弟弟很懂事,知道这一份上学的机会得来不易,学的很认真,中午发的午餐从来都舍不得吃,每天放学带回家,就是这一份午餐,在他们家日子最艰难的时候,养活了全家。
唐丽凤曾经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快点长大,大到能和那些离开了山里的人一样的年岁,她就能离开大山,听外面回来的人说,在外面随便干点什么都能养活自己,哪怕捡垃圾的乞丐,都看不起地上掉的一两毛。
在她十八岁那年,她爷爷将家里本就没几块的地给卖了,换了几十块钱给她,还给她买了车票,外面的活路多,总比一辈子困在这山坳坳里好,爷爷让她以后在外面出息了,就回来接弟弟妹妹。
外面的世界的确很大,可是没有学历,甚至只认识几个跟着弟弟学过的字,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的唐丽凤,面对这巨大的城市,她完全不知道如何下脚。带着她出来的同乡见她可怜,就带她去了一个水厂市场做活,在这里不需要什么学历,只要有力气,能干活,就能赚到一份饭钱。
白天唐丽凤拼命干活,有时候行情好,一天能赚一两百,有时候渔船收获少,一天只能赚个几十块,但就是这么点钱,已经让唐丽凤很满意了。她租在一个同样在水产市场干活的女工家,一个楼梯下挖出来的原本用来堆放东西的小库房,以一个月两百块的价格租给了唐丽凤,那里面小到连床都放不下,只能铺上被褥睡地上,人甚至只能爬进去,在里面连坐起来都有点摆不开,更不用说站了。
但就这么点小空间,已经让唐丽凤很满意了,她知道这种大城市的消费有多高,她租不起那些哪怕一个月只要七八百的小单间,她要把所有钱都攒着,等弟弟妹妹再长大一点,能出来做工了,到时候他们姐弟三人就能租一个小单间养活自己了。
唐丽凤的开销极少,每天两个馒头加一点咸菜,有时候运气好,能在市场收工的时候捡到一两条死鱼,每个月包括那两百块的房租在内,她能将所有的花销控制在最多都不会超过五百以内,其他的钱都攒着,就这样攒了好几年,在唐丽凤二十四岁的时候,她的存款甚至能付得起一个偏远地区的首付了,而这时候,她的弟弟妹妹也长大了,也可以出来做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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