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那好像有点久,可能是两人重逢之后见不到面最久的一次吧。若是从前有人告诉他,自己仅仅因为和什么人分开了一个月就失落不已,他绝对会嘲笑那人矫情,却没想过有一天,这种情绪也会发生在他自己身上。
柏穆辰见他不回话,便接着说:“我知道,要你接受我还很难,毕竟那个晚上,严格来说也是一个意外,你不是在完全清醒的情况下自愿和我发生关系的。所以我会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去思考,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是否愿意,此时此刻岁寒好像真的回答不上来,他以前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个同性恋,他甚至没觉得自己可以真心诚意地爱上一个人,可是慢慢地,他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变了。或许从再次遇到柏穆辰的那一刻起,一切便都变了。
柏穆辰上前两步,将岁寒抱在怀里,右手手掌轻轻按在他的后脑,让他的头靠在自己颈间。他的脸颊轻轻蹭过岁寒的头发,在岁寒的耳畔轻声说:“我希望等我回来的时候,可以得到我想要的答案。”
……
高中时候的柏穆辰和现在完完全全不是一个样子,他是那种因为身高被老师安排在最后一排,却并没有因为身高而和那些热爱运动的男生打成一片的人。那时的他比较安静,内向,只要他不主动和别人说话,别人便也不会去找他。也就当时离他近一点的林嘉佑和年岁寒会主动和他说几句话。
柏穆辰成绩位于中上游的位置,且十分稳定,基本上每次考试年级排名都没有太大波动,且不偏科,属于老师会说几句但绝对不会唠叨超过半小时那种;虽然个子高但不太擅长打篮球,因此从来没有被邀请加入校篮球队;恪守本分到连上课玩手机或是睡觉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安分的好处是不会惹事,安分的坏处却是不会被人记住。比起柏穆辰,高中时期的年岁寒相当于风云人物了。
那时候年国华还没破产,刘叔送他去学校的时候开的是会吸引许多人目光的豪车,第一天就成为了许多家长口中的话题,而校服没发下来的时候他那一身名牌服饰亦是昭示了他富家子弟的身份。
除开家世,他的样貌和个性同样吸引人。现实的高中不像电视剧里,每个人都是俊男美女,大多数人都长相普通,因此在那个时候,年岁寒的样貌几乎可以用天人之姿来形容,不高不矮的个子,清瘦却又带着一点肌肉的身材,五官和脸型更是俊美到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某个明星的小孩。
而他的外貌吸引了的不仅仅是女生的目光,还有柏穆辰的。只不过彼时的柏穆辰只是单纯地觉得这个男生长得很好看,就好像其实女生也喜欢欣赏长得美丽的女生一样。
巧合的是他俩第一次进学校那天,便被班主任安排作同桌,两人个子都不矮,坐在最后一排靠门的位置。被年国华唠叨了很多次要和同学搞好关系的岁寒看了一眼坐在自己旁边的男生,他冲着那个男生笑了笑,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
正如岁寒不知道自己被柏穆辰捡到的那个下雪天被柏穆辰记了很久一样,他同样不知道他俩第一次见面时他的笑容同样在柏穆辰心里记了很久。
柏穆辰原以为像年岁寒这样的才貌和家世,一定很不好接近,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年岁寒很开朗,待人很热情,虽说脾气不太好,对他却很不错,真正地将他当成朋友。
年岁寒那会儿其实是典型的大少爷脾气,不过他那时候还没学坏,所以处于一种‘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也不会当着大家的面和你闹起来’的状态。
他的名字第一次被全校同学知道是在高一时的篮球比赛上,在那个学校,他是第一个才上高一就被选进篮球队当前锋的人,并且在高一的那场篮球赛上,一路过关斩将,让他们的篮球队拿下了第一名。
决赛成绩出来的时候,全场都沸腾了,所有去看比赛的人都在欢呼,在尖叫,柏穆辰坐在很后面,手中握着一瓶水。他听见很多女生在喊年岁寒的名字,他看到很多人冲了上去,他们有些拿着水,有些拿着毛巾,将年岁寒围了起来。
在这个时候,柏穆辰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想法:有很多人喜欢年岁寒,我不是唯一一个可以接近他的人。
手中的矿泉水买来的时候还是冰的,因为在手中捂了太久,手变冰了,水却温了,他思考了很久才走下观众台。他并不觉得在这种情况下,年岁寒还有空接他的水,尤其是在有那么多女生的情况下。他只是觉得自己应该下去,和他们一起欢呼庆祝,至少作为一个好朋友,他应该这么做。
柏穆辰拿着水走到篮球场的时候,不知为何,年岁寒的视线忽然就移向了这里,接着年岁寒便看到了他,朝着他走了过来。
他朝着自己走近一步,柏穆辰的心跳便跳动一次,仿佛他的心脏天生为岁寒而跳动似得。年岁寒走到他身旁,一把揽住已经懵逼了的柏穆辰,从他手中接过那瓶矿泉水,对他露出一个堪称完美的笑容。
那一次,年岁寒只接下了柏穆辰手中的水。
锋芒毕露便会遭人嫉恨,因此那个被他们打败了却不愿认输的篮球队成员找过来的时候,岁寒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令他气愤的是,对方居然为了威胁他出来而把柏穆辰逮起来了。
由于对方威胁年岁寒,让他不准带人,也不准告诉老师,岁寒便只身一人赶往约定地点。那也是柏穆辰第一次看到年岁寒打架,毫不夸张地说,他简直像一只发怒的野兽,招招击中人身上最脆弱的部分,毫不留情。
打跑那群人之后,岁寒便替柏穆辰松开了系在手腕上的绳子,一边松绑一边念叨,嫌弃柏穆辰白长了这么高的个子,却连打架都不会。
柏穆辰回过头,看着岁寒低头时散落在脸颊上的鬓角以及带了淤青的嘴角,脑海中又生出另一种想法。
我想独占他。
那时候柏穆辰觉得自己心里隐约有什么东西变质了,可他不明白那是什么。直到很多年后,他才明白,原来这就是心动,原来早在高中的时候,他就对年岁寒心动了。
如果没有发生后来的那些事,或许一切又是不一样的。
……
柏穆辰出国的同时把周灏安也带走了,因此时不时便会神游天外的除却岁寒,还有苏绍南。苏绍南比他更惨一点,岁寒好歹能和柏穆辰通电话,周灏安却是完完全全不理睬苏绍南,要么就是通话不到一分钟就挂了,要么就是干脆不接电话。
岁寒不明白周灏安为什么这个态度,反正每次周灏安不接苏绍南电话的时候苏绍南就会来烦他,整得他也挺烦。有一次岁寒同柏穆辰问起了周灏安这人,柏穆辰只回答周灏安对所有人都是爱理不睬的,除了上司或是他重视的人。
这就没办法了,人家不喜欢苏绍南,他也不能强迫。岁寒只能一边听苏绍南叨叨,一边劝他赶紧换个目标。
时间过得快而平静,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半个月便过去了。有一天柏穆辰给岁寒打电话,欣喜地告诉他自己能提前回来,预计下周一便能回国。
得知对方很快就要回国的时候,岁寒的心里其实是充满了喜悦的,他甚至有几分期盼,期盼着对方现在就能出现。
“我让你去想的事情,你想的怎么样了?”柏穆辰问。
“那就等你回来再说呗,等你回来那天,我告诉你。”岁寒的手指一下又一下拨弄阳台上新挂的风铃,语气中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
作者有话要说:按照时间线来说,这一章的高中回忆是最前的,然后是第八第九章 那里寒寒和他后妈还有他爸起冲突,然后是第一章和第四章。
他俩还在上高中的时候其实有hin美好的一段回忆,正文暂时就不放了吧,番外再说
第20章
当从法国巴黎飞往中国的航班发生意外的新闻在电视上播出的时候,岁寒正在擦桌子,电视机里主持人用平淡的语调念出新闻稿,诉说着发生在今天上午的一场事故。啪嗒一声,抹布掉落在地上。
新闻对于大多数并未置身其中的人来说仅仅只是个新闻罢了,岁寒望了一眼此刻还在店内吃饭的客人,见众人神色无异,于是拾起了掉落在地的抹布,内心的慌乱却是久久无法平复。
岁寒隐隐记得柏穆辰之前和他说,他是乘坐今天上午的飞机回来的,可他也不敢确定柏穆辰乘坐的飞机和新闻里面播出的是否是同一架,若真是同一架……
他不敢细想,将抹布扔到了收银台边,走进储藏室后拨打了柏穆辰的电话号码。他紧紧攥着手机,听着铃声从响起到结束,最后变成那个冰冷的女声,毫无感情地念出‘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不死心地再一次拨了出去,却也只是得到一样的结果,他努力地告诉自己不要慌,要冷静,尔后想起柏穆辰这次是带了周灏安一起走的,实在联系不上柏穆辰可以试试联系周灏安。
岁寒自己没存周灏安的号码,于是走到厨房,叫住了苏绍南。苏绍南正择菜呢,好奇地看向不知为何看起来很慌乱的岁寒,问:“周秘书的号码,你没存吗?”
“我这不……忘了嘛,再说了,回回他都是被柏穆辰派过来的,我要他电话号码也没用啊。”
“他给你的名片,你之前丢在收银台的抽屉里了,一直没拿出来呢。诶对了,你找他啥事儿啊?”
岁寒没敢告诉苏绍南说自己怀疑他们俩人的飞机出事了,自己这边已经够慌了,可不能带着苏绍南一起谎,于是对苏绍南说:“这不,我刚才跟柏穆辰通话呢,也不知咋的他那边突然就挂断了,再打过去就打不通了,我担心他那边出事儿,就想找周秘书问问。”
苏绍南是看着他进储藏室打电话的,因此并未对他的话多作怀疑。岁寒把苏绍南这儿糊弄过去之后,便走到收银台,翻箱倒柜地找出了几个月前周灏安递给他的那张名片,对着名片上的号码,一个字一个字地对照着按下了数字键。
依旧是无人接听。
这下他真有些坐不住了,若单单是柏穆辰一个人联系不上也就算了,偏偏两个人一起联系不上。他将那张名片攥在手心,二话不说地出了门,跑到街口的时候停了下来,拦住刚巧路过的一辆出租车,对着司机报出了名片上的地址。
这还是岁寒第一次来到柏穆辰的公司,从前他只是听过柏穆辰和周灏安提起,说这公司是做房地产生意的,规模很大,装潢很气派。听的时候不以为然,真正见到了还是会不由得感叹一番,不过现在不是欣赏建筑装修风格的时候。他在公司门口停留了不到两秒的时候,便直直朝着前台走去。
林嘉佑下楼的时候,刚巧撞见岁寒同前台小姐争辩的一幕,想来是岁寒贸贸然想进公司找人,却被前台小姐以没有预约为由拒绝了,故而两人争辩了起来。
看到岁寒那深锁的眉头,以及极力克制住自己不要发火的模样,林嘉佑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高中时候林嘉佑对岁寒的印象就是狂妄而野蛮,现在依然如此,在他看来岁寒的性格和高中时候没什么两样,都令他十分不喜欢。
“抱歉,如果您没有预约,我们实在不能让您上去。如果您还要纠缠的话,我们只能请保安把您送出去了。”前台小姐已经不想再和岁寒辩论,直接下了逐客令。
岁寒虽然心急,却也能明白,大公司有大公司的规矩,虽说是不服气,却也只能离开。此刻,却听见后头传来一个男声:“Teresa,这位是我朋友,让他进来吧。”
岁寒回过头,看到林嘉佑站在身后的不远处,他轻轻扶了一下眼镜,对着岁寒露出一个无可挑剔的微笑。
上一次的同学聚会,岁寒与林嘉佑事实上一点交集也没有,他们顶多算是在聚会现场看到了对方,还不是对视的那种。至此之后,两人便再也没有见过面了。
林嘉佑将岁寒带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还让自己的秘书给岁寒倒了杯咖啡。岁寒瞥了一眼那杯正冒着缕缕白汽的咖啡,没喝,而是问林嘉佑:“柏穆辰他不在公司?”
林嘉佑不慌不忙地端起咖啡,细细抿了一口,说道:“穆辰如果回来了,应当是第一个就会通知我才对,不过很可惜,我今天并没有收到他的什么消息。发生什么了?”
岁寒总觉得林嘉佑的语气有点奇怪,却又说不出什么地方奇怪,他这会儿也顾不上在乎林嘉佑的语气了,便问:“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联系不上他,刚才看到新闻说从巴黎到国内的航班出了事……你知道他坐的是哪一架飞机吗?”
“不知道,”林嘉佑摇了摇头,“前不久通过话,说是今天上午回来,不过他这个人,每次出差回国的时间都是不确定的,很多时候都是说好了今天回来,结果明天回来,所以你也不必担心。”
听了林嘉佑的话,岁寒稍稍松了口气,不过还是忍不住有些担心。林嘉佑盯着他深锁的眉头,轻轻一挑眉,接着说:“不过按照我对穆辰的了解,他出差回国后第一个去的地方应当是家里,而不是公司,如果你实在担心,大可以去他家找找。”
“谢谢。”岁寒对着他点了点头,起身便想离开,这个地方他待不下去了,不单是因为想去找柏穆辰,更多的是因为与林嘉佑独处时有一种微妙的,令人不适的感觉。
快要推门出去的时候岁寒才想起来自己根本没有柏穆辰家的地址,想来柏穆辰也不可能还住在高中那个房子,于是转身看向林嘉佑,问:“你有他家地址吗?”
“当然,”林嘉佑从抽屉里取出纸笔,一边写一边同岁寒说,“我和穆辰结识这么多年,他家我还是去过不少次的,回回他在外应酬喝多了酒,都是我送他回去的。”
笔尖在纸面行云流水一般地滑动,墨水顺着笔尖细小的圆柱落下,深深地印在纸面。林嘉佑提起笔,将那张写了柏穆辰家地址的纸条递给岁寒,微笑着说:“对了,刚才你进来的时候,我注意到你的鞋子上似乎沾了不少泥,当然,依据你所处的环境,鞋子不干净也是正常的。不过他那儿不一样,他所处的别墅区,即使是烧菜做饭的阿姨,鞋底都是干干净净的,所以我还是建议你进他家之前,擦擦鞋底,或是换一双鞋子。”
岁寒明白了,那种微妙的不适感到底是什么。
林嘉佑仍然打心底里瞧不起他,从前是,现在亦是。有钱的时候,林嘉佑把他看成暴发户子弟,没钱的时候,直接沦落成混混。
尽管他不明白,为什么林嘉佑会对他有这些莫名的敌意,明明他也没有主动得罪对方。
岁寒瞥了一下嘴角,从林嘉佑的手中抽出那张纸条,冷冷地回了一句:“多谢。”
林嘉佑站在窗口,看着年岁寒走出公司的大门,接着站在路口拦了一辆车,扬长而去。他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取出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给柏穆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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