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胡说了,要说青梅竹马,那应该是又夏才对。”易玄清正色起来。
沈谕会意,甩给易玄清一个眼神后又问道:“那个白忆是个什么人?她说她跟梁滨都是侍卫,怎么感觉她比梁滨呃.......跋扈不少?”
“以前见她的时候,她就没多安分,感觉今日再见,她好像更张扬了一点。”易玄清思索着,“身份上可能真的就是季成和的贴身侍卫吧,我也不清楚,没怎么跟她打过交道。季成和这个人向来唯贤任才,说不定是白忆功夫过人,才有这般骄傲的资本吧。”
“也是,感觉这种人,还是不要轻易招惹的好。”扭头看到白忆跟乔瑾交谈的背影,沈谕由衷地说。
当晚,他们就在泗成酒楼安顿下来。
泗成酒楼相当大,感觉更像一个大庄园一般,随便一栋建筑都有南桥县的千里楼那么大。
此次前往萧山赏红叶的家族不止九原山庄一家,来的宾客都被分散安置在泗成酒楼里,沈谕进了房间再出来就迷路了。
不得不说季成和真会安排,这些来客都被分散安置,身边住的可能都不是自己人,泗成酒楼又这么大,想翻腾点什么浪花可还真得掂量掂量。
来到这儿住下后,第二日中午,宾客们才纷纷汇聚到泗成酒楼的主楼去,在那里将会举办一场盛大的宴会。
沈谕跟着易玄清坐下,他俩的位子在整个九原山庄坐席中处于中间,跟最前面的姜沂还有着一小段距离。
各方宾客基本落座后,灵烟阁的人才出场。
季成和走在最前面,无疑是最显眼的。
他身着一身深蓝色的华衣,衣服材质看着就很上乘,上面还用金丝绣着复杂的纹路。腰间没有佩剑,只有佩玉和香囊,整个人看起来就是一富家公子,少了很多的杀伐气。
沈谕探着身子往前看,目光盯在季成和身上。
这个季成和,看上去挺有气势的,长得......也就那样吧,师姐肯定不喜欢这种类型的。沈谕在心里这样想着,又老老实实地坐下了。
季成和一来,有些喧闹的大厅顿时安静了不少,他发表了一番欢迎感谢的套话后,就开始安排人上菜,自己也走到最前面坐下。
他刚坐下没多久,就起身往姜沂那一桌去了。
沈谕眼神凝了凝,心里特别着急,死命盘算着现在有什么理由能让她名正言顺地前往姜沂那一桌。
大脑飞速运转着,沈谕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当务之急是去正面会一会季成和才对。
易玄清看到沈谕突然起身,往前面走去,一直走到姜沂所在的那一桌,心里有些疑惑,不知道她在打什么算盘。
沈谕到的时候季成和已经到了,姜沂还在旁边给他拉开了一张椅子。
沈谕突然过来,姜沂抬头朝这边看了看,连带着季成和的目光也看了过来。
沈谕没有回视姜沂,径直对上了季成和的目光,季成和只是扫视了她一眼就很快移开了视线。
在这短暂的视线交错中,沈谕感受到浓浓的挫败感。
季成和看她的目光没有惊讶没有欣赏没有轻视没有疑惑,什么都没有,就像沈谕走在大街上看路人一样,不会带任何的感情。
“有事?”姜沂开口问了一句,有些冷淡。
沈谕听着姜沂的语气,心里更难受了,当即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有些尴尬。
但她还是记得自己来的目的,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平复,笑着说:“师姐你们先聊,我这不打紧。”
沈谕这边难受,姜沂那里也不好办。
她没想到季成和来的时候沈谕会突然来。现在的沈谕对季成和来说是全然陌生的,一旦她表现出对沈谕超乎寻常的关心,以季成和的性子必然就对沈谕有印象了,出乎保护她的考虑,还是不要让她太过高调的好。
姜沂点点头,收回了视线,继续跟季成和聊起来,也没有给沈谕安排座位的意思。
沈谕就站在乔瑾身后,低着头默默地听着。
“姜小姐这次能来,真是蓬荜生辉。”季成和开口说道,声音很沉稳,语速适中,说话间都带着笑意。
姜沂笑了笑,“季阁主哪里的话,来萧山赏红叶我不是年年都来,毕竟总能跟泗成商会合作愉快。”
姜沂把话题引到了合作上,季成和又把话题引了回来,“今年不一样了,毕竟我跟姜小姐的关系非比寻常,姜小姐还愿意带着九原山庄过来,说明对我还是比较信任的。”
“灵烟阁嘛,当然值得信任。”姜沂点点头,好像没听懂季成和话里的意思。
季成和无奈的笑了笑,姜沂怎么可能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一直把话题往合作上引,让他还真是无从下手。
他看了看姜沂,姜沂虽然温和地笑着,但是看他的眼神没什么感情,身上除了尊重,更多的还是客套的疏离。
二十多年来,季成和受到的最大的挫,大概就是在姜沂这里了。
无论什么时候,不管是之间姜原还在的时候,九原山庄扶摇直上,还是现在,明显的大不如前,还要受云州北边一点的千云山庄的制约。
姜沂对人一直都是那个样子,给与你充分的尊重,但当你想靠近的时候,就能感受到她最冷漠最疏离的一面。
季成和知道,如果不是他现在掌权了整个灵烟阁,跟九原山庄合作来往密切,姜沂对他可能还会更冷漠一点。
但他确实不想放弃。他心气挺高,觉得整个东南三州,再找不出比姜沂更惊艳完美的女子,也就没人能配的上他。而且季成和坚信,一旦联姻,整个东南三州顷刻间就会变成灵烟阁的天下,千云山庄不足挂齿,南边的广元门也没有什么威胁。
他们的势力,可以大到惊动朝廷。
可惜姜沂没有这个意思。
“姜小姐先吃,合作的事情我们稍后再聊。”季成和笑了笑,起身离开了。
他一走,姜沂才朝沈谕这边看了看,目光比起先前柔和了很多,“有什么事?”
沈谕还沉浸在季成和说的一番话里,突然被问道,有些紧张地开口:“啊,那个......下午和晚上还有什么吩咐吗,没有的话我就出去看看了,第一次来烟州......”
姜沂轻轻皱眉,就这么点小事儿,沈谕怕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没什么安排,你自己随意,不要乱跑,注意安全,不要跟人起争执。”姜沂淡淡地说。
“啊好,谢谢师姐。”沈谕笑了笑,转身回去了。
沈谕一走,乔瑾就笑了,“姜沂啊,你看看你的师妹,多关心你,哪怕找个蹩脚理由也得过来看看季成和想干嘛。”
“是哦,没有白关心她。”姜沂面上笑了笑,心里却有些复杂起来。
她怎么能察觉不出来,沈谕身上的别样情愫呢。
第30章
这顿饭沈谕吃的心不在焉的, 脑子里一直想着季成和说的话。
连她都听出来了,姜沂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令她感到安慰的是,至少目前看来姜沂完全没有那个意思, 季成和也不过是在白费功夫。
与此同时,一种更深焦灼和不安笼罩着她,回想自己的所作所为,姜沂对季成和没有意思,自己对姜沂也没有意思吗?
沈谕不信, 她从来都是跟着内心走, 永远不会自欺欺人。
每次见到姜沂,那种想要靠近她的渴望,那种想要拥抱她的欲望, 这些念头都真真切切地在她脑子里奔腾,最后全部转化成了姜沂口中的“你见到我的那种热情”。
沈谕不敢细想了,越想越觉得真切,越想越觉得虚幻, 纵使她百般想要, 可姜沂呢?
她怎么能摸透姜沂的心思?总不能因为自己一念冲动, 就把话说开,拖着两人一同走向不归路?
想到了这里,沈谕冷静了不少。
旁边的易玄清给她盛了一碗汤, 说道:“阿谕,你从姜师姐那回来就心神不宁的,饭也没吃几口,看上去思虑重重,是发生了什么吗?”
“没,是我自己刚来这边不适应。”沈谕信口胡诌道, 又随意地问:“玄清,你说,姜师姐一生不嫁可能吗?会怎么样?”
易玄清拿筷子的手抖了一下,凑过身来低声说:“你怎么突然这样说?”
“就随便问问。”沈谕耸耸肩,装作很轻松随意的样子。
“这我哪能知道,不过真要说起来,还真没有几个人能配的上姜师姐。”易玄清思忖道,“身世,才干,品行缺一不可吧,这样算下来季成和还算够格,但是咱师姐看上去对他没什么意思。”
“是吧,我也这样觉得。”沈谕连忙接口,“东南三州,方圆千里的,哪有什么合适的人。”
“不光如此,眼下师姐的心思都在山庄上,而且姜原庄主生死未卜下落不明,师姐哪有心思考虑这些。”易玄清叹了口气。
对哦,沈谕突然反应过来,姜原对姜沂的影响还是很大的,如果她真想跟姜沂在一起,姜原就是一条必须迈过的坎,除非——他已经死了。
两人说话间的功夫,沈谕就注意到,季成和独自走向了姜沂的桌子,随后姜沂跟着他上了楼梯,好像是去二楼了,两个人都没有带随从。
沈谕眼神一凝,撂下一句:“玄清你继续吃啊,我出去转转”就起身离开了坐席。
易玄清看着她匆匆的背影,又看向姜沂的席位,有些若有所思。
出了酒楼大堂,沈谕朝院子里走了走,走到酒楼一楼东边的石狮子身前停了下来。
从这个角度,能看到酒楼二楼东边的露台上,有几个人影。
季成和穿着显眼身材又高大,沈谕一眼就认了出来,他身前坐着的人影应该就是姜沂,旁边站着的一排人,可能是酒楼的下人。
沈谕环顾四周,整个泗成酒楼前半部分建筑还挺密集,后面都是供客人休息的客栈,修葺的还有园林,建筑要稀疏不少。
她穿过一条廊道,到了东边一个小点的酒楼,踩着石狮子腾空而起,三两下就上了二楼。
到了二楼,环顾四下没人,想必整个泗成酒楼的伙计今天都集中在主酒楼了。她推开一扇门进去,发现这是一间非常宽敞的卧房。
房间里面书案、柜子、床铺等应有尽有,也不知道谁住的。
心里面默念“打扰了”,沈谕径直穿过整个卧房,在最西北边的窗户旁停下。
从这个位置,就能看到露台上发生的一切了,只不过听不真切,除非开着窗户。
从大堂一路到现在,沈谕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动静很小,堪称完美。但是她靠着窗框慢慢平复呼吸时,心也在一点点的坠入深渊。
我在干什么?
沈谕朝自己发出了灵魂一问。
在看到季成和轻而易举地跟姜沂共处时,内心的那种焦躁、不安甚至有着一丝丝的嫉妒如蚂蚁啃噬一般,让她坐立难安,几乎是下意识地站起身来冲出去。
现在回想,越想越觉得,自己又疯狂又莫名其妙。
完了完了,我是中了姜沂的毒了。沈谕在心里苦笑。
此前她一直觉得,人是在不断变化成长的,也是在这个过程中,人才能不断地认识真正的自我。秉持着这个想法,她一直都很接纳自己的成长变化,接纳自己的本心,接纳自己所有疯狂甚至有些不当的想法。
可是在这一刻,这个深深扎根她心里近二十年的法则有些动摇了。
她明白了,她就是喜欢姜沂而已,不是那种仰慕师姐芳华绝世的喜欢,是那种想把时间一切美好都堆砌在姜沂身边,是那种从此以后山河过往,从此以后凛冬天明,姜沂都能有她,她都能有姜沂的喜欢。
但是她不敢。她不敢接纳这种想法,她不认为自己能做到,或者说自己凭什么做到?凭什么要去干涉姜沂的生活?
沈谕心中纠结又矛盾。
这个时候她朝窗外看去,看到季成和跟姜沂比起刚才好像更亲密了一点,季成和弯身伸出手臂,不知道在给姜沂看什么。姜沂也凑过去,细细地看着。两人低头交谈,看上去非常亲密自然。
沈谕越看越觉得自己过分又可笑,心里非常发虚。
正准备离开,来时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了。
“你在这干什么?”来人问了一句,把沈谕吓了一跳。
她朝门口看去,发现来人竟然是白忆。
“没什么。”沈谕垂下眼眸,压下心中的情绪,朝门口走去。
刚走到门口,正欲跨过门槛,突然白忆伸手拦住了她,同时笑道:“想走?你跑到这里干什么,说清楚再走。”
“不关你的事。”感受到白忆语气不善,沈谕也没好气,冷冷地回了一句就甩开了白忆的胳膊。
白忆眯了眯眼,还从来没人这样对她过。
她本来就在这栋楼上,在走廊上走动的时候发现这间房间房门有被打开的痕迹,就朝里面看了看,就看到沈谕很奇怪的靠在窗框旁边。
这里也不是九原山庄的人住的地方,她自己跑到这里是什么意思呢?白忆很好奇,就推开了门。
没想到沈谕态度这么差,白忆昨天见她的时候,她还挺有礼的,怎么现在就跟吃了炮火一样。
白忆心下一动,朝沈谕刚才呆的地方走去,没发现什么异常,朝窗外看去,她才明白过来。
原来沈谕是在监视姜沂和季成和。
这下白忆心里大感兴趣,她本来就不是安分老实的人,很喜欢刨根问底,在她眼里沈谕不过一个小小的山庄弟子,怎么能背地里这样做?是奸细还是想打季成和的主意?
无论哪种,她都非常感兴趣。
她走出房门,就看到沈谕已经翻身下楼到了院子里,朝着泗成酒楼外面走去。
白忆迅速地追下去,很快就追上了。
沈谕看着白忆落在自己身前,只觉得白忆烦人,她现在就想找个地方冷静冷静,平复平复心情,整理整理思绪。
“喂,你还没说清楚呢。”白忆伸手按住沈谕的胸口,目光直视她的双眼。
沈谕抿了抿唇,回道:“你想让我说什么,走错楼了,不小心进去了,没有拿你们泗成酒楼任何东西。”
“是吗?”白忆收回了手,目光有些狡黠,略带讥讽地说:“你是在偷窥我们阁主和你们庄主吧,谁给你的胆子?”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沈谕完全平静下来,淡淡地说:“白小姐,没什么事儿我就先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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