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谕没从中听出来什么有用的信息,光这一点消息她也读不出来什么。
算了,时机成熟,一切自然会水落石出。
离开内城最热闹的区域,两人终于可以快马加鞭起来。
尤县是真繁华,十里长街灯火通明的,通往外城的路不仅宽阔平坦,亮度一点都没减弱。
走到一处人少的地方,沈谕眼尖,注意到道路左侧有几个人神色慌张地跑着,衣服都有些凌乱不堪,放慢速度,能听见其中有人在大声呼喊着,好像是在求救。
“怎么回事儿?”沈谕看向白忆,指了指道旁的宽巷,“过去看看?”
白忆有些不情愿,“谁知道这是哪家的破事,我们最好少管闲事。”
她嘴上这样说,还是跟着沈谕一起调转了马头。
两个人进了宽巷没多久,就看到有几个蒙面的黑衣人在抢劫一个商铺。
沈谕见状,果决地翻身下马,朝着商铺的方向跑去。
“哎,你不要乱来啊,这人生地不熟的。”白忆呼喊了一句,也跟则跑过去。
离近了,看着招牌,好像是一家晋商。
白忆跑过去的时候沈谕已经出手了。
店里一个老妇哭喊的撕心裂肺的,店里的老伯在跟歹徒抗争的时候被捅了一刀,瘫坐在柜台下面。方才跑出去的那几个,可能就是店里的小伙子和小姑娘。
白忆迅速地上前查看了老伯的伤势,放心地把局面交给了沈谕。
她觉得,区区几个小贼,沈谕应该没什么问题。
“老伯,你醒醒啊,不用担心......”白忆一边给老伯说着话,一边扭头看向沈谕。
沈谕用剑用的相当熟练,而且手法温和,没有下杀手,以逼退人为主要目的。
至于剑法......白忆越看越眼熟。
等白忆能确认的时候,她看向沈谕的眼神,也变得复杂了。
这些蒙面人都是刀尖上舔血的亡命之徒,最在意的就是钱和自己的命。好好的行动被沈谕破坏,一旦走了就白费了心思,钱也到不了手,一个个都发起狠来。
这伙人几乎是很有默契的分成了两拨,一拨人带着已经抢走的钱财跑了,另一波人围堵住了沈谕。
白忆看不下去了,起身迎了上去。
两人交换着眼神,在没有演练过的情况下配合的还算默契。
白忆出手比沈谕重,被她拦住的黑衣人都要挂彩。相比之下,沈谕所说用剑,但是拳脚功夫多一点,总是希望把人打退,因此战局有些胶着。
白忆分神注意到一点,气的破口大骂,“沈谕你个不争气的,你在那玩什么猫捉老鼠游戏呢,你不出手等着他们来弄死你啊?有内力怎么不用?”
白忆这一吼,把沈谕吓一跳,出手也狠了些。
内功一用,高下立判。黑衣人也很识趣,打不过就及时收手往外跑。
这正合沈谕的心意,她也没去追。
不是她不用内力,是她不太习惯重伤甚至杀一个人,这对她来说确实很难接受。
穷凶极恶的敌人还好,但是像今天这样,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在完全没搞清楚事情原委的情况下,她还算不愿意出重手。
“行了别看了,人都跑了,过来搭把手。”白忆冲着沈谕说道。
两个人围在老伯身边,老妇颤颤巍巍地凑过来,手都在发抖。
“刘叔——”
正在这时,店铺外面突然响起一道焦急的声音。
沈谕回头看过去,就看到一个青衫男子。男子瘦瘦高高的,比易玄清略微矮一点,面容比寻常女子还白皙,比起男子来说偏柔美一点,身上带着洒脱的气质。
只是这气质,在他慌慌张张的神情中有点难以察觉了。
“刘叔,没事吧,侄儿来晚了。”青衫男子快步走上前,身后跟着的就是方才沈谕在巷口见着的几位。
青衫男子看见了沈谕她们两个,顿时露出极其诚挚的感激神色来,“多谢二位侠女出手相助。”
“你们几个,赶快去请侯大夫啊,哎呀,年纪人,这出血这么多可折腾不起。”青衫男子焦急地说。
身后几个人会意,小心翼翼地老伯抬起来。老妇赶紧来开门帘子,请他们几个把老伯抬进去。
白忆一看没什么事儿了,给沈谕递了个眼色。
沈谕会意,准备告别就走了。
没想到青衫男子拉着她们说了好多感激的话,末了,还认认真真地对沈谕说:“最近三个月,你是不是受过什么大伤?”
沈谕吓了一跳。见状,青衫男子就知道自己说中了,笑道:“我曾学过医,会给人看面色,若是姑娘肯给我把把脉,也许我能帮姑娘更多,算是答谢了。”
沈谕有些迟疑,见男子眼神诚挚,就把手伸过去了。
青衫男子诊治起来很是认真,给沈谕讲了不少养护身体,修习的注意事项。
沈谕用心地记下了,临走前又给男子道谢。
男子一直把她们送到巷口,看不见她们的身影了,才折身回去。
第48章
“你觉得刚才怎么回事?”回去的路上, 沈谕扭头看向白忆,问道。
“这谁能知道,害, 街头巷尾的,打砸抢掠的,这不是很稀松平常的事儿?”白忆说的云淡风轻地,“倒是你,下手太轻。”
“我跟他们无冤无仇的, 谁知道这其中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能下的了杀手?”沈谕反驳道。
白忆会意,“你说的也有理,不过你记住, 下次碰到的是我们的敌人,可千万不能心慈手软。”
“那肯定,别人把刀架到我脖子上,我还能让人砍下去不成?”沈谕很快回道。
两人说着笑着, 回了客栈。
回了客栈也没什么事, 白忆无聊, 想着去天元楼看看,被沈谕反唇相讥:“怎么,白天不让我去, 现在你想去了?”
“别去了,就在这呆着吧,反正去了我们也进不去。”
“走,你要是无聊,咱们去这客栈里面戏坊看看。”
沈谕劝了几句,白忆也服了软, 跟着她去戏坊玩了。
夜深了她们从戏坊出来,白忆喝了酒,沈谕没喝,把这个大小姐架回了房间。
沈谕回到房间,准备一壶茶水的功夫,姜沂推门进来了。
一进屋,她就皱了皱眉,看向沈谕,“你喝酒了?”
沈谕顿觉不自在,连忙解释道:“没有没有,是白忆喝的,我把她架回来了,可能沾了一点,我这就把衣服换了。”
姜沂点点头,走向里间,先把一身行头换了。
沈谕倒了一杯茶,给姜沂端过去,关切地问道:“今日,一切还顺利吧。”
姜沂面露明显的疲惫,接过了沈谕递过来的茶水,回道:“还算顺利,季成和准备的很充分。”
说罢,她喝了一口水,叹了一口气。
沈谕在姜沂对面坐下,说道:“既然一切顺利,师姐又在发愁什么呢?”
姜沂抬眸看她一眼,斟酌了片刻,开口说道:“正是因为行动还算顺利,获取到了一些消息,才觉得形势好像比想象中还要复杂,感觉一切都棘手起来。”
沈谕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的信息点,脑子里想起白天季成和特别惊讶的那一瞬,说道:“是因为白天季成和说的那个‘景王’吧?所以说,矛盾上升了。很可能不仅仅是我们这些家族势力之间的争斗了。”
姜沂惊讶地看了沈谕一眼,目露赞许,“挺聪明的,就是这样。”
“既然你心里也清楚,我就给你打开天窗说亮话。我跟季成和之所以要来此地,就是要借着这个商会,摸清楚广元门和千云山庄以及琉台那边的关系。”姜沂把杯中的茶水喝尽,娓娓道来。
“你也知道,朝廷在烟州设立的有一个市舶司,这个市舶司跟灵烟阁向来关系暧昧,因此灵烟阁生意其实一直做到了海外。但是最近这些年,东海那边的一些藩国小邦,尤其是琉台,跟灵烟阁或者烟州市舶司那边联系明显变少了。季成和调查研究过,琉台问题最大,很可能一直跟广元门有勾搭。”
“至于千云山庄——”姜沂话锋一转,面露讥讽和不屑,“你也看到了,很明显的,他们不过是广元门的狗腿子罢了,被广元门安插在云州,又正好在我们和灵烟阁之间,就是来监视我们两家的而已。”
“这一切,我们都是事先就知道一些的,如今不过是想要探取更多。所有的变数都在今日见到的一个疑似景王的人——”
“师姐。”沈谕突然开口。
姜沂停住了话头,看向沈谕,听见她说:“我注意到,今日季成和看见那个疑似景王的人的时候,非常吃惊,而且下意识问了问白忆。按理说,以他的身份和心性,不该——”
“我懂你的意思。”姜沂点点头,笑了笑,“你注意力倒是敏锐。其实,很早之前我就怀疑过白忆的身份了,今日不过是众多表现点中的一个,她很可能是官家的人。”
“这不太可能吧。”沈谕反驳道,“我今日还跟她闲聊,她说她是在烟州的山里长大的。”
“烟州的山里?”姜沂皱了皱眉,“如果真是的,那就不太可能是官家的人,而且,很少有大小姐有她那样的脾性吧。不过,她说的也未必是真话,我们还是要多留个心眼才行。”
沈谕点点头,“有机会的话,我会旁敲侧击,看能不能挖出来。”
“早点休息吧,明日还要赶路,今晚装了一晚上别人,还真是累。”姜沂慨叹了一句,就先躺下了。
沈谕收拾好,轻手轻脚的掀开被子也躺下。
姜沂睡的靠里一点,跟她之间保持着一段距离。
沈谕伸手把床头的烛火剪灭,房间里一下子就暗下来。
“师姐?”沈谕翻身看向姜沂,轻轻地叫了一句。
姜沂背对着她,沈谕看不到她的神情,听见她低低的“嗯”了一句。
沈谕一想起来今晚姜沂跟着季成和扮成一对京商小夫妇吃酒,一晚上都四处跟人交谈,一晚上姜沂都要被季成和温声唤着“夫人”,她就心里发酸,酸得厉害。
“我太酸了。”沈谕酸溜溜地说。
姜沂好像没听明白,声调上扬,“嗯?”
“你没听明白?那我告诉你。”说着,沈谕又靠了过去,从背后抱住了姜沂,头埋在了她的脖颈里。
沈谕的脸蹭着她的脖子,姜沂睁开了眼,感觉痒痒的。
“夫人?季成和是这样叫你的吧。”沈谕在姜沂耳边低声说道。
姜沂听明白了,觉得有些好笑,觉得沈谕挺豁达一个人,在这方面倒是很小气。
“执行任务需要而已。”姜沂淡淡说道。
她能理解沈谕,虽然语气淡淡,但也没把她推开。谁不愿意被别人时刻放在心上,享受那种被占有的感觉。
许是姜沂语气太淡,沈谕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跟姜沂贴的更紧了。
“那我也酸。”沈谕的语气听起来有一丝蛮不讲理,“以后最好别了吧,谁知道他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心思?万一,假戏真做了......”
说到最后,沈谕自己声音先弱了下去。
姜沂心神一动,能从身后那人的语气中听出一丝惶恐来。
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沈谕啊,有时候还挺没安全感的。
“不会的。”姜沂出声,宽慰了她一句。
沈谕没回话,姜沂心里有些不安,以为她在胡思乱想,翻身看过去。
她这一翻身,正好跟沈谕四目相对,黑夜里,两双眼眸最为明亮。
沈谕几乎是在对视的一瞬间就压过来,右手按住了姜沂的左臂,俯身吻了过去。
姜沂被她吻的猝不及防,末了,一把把人推开。
“还酸吗?”姜沂没好气地看了沈谕一眼。
“再亲一下就不酸了。”沈谕得了便宜还卖乖,笑着说。
“少来,睡觉。”姜沂拍了拍沈谕的枕头,带着命令的口吻说道。
沈谕见好就收,老老实实地躺下了。
第49章
那夜一过, 他们就以很快的速度回了云州。
按照季成和的说法,他不能离开灵烟阁太久。
沈谕也明白,灵烟阁和九原山庄其实很不一样。季成和现在是灵烟阁名副其实的一把手, 手里的权势很大。他父亲身体不太好,这两年逐渐的把灵烟阁完全交给他。
他接手灵烟阁的时候出手相当狠辣果决,这点跟姜沂完全不一样。季成和的一些堂兄弟,凡是对他不敬,不肯听命于他的, 都被他迅速地收拾掉了。
灵烟阁比九原山庄势力还大, 可以说是操纵着江南地区的经济命脉。这般庞然大物被季成和一人掌控,他势必时刻处于风口浪尖,被很多双眼睛盯着。
灵烟阁势力这么大还没被官府“敲打”, 甚至随着季成和的上台发展地愈加如火如荼,这其中必然有蹊跷。
沈谕早就怀疑季成和跟官家有染,随着白忆身份越来越扑朔迷离,她心里突然想起了一种可能。
这种猜测, 还是得日后慢慢验证才行。
她也没去问姜沂。她知道, 她能想到的, 姜沂必然也能想到,还是等证据确凿或者水落石出了再说比较好。
回了山庄,一切都照旧运转了。
姜沂没有在山庄里开什么大会, 灵烟阁也没有什么大动静,就连千云山庄都没什么风声,好像之前的商会非常普通,好像姜沂季成和不曾去过广南州。
一切平静得沈谕都觉得反常。
日子一天天过去,沈谕的生活又回到了原先的样子,每日在义堂练剑习武, 不定时找找易玄清苏又夏聚会,隔三岔五地去九堂等等姜沂,就这样很快就到了五月份。
五月份的云州早就入夏了,日头正午的时候很是毒辣,一到半下午人就很容易犯困。
沈谕也改变了作息,每日天不亮就起来习武,到了午间用了膳食就开始小憩,在山庄里散散步,去青风台找找乔瑾,跑到外山大杂院里玩玩,一直到傍晚又回到义堂武院练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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