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设周媛媛没有说谎。
这所学校修建于王春华死后,那说明王春华死后没有复仇,非A即B,即复仇的是周媛媛,周媛媛夜晚能够驱动尸体,活动范围是村子和废弃学校,看上去极为合理。
但这与通关条件互为悖论。
通关她这条线的方法是拿到竹编店铺老板的头颅和民宿老板娘儿子的头颅。
如果周媛媛复仇成功,就不可能再以仇人的脑袋作为通关条件。
更何况,有极大可能性是间接凶手的瘸子是夜晚尸体中唯一的幸存者。
假设周媛媛说了谎,那句话是混淆视听的,又会分两种情况。
一是这所学校修建于王春华和周媛媛都活着时间段,那么这所学校就是一所纯粹的建筑,没有任何意义。
二是这所学校修建于王春华和周媛媛都死去的时间段,那说明他们两个人谁都没有复仇,但村民还是全死了,下手的人就极有可能是瘸子。
再将考场的白天和夜晚分开。
如果白天是真实的,夜晚是虚幻的,那么瘸子在白天成为了唯一死去的人,村民们在夜晚化成尸体,由于瘸子白天已经去世,不满足晚上活着的人成为尸体的条件,所以夜晚中没有他,一切只是个巧合。
如果以夜晚作为真实,白天作为虚幻,那么瘸子死去的那一幕就是假象,他并没有死去,周媛媛能在晚上驱动尸体,尸群中没有瘸子,他依然是特殊的存在。
将所有的线索都罗列出来,细细剥开这两条线,会发现所有说不通的违和之处,都会指向并不起眼的瘸子。
因为瘸子的身上肯定有秘密,白天和夜晚的虚幻与真实更倾向于后者,建立在村民全部以死的假设上,处于“真实状态”夜晚中的周媛媛只能发布要求,砍下属于“虚假状态”白天里的仇人的头颅,让他们在白天由生变死,一命偿一命,也能算作报仇,所以达成要求的考生可以通关。
但王春华不同,她白天时只能作为被供奉的照片,“虚假白天”里面村民是活着的状态,但她不能出手,夜晚时,村民们已经变成了被周媛媛操控的尸体,本身就处于“死”的状态,没办法再死一遍,所以通关王春华这条线的方法本来就是一条死路。
这也刚好印证了周媛媛一开始所说的:
她为么么这么笃定?
因为她一开始就知道,王春华这条线是无法通关的。
阮桑庭:“所以唯一的生机就是找到瘸子?”
“在去找瘸子前,我还有一个疑问———”简悄说,“白天黑夜融合后,幻境真的解除了吗?”
他指了指自己的脸。
“如果夜晚是真实的,夜晚的我脸上有道疤。”
“到现在为止,它还没有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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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凤眼村(十四)
简悄一直有留意自己的脸颊。
他第一次被拉入夜晚时,脸上被乌鸦啄出了一道血痕,结了痂后仍然能摸出凹凸不平的质感。
但白天黑夜融合之后,他脸上的伤却没有出现。
“你真的确定脸上的伤口没出现?”
呆在竹编店铺的黑暗里,几个人彼此之间也看不清,只能压低了声音说话。
“我自己身上有没有伤我清楚的很,不会拿这个开玩笑。”
“本来以为只要找到瘸子就是将通关的钥匙握到了手里。”宁栀在黑暗里站起身,“但现在又多了个步骤。”
白天虚幻,夜晚真实,他们在夜晚里,但同时又处于虚幻中。
“瘸子肯定不在这里。”简悄说,“我们先得从幻境里走出去。”
这就像是破阵,要找到阵眼。
“必须要去吗?”苗霜霜已经意识到了“阵眼”是什么,“确定我们是去通关不是去送死?”
夜晚的风情街,“阵眼”当然是王春华。
“系统可舍不得我们都折在这里。”简悄开了个玩笑,“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方显英雄本色。”
虽然嘴上这样说,但几个人还是在黑暗里向竹编店铺的后门走去。
一开始槐树那里闹出的响动已经平静了,他们也不知道剩下的考生藏在哪些角落,有没有考生意识到了这时的夜晚处于虚幻之中。
民宿后院近在眼前,篱笆墙上依然和白天一样缺了一块,墙根处的半枚脚印也还在。
阮桑庭:“我有点紧张。”
毕竟这一切都建立在他们的推论上,这种举动简直就是拿命在试探。
简悄已经淡定地从篱笆墙的缺口处钻了进去,宁栀紧随其后。
后院角落最左侧的位置,低矮的旧木门前依然横着捆好的柴垛,只是最外围的木柴有不少散落在了地面上,像是之前有过什么混乱似的。
旧木门的锁白天被简悄弄坏了,现在门上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他伸手推开门,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是锁的碎片。
这间没有窗户的屋子里,矮小的供桌上烛光依然亮着,桌上摆着贡品,但被供奉着的照片上却是一片空白。
王春华不见了。
简悄将贡品里馅饼那一盘最上面的一个翻过来,指甲留下的划痕历历在目。
果然,他猜对了。
白天出现的痕迹都在,无论是别人留下的,还是他刻意留下的,这些痕迹都没有消失。
白天是虚假的,夜晚是真实的,但是夜晚到来之后却没有覆盖掉白天存在的痕迹,所以他们还是在虚假里。
白天的王春华被供奉在相框里,夜晚的她则可以化身为鬼行走人间,她是行走的“阵眼”,那么相框就是“阵眼”的载体。
不管是杀掉阵眼还是破坏阵眼的载体,都可以结束这场幻境。
“小心!”
“快闪开!”
在简悄的手指只离相框只差几厘米的时候,他的心头忽然涌起一种强烈的不安感,这种不安促使他猛地向旁边一扑。
与宁栀和阮桑庭提醒他的声音同时到达的,是一股阴冷的寒风。
王春华回来了。
近距离看她,她和照片上一样,戴着一条项链,衣服上还有几个补丁,但笑容不再温柔羞涩,只剩一种近乎空洞的冷漠。
但凡简悄再慢上一点,她的手就会直接穿透简悄的胸膛。
“仅凭推论就能找到这里,你很不错。”
她嘴里说着表扬的话,脸色却冷得可以结冰,昏暗的烛光下,她的脚漂浮在离地面不远的地方,整个人呈现一种半透明的姿态。
这间小屋里的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
他们几个人现在知道了推论的确是正确的,那个空白的相框就是他们破除虚幻的关键。
问题是———他们要怎么在一位厉鬼的注视下,成功毁掉那个相框?
“王春华!”
处于王春华背后的宁栀突然出声喊出她的名字,王春华转过头去,一团燃烧着的东西向她飞来。
之前简悄用打火机点燃了那颗槐树,宁栀把打火机要了过去,这时候不知道她从哪里搞到一团易燃物,毫不留情地开始出手攻击。
虽然不知道火焰对鬼魂有没有伤害,但也许是生前的本能,王春华看到火团朝她飞过来,条件反射般地避了一避,简悄就在此刻飞速冲上去拿到了那个相框,用力往地上一摔。
在相框还没有落地的时候,王春华就已经赶到,她的手眼看就要接住掉落的相框时,旁边突然冒出一只青紫的手挡了挡,就是这一刹,相框落地裂成了两半,框上的玻璃摔了个粉碎。
那只青紫的手开始逐渐凝实,变成一个女孩子的模样。
她看着明显呆愣的王春华说:
地上裂成两半的相框散发出一种微微的白光,眼前的世界开始逐渐崩碎,溶解。
王春华没有动。
从周媛媛开口的那一刻起,她就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漂浮在原地。
这些白光迅速绕上简悄他们几个人的身体,带着他们脱离这方世界。
在即将脱离的时候,邱显忽然很大声地喊:
“周媛媛!上次帮我的人是不是你?”
“嗤———”在模糊的白光里,能看到周媛媛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语气里的恶意没有削减半分,“谁会帮一个连声音都听不清的蠢货……”
白光越来越至炽盛,淹没了他们的视野。
等到白光散去之后,邱显依然是呆呆愣愣的。
“她真的不是个坏人。”邱显说,“我当时不应该那么害怕的。”
阮桑庭拍了拍他的肩膀:“她也帮过我们,虽然方式比较粗暴。”
比如在漆黑的夜晚突然出声提示他们,吓人一跳,又比如在废弃学校时一巴掌拍掉简悄手里的手电筒,让手电筒直接报废。
阮桑庭感慨:“好人有好报,这句话真的是对的。”
“可我也没做什么。”
邱显的声音很小,他当时还问过简悄怕不怕、恶不恶心,在一旁害怕得瑟瑟发抖。但他为周媛媛挖坑的时候,却又感到特别难过,她的时间永远停滞在了过去,再也不可能向前了。
从井边到悬崖山洞的这段路,他一直在很小声很小声地给周媛媛念着往生咒,祝她来生幸福美满,不再遭受苦难。
他做的这些都没什么用,但他却因此得到了实质性的帮助。
刚融合时那场差点令他丧命的混乱,那双拉了他一把的手,带他躲开了必死的危局。
明明竹编店铺并没有关门,但王春华依然无视了他的存在。
那么微小的善意,却得到了这样巨大的回报。
“别发呆了。”阮桑庭将邱显从地上拉起来,“走吧,一切都快结束了。”
白光消失后,他们出现的地点是一片茫茫的野草地,草长得几乎没过他们的腰。
从这些肆意生长的野草中的断壁残垣里,隐约能看出曾经有人居住的痕迹。
简悄偏过头问宁栀:“还记得这里吗?”
“你那张照片里店铺的位置。”宁栀说,“土砖墙面是隆起的坟堆,茅草屋顶是坟堆上长的野草,石头做的大门是墓碑,至于青苔和蜘蛛网……是因为坟堆存在的时间已经很久了。”
她感慨道:“原来那么多地方都有暗示啊。”
简悄:“我最开始来这里时做了一个梦,我一直以为那个梦无关紧要,现在才反应过来,那个梦里的场景,是很多年前的这里。”
梦里他的房间设施陈旧,墙皮脱落,整个布置都透露着一种年代久远的感觉,大厅里摆着的也是旧圆桌和旧椅子,还遇到了一个比梦外稍微年轻一些的老人。
其实这就是在暗示他要去了解过去。
那个土黄平台上稻草垛后,找不到声源的求救,应该是王春华的母亲,也就是王春华一生命运悲剧的起始点。
这就是额外给予特优生的提示吗?
“不管你曾经梦到了什么提示,反正都要结束了。”宁栀的表情放松了一些,“其实我也有做提示梦,但估计没你的全,还记得那个李大宝吗?”
简悄点点头。
“我梦到过一场气氛怪异的婚宴,新娘子被绳子捆着,闹洞房的时候他在偷偷占那个新娘子便宜。”
“醒来的时候一直摸不着头脑,现在你这么一说,我倒是猜出来了,这应该就是王春华结婚时的场景。”
特优生的梦,就是一种隐晦的提示。
“要走了!”
宁栀招呼着后面没跟上来的几个人,齐腰深的野草随着他们的走动发出窸窣的响声。
“最后一站——去村子的位置,找村尾那家房子。”
比起风情街,村庄里的房子稍微好一些,勉强能看出房子的外形,但有不少屋子都倒塌了,野草在墙上和屋顶上肆意疯长。
还没走到村尾最后那家,他们就看到草丛里有个人影一闪而过。
那个人佝偻着背,身上穿着脏得看不出颜色的破烂衣衫,头发乱糟糟纠成一团,沾着枯枝败叶,他怀里抱着些什么东西,在草丛里跌跌撞撞的跑着。
这个人一路跑到村尾那间房子里,房子倒塌了一半,露出了墙里的红砖。
他们悄悄地跟过去,蹲在草里,隔着断壁残垣,能听到里面隐约的说话声。
刚开始还是正常的语调:
“……我找到了果子,今天吃果子……”
突然又是是断断续续的哭声:
“……我不该和他们说……我错了……”
“……你想读书就去读吧…回来吧……”
哭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尖利:
“不要回来!不要!走啊…走的越远越好!”
那哭声调不成调,句不成句
“飞走喽!我错了……死了!都死了!都来陪你喽……”
那个脏兮兮的人一边呜咽地哭着一边从屋子里晃出来,往齐腰深的草里一扑,一会儿就消失不见了。
确认那个人真的走了之后,简悄他们才小心翼翼地进去那间屋子,屋子里爬满了青苔,光线昏暗,正中间放着一张用砖头垫着桌腿的旧木桌,木桌上堆着不少东西,大部分是野果子,有不少已经腐烂了,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这些野果的正中央,露出了一个尖硬的棱角,简悄将它从这堆果子里抽出来———是王春华的照片。
和民宿里供奉的照片一模一样。
一切真相昭然若揭。
这张照片就是“媒介”。
活人和死人本就处于两个不同的维度空间,正常情况下两者不会有交集,但这里情况特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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